周玄澜:“先前你抱着的元婴真身。”
元婴拧眉,沉思半晌,接受了这一称呼,转而道:“我没有渡灵,”
他抬起左手,将周遭灵气聚拢,纳入体内循环数周,从右手传出淡白光芒,“这是元气,师尊元神没有元气,我在养,不然就没了。”
周玄澜心头一凛:“为何会如此?”
元婴摇头:“不知。”
周玄澜皱起眉,半晌道:“你自称本座,究竟是何身份。”
元婴表情莫名:“不知。”
周玄澜能察觉到他说的真话,于是换了个问法:“你知道什么?”
“养元魂,”元婴一顿,重复道:“我只知道要养小元魂。”
这是他元神的意识。
另一边,沈流响的元婴从睡梦中被弄醒,不高兴地嘟起嘴,低头闷闷的不肯说话。
沈流响想了想,从储物袋掏出新鲜的果子,一手苹果,一手橘子,在小脸面前晃了晃,“起床气不小啊,来一个?”
元婴眉梢轻挑了下,抬头看了看,这才肯理会他。
举手间,自然地选择了橘子。
沈流响一笑,收回苹果,又从储物袋掏出一个新鲜橘子,刚张嘴咬了一口,就看到元婴做出与他一样的动作。
橘子对于小元婴来说,有些大了。
他嫩白的双手勉强抱住橘子,低下头,连皮也不剥,伸出小舌头,在黄澄澄的橘子皮上试探性的舔了舔,随后张嘴欲咬。
沈流响表情古怪:“我帮你把皮剥了。”
元婴摇了摇头,就着橘子皮咬了咬,留下一点儿轻浅小牙印,尝了点味儿,眉开眼笑道:“就这样吃。”
沈流响表情若有所思,张嘴咬了口橘子。
他吃橘子从不剥皮,原身的元婴也有这个习惯么。
想了想,他问道:“你认识刚才的元婴?”
小元婴正努力咬破橘子皮,闻声一顿,眨了眨眼,“我只认得他。”
沈流响微眯起眼:“那你说说,他是谁?”
“不知,”元婴道:“只知道他极好。”
他艰难的放下橘子,双手在半空比划,“我开始是这样的,一点一点,然后被他揉在一起,慢慢变成现在这样。”
沈流响看了半晌,勉强明白意思。
他的元神曾经碎成了渣,大概是被周玄澜捡了回来,重新拼凑起来,用自身元神养了许久,让他勉强恢复成这幅模样。
沈流响拧眉沉思,这时,元婴拽了下他衣袖,“我也问你个问题。”
沈流响点头,然后看见小元婴歪了歪脑袋,两只小手一左一右,捏了下婴儿肥的脸蛋,忿忿道:“为什么我是圆的呢。”
沈流响:“……可能因为你胖。”
元婴如遭重击,僵在原地半晌,低下头,闷闷不乐地揉捏脸颊。
沈流响见状笑了声,须臾想起正事,掌中运转灵力,正打算触碰元婴,看到元婴忽地后退,小脸惨白,吓得浑身颤抖起来。
“疼、会疼!”
沈流响拧眉,堪堪停了手。
与此同时,储物袋中的玉简动了动,沈流响输入灵力,里面立即传出声音,“师尊,不要用灵力试探元婴,你的元神受损,承受不住任何灵力冲击。”
沈流响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好。”
这下全没了。
子蛊在哪找不到,还发现元神有过损伤。
他看向神情恹恹的元婴,捏诀收回体内,元婴不宜在外久待,丹田才是其最为舒适的地方。
沈流响对着玉简问:“你的元婴呢,可问出什么?”
周玄澜:“只知道师尊元神受了伤。”
沈流响扶额,元神之事本就玄妙,又可能掺杂原着周玄澜,他思绪一时有些乱,没有任何头绪。
半晌,他叹口气。
罢了,当务之急是解决情花蛊。
沈流响正想着,听见周玄澜低声道:“今夜子时,我会放了闻人秦,不过他修为大损,加上阵法的反噬,运气好的话能活个十几年,运气不好活不了几年。”
沈流响眼睫微垂,应了声。
周玄澜沉默片刻,似乎在陷入踌躇,半晌才道:“他想见师尊一面,最后一次,有话与你说。”
沈流响愣了一下,摸了摸后颈。
不过尚未等他作出决定,就听到玉简传出一声低笑,周玄澜语气透着莫名的意味。
“但我告诉他——不准。”
第76章 “快来给我们俩收尸。”……
周玄澜视线落在玉简,听见另端传来一声低笑,紧皱的眉头微展,轻勾了下唇。
“不过我答应帮他传话,”虽颇为不愿,周玄澜还是开口道:“他说不后悔,但——抱歉。”
沈流响沉默片刻,放下玉简,倒在床上阖眼歇了会儿。
不知不觉间,体内浮起燥热之感。
沈流响掀开柔软的被褥,抬手扯了扯衣襟,里衣松垮的穿在身上,后颈白皙的肌肤露了出来,悄无声息染上一抹晕红。
沈流响睁开眼,起身喝了杯冷茶。
回到床上,体内不上不下的感觉愈发严重,清瘦身影在床间翻滚,片刻伸手揉了揉发丝,披了件外袍出门。
元婴经受不住灵力加身,找不到子蛊,用针沾血的法子便行不通。
沈流响左思右想,打算在情花上划一条宽大的伤口,将龙血滴在其中,浸入皮肉,这样,藏在附近的子蛊说不定会受其威慑,安分些。
此时子蛊躁动尚可忍受,正好试试这法子。
沈流响敲了下门,顷刻门开了,周玄澜衣冠整齐,看起来未曾休息,听他说明来意,道:“好。”
沈流响也不废话,转过了身,举手将青丝拢到旁侧,将后颈暴露在身后之人的眼底。
如雪肌肤间,浮现出栩栩如生的花纹,卷状花瓣在夜间泛起嫣红颜色。
沈流响捏诀,一道灵力瞬间化作锋刃,穿破皮肉,留下一道极深的伤口,殷红鲜血霎时溢了出来。
“师尊对自己真是一点也不客气。”周玄澜眼帘低垂,划破指腹按在狰狞的伤口,以灵力为介,让龙血从伤口处一点点地流入皮肉间。
这过程极为缓慢,不过沈流响能感觉体内燥热逐渐平息,子蛊安分了下来。
结束后,周玄澜收了手,拿出灵药抹在眼前血淋淋的伤口,“让龙血渗透有用,但所需时间太长,若遇到上次那种情况,并非良策。”
沈流响穿好衣裳:“无妨,到时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话,你就将我绑起来,再如此。”
虽然见效慢,过程难熬,但总归是个解决方法。
沈流响心中重石放下了些,望了眼天色,估摸回房也睡不着,便回了卷云阁,剑宗弟子在彻夜不休的搭建传送阵,看进度,两三个时辰就能完成。
沈流响加入其中,破晓之际,传送阵在四周灵石映衬下,耀耀生辉。
剑宗弟子迫不及待,恨不得立马踏入传送阵,叶冰燃数夜未阖眼,眸中些许血丝,不过完全不见疲倦之色,发冠端正,腰带紧束,常年练剑的身形修长挺拔。
进入传送阵前,叶冰燃提醒道:“你不是妖,在妖界待久了,修为会受影响。”
沈流响点了点头:“我有要事在身,完成了就会离开。”
叶冰燃:“还回修真界吗?”
沈流响愣了下,莞尔:“自然要的。”
清凌宗是他来这的第一个归处,他对那尤为亲切,何况师兄在,还有凌华等人,他自然要回去。
叶冰燃唇角露出一点浅笑,似乎有些高兴,但意识到笑了后,面色又很快归于平静,转身迈入传送阵。
光影一闪,剑宗众人消失不见,地面仅剩满地破碎的灵石。
沈流响正打算离去,这片天地狂风大作,黑压压的乌云刹时笼罩上空。
“大妖!”
立在旁侧的金小鸠脸色一白,吓的不轻。
下一瞬,但见雷声阵阵,一道圆滚身影从乌云翻出,两只灰翅膀努力扑腾着,支撑起底下肥大身躯。
“恶鬼仙君!”敖月激动大喝。
他从八荒飞到麒麟城,一路历经千辛万苦,灰头土脸,总算看到人影,在半空喘了口气,翅膀“扑哧”、“扑哧”的扇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随后拖着肥嘟嘟的身躯,朝嘴里的恶鬼仙君飞去。
沈流响睁大了眼,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猪在天上飞。
“啪嗒!”
敖月精疲力尽落在地上,化作一个圆球滚到沈流响脚边。
沈流响俯身,拎起他在手中掂了掂,发现重的不可思议,欲言又止:“一别七年,你这英姿……有点可惜啊。”
敖月宛如死狗,一动不想动。
沈流响让人端了碗水来,递到他嘴边,敖月喝了几口,凉水流入喉间,这才缓过气:“周玄澜在哪,爷、爷是来找他算账的!”
凌夜杀来的关键时刻,周玄澜竟然转身踏入了虚空,敖月当时就惊呆了下巴,从逆天法术中缓过神后,突然反应过来,僵硬地回头望向凌夜。
敖月当场悲恸的嗷呜了声,变回原形,头也不回地逃跑,本以为要惨遭毒手,没想到一路平安到达了麒麟城。
休息了会儿,敖月翻了个身,仰躺着,风吹起灰色浅毛,肚子咕噜叫了声。
他任沈流响揉捏脑袋,也不反抗,当年的天狗尊严早就消失殆尽,嚷道:“恶鬼仙君,哪里有吃的,快带我去瞧瞧。”
沈流响想了想:“天香楼,那有不少好吃的。”
敖月登时眼睛亮,咽了咽口水,恶鬼仙君的品味他是相信的,当即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抖了抖肥硕身躯。
他身形变大数倍:“到我背上来。”
在沈流响跃上背,敖月一飞冲天,眨眼消失在云中。
发丝被风吹得凌乱,沈流响凤眸微眯,看着四周白茫茫的云雾,连绵不绝的山脉,额头划过几道黑线。
“这是哪?”
“……没控制住,飞远了。”敖月干笑一声,原路返回。
远处山巅,倏地出现一道人影。
男子一袭青衣,腰间挂着卷轴,脸庞温润如玉,眸光淡如水,唇角时刻勾着浅笑,望之如沐春风,令人忍不住想做靠近。
身后松树被风吹得簌簌发响,凌夜放开神识,落在天狗背上的青年,眼底露出些许笑意。
看起来并无大碍。
他到八荒,并非冲周玄澜而来,但既然对方现身,他也不会放过机会。
不过,当时见周玄澜脸色瞬变,他隐隐猜出是沈流响出了事,于是放任其走了,没有阻拦。
又一路跟随天狗,让其引路,才追了来。
见沈流响面色不错,并无异样,凌夜袖袍一甩,消失在原地。
他有要事在身,处理完,再来接人回宗。
天香楼,敖月看着满桌美味,耸动鼻子,激动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我以为再也吃不到这些了,你那师兄太可怕了,不显山不露水,修为却高得离谱。”
沈流响一愣,反应过来。
原来周玄澜说的那人,是凌夜,“他特意到八荒,是为了杀周玄澜?”
“我以为是,”天狗率先抄起鸡腿咬了口,砸巴了下嘴,“但周玄澜回来后,发现不对,凌夜似乎在八荒找什么东西,不过后来看见周玄澜,暂时改变了目标。”
沈流响皱了皱眉头,天狗丢下骨头,问:“你先前说去妖都,何时去?”
沈流响眉梢一挑:“明日。”
妖都是妖界第一繁华的都城,大妖王的地盘,近日,妖都更是热闹至极,妖族公主妖梦月要嫁人的消息传遍妖界,不少人前去贺喜。
沈流响本就要去寻卷轴,正好碰到这事。
敖月道:“极好,我也要去,瞧瞧究竟何人配娶我妖界公主。”
他小时受过伤,被妖梦月救过,一直念着恩情,听闻妖梦月并非真心嫁人,被逼无奈才如此,当即决定去一趟妖都。
“若她不愿,我就要在大妖王眼皮底下,偷偷将她带走!”
沈流响摸了摸下巴,“我可能也要做这事。”
“你为何如此?”敖月一琢磨,瞪大了眼,“这、这……你千万别说你喜欢公主啊!你这是要害死她!!”
“蛤?”沈流响懵了一瞬:“不是我喜欢。”
敖月松了口气,夹起卤肘子咬了口,压压惊,“那便好。”
暮色降临,沈流响才离开天香楼,脸上不可思议,双手拎着一只吃到动不了的狗崽,缓步朝住宅走去。
周玄澜仍在书房内议事,他同去妖都,这边的事要全部交予手下,此时尤为忙碌。
沈流响想了想,没打扰,将敖月丢在书房外。
他径自回了庭院,在储物袋中找到衣物,直接去了浴房,昨夜没睡好,打算沐浴完早些休息。
沈流响将衣物搭在屏风,解下储物袋放在岸边,转身入了浴池,白色雾气笼罩在身上,他将湿透的衣物脱下,放在了岸边。
池水温热,漂浮散着淡淡香味的干灵草。
沈流响全身被暖意笼罩,在水里待了会儿,不由困了,他打了个哈欠,正打算起身,体内忽地泛起燥热之感。
沈流响愣了一下,身体有些发软,手从水下“哗啦”抬起,视线恍惚地看向屏风,捏诀将里衣拿了过来。
他立在水中,率先将里衣穿上,系衣带时,细长白皙的手指隐隐发颤。
一抹红意自后颈延伸。
沈流响一手按在岸边,眼尾不知不觉红了,咬紧唇,沾满水珠的手堪堪勾到储物袋。
在袋中摸索半晌,总算抓到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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