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儿,你,还没歇?”江琰端坐在床上,静静的注视着陆安,看得陆安心生紧张,冒出个酒嗝来。
“外边散了?”江琰已经洗去了粉黛,素面朝天,嗓音清清凉凉的,让陆安感觉像吃了个带着香味的冰棍儿。
“散了,你不用等我,先歇着就是。”玄黑色的深衣庄重,却也不透气,陆安穿了一天,只觉得衣服都要臭了,更不要说满身的酒气了。
“你可要沐浴?”江琰没理她,径自走上前欲要为陆安解衣带,吓的陆安连退几步,差点儿没摔倒,连连摆手拒绝,“我自己来,自己来就行。”
“也好,我为你热水。”江琰眉目轻蹙的看着陆安,恍若她做出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一般,看得陆安手指抽抽,连腰带都不会解了,良久方才转身。
“你-。”陆安晃了两步站稳,想要说我可以自己来,话到嘴边却成了,“你慢点儿,别弄身上了。”
热水氤氲,蒸腾了陆安的心,瞧着江琰为她忙前忙后,想到她出嫁时的清冷,她陡然生出些不真实感来,“你,可有心上人?”
“未有。”江琰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陆安,手上却忙个不停,为她试着水温。
“你不必如此。”陆安接过水桶放下,叫住了江琰,“我知你嫁我是不得已,我也不需你如此,只把我当做姐妹,做平常就好。”
陆安望着江琰,自诩自己非常大方,她又不是那等胡搅蛮缠之人,“日后你若有了意中人,尽可告知于我,我自会放你离开,成全于你。”
“好。”江琰低声答应,却站在原地没有动,陆安以为她还不满意,不免焦躁了几分,“你我纵然没有感情,我却不能置阿爹的脸面于不顾,你我之间需得面子上过得去,私下里我不会强迫你的。”
“我知,你不用多说。”江琰淡淡的看了一眼陆安,转身离开,清瘦的背影平白显出几分寥落来,看得陆安难受,这般瘦弱,定是平日吃的不好,心里决定,日后自己多看顾她几分,时日久了,总能喂胖的。
浴桶是陆安为了江琰新买的,如今却是她自己先用了,陆安泡在水里,愈发觉得脑袋昏昏然,身上更是燥热不堪。
她自嘲的笑了笑,还以为自己酒量多好呢,结果却被低度米酒喝成这样,自视甚高果然要不得,陆安不敢再泡,连忙出来擦干身子穿上衣物。
江琰已经躺下了,依着规矩躺在外面,方便夜里照料陆安,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枕上,愈发衬的面色白嫩。
“你睡里边。”陆安略擦了擦头发就要躺下,要她跨过江琰去里边睡是不可能的,便伸手把江琰往里推了推,要她睡里边。
江琰没有说话,只往里挪了挪,结发的锦囊就放在枕边,红的耀眼,陆安不敢多看,便脱了外衣躺下,枕上温热,仿佛还留有江琰的香气,她不敢深呼吸,怕透露出自己心思,便轻屏着气。
第11章
陆安饮了酒,身上燥热,也不盖被子,就这么晾着睡,全然忘了前几日着凉时的难受,耳畔的呼吸声听得她心乱,许久方才入眠。
油灯昏暗,照在红色的窗纸上,添了几分温馨,这是陆安头次点着灯睡觉,没有意外也将会是最后一次。
夏日的夜晚格外短,陆安没觉得怎么睡呢,就被鸡鸣声吵醒了,她有轻微的起床气,尤其是在宿醉的次日,会让她很暴躁。
不耐的往被子里钻了钻,蒙上头,陆安忽的睁开了眼,面前是温热的体温,滑嫩的肌肤,隐隐还有女儿家特有的香气。
她竟然八爪鱼一样的抱着江琰,人家的衣服都被她撩到了胸,前,露出一大片白皙来,她的手正正的放在上面,呈抓握状。
陆安惊讶于自己的举动,闷在被子里,额上沁出汗珠,也不敢动,生怕惊醒了江琰,想到昨天晚上的梦境,陆安的呼吸粗重了几分,原来竟不是做梦。
“你醒了?”江琰的声音不似往日那般清冷,多了几分慵懒沙哑,想到自己的处境,陆安不禁做出了装睡的举动。
江琰的手温凉,不似身上那般热,她拿下陆安的手,从她怀里出来整理着衣物,无有半分不好意思,好似是她占了陆安的便宜一般,“醒了就起吧,吃些早食,不然就该头痛了。”
陆安打定了心思装睡到底,便犹如挺尸一般动也不动,丝毫不知自己的身体看起来有多僵硬,江琰睡在内侧,陆安不动她也不好下床,便靠坐在床头假寐。
不知过了多久,陆安只觉得被子里的空气稀薄,呼吸都困难,脸色更是憋得通红,顾不得江琰会怎么想,一把掀了被子坐起来。
“起吧,时间不早了。”江琰淡然的瞥了陆安一眼,径直下了床穿衣,徒剩下陆安在床上调节心情,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陆安愣愣的在床上坐了半天方才起身,她有点儿不知怎么面对江琰,想起自己昨夜信誓旦旦的跟人说,把我当做姐妹就好,陆安恨不得穿越时光回去给自己一巴掌,让你嘴欠。
院子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陆安再不能装聋作哑,便厚着脸皮起了身,不起还能躺床上任由江琰伺候不成?
院子里江琰正在收拾昨日的狼藉,额上沁出细碎的汗珠,陆安见状大步走过去,“我扫,你去歇着吧。”
“你扫吧。”江琰没跟陆安客气,直接把笤帚递给了陆安,自己扭身进了厨房,十分坦然,好似陆安的纠结是多么不正常一样。
陆安叹了口气,任劳的扫地,自己给自己做着思想工作,毕竟,一会儿要去拜见陆大冯氏,而后认认人的,自己要是这么别扭,一准儿会招来冯氏的叨叨。
“家里水没了,你去挑两桶水吧。”陆安刚把院子扫干净,准备倒垃圾,就被江琰塞了一个水桶,刚直起的腰不禁弯了弯。
陆安扛了簸箕把垃圾倒掉,拐路去了井边,路上碰到了晃荡的陆喜,“呦,打水呢,今儿起的晚了啊?”
“你在这儿干嘛?”陆安径自忽略了陆喜的问题,她要顺着她的性子来,今儿一天都说不完,“不用下地?”
“下地干嘛?多累啊,我上山捡柴去,家里没柴了。”陆喜晃了晃手里的绳子,不赞同的看向陆安,“你一个桶打水,不得多跑一趟吗?”
“多跑一趟好啊,两个桶拎着多沉啊,你说是不是?”陆安打上来水,指指水桶,露出一个你懂得的笑容。
“也是,没看出来你还挺聪明,就是昨儿酒喝得实诚了些。”陆喜晃着脑袋一副稳重长辈的样子,逗得陆安直笑,这陆喜也是个人才。
“这不是头一回没经验吗,以后就知道了。”陆安拎着桶回家,还不忘摆摆手跟陆喜告别,人都说老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
这陆喜身为陆广家的老幺,被宠的一副骄矜性子,脑子里的一点儿聪明劲都用在了逃懒上,偏嘴皮子甜,整日哄得老太太眉开眼笑。
陆安来回打了几趟水,才把水缸灌了个八分满,看着没满的水缸,却是再也不肯出去打水了,这一早上,弄得她比下地还累。
“饭好了,过来吃饭吧。”厨房里弥漫着香气,诱的陆安咽了下口水,昨日没怎么吃饭,今儿早上又这么忙活,她还真饿了。
陆安忙打了水洗漱,即使昨夜已经泡过澡,如今再闻,仍有一些酒气的残留,嫌弃了自己一秒钟,陆安湿着手就进了屋,双眼冒光的盯着桌上的饭菜。
菜是昨夜剩的,江琰混在一起烩了,闻着倒是比单做的香,面对面坐着,陆安仍有些尴尬,只低着头吃饭,也不说话。
喝完碗里的疙瘩汤,陆安长舒了一口气,胃里终于舒坦了,她这身体力气不小,食量也不小,搁在前世,一天不吃饭,那是小事情,如今却是一顿不吃就难受的紧。
“吃饱了吗,锅里还有呢。”江琰吃饭很优雅,丝毫声音也无,不知是不是吃的少的缘故,比陆安还早些放下碗。
“饱了,剩下的中午再说吧。”陆安抚着有些鼓的肚子舒坦,一时忘了早上的尴尬,望着江琰笑的那叫一个满足,“你吃饱了吗,我见你没吃多少?”
“我食量小。”江琰收拾了碗筷端出去,陆安忽的起身跟过去,她饭没做,如今却不能连碗也不刷啊,那不成了蠕虫一样。
“我来,我来。”陆安拉开江琰,自己拿了碗来洗,“锅里剩下的在里边放着就行,中午热热再吃。”
“不行,天气太热,再放就得坏了。”江琰蹙着一双好看的眉,站在陆安旁边看她刷碗,嗓音清冷,目光却是柔和的。
“倒了太浪费了,家里也没喂什么牲畜。”陆安洗好碗起身,白面可是个好东西,多少人家一年都吃不几次呢,就这么倒了实在浪费。
“算了,倒了吧,吃坏了肚子一样得花钱。”陆安不想看江琰为难,再说,天气这么热,确实不能再放了。
两人速度的收拾好家里,便去陆大冯氏那里见礼,按理说,新婚这几日,饭都是要在一起吃的,只是陆安情况特殊,陆大在婚前给她分了家,又考虑到江琰身为新媳妇,一大家人吃饭难免会不自在,倒不如自己在家吃的舒心。
“陆二,你这媳妇儿长得漂亮啊,好眼光。”路上碰到了王锐,他肩膀上扛着两个孩子,后面王大嫂拎着包袱,一身枣红色的衣服衬的面色老成不少,只有面上的笑容依旧。
“王大哥这是去走亲戚?”陆安笑呵呵的走近打招呼,却没有回答关于江琰的话,王锐媳妇是她在这个村子里遇到的第一个人,生来的一副和善模样,让人看着就欢喜。
“是啊,娘家舅子那边添了个小子,我们去沾沾喜气。”王锐看了眼王大嫂,笑的一脸憨厚,肩膀上的孩子好奇的盯着陆安看。
“那是大喜事,王大哥可得多讨几杯酒喝。”陆安闻言便给王锐他们道了声喜,不管是男是女,这年代,能进口就是喜事。
“可不敢,多喝了可就进不了家了,误事。”王锐瞄了一眼王大嫂,表情那叫一个小心,求生欲不可谓不强了。
陆安与他们告别完脸上还是带着笑意的,农村就是如此,都是街里街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倒是比一些亲戚要来的近。
“他们是我在这个村子认识的第一户人,和善的很。”
“你在这里认识很多人?”
“没有,这是第一户,也是唯一一户。”陆安不好意思的回答,方才她说的话是有些歧义,江琰却是灵敏的紧,一针见血。
“这个村子里的人倒比我们那边的多些,那边只剩一些老弱病残了,少有年轻人。”江父选的那个村子房价便宜,却也破败,就连地里的庄稼都比这边祸害的很。
“那是,我买的时候早,我都仔细挑选比较过的,不说远了,方园十几里,再没有比这个房子更完整的,这里的土地也是顶肥沃的,水井也多,更不要说我那十几亩苞米了。”陆安得意的昂起头,她院子在那时候都是动用了关系得来的,可想而知周边的村落是什么模样了。
“你很早就在这里了,是过来走商?”江琰不解的看着陆安,这里可是偏僻,若不是大水,他们也不会愿意迁到这里来,陆安早时候能在这里置产,总不能是未卜先知吧。
“我像是会来这里走商的人?”陆安笑着指向自己,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我也没想到就成了退路。”
江琰瞧着陆安的时候,眼里只得她一人,让陆安有种自己是她全世界的想法,吓得她连忙摇了摇头,这种想法可要不得。
“怎么了,快走吧,阿娘他们得等急了。”陆安恍然回神,江琰已经走出老远了,仿佛方才的目光只是她瞎想。
“你等等我,你也不知道怎么走啊。”陆安嗨了一声追上江琰,话音刚落,就见江琰站在了她们家门口,一点儿也没有茫然的样子,看得陆安一阵惊奇,“你怎么知道是这里的?”
第12章
“村头这里就这一户有人家,还能是哪里?”江琰好笑的看了眼陆安,自己又不会掐算。
“是我傻了,快进去吧。”陆安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自己的智商好像真的有些下降,不然,是江琰有让她不思考的能力?
“阿母,阿母,墩儿的糖呢?”墩儿一溜烟的跑过来,亲切的仿佛看见了糖块一样,只是在看到陆安身边的江琰时唰的拐了个弯,钻到陆安身后去了。
机灵的小模样逗得陆安不行,这孩子反应还挺快,一把拎住墩儿的衣领,陆安把她抱起来,指着江琰,“这个,墩儿以后要叫阿娘的。”
墩儿不知是害羞还是拒绝,头埋在陆安的脖子里,说什么也不抬,一副我是鸵鸟的架势,“快起来,还要不要吃糖了?”
“要,墩儿的糖。”墩儿嗖的一下抬起头,闪亮着小眼神看陆安,“阿母,墩儿要吃糖。”
“给你吃。”陆安揉了一把墩儿的脑袋,笑的宠溺,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端的爱吃,而且在这方面记性也好,五岁多的福生都比不上她。
“先去玩吧,一会儿给你。”陆安放下墩儿让她去玩,自己则小声的和江琰嘀咕,“这孩子是我阿兄的,阿爹说给我继一只香火,是记在我名下的。”
“是个好孩子。”江琰笑着点点头,目光不时的看向墩儿,显然第一印象不错,“聪明。”
“嘿嘿,就是一点儿小聪明,全用在吃上了。”陆安貌似抱怨,眼中的笑却是掩不住的,“以后,你多教教她,文不文静的先不说,最起码事情上不能差。”
“你觉得这个很简单?”江琰瞪了陆安一眼,还最起码,为人处世又岂是那么容易交的,小孩子就如同一张白纸,稍不注意,就会影响她的一生。
“不简单,这个怎么会是简单的事情呢。”陆安及其有求生欲的否决了自己的话,单身多年,她早已摸清楚什么时候该有求生欲了。
“安儿起了,吃饭了吗?”冯氏端着簸箕从屋里出来,里边是一些饱满的苞米粒,想开是前几日地里的那些。
“吃了,阿爹呢,又出去了?”陆安习以为常的问了一句,陆大不是个能在家呆住的人,平日里不是在地里,就是在去地里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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