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又是一笑,这人本身冷漠的要命,却是在这个时候笑起来,于是莫名让人害怕。
“你想要什么,大哥都给你,包括你现在笼络着世子和我打擂台,都可以,我都知道……”燕千明忽然缓缓说,“还有你把狼孩那个畜生留在身边,对四皇子莫名其妙的好,我都知道,我也纵容你,可你呢?”
“我……?”燕千绪发觉发簪似乎被动了一下,一下子刺入肉里,“啊!”
“我在保护你,你却愚弄大哥。”燕千明声音渐渐充满怒气,他那被压制下去,隐藏多年的暴戾一点点复苏,“你故意和赵虔走那么近,不就是想要我忌惮他,进而无法拥有你!”
“可你给我记住了,小绪,你永远都是大哥的!就算死,尸体也和我埋在一起,懂吗?!”
“你要是胆敢再随便把自己的东西给别人用,给别人喝,给别人玩,来气我,我料理完战事,就去料理他们,没有一个逃得掉。”
“明白?”燕千明抽出玉簪,玉簪上连着血珠,说话的声音近乎冷血,“你不懂保护自己,我帮你保护,首先就是你这里,然后是……燕千明把燕千绪翻过来。
疼的根本没力气逃跑,动一下就血流如注的燕千绪眼睁睁的看着大哥不知道从哪儿拿起一根白蜡烛,一手捏住他的双手手腕,另一手则倾斜蜡烛……
燕千绪看着蜡油滴答在自己身上,封住他胸口……
他虚弱的挣扎无济于事,声音从他喉咙里断断续续的发出,可后来连痛呼的权利也被剥夺。
燕千明吻下来,被咬的嘴角是血也不退出!
燕千绪窒息的要死,浑身血都好似要从后头流干,肩膀后头的伤口更是被蹭开一层皮,顿时血肉模糊起来。
他像是溺水,又像是被人活活封入棺材,一时间心悸痛起,他皱眉,双腿抽搐两下,陷入黑暗。
燕千明没放过晕死过去的弟弟,大约是怜爱又心疼的将人吻了个遍,才开始处理弟弟身上的伤口,从里到外都撒了药粉止血,包括那手臂上不知道被谁咬的牙印,然后捏了捏弟弟的胸口,发现的确是封的死死的,没能挤出东西,这才渐渐恢复常态,把弟弟裹上干净衣裳,盖上被子。
自己则抱着宝剑坐靠在床边盘腿休息。
燕千明觉得自己做的不过分,所以睡的很安心,只不过由于习惯性的高度警惕,所以在半夜听见抽泣声时,便瞬间睁开眼。
他朝着抽泣声的源头看去,发现是弟弟在哭,梦魇了吧……
他伸手去给弟弟擦泪,却一不小心被装睡的燕千绪抓住手,咬住虎口!
他的小绪睁开眼,双眼满是血丝,咬他的力气很大,但其实对燕千明来说一点儿都不疼,只是破皮的程度。
燕千明没有抽开手的意思,他看着在自己面前突然真实起来的弟弟,心情颇好的摸了摸对方的长发,低头在对方额头上落下一吻,说:“慢慢咬,我不躲。”
第78章
军医古曼一大早被将军身边的守卫叫走, 他背着一箱子膏药和针灸所用的东西,身边还跟着一个小童子, 就这么连拉带拽的急急忙忙朝将军帐中走去。
古曼是替父从军,他家中世代从医, 在当地小有名气, 再加上有祖传的专治大伤的配方,父亲便被强行拉入军中教授几个东拼西凑的赤脚大夫。
古曼年纪尚轻, 无法见老父亲一代名医被如此挟制,愿意自己从军去,换来父亲的安度晚年。
古曼在军中混的很好, 毕竟是救人的角色, 没有人会冒着失去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危险来得罪他, 以至于他在军中总是可以吃到最好的饭,更没有人会找他麻烦。
有意思的是古曼偶尔会发现有清秀的少年被送到他床上, 古曼心无外物, 唯有治病救人这一件事而已, 所以提不起兴趣,劝其回去。
古曼今岁刚刚及冠,寻常家中早也该物色好了姑娘家, 可古曼在军中三年之久,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 于是虽说父亲写信来给他相了一门亲事, 古曼也只回信说推掉, 他可保不准自己什么时候才会回去, 若是十年二十年的,那便是耽误一个姑娘一辈子,是造孽了。
古曼在军中普遍被称古大夫,和其他军队里只会随便包扎伤口的临时方士大不相同。
他在军中这几年也算是见识了些市面,尤其见识到了各种刁蛮的人和野蛮的兵痞,于是虽然古曼很可怜某些穷困潦倒的百姓,却也因为见过这些人的可恨之处,便觉得见死不救也不算是坏事。
古大夫生的丰神骏逸,举手投足之间尤有神医气质,热爱钻研一些疑难杂症,可谁知在军中让他看的最多的,不是什么刀伤剑伤,反而是龙阳之好那方面的病。
“行了行了,我不是在走么?”古大夫长腿大步跨着,被拽的衣衫不整,心里想着不定是什么急症,“你先同我说说,将军这是怎么了啊?”
来拉古大夫的是叫崔有财的瘦高个,崔士兵顶着张惶恐不知所措的脸和头上歪来歪去的头盔,说:“古大夫快走吧,我要是知道,我也不必这么着急了,反正将军语气很不好,你进去也要当心啊。”
“莫不是将军也搞了个人,现在要我这龙阳大夫去治治小妖精的屁股?”古大夫轻笑一声,当真是没想到军中传闻冷血铁面的燕将军居然也是个纵容军中如此风气的人,这带头作用可是做的彻底。
“嘘!古大夫您可小声点儿吧,这可开不得玩笑,反正您去了就知道了,不要没大没小的,那燕将军是真严肃,不能开玩笑。”崔士兵苦着一张脸,唠唠叨叨的劝说,“再有,我感觉应当是咱们军师病了,军师仿佛一直都有不足之症,但却是将军与副将最最看重的人,古大夫您要小心,要是治不好就不治,免得治了更差,您脑袋就没了!”
“喝,夸张。”古大夫表面上不甚在意,但心思却是细腻的记住了,他也只是嘴上爱说个玩笑话,实际上比谁都明白燕将军并非徒有虚名,那杀神的名头不会白得。
更何况古大夫听小道消息,也不知道听了多少关于那军师和将军的兄弟情了,也不知道听了多少军师和副将赵世子的纠葛不清,总之那甚少出马车的军师就是个祸害般的人物,能避则避——哪怕传言总是失真,但又不会都是空穴来风。
等古大夫被通报进入将军帐中,就发现帐内点着吊炉,如今才晚春,正是暖和的时候,这里点着吊炉便显得比外头平白热了一个季节出来,连呼吸都使人不畅快。
“报将军,古曼来了。”古曼半跪下去,小童子在他身后半步的地方双腿跪下磕头。
高大冷漠的将军坐在床边身边碎了一地的茶水和小米粥,听到来人说话,略微回头,摆手说:“不必多礼,古大夫是父亲在时收编进来的名医,随意便可。”
古大夫说起来比燕千明还大几岁,便也当真不客气的站起来,说:“是。”
“这是家弟,受了伤,已经止血,但是却发热不止,吃不下东西,虚汗不止。”
古大夫上前过去,问说:“可以让古某先行把脉否?”
燕千明点了点头。
古大夫也不看把脸偏向里头的军师,只看这被将军从被窝里挖出的手臂,手腕上便青紫交错,藕白的小臂上更是有着一个牙印,他不动声色的忽略掉,却一时之间还是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感觉这手的主人当真纤细白嫩的过分,光看手指垂下的样子,便给人一捏就碎掉的错觉。
古大夫顿了一秒,把手放在军师的手腕上,垂着睫毛沉思片刻,皱眉不已,觉得很是奇怪却又很有意思,于是他斟酌着语言,对旁边站着的燕千明说:“回将军,军师曾大病过一场,没有好尽如今又发热不止,应当是受伤之处脓化所致,最后……”
“嗯?但说无妨。”
“古某发现军师脉象奇特,仿佛是常年处于绝精状态,并且时时刻刻处于发丨情反应,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很多年,骤然停用,所以加速身体变化,于是才出现如此罕见的泌乳之状。”古大夫把知道的说了个精光,倒也不害怕因为知道的太多而被砍头,因为此时他还不知道这身为哥哥的燕将军同那床上的弟弟是个什么扭曲关系。
燕千明缓缓的看向古大夫,说:“那,古大夫以为家弟可还有救?”
“救倒谈不上,体质问题常年累月,如今改变不了,但是发热之症迫在眉睫,得让我看看是哪里受伤,受伤脓化到何种地步。”古大夫像一名真正古板的大夫一样,义正言辞一身正气。
“好,在背上。”燕千明也懂医,但一知半解,所以现在不忌讳把燕千绪的身体稍微给一个大夫看。
古大夫也有幸看见这军师全貌,他看的一愣,绝尽言语也搜刮不出一个可以形容这样一个连昏迷都很美好的人物,直到看见那肩头上的烫伤,才清醒过来,说:“原是这里,伤口不大,将军用药也对,如今排除伤口脓化可能,那么便是军师身体虚弱至极所致,注意保暖和通风,我再开几副药煎着吃,那就妥了。”
“嗯,好。”将军回答的平静,好像其实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古大夫开方子开到一半,百思不得其解将军为什么把自己找来,说是极其担心军师,其实军师并无性命之忧,只是虚弱,说是不但心,却又一大早将他拽来写方子……
“古大夫……”突然的,古曼听见将军站在桌子旁边仿佛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听说古大夫有制作药玉的手艺,可以养伤和滋养密处。”
古曼写方子的手突然微微一抖,瞬间便有些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叫过来了。
“是的。”古曼假装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说道,“因为军中多有龙阳之行为,总吃药也很麻烦,便制作药玉给他们自己回去使用,很方便。”
“那么暂时送几只过来,正午之前可以吗?”燕将军问。
古曼很为难:“玉本身难得,用暖玉为上品,每日泡入药中取出即可使用,但是军中用玉基本都是劣质之物,恐怕……药效并不好。”
“那也是,不过现下聊胜于无,有多少送多少过来,等回了今都,我送上好的暖玉给古大夫,届时再请古大夫做一副由大到小的药玉。”
古曼听这话,除了答应别无他法,出帐时更是发现自己浑身冷汗直冒,仿佛和大病初愈之人无异。
站在门口的崔士兵还等着送他回去,路上见古大夫眉头紧锁,问道:“怎么?军师的病很难治?”
古曼摇了摇头,说:“是我没治了。”
“啊?什么意思?大夫您病了?”
古大夫哪里能说得出口,那‘兄弟私通’这四个字简直就是催命的符咒!但一想到自己在回今都打造暖玉药玉之前都还有命活,就强迫自己松下口气,回答说:“没病,就是我龙阳大夫的名气太大,愁的。”
“哈,没女人嘛,军中就是这样,古大夫辛苦了。”
“哎……”
古曼还没愁几步路,迎面就有一小兵凑上来恭恭敬敬的请他去副将赵世子处有事相商。
古大夫如今算是知道,那些小道消息有多真实了,一听是世子爷,便摸不准世子知不知道燕家兄弟的秘密,爷摸不准世子和军师算什么关系,可如此关心的叫自己过去,也可以断定不一般,只是不知这‘不一般’是单方面还是互相的。
古大夫今日总觉得自己在鬼门关来回闯荡,颇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跟着小兵去了副将赵世子处。
这厢古大夫又是如何愁苦暂且不说,且说将军帐内的病人却是再次苏醒了……
燕千绪这回醒来,连砸茶杯和粥的力气也没了,难以启齿之处有着堵塞之感,是塞了纱布和药膏……可是异物很快就因为他体质问题湿了个透彻,开始变得沉甸甸。
之前醒来的燕千绪发了很大一通脾气,但是却并不是和大哥撕破脸,只是单纯的因为疼和委屈,又哭又闹。
这回醒来,却又看见大哥后几乎是有些魔怔的畏惧,一脸惶恐难过,颤抖的扯着被子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嘴里不听的小声说:“我、我错了……大哥不要打我、大哥我错了,我和你好……我不骗你了,我错了……呜……”
第79章
梁军正午时分浩浩荡荡到了隗水以西, 隗水此时平缓,并不湍急, 于是投石过去,那力气大者几乎能将石子从水面飘向对面去。
梁军姗姗来迟, 大部队看上去却比沅军的二十二万大军要少一些, 也不知是不是有后续没有跟上,还是总共就这么多人, 之前情报错误?
站在隗水以冬的燕千明拿着西域进贡的西洋镜可以清楚的看见梁军将军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梁国丞相欧阳春!
欧阳丞相年轻而身居高位,不论是其才华还是其心智必有其过人之处,不然也不会在这样的场合出现, 并统领梁军。
燕千明和欧阳丞相的唯一一次会晤是他还小, 欧阳春还只是个书院学生的时候, 欧阳春跟随梁国贸易队伍而来,通关遇上城门兵将扣留货物与钱财之事, 燕千明在城头看, 大部分商人都会息事宁人, 可欧阳春不,他习惯性摸了摸自己的媒婆痣,好似那是他的智慧来源, 不多时便三言两语让城门将士恭恭敬敬的放行。
这点儿本事不算什么,只要自报家门, 说自己身份如何如何, 让城门将相信了也是能糊弄过去的, 可燕千明一去问才发现, 那媒婆痣的青年完全没报自家身份,而是指了指城头位置自己所占的地方,让城门将以为他是监督者,进而放弃索要财物规规矩矩的放行……
当年燕千明还是少年,刚入军队,名头上也还是燕相家的大公子,而不是燕千明、燕都督,就这样,欧阳春还能认出他并加以利用,可见欧阳春头脑确实过人,擅长出其不意,变化多端。
燕千明后来越是年长便也开始通过看画像的方式去记各国重要人物和英年才俊的模样和家世,心中暗自是有将那欧阳春当成对手,却不知今日成真。
另一头的媒婆痣丞相欧阳春视力极好,远远的可以看见隗水对面那少年燕将军和几位大名鼎鼎的副将,对身边军师打扮的驼背说:“啧啧,沅国这架势,可不像是来打仗的,哟……连魏军的旗子都看不见,有点儿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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