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提学悄无声息就出现在这里,众人心中都忐忑不安,暗自想着刚刚有没有失礼失德之处,若是被这人逮住了,记上一笔,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周提学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后跟着落座,田知府笑眯眯的道:“方才正听人侃侃而谈,我们两听着也深觉有意思,却不知是哪位小友?”
众人都朝着李喻投去艳羡的目光,能得到知府大人和提学大人的赏识,这人的好运气还维持着呢。
李喻此时正低头听文瑾白小声帮他解释提学这个官的具体情况,此时也明白了,这不就是后世教育局的官员嘛。
这时,既然大人都问起来了,他也就上前两步,朝着两位大人行礼道:“学生不才,不过是平日里瞎琢磨的不成熟的想法,在此说出来实在是贻笑大方了。”
田知府打量了他一番,见他并没有半点拘谨之色,反而坦坦荡荡,行为举止落落大方,哪里像个痞子混混来?也是很满意的点点头。
周提学不苟言笑,“你就是李喻?听闻你之前一直混迹于市井,为何突然就读书了?”
李喻汗颜,看来他的名声还真是传得广呢,连提学大人都知道他的过往了。
“禀大人,学生正是李喻,之前浑浑噩噩,一直混迹于市井之中,虚度光阴,后来娶了夫郎,在夫郎的提点下,终于开窍,正是‘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学生今日能站在此地,全靠夫郎敦敦教诲。”李喻这么一说,将大部分的功劳都推给了文瑾白。
听了李喻的话,众人尽皆恍然,难怪了,这李喻这么看重他的夫郎,感情还有这么一桩事儿在里面,他怎么就运气好,能娶到如此贤良的夫郎啊,不过很多人想起外面传言的李喻夫郎容貌丑陋之事,也就没有了那份羡慕之心了,人皆有爱美之心,若是娶的妻子丑陋不堪,她再怎么贤良,可要自己整天面对这么一张脸,恐怕就什么书都看不进去了。一时间,所有人看向李喻的目光也复杂起来,也不知道该羡慕还是该同情。
文瑾白一愣,实在没有想到李喻竟会提到自己,全场灼热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他以前不是没有享受过别人目光的洗礼,可今日,他却有些不自在起来,耳尖微微发烫,幸好他戴着帷帽,别人也看不出来他的异样来。
周提学也看了文瑾白一眼,不置可否,田知府却笑呵呵的说道:“好一个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李喻,你能得此贤夫郎,实乃汝之大幸。”
李喻微笑,能得人夸奖自己的夫郎,那可是比夸自己还要让人高兴。他也不谦虚,点头承认道:“府台大人说的是,今生得之,此生无憾矣。”
“哈哈,好一个至情至性之人。”田知府很是赞赏。
“我且问你,你读书是为何?”周提学沉声道。
李喻摸摸鼻梁,心道:这个命题有点大啊,他也不可能说是为了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吧?
他微微一笑,身姿笔挺,“立身以立学为先,立学以读书为本。”
“好哇!哈哈,没想到你读书才几月就能有如此深的领悟,妙哉!妙哉!”田知府鼓掌笑道。
李喻的直爽性子倒是讨田知府的喜欢,正想在说些什么,旁边周大人轻咳两声,朝他使了个眼色,田知府这才转移了话题,跟众多学习说道:“今日是你们的文会,按理说我们不该参与的,但是适逢其会,我们这两个老家伙也心痒痒,便赖在此地不走了,你们继续以文会友,由我二人在此做个评判,如何?”
王文骏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行礼道:“有两位大人做评判,正是求之不得。”
场中众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眼中都有惊喜之情闪过,有两位大人坐镇,这场文会档次可就提升了不少啊,若是自己的诗文能在此大放异彩,入了两位大人的法眼,那就是所谓的“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自此之后青云直上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所有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都准备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出来,超正常发挥,争取能在两人大人面前露露脸。
作者有话要说:文里注1、注2都是引用百度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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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一时间,场中又热闹起来,主持文会的王文骏请提学大人出题考校,周提学倒也没推辞,站起身来说道:“刚刚我也问过李喻读书是为何,不如以此为题,各位可赋诗,作词,或写文章,不限体材,却能表现出自己的为人处世方法以及自己将来的抱负如何。”
“大善!”所有人都欣然同意,这样也好,有人善于作诗,有人精于作词,还有人文章写的好,这样一来,就能展现出自己最拿手的一面了。
掌柜的已经得到消息,取了笔墨纸砚过来,若是有文思敏捷之辈,有出彩的文章便可写与纸上,让大家品评一番。
就连王文骏都皱眉凝神苦思起来,他虽有永安县第一才子之称,平日里就以文思敏捷著称,可是在知府,提学面前,他还是希望精益求精,不甘落于人后。
有人咬着笔杆,有人在原地转着圈,还有人抓耳挠腮,冥思苦想,也有人胸有成竹,一蹴而就,提笔就在纸上哗哗写起来。
李喻依旧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挨着文瑾白坐下,他喝了一口茶,刚刚说了许多,早就口渴了。
“你不去写些什么吗?”文瑾白轻声问道。别人都想着在大人物面前露脸,以获得赏识,他现在又躲到角落里来作甚?
“嘿嘿!我又不是个爱显摆的人,做人太高调可不好,扮猪吃老虎什么的才是人生真谛啊。”李喻感慨说道。
这边两人小声说着话,大堂之中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写好了,然后呈给两位大人品鉴。
周提学与田知府看过之后,都会很中肯的提点几句,优点缺点都会一针见血的点评出来,众学子一个个激动得面红耳赤,仿佛喝了陈年老酒一般,如痴如醉。大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之感。
有写的比较新颖的文章,得到大人夸赞之后还会送下来给各位学子传阅,这下子可就长脸了。不论如何此次府试之行都算是有了收获。
王文骏的确不负才子的美名,田大人很是夸赞了一番,周提学也是很赞赏的,最后说了一句,华丽堆砌太过,若能再改改,想来会试是没问题的,一句话就已经说出了对他的肯定。
王文骏欣喜不已,尽管所有人都说他才学好,可所有人说的都抵不过周提学这一句,他恭敬的行了个礼,文章传下来后又在众学子之间得到了一片赞叹,唉!人比人气死人,为何自己就写不出如此华丽的文章来?
几乎所有人的诗文都已经写就,大家互相传看,这个用词造句还差一点火候;这诗中那一个字没有用好,少了那么一点韵味;又或者我这词改用一句典故最为精妙。
周提学看到这群学子如此尽心的讨论学习,心中还是很欣慰的,捋着胡须暗自点头,这些可都是未来大齐国的力量啊。
身边的田知府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然后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在场的人不管写的好坏,几乎都拿出了自己的大作,可你看那位小友,气定神闲稳坐钓鱼台啊!”他时刻关注着李喻,从头到尾,他都坐在角落里与他夫郎谈笑风生,一点都没有想要展示自己的意思,这才悄悄提醒周提学。
周提学微微皱眉,抬眼望去,果不其然,这人并未将这次文会当做一回事,是太无知还是太自信了?
两位大人的一举一动都被下面的人看个一清二楚,于是原本还打算浑水摸鱼的李喻就这么被人给注意到了。
王文骏在李喻谈过策论文章之后就已经对他的看法有了一些改变,心下也产生了惺惺相惜的念头,此时见到周提学面上隐隐浮现出不快之色,有心想要提点一下他,便几步走上前去,笑问:“李兄,怎地也没见你动笔墨?两位大人在此提点各位学子,实在是天大的机缘,你速速写来请两位大人评判评判,也让我等大饱眼福才是。”
“王兄说的是,此会正是出人头地的好时机,李兄缘何不写来给大人看看?难不成到现在了你还藏拙?”齐重明逮到机会,略带讽刺的说道。
“那个,作诗词之类的我没怎么学过,这半年来也只不过勉强了读通四书五经罢了,就不献丑了吧?”李喻讪讪的道。
这句话一出,倒是勾起了周围学子看笑话的心思,开始纷纷起哄,一定要李喻展现展现看看到底是怎么个不会法。
他们中被周提学批评过的一些学子尤其跳的厉害,他们虽然写的差了一点,可这不是还有个李喻吗?没学过作诗什么的正好啊,正好写出来对此对此,至少可以给他们垫底不是,让他们显得不那么难看。
李喻嘴角抽了抽,却见田知府也慢悠悠的踱步过来,背着手笑道:“李喻,因何不下笔墨,难道是嫌我二人不配鉴赏你的大作不成?”
李喻闻言忙拱手告罪,“大人恕罪,并非如大人所说那般……”
田知府哈哈大笑起来,“并非如此?那你还不快快写来?”
李喻满头黑线,这个知府大人怎地也不按常理出牌?他支支吾吾说道:“回知府大人,学生,学生不太擅长作填词……”
田知府摆摆手,不以为意,已经吩咐了人将笔墨纸砚递给了李喻。
李喻哭笑不得,“大人,学生的字写的也不怎么好……”
田知府却沉下脸来,喝问道:“大胆李喻,还想抗命不成?”
成!您是老大,您说了算!
李喻满脸无奈的铺开纸,蘸上墨,一笔一划开始写画起来。
所有学子都将李喻围成一个圈,都已经抱着李喻出丑自己看笑话的心思。就连周提学都从座位上下来,站到了田知府身边,看李喻落笔。
李喻写的很慢,一笔一划,横竖撇奈都规规矩矩,很显然跟初学者没什么两样,不过下笔之后,落到周提学这等的书法大家眼里,就只是惨不忍睹的能看得过眼罢了。
“咬定……青山……不放松,”前排的有人看得明白,忍不住就念出声音来,给围在后面看不见的人听。
“看这架势是要作诗啊?”外围的人小声议论起来。
“应该是,可他刚刚不是说不太擅长作诗的吗?”
“这话你也信?不过,咬定青山不放松,这算什么诗?”
“且听听后面的……”
在众人的交头接耳中,第二句出来了:立根原在破岩中。
“第二句也勉强,朴实无华。”
“他都说了不会作诗了,写成这样也的确勉强,不过这总算是诗,至少没有不押韵嘛。”
随后第三句,第四句……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竹石》
等他写完,人群之中瞬间安静下来。
“好!好诗!”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大声说了一句。
此时,众人这才纷纷反应过来,这个说不擅长作诗的人居然做了一首诗,虽是咏竹石,却以物喻人,用竹的刚毅暗自含蓄地表达了自己绝不随波逐流的处事之志。尼妹!这叫不擅长作诗?那么擅长的话你岂不是要飞天,场中的学子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就差没有喷出来。
文瑾白手指紧紧攥着衣袖,心中的激动也溢于言表,有这么一个人,那么好,那么闪亮,能让他有幸遇到。他甚至开始庆幸,这也许是他受够了磨难,上天对他的补偿。
他的眼眶有些湿润,嘴里反复呢喃着这首诗,仿佛看到了父亲的影子,不管世道如何艰险,千磨万击后,哪怕在最后时刻,父亲为着自己的信念,始终如一,不曾动摇半分。铮铮傲骨,依旧不曾折断。
“好啊!还说你不会作诗,这回文会,你这可就拔得头筹了啊。”王文骏用手肘碰一下李喻,笑着说道。
“哪里哪里,只是拾人牙慧,听别人说的。”李喻也很无奈啊,他的字写的不怎么样,可偏偏要他当场作文,没有办法,他只能挑字最少的诗来蒙混过关了。他在心中跟这首诗的原作者道了一个歉,毕竟要他自己一个现代人做诗的话,他也最多只能作出一首打油诗来,啊~天空是那么蓝之类的,哪里好意思拿出来鉴赏?
可他的话哪里会有人相信?所有人都自愧不如,读书读了十多年,写出来的文,作出来的诗,还比不了一个读书才半年的痞子。嗐!这叫怎么一回事儿啊,让他们的脸往哪里搁?
周提学已经拿起那张纸,仔细品味起来,不住点头,不得不说这是他目前为止见到最好的一首诗,堪比大家之作。读此诗,面前仿佛出现了一副画,不是静止的画,而是动态的画面,以物喻人,坚韧不拔,越想越是包含了许多东西,也言明了自己刚正不阿、正直不屈、铁骨铮铮的骨气。
“好!好小子,不出我所望啊!”田知府很是满意的拍着李喻的肩膀笑道。
周提学看了良久,最后皱眉道:“这笔字还需多练练。”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齐重明心中酸涩难明,这人就这么得到了两位大人的赏识,自己怎么就没有他的运气?不仅仅是他,在场的很多人都这么想,面上却还笑着恭喜。
李喻听了周提学的评判,脸上很是无辜,他这才写几个月啊,能够有模有样的写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吧,毕竟写字这个东西不是能够走捷径,一蹴而就的事。人哪个书法大家,没有几十年的功底,敢称为书法家的。便是现在的读书人,也都是一个个从启蒙就开始练字的。他的字在文瑾白的指导下,已经突飞猛进许多了,不然他也不敢上考场啊。要知道他曾经也是写的一手好字的人。
周提学不舍的放下纸,摇头惋惜道:“可惜了一副好作品,就因为你这一手字。”说完瞪了他一眼,又道:“等院试之时,你的字要还是这样,你就回去再多练上几年再来考吧。”
李喻苦了脸,只得无奈的连连点头应是,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古人诚不欺我,他现在一介白身,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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