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望雨最想问的其实是为什么,问问濮颂秋为什么看起来这么不愿意搭理自己。
他做错了什么吗?
他就这么惹人讨厌吗?
他还是委屈,像是小时候莫名其妙被一起玩的小朋友给甩开了。
濮颂秋没想到焦望雨已经把自己回来的事情告诉了别人,他倒是不介意跟程尔他们见面,毕竟那短暂的一个学期,几个人相处得很好,他这样难得交朋友的人也把程尔跟简绍当成了好友。
他不怕和他们遇见,唯独怕跟焦望雨亲近。
“我……”焦望雨见他在犹豫,紧接着说,“他们都挺惦记你的。”
其实是想说我很惦记你。
“好。”濮颂秋站起来,端着自己的餐盘,“等他们回来再联系。”
焦望雨看着他端着餐盘走了,突然想起什么,追了过去。
濮颂秋正走到门口,焦望雨突然跑过来拉住了他的手腕。
恍惚间濮颂秋想起那次他们在体育场的看台上,天色暗了,焦望雨没带手电,他跑过去接对方。
内心世界突然之间起了海底地震,所有的情绪都迸发到了海面上来。
“我没有你手机号码。”焦望雨盯着他看,“你换了号码之后,没联系过我。”
这是责备。
他不知道濮颂秋能不能从自己的这句话里听出责备的意味。
焦望雨想让这个人知道自己一直都在等着他联系,都不指望打电话过来,哪怕只发个短信,编辑一个标点符号来也行啊!
为什么就不呢?
濮颂秋怔了一下,对他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你有微信吗?”焦望雨说,“我加你好友。”
“没有。”濮颂秋说,“有事电话联系吧。”
焦望雨存好他的号码,这才把人放走了。
手机里多了一个人的号码,好像变得更重也更珍贵了。
焦望雨站在门口看着濮颂秋走出去,突然听见有人喊:“这谁啊?吃完不收拾?”
他赶紧回头,发现是食堂收拾卫生的阿姨正站在他那张桌子边。
“阿姨!我的我的!”焦望雨跑回去道歉,“没吃完没吃完,不好意思啊!”
濮颂秋走了,焦望雨一个人坐在那里继续吃面,心情有些复杂。
他总觉得濮颂秋很孤独,且不说以后能不能交到朋友,就说现在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就是浑身都写着“生人勿扰”四个字。
看得人心里怪难受的。
濮颂秋没有爸爸妈妈了,没有家了,想到这里,焦望雨就觉得濮颂秋是风雨飘摇的一棵小树,心疼。
他想做点什么。
闷头吃饭的时候,焦望雨反思自己,不是说好了不搭理这人吗?
放下筷子的时候,焦望雨做了一件事,后来他在追根溯源的时候才发现,正是因为这件事,才让他跟濮颂秋有了很多很多的以后。
他发微信给应宗:忙吗?想问你点事情。
应宗其实也早就回来了,不过没有回学校。
他当时下了火车直奔酒吧,下午两点酒吧没开门营业,他就在外面等着,冻得哆哆嗦嗦,最后那老板终于把他带回了家。
收到焦望雨微信的时候,应宗正坐在餐桌边等着那明显不太爱理他但又不得不理他的男人煮面给他吃,在人家这里赖了两天,对方只让他睡沙发,但应宗还是甘之如饴。
好歹进门了。
应宗回复焦望雨:怎么了?你回学校了?
焦望雨:嗯。我想问你点事儿,其实是我朋友的问题。她喜欢她的一个同学,但是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告白,又想跟对方做朋友,可是对方挺高冷的。
他打这段消息的时候,特意用了“她”,有点儿欲盖弥彰的意思。
应宗收到消息的时候笑得不行,白眼都飞上天了。
他特想问问焦望雨,这个朋友是不是就是他自己,而那位高冷男神,是不是就是那个姓濮的。
不过,应宗当然不会这么问。
应宗回:你想让我帮你朋友出出主意?
虽然应宗自己的感情问题都没解决,但焦望雨思来想去,能问的只有他一个。
应宗发完消息后,突然想起濮颂秋这个学期应该回来了。
虽然他现在对濮颂秋一点儿那种想法都没有了,满心满眼只有正在给他煮面的这个男人,但站在相识一场的角度,对于濮颂秋家里发生的事情,还是有点儿惦念的。
他看着焦望雨发来的消息,皱着眉托着下巴开始琢磨一件事。
如果他没猜错,这两个人其实是互相喜欢的。
只不过,一个比一个嘴硬,别说告白了,甚至连自己的性取向都不敢让对方知道。
他一个看客都挺急的。
可是,应宗不确定自己应该怎么办。
这一年多,他其实也变了。
或许是因为这次真的爱上了一个人,也或许是因为整天缠着人家老板潜移默化跟人家学到了些为人处世之道,开始明白,做人其实不能那么随心所欲。
要考虑自己,也要考虑别人的感受。
他以前不拆穿那两个人,只是很恶意的想看他们互相折磨。
可是后来,濮颂秋家里出了事,他又跟焦望雨成了好朋友,这些变化也导致了他在对待这件事的时候,有了新的想法。
现在的应宗,其实希望这俩人都能好。
不管是在一起的那种好,还是独自活得痛快,哪种都行。
他大可以把两人拉到一起,帮着他们戳破这层窗户纸,可这么做真的是对的吗?
在不被对方允许的情况下擅自帮人出柜、告白,怎么说都是不道德的吧?
“颜老板,我陷入困惑了。”应宗说,“你能给我解惑吗?”
一碗煮好的方便面被放到了应宗面前:“说。”
一个多小时后,已经回到宿舍的焦望雨收到了应宗的回复。
应宗说:告诉你的朋友,喜欢一个人就去追,像我这样,死皮赖脸地追,如果不好开口,就先攻心,缠住他,让他习惯你的存在,让他离不开你!
两秒钟后,应宗紧接着又发了一条:不是你,是你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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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欲盖弥彰的事儿,大家心里都懂,但谁也不戳穿。
应宗配合着焦望雨,给他的“朋友”出主意。
至于焦望雨,站在桌边看着这条消息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喜欢就去追。
说来轻巧,做起来却难于上青天。
如果他喜欢的是个姑娘,焦望雨倒是真的可以放下自尊心去主动表白主动追求,可他喜欢的是个男生啊!
焦望雨拉开椅子坐下,觉得头疼。
虽然一直以来他都尽可能在逃避自己是同性恋这件事,但他其实是明白的,逃是逃不掉的。
他不清楚自己是后天受了什么影响,还是生来就只喜欢男生,但木已成舟,改是改不掉了。
因为改不掉,所以烦躁不堪。
也因为知道这件事不同寻常,所以不敢让人知道,更不敢拉别人下水。
焦望雨始终都没跟应宗好好聊过关于性取向的事,他生怕自己说多了暴露了,可是,如今他快崩溃了。
“应宗。”焦望雨把电话打了过去。
“嗯?”应宗接起电话的时候,正坐在颜老板家的沙发上吃苹果,“怎么了?”
“晚上有时间吗?”焦望雨深呼吸,“我想……找你喝酒。”
喝酒不是目的。
焦望雨必须找人说说话,他有问题想要问应宗。
“行啊,晚上你到酒吧找我去呗。”应宗躺在了沙发上,手里水嫩脆甜的苹果被他咬得汁水都流了下来,颜老板过来的时候,抽了张纸巾蒙在了他脸上。
应宗用嘴吹气,把纸巾吹到一边,笑盈盈地看向颜老板。
颜老板没理他,转身忙自己的去了。
应宗说:“我们八点过去,你可以晚点。”
两人这就算是约好了,挂断电话的一瞬间,焦望雨有那么一刻的后悔。
但事情总该要有个解决的办法,他想不通的问题,总该要找个人帮忙。
焦望雨看了眼时间,还早,索性上床睡觉。
躺在那里,翻看手机的通讯录,给濮颂秋的新号码备注名字是“A濮颂秋”。
前面加个字母,濮颂秋的手机号码就能显示在第一个了。
焦望雨手机号码始终没有换过,他突然想知道濮颂秋现在还有没有存着他的号码。
睡意全无的焦望雨编辑了短信给对方,没多说别的,只是说:我是焦望雨。
安静的宿舍里,手机震动。
刚端起水盆准备去洗衣服的濮颂秋又把水盆放下,拿起了手机。
濮颂秋收到的短信,发件人是一串熟悉的数字。
他的手机通讯录里从来都没有保存过焦望雨的号码,但这一串数字组合,他一直都记得。
濮颂秋是不想回复的,他很想对焦望雨冷淡一点,可是手好像根本不受控制,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信息已经发出去了。
他回复:我知道。
回复完,濮颂秋拿着手机等了好一会儿,对方没有再发来消息他才端着水盆出去洗衣服。
焦望雨跟濮颂秋发完短信后,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就这么在床上“烙饼”到天黑。
应宗让他晚上八点以后过去,结果他七点不到就出门了。
焦望雨穿着臃肿的羽绒服,下楼时走过每一层都故意放慢脚步,甚至走出楼梯间到人家走廊里看看。
濮颂秋没告诉他自己住在哪层,焦望雨就只能猜,猜来猜去,除了叹气什么结果都没有。
焦望雨平时都是打车过去,今天想着,反正时间还早,他去了估计应宗还没到,索性站在没人的公交站,等着坐公交。
公交站台在马路对面,他站在那里刚好正对着学校的大门。
焦望雨双手踹在羽绒服的口袋里,系着厚厚的毛线围巾却还是觉得冷。
以前别人问他喜欢哪个季节,他说都喜欢。
可是现在,每个季节都让他觉得无趣又难熬。
人真是善变的动物。
公交车来了,明明不是始发站,但车上空得除了司机再没别人。
他上车,塞了零钱进去,然后朝着后面走去。
过去的一年里,焦望雨养成了一个习惯,但凡是坐公交车,就会坐在倒数第二排那个位置,是当初他跟濮颂秋坐过的。
这好像成了他的一个坚持,一个虽然没用、没任何意义,但一直坚持着的坚持。
他坐下,公交的椅子冰凉冰凉的,隔着厚厚的裤子凉意还是蔓延到了全身。
他缩着身子坐在那里,看着车窗外,看着这辆车驶过了他的大学校园。
突然间,焦望雨笑了,看着只有星星点点亮光的宿舍楼,意识到在那些灯光中有一盏来自濮颂秋,那个人真真切切地回来了,忍不住还是笑了出来。
回来就好。
总好过杳无音信。
焦望雨坐着公交车,慢慢悠悠地朝着酒吧去,他要去找人解惑,然后探出一条自己的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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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望雨到酒吧的时候,酒吧里已经有不少人。
他熟门熟路地往里走,很快就看见了坐在吧台边的应宗。
在酒吧,别人都喝酒,应宗坐在那儿吃雪糕。
焦望雨过去,在他旁边坐下,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儿,别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哟,来了啊。”应宗吃着雪糕笑着看他,“丧着脸干吗呢?”
焦望雨心说:我都做好心理建设了,你还能看出来我丧?
行吧,确实丧。
焦望雨点了杯软饮,他今天有正事儿,不打算喝酒。
“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吧。”焦望雨说,“楼上。”
楼上有包厢,再晚一点估计就都满了,现在上去应该还好。
应宗看了一眼吧台那边的颜老板,从椅子上下来说:“走吧。”
他快速吃完雪糕,等着焦望雨拿到软饮,俩人上楼了。
楼上剩下两个包厢,应宗拉着焦望雨去了小的那个,理由是大的留给客人,赚钱。
焦望雨笑他:“你是把自己当老板娘了吗?”
应宗底气十足地回答:“早晚的事儿。”
他是真的有自信,尽管这么久了,颜老板一直都拒绝他,可他还是觉得,对方喜欢他。
两个人进了包厢,关上门,外面的吵闹声也被关掉了一大半在外面。
耳朵清净了,焦望雨坐下,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他先喝了口饮料。
应宗拿着骰子摇着玩,问他:“找我什么事儿啊?”
焦望雨差点儿呛着,缓了缓神才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
应宗笑笑,也不逼他,自己坐在一边玩。
其实焦望雨想说什么,他大概能猜出一二来,不过他明白,焦望雨这人,你不能逼,不能催,否则容易把人吓跑,就得陪着、等着,跟着对方磨,什么时候他自己想开了,也就好了。
焦望雨闷头喝他那饮料,杯子见底的时候,才终于觉得不能继续这样了,抬头问应宗:“你是怎么知道颜老板也是……那个的?”
应宗低着头笑,把骰子摇得哗啦哗啦响。
这酒吧不是gay吧,来的人什么样的都有。
至于颜老板,光从外在去看那人,确实没人会多想关于他性取向的问题。
或者说,其实大部分的同性恋身上都并没有很明显的标签,他们掩藏在人群里,并无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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