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下刷看到几个朋友更新的旅游照,他也很公平地一一点赞。
再往下刷就看到了容曜今天中午更新的一张照片,好像是他自己做的炒饭,旁边还摆着芝士片,看起来不怎么好吃。
他很自然地点进容曜的头像,看到一只很可爱的小动物。接着又跟视察一样地点进了荣耀的相册,他的朋友圈很干净,除了照片就是科普文章,更新的频率也很少,一年才有几次而已,与他结婚的两年几乎没有发过。
所以谢余辰很容易就刷到了几年前容曜发的一张照片,穿着简单的白体恤和牛仔裤,短短的头发乌黑柔顺,被夕阳中的晚风微微吹起,余晖把他给他的脸镀上羞涩的橘红。
照片里他回头似乎在给谁指着前面的落日,笑得很开心,眼睛闪着谢余辰没看到过的光芒。
谢余辰从来没看到容曜这样对谁笑过,他也不觉得容曜会因为旅游而开心。
所以猜到原委的谢余辰感到冒犯和不甘,还有一些积压很久的嫉妒。
“谢总,这是今天最后一份文件,您……”李川的到来让他回过神来,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
“怎么了?”
“额,”李川说话都有些结巴,还是把手中的文件递给了他,“财政部做的年终报表,需要您审批一下。”
“放在那边吧。”谢余辰的语气让李川缓和了很多。
他从来没看到自家老板脸色像刚才那样可怕。
谢余辰点开聊天框,又收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恼怒或者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他决定直接把容曜带回去。即使这样容曜会怪他,那也无所谓,他今天的情绪不太好,也想要发泄。
并且自己是个很自私的吝啬鬼。
“为什么这么突然叫我们回去?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容曜问谢余辰,语气有点急,但对方没有看他,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没事。
容曜很敏锐地发现今天的气氛不太对劲,开车的李川不说话,谢余辰也不说话,宽敞的车内变得很压抑。也很识相地意识到谢余辰今天心情不好,于是打算保持沉默。
尴尬的时间过了不久,谢余辰从两人中间的内置柜中取出一个首饰盒,打开后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对婚戒。
容曜没有接过,低头看着这对戒指,努力寻找有关的记忆,搜寻无果后问对方:“是你新买的吗?”
“两年前找人订做的,”谢余辰没有抬头,取出一枚给容曜戴上,尺寸很合适。“结婚时候那你戴过,回去路上摘下来放在这了。”
容曜这才想起来,那时只是为了应付而戴了不长的时间,结束流程后就取下来了,那时谢余辰也坐在他身旁,在谢余辰下车后,他把自己的戒指摘下来放回了首饰盒,塞进了内置柜。
现在想起来自己当时的举动,愧疚之情顿生,容曜很小声地道了个歉。
谢余辰握了握他的手,没说什么。
谢家宅院的住址在接近市中心的别墅区,开车过去却也要两个小时,车上暖气有些热,容曜渐渐睡了过去,醒来时却发现车子行驶的方向不太对。
“咱们不是回家吗,”他意识瞬间变得清醒,陌生的路线让他警惕不安,看向一旁淡定的谢余辰,急忙问道,“这个路不是去谢家的啊,你带我去哪里?”
谢余辰看了看时间,嘱咐李川开快点:“林伯父他们都在等我们,时间不早了。”
容曜怔住,思考着这句话里的信息,又很不想相信。
“林伯父?是林善华吗?”他直起身子来有些焦急地问谢余辰,“为什么要去啊?出什么事情了吗?”
谢余辰偏头对上容曜的眼睛,用让人有些生寒的语气笑着说:“你表哥回来了,你不知道吗?”
容曜直到来到宴会地点之前整个人都是懵的。
大概是应激反应,他麻木地被谢余辰拉着手从车上走下来时往后退了退,又被谢余辰强势地拽回来,只能一边走一边哀求:“我可以不去吗?”
谢余辰没有说话,他现在看容曜耸拉下来的眼角,心中都是下午看到那张照片时产生的不满和怒气,这让他的动作变得粗暴,不由加大了握住容曜手腕的力度。
“谢余辰,”容曜低着头小声说,“你轻一点,有些痛。”但对方没有减轻力度,拽着他穿过人群,接受各路宾客目光的洗礼。
圈内不少人都知道他们的婚事,此时见到当事人,都像看着什么新鲜玩意儿一样打量着容曜,在嘈杂的议论声中他分辨出了私生子和倒贴还有一些其他并不光彩的字眼。
他把头埋得很低,仿佛这样就可以粉饰太平。
他想,如果多让他听一些这种话就可以避免一会儿和林煦见面的话,他大概可以忍受一晚上的辱骂。
可事实并不如此。
等到了大厅时,容曜的手腕红了一圈,谢余辰让他坐在一旁,从女佣手中要了一杯橙汁和一块奶油布丁:“先填填肚子,一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
容曜不肯接过食物,很严肃地站起身来对谢余辰说:“你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
谢余辰看他有些发红的眼尾,又错开眼睛回问:“你觉得有必要吗?
”你想瞒着谁?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我们的关系。林煦不也是你的表哥吗?”谢余辰的语调平缓,没带什么感情,和平时不一样,“不想见见他吗?”
容曜哑口无言,熟悉的赤裸和肮脏又展现在了所有人面前,让他像个跳脚的小丑一样滑稽可笑。他低下头转过身,指甲掐进肉里,咬着牙说:“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谢余辰拿着红酒杯的手指紧了紧,似乎是为了逃避什么,抿了一口酒,始终不敢看容曜的眼睛,只听到容曜的尾音有些颤抖:“你带我来,只是为了……只是为了嘲讽我,是不是?”
谢余辰转过头,看他清亮的瞳孔里映出自己有些逃避的样子,蒙着一层潮气,眼角鲜红,眼尾很失望地朝下耸拉着。
他是第一次在这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到了恨意。
第10章
谢余辰在那一刻有些后悔。
当他从善如流地带着容曜和路过的宾客们打招呼,敬酒,握手时,也注意到他们看向容曜时或龌龊、或嘲讽的的眼神,谢余辰没有被这种像毒蛇一样的眼神注视过,但从旁观者的角度,也觉得恶心露骨。
陪伴他的总是鲜花和掌声,还有羡慕的目光,和这些看向容曜的眼神不一样。
谢余辰把容曜护在自己身后,戴着戒指的手握住他的,替他挡住那些或鄙夷或嘲讽的目光。
大约是喝酒喝得有些多并且室温很高的缘故,容曜有些想吐,小声地跟谢余辰说想去卫生间,谢余辰嘱咐他如果不舒服就跟自己说,容曜嘴角有些讽刺地扬起:“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舒服过,难不成你可以让我回去吗?”
他挤出的笑看起来不像笑,带着少见的、有些俗气的媚意,让谢余辰心底发凉。
容曜就先挣开他的手,转身离开的背影看起来单薄伶仃。
失意的情绪只是一瞬,谢余辰还要接着跟那些宾客往来,晚宴会在七点开始,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作为主场人物的林煦还没有出现。
谢余辰想,很快就结束了。
他要的只是不再对林煦抱有任何幻想的、彻底放弃的容曜,即便这样容曜会怪他或者恨他,都无所谓。
他看了看表,觉得容曜应该回来了,又有些担心他会走丢错过时间,于是在会场上环顾四周寻找容曜的身影。
“谢少爷?”
来人声音里带着暴发户特有的世俗无礼,谢余辰转头就闻到了一身酒气,这是某个小有名气的房地产公司老总的儿子,叫王显。谢余辰知道他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对方玩得很开且男女不忌,在圈子里出了名。
他并不是很想跟对方打交道。
王显假装没看到谢余辰的冷脸,很讨好地主动跟他碰了碰杯:“今天能在这碰见谢家少爷,也算是荣幸了。”
谢余辰敷衍地笑说客气,没有喝下刚才碰杯的红酒,又听王显继续说:“您跟林家那个便宜儿子结婚的事情,圈里其实大部分人都知道了。”
谢余辰拿着酒杯的手指发紧,理智告诉他要保持良好的风度,但不能阻止他脸色变得阴沉。
看着谢余辰愈发不悦的脸色,王显却更加得意洋洋,语气轻佻:“容曜嘛,那个私生子。”
“我跟他一个高中升上来的,那时候就长得漂亮,追他的人多得是,男女都有。我也追过。”
“私生子嘛,没人在乎,玩一玩也闹不出事,那小子还挺倔,死活不跟我,你说他是不是……啊!”
谢余辰一拳抡到王显脸上,打得他捂着脸倒在地上,表情异常痛苦,两人动静不小,旁边围了一圈人指指点点。
谢余辰扯着王显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拽起来,说话的时候感到太阳穴在一跳一跳,喉头发紧,咬着后牙提醒对方,“王公子说话最好注意一下。”
“别把你那些龌龊事跟我的人联系到一起,我恶心你。”
“这是给你点警示,再有一次,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王显吓得话都说不利落,哆哆嗦嗦地让谢余辰松开手。
谢余辰把他重重摔在地上,狠厉的、带着对另一个人严重偏袒的阴沉眼神让王显抖着腿站不起来。
“大家散开一下,借过,让一下让一下!”
来了几个人分散了人群,王显被人扶着走出了场地,剩下的围观者被驱散开,谢余辰用方巾擦了擦手,指关节有些发红,抬头却看见一个比王显更让人不悦的不速之客。
对方朝他走来,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睛,五官清隽雅致,头发打理得利落又一丝不苟,身形挺括,看起来和他爸一样古板考究。
居然是以这种形式跟林煦见面,谢余辰还有些意外。
“谢公子,”林煦跟他刻意隔着一些距离,语气不算友善,但还是很诚恳地先道歉,“抱歉,我父亲没有邀请王显,进来时没有仔细查验身份,这是我们招待不周了。改日一定登门拜访以示歉意。”
谢余辰看他板正的一言一行,觉得累且令人生厌,没什么好脸色地摆摆手说:“不必,没事。”
林煦还是礼貌地微微躬身,起身时装作不经意地往谢余辰四周看了看,很快又收回目光,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开口的语调平缓:“既然您没受伤,我就不打扰您了,告辞。”
“不送。”
谢余辰其实并没有跟林煦正式打过交道,但在这次时间很短的接触中,他发现也难怪容曜会对林煦产生感情。他们的身上有着某些相似的气质,疏远,清冷又模糊不定。
他想起某个冬天下的很大的雪,伸手接住雪花,但在没看清雪花的样子时就化掉了。
他很担心容曜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意时就会离开。
卫生间里,容曜用冷水冲了把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感觉脸还是有点红,两颊有些凹陷,即使面色发红,看着也有些憔悴。他拿过纸巾擦了擦,就听到有人在议论。
“谢家公子居然还能干出这种事情,传出去也太难听了……”
“害,也是那个姓王的不知好歹,哪壶不开提哪壶,活该被打……”
容曜大脑迅速转动,不太好的念头浮现,扔掉纸巾就快步走了出去。
谢余辰还在原地,长腿交叠,手中拿着一杯红酒,偶尔伸出手看看时间,仿佛无事发生一样悠闲。看到急匆匆赶来的容曜时还朝他挥了挥手。
“你去很久,还难受吗?”
容曜忽略他的问题,表情严肃地质问他:“你和王显打架了是不是?”
“是,”谢余辰看着容曜的眼睛,“他先惹我不高兴的,我打他,他活该。”
“你怎么!……”
没等容曜责备完,宴会宾客区的灯光就暗了下来,谢余辰看了看手表,七点到了。
第11章
谢余辰和容曜坐在宾客区的前排,看得很清楚。
灯光是暖黄色的,林善华苍老的面容在光照下显得和蔼可亲,跟当初对容曜视而不见的冷漠神态不一样。
林善华简单说了一些欢迎词后逐渐进入主题。
“今天想必大家都知道,林煦回来了,他这几年一直在国外发展,现在转战国内市场,毕竟他还年轻,希望诸位多多扶持。”
容曜往对面看了看,不出意外地看到了角落里的林煦,身旁还坐着那天在超市看到的男孩,连礼服都是定制的情侣款。
只是一瞬,容曜很自觉地移开了眼睛。
“还有一件事,”林善华呼唤林煦到身边,“是关于我儿子的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在灯光暗淡的台下,容曜看着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也觉得林善华看到了他,他感觉有些呼吸不顺。他现在很想逃走,然后祈求所有人都忘了他。
谢余辰紧握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容曜仿佛在等待一场已知结果的审判,接受二次伤害。
“林煦找到了可以相伴终身的人,订婚宴会在四月进行,届时,”一片惊讶声中,容曜对上了林善华的目光,他感到浑身血液倒流,有彻骨寒冷从脚底升起,“希望大家都来参加。”
底下响起掌声,容曜在喧嚣中凝视林煦,对方清隽的脸上没有表情,似乎只是静静等待着安排和通知而已。
容曜希望林煦不要看到他。
接下来的一切他都不太清楚,他很困,也很累,只想回家。
林煦和那个男孩在一片掌声和祝福声中并肩坐着,容曜被谢余辰拉着手躲在黑暗的角落里。
他感觉眼睛有些酸,揉了揉却觉得更加酸痛,甚至有些睁不开,于是放开谢余辰的手,匆忙赶到卫生间收拾下狼狈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眼睛红得像兔子,脸上也没有血色,瘦得两颊凹陷,容曜深吸了一口气,用凉水冲了下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他觉得自己很丑,又丑又可怜。在林善华的目光里像个裸体小丑一样,滑稽又丑陋地骑着自己的独轮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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