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上去很是自责,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说话都带着颤音。
陈伯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然后指了指南面:“宁少爷别担心,少爷在,就在复健室里呢!”
第49章 所有人都嫌弃我
“灰灰我能进来吗?”傅宁敲了敲门,说完正要推门而入。
谁想里面突然传来拒绝:“别,不许进!”之后就是一阵霹雳扑棱的杂音。
傅宁的手被吓得收力,刚想停下来,可屋内传来的声音到底让他不放心,傅宁一咬牙,大喊一声:“我进来啦!”然后就直接破门而入。
可就在他刚踏进复健室半步,房间正中央倒在地上的人让他惊了:“灰灰?”
柳岑徽并不作答,他面上闪现一丝尬色,之后只剩下生无可恋地躺平。
难受,想哭,没脸活了。
而他的不出声更是让傅宁担心,傅宁几步跑到跟前,下意识地探了探他的鼻息,谁想半分钟过去......
傅宁的声音里转眼就带了哭腔:“灰灰你怎么了?灰灰你说话呀,你不能死呜呜呜......”
陈伯刚跟过来,还没看清屋里的情景就听见一句“你不能死”,老人家一口气没上来,一把抓住门框才避免倒地。
柳岑徽“气息奄奄”,他抓住傅宁在他身上胡乱摸的爪子,眯了眯眼睛:“宁宁可能要失望了,我先死不了。”
“呜哇!”傅宁眼看他能说话,一时没忍住,哇一声哭出来。
片刻沉默,柳岑徽终于慌了,他费力地用双手撑地扬起上半身:“哭什么呀,宁宁不哭了,我的错,不该逗你玩,不哭了啊......”
他刚才逗人的时候高兴,遇见泄洪的小哭包,可就该自作自受了。
陈伯看见自己少爷还能好好的起来,顿时松了一口气,他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悄无声息地退下。
傅宁哭起来很难哄好,最后还是被堵住嘴,这才堪堪止住哭声。
他扶着柳岑徽起身坐回到轮椅上,不可避免地回想起刚才那个吻——
灰灰亲了他的嘴巴,还亲了好久......
傅宁伸出一点舌尖,在唇瓣上舔了舔,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不过到底是柳岑徽刚才绊倒磕到的伤比较重要,傅宁着急送他回房间让医生检查,便也没多想。
卧室,柳岑徽靠着床头,双腿被重新装上了支架,脸上的淤青则由傅宁给他上药。
他不怕疼,就怕——
“不疼的,宁宁给你吹吹——呼呼呼!”凉飕飕的风从他脸上飘过,带着淡淡的薄荷香。
傅宁噘着殷红的小嘴,先要吹一下,才能在淤青上点一下碘伏,然后再吹,再点。
柳岑徽并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人,而他也只是伤到腿,基本的生理功能却没有受到影响。
他之前不找人只不过是碍于心理洁癖,如今还忍着,左右不过是看傅宁年纪小心智又不全的缘故。
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欲望,不会被撩拨啊......
半个小时后,傅宁总算磨磨唧唧地给他上完药,趁着傅宁出去端草莓的时间,柳岑徽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又既无奈既好笑地揉了揉额角。
下午的时间,柳岑徽没有再去复健室找虐,陪着傅宁待在卧室,你一颗我一颗地互相喂草莓。
沉默许久,柳岑徽还是开口问道:“宁宁你有没有觉得......我又丑又没用?”
“啊?”傅宁嘴里塞了半个草莓,听闻此言连忙咽下去,抹了一把嘴角的汁水,“哪个大坏蛋说灰灰不好看了!”
傅宁瞬间义愤填膺起来,两三下爬到柳岑徽身边,两只手扶着他的脑袋,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吧唧一口亲上去。
等他离开后,傅宁满足地点了点头,像是在说什么绝世大秘密一般,小心翼翼地说道:“灰灰还是甜甜的哟!”
“什么甜嗤......”柳岑徽说不下去了,他看着傅宁正经的样子,到底忍不住笑出声,之前那些异样的自卑感一散而空。
傅宁还黏在他身上,好声好气地教育他:“你不要听别人乱说话,他们都不是好人,灰灰长得好看,还很有用,你要相信宁宁,你是最厉害的,不然宁宁怎么会最喜欢你。”
“哎呀灰灰真的好让人喜欢......”傅宁说着说着,突然撒起娇,滑溜溜的小脸蛋在柳岑徽脖间不断磨蹭,一会儿一句甜话,“宁宁最喜欢你了,炒鸡喜欢灰灰的!“
这话说的人高兴,听的人也舒心,不论真假,反正柳岑徽听了,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来......
傅宁这一天又哭又闹,幸好今晚的柳岑徽没有故意找茬,早早放他去睡了。
有很多时候,柳岑徽是真的搞不明白,小傻子从哪里偷来这么多精力,玩玩闹闹从不嫌累?
多想无益,随着夜色渐深,柳岑徽抱着傅宁,闭眼安眠。
......
深夜,傅宁睡得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间,习惯性地拍了拍身侧,嘟囔一声:“灰灰乖——”
可是还没等他把乖字吐出来,拍下去的手莫名落空,傅宁一下子就被吓醒了。
“灰......咦?”傅宁微微睁着眼,只见枕边人还是在的,只不过不知为何坐起来,一动不动地待在大床正中间。
床头的小夜灯散发着微弱的光,可对于刚睁眼的傅宁来讲,还是有些刺眼:“灰灰你干嘛不睡觉啊?”
他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呜呜囔囔地问着,下意识地往柳岑徽那边要抱抱。
可是就在他前脚刚碰到人,只见一只凉冰冰的大手按到他额头。
“唔——”傅宁很不舒服,额头上的寒意激得他打了一个哆嗦,但下一刻,他只是噘着嘴把手拿下来,胡乱往怀里一塞,“你好凉,宁宁给你暖暖......”
“暖什么?”柳岑徽并不领情,他的声音有些阴冷,就在他话音刚落,他的手也一同从傅宁怀里抽出来。
“别装了,累不累啊!”他嗤笑一声,一双漆黑的眸子在夜灯的反射下渗出幽暗的光。
傅宁一愣,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不对劲:“灰灰?”他一轱辘爬起来,跪坐在床上看去。
谁知柳岑徽并不与他对视,反而一歪头,目光虚虚地望向窗外:“我知道,我又毁容又残疾,不会哄人,脾气也不好,你早就嫌弃我了。”
“就跟柳家的那群人一样,只不过嘴上不敢说,心里早就把我骂了八百遍,面上还要装得多喜欢我,对我多好。”
“什么呀,灰灰你在说......”
“我知道!”他猛地将傅宁打断,扭头间只能看见他眼中不正常的赤色,“你就是讨厌我,就是觉得我没本事,觉得我就是个疯子!”
“你和外人一样,和所有人一样,你们都嫌弃我,所有人都嫌弃我!”大脑的剧痛让他面目狰狞,白日的在复健上的挫折一直在他心头耿着,等到夜深人静之时,回忆起白天的狼狈......
柳岑徽难免自我怀疑,甚至想着想着,和很久之前的自卑混合到一起,让他直接被各种负面情绪吞没。
深夜时分,他坐起来,借着床灯的微光把傅宁细细打量了一遍,不经意间看见傅宁嘴角的微笑,看在他眼中却全然变了意味——看啊,这傻子睡觉都在嘲笑他没用。
“你们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个废物,都嫌弃我,我全都知道!”
傅宁一脸慌张,眼泪刷得涌出来了,不管不顾地往柳岑徽身上扑:“不是灰灰......我没有,你怎么了?”
“滚,你给我滚,滚出去!”柳岑徽完全不听,崩溃地大喊着,毫不犹豫地把傅宁推开,紧接着一字一顿,“我让你滚,滚、出、去!”
“我、我我......我不嗝!”傅宁哭得直打嗝,被推开也不放弃,手脚并用又往那边爬。
柳岑徽额角上青筋毕露,气得嘴唇直哆嗦:“你滚不滚?你不滚......你不滚我滚!”
一语毕,他作势要离开,不想被双腿拖累,又一时间没扶住轮椅,只听一阵杂乱的声音过后,他“咚”一声摔到地上。
“啊——”傅宁尖叫一声,紧跟着柳岑徽的身形摔下去,他顾不上其他,只管去搀扶柳岑徽。
“呜呜我滚,宁宁马上滚,你别生气......灰灰疼不疼,我马上就滚......”
柳岑徽还在没有章法地挥动手臂,大掌打在傅宁肩上啪啪作响。
傅宁死死咬住牙关,闭着眼睛把人往床上拖,等他急的满头大汗,费尽力起把人弄回床上,柳岑徽的耐心也彻底告罄:“你到底滚不滚?”
“宁宁这就滚嘛......”傅宁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抽抽搭搭地往外走,却是一步三回头,半天没走出去一米。
“那就快滚!”柳岑徽一声暴呵,随手抄起床上的抱枕,冲着傅宁狠狠砸过去。
“呜!”抱枕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傅宁头上,不算太疼,但还是让他向后仰了仰脑袋。
这一回,傅宁不敢耽误时间了,他抓起落到地上的抱枕,拔腿就往外跑。
随着卧室的门被重重关上,里面只剩柳岑徽粗重的喘息。
#呜呜挥挥爪爪吧#
第50章 求求你别赶我走
母亲自幼对他不喜,便能肆意凌虐。
父亲不满家主之位隔辈传承,视他为最大的仇敌。
祖父倒是开心,毕竟能有个聪慧的孙子帮忙把家族发扬光大......
空荡荡的卧室里,柳岑徽颓废地瘫软在床上,大滴的汗水打湿他的鬓角,再滑到床单印染一片。
他想了好久,把所有认识的人都想了一遍,竟是没有发现有哪个人真心待他,家人们都不用说,朋友们的相识起源于利益,而家里的佣人也不过普通主顾关系。
不对,还有一个人!
柳岑徽下意识地转头,却见身侧早已经没了傅宁的影子,他这才想起来,是他把人打走了。
天下之大,恍惚间突然没了他的容身之所,当所有人都讨厌一个人的时候,错处肯定就在这一个人身上了。
柳岑徽忍不住开始想,他到底有多让人讨厌。
他隐隐约约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劲,可怎么都驱不散上午复健时一次又一次摔倒的场景。
不论是下巴眼眶上的疼痛,还是傅宁笑吟吟的面孔,无一不在提醒着他——
他是个废物,是他配不上傅宁。
偏偏自认配不上的是他,把人赶了出去的也是他,留下个冰冷空荡的卧室,再没有那个抱着他说情话的暖心小傻子。
一片混沌间,柳岑徽有点意识到,他好像又做错事了......
可是容不得他多想,铺天盖地的疲倦将他整个人席卷,柳岑徽没能抵抗多久,转眼就陷入黑暗。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房间完美的隔音不仅阻挡了他因疼痛而发出的呻吟,也阻挡了房间外一直不曾停歇过的抽泣。
傅宁抱着半人高的抱枕,走出卧室后迷惘了片刻,左右看看见无人,只得抽噎地坐下来。
他的后背贴在房门上,凉飕飕的木门生生被他温得和体温相差无几。
可是不管怎么样,傅宁脸上的泪就没停过,开始还能念叨着“灰灰别生气”,到后面就抽搭得说不出话来了。
被他抱在怀里的抱枕已经湿透了,液体稍干后就凉凉的,贴在傅宁脸上,却还是湿乎乎的难受。
傅宁既害怕又难受,他不懂哪里惹到灰灰了,被人凶巴巴地赶出来也没办法,乃至此时此刻,他除了哭什么也不会,就连去找人帮忙都不记得。
一整夜的时间,卧室外的哭泣声就没停过,屋里的柳岑徽昏睡过去了,多少能得到一点歇息。
可怜傅宁孤零零地靠在门上,除了一个抱枕什么都没有,他连哭都不敢出声,唯恐再把灰灰吵出来,到时候被赶出家门,他才是真的没人要了。
晨光熹微,窗外的天阴沉沉的,早上七点钟的时间,却依旧暗的不行。
陈伯在客厅等了许久,久久没见到两位少爷出来,一时好奇,只好过来看看。
谁知他刚绕过拐角,转眼就看见宁少爷睡在门前,或者应该说,一夜没睡的宁少爷才对:“我的老天爷!”
陈伯惊呼一声,瞬间引来傅宁的抬头,只见他头发乱糟糟的趴在额前,两只眼睛又红又肿,浑身上下都是被抛弃小可怜的样子。
陈伯看了一眼,顿时心疼的不行:“宁少爷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了哟,为什么没在卧室,哎哟哟......”
“呜呜我......”傅宁被拖拽着站起来,他脚下一个踉跄,眼泪又下来了,“呜呜灰灰让宁宁滚,他把宁宁赶出来了呜!”
“怎么会!”陈伯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可当他神思一顿,不知想到什么,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他耐不住心底的不安,给傅宁擦了擦眼泪:“我我我、我先去看看少爷!”
说完,他转头就走向卧室门前,一瞬间的犹豫后,“咚咚”敲起门:“少爷你还好吗?少爷开开门,少爷开门啊!”
傅宁不敢上前,抱着那个湿了吧唧的抱枕躲在陈伯身后,怯怯地看着门口。
几分钟过去,卧室里还是没有声响,陈伯明显急躁了起来,就在他一咬牙:“不行,我去叫人把门砸来!”
他话音未落,只听“咯噔”一声轻响,卧室的门缓缓打开了。
柳岑徽坐在轮椅上,他还穿着昨夜的睡衣,但一眼看去很是整齐,并没有褶皱或者其他。
“少爷你没事吧!”陈伯忍不住询问。
柳岑徽并未作答,控制着轮椅滑出门口,可自他开门起,他的视线就没从傅宁身上下来过。
“宁宁......”他百般纠结,可是看着那个躲在陈伯身后的小傻子,到底没能抵住心底的渴望。
柳岑徽轻声唤了一声,抬手张开怀抱:“宝贝儿过来?”
柳岑徽还以为傅宁会害怕,会犹豫,会死活不过来,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就在他话音刚落,傅宁猛地从陈伯身后窜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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