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伯看得心颤,就怕傅宁一言不合再拍两巴掌:“宁少爷干嘛要打自己的肚子,不疼吗?”
“不疼吧,就、就好鼓啊......”傅宁呐呐地说道,“跟个小皮球似的。”
陈伯听得哭笑不得,为防意外,先把傅宁的上衣拉下来盖好肚皮,又把他的两只爪子拿上餐桌:“那也不能打啊,肚子也会不开心的。”
“这是因为宁少爷这是吃的多了点,下午消化消化就不鼓了。”
傅宁抬头:“是因为吃得多了?可、可宁宁还想吃西瓜......”
“那没办法。”陈伯摊手表示无奈,“既然宁少爷不想要圆鼓鼓的肚子,那就不能再吃东西了,西瓜给你留着,可以下午再吃。”
“那好吧。”傅宁很好说话,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伸了个懒腰,“陈伯辛苦了,宁宁就不打扰您了!”
说完,他冲着陈伯嘿嘿一笑,转身就往外跑。
陈伯见状眼皮直跳,也顾不上没收拾好的餐桌,赶紧擦了一把手追上去,一边追一边喊:“哎哟宁少爷你慢点哟,小心摔了!”
可怜他一把老骨头,时不时就要陪着傅宁跑跑跳跳锻炼筋骨,甚至因为柳岑徽不在家,没人能把傅宁约束,他更是撒了欢。
傅宁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晚饭前。
他被陈伯叫了两次,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地毯上的积木,走去餐厅吃饭。
可就在他刚走到客厅转角,不经意间一撇,只见客厅沙发上出现了两个极不受他喜欢的人——
傅金辉坐在沙发上不断搓着手,左顾右盼的,一直安稳不下来。
反观傅媛可比他淡定多了,一副富家小姐的做派,端端正正地挺直腰板,目不斜视地端起面前热茶,轻抿一口,嘴角浮现出一抹蔑笑。
陈伯早就告诉过傅金辉:“少爷不在家,出差要过几天才能回来,傅先生要不转天再来?”
可傅金辉根本就不相信,死皮白赖地闯进来,扔下一句:“那我就等岑徽回来!”坐在沙发上不动了。
陈伯完全不想把人放进来,可只凭着傅金辉和傅宁的关系,以他的立场也不合适把人拒之门外。
如此一来,竟然只能放任父女两个赖在客厅。
傅宁眼珠哧溜哧溜地转,他拔着脖子往厨房那边看了一眼,只见陈伯和两个佣人都在那边忙着。
等他再转头看见沙发上的两位,傅宁鼓了股腮帮,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
此时,傅金辉揉了揉大腿,叹息一声:“怎么还不来呢?”
就在他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尖细的声音传来:“你~是~在~等~我~吗~我~找~你~找~的~好~苦~还~我~命~来!”
恰在此时,客厅里的灯应声而关,或者说整间别墅里,除了厨房那边依旧通火通明,其余地方霎时漆黑一片。
“啊——”两声尖叫声接连响起,傅金辉和傅媛双双弹跳起来。
两人往前一跑,很快紧紧抱在一起,可是比起傅媛的受惊无神,傅金辉胆子大了一点,还敢睁着眼睛看。
他仔细听着那道诡异的声音由远及近,只见一个身影猛地出现在眼前,他来不及看清来人的全部样貌,只能见到对方“披头散发”,甚至是——
“还~我~命~来!”
那道尖细的嗓音莫名耳熟,当他再先入为主地把对方认作女鬼......
“啊!”傅金辉大喊一声,“不是我不是我,雅雅你快走!傅宁就在卧室,你快去找你儿子,不是我杀的你!”
他的话刚落,傅金辉尤且心惊胆战,不受控制地软了身体,一点点地朝地上滑下去。
“爸爸爸爸爸呜!”傅媛只感觉到跟她相拥的身体一点点消失心里更是慌得一批。
直到一只手按到她的肩头,傅媛的心里承受能力也抵达极限:“啊是谁在装神弄鬼!”
然而还不等傅宁再说话,傅金辉先一巴掌打在她胳膊上:“你闭嘴!是雅雅,肯定是雅雅,她来找我了......救我,救救我!”
“啊救命啊!”傅金辉惊呼一声,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拉上傅媛就往外跑。
留下傅宁装鬼装到一半,要吓的人先跑了,站在原地愣了好久:“这么......吓人吗?”
就在傅金辉父女夺门而出的下一刻,傅宁猛然回神,他撒起脚丫跑向客厅的总开关那里,“啪嗒”一声把所有灯打开。
多亏厨房那边关着门,隔音效果又好得出奇,帮傅宁消灭了最后一点罪证。
“诶?”陈伯端着饭菜走出来,只见傅宁站在客厅里,头上挂着一件白色T恤,两只袖子搭在额头上,怪模怪样的,“宁少爷你又在搞什么?”
“嘿嘿嘿,没搞什么!”傅宁傻笑着把T恤拽下来,反手藏到背后。
他几步跑到陈伯身边:“宁宁什么也没干,是要吃饭了吗?宁宁好饿啊!”
陈伯向四周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异样,只是看到客厅里的两位不见了。
他寻思着人家兴许是有什么急事不告而别,只有一些不满他们的不礼貌,也无心多想。
眼下,陈伯只顾招呼傅宁坐下来:“饿了就多吃点,家里可从来没短着过宁少爷的吃哟......”
傅宁忙不迭点头应是,想起刚才傅金辉父女被吓跑的样子,忍不住偷笑两声。
然而他只知道恶作剧成功后的欢喜,却没有去想,到底是什么把傅金辉吓成那样......
常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可要是做了这亏心事,就是没有鬼来敲门,自己也能把自己吓死。
傅金辉从柳家出来后,回家的路上手一直在颤抖,中途经过一个交通路口,甚至都没有看见红灯直直闯了过去,所幸当时没有什么人车,这才避免牵连无辜。
傅媛看着父亲巨大的反应,心中难免惊疑不定。
但后续没给她探究的机会,傅金辉到家后第一时间把自己反锁进书房。
无人处,傅金辉双手合十拜倒在地上,脑袋死死地抵在地面上,嘴里念念有词:“对不起对不起,雅雅我错了别来找我,不是我杀的你......冤有头债有主,别来找我......”
他的身体不住颤抖,远远看去,仿佛一个犯了癫痫的病人。
第62章 老顽童
傅宁出去过几趟,心也一点点地野起来,如今又被关进一座大房子里,难免有些受不来。
“宁宁好可怜啊,灰灰不在家,都没有人陪你的大宝贝玩了,宁宁还不能出门,真的好无聊好无聊......”
“外面的花花都好看,小草也好看,可惜没有好看的宁宁,真的太可惜了。”
在他嗲着嗓子跟柳岑徽念叨了半天,又再三保证:“宁宁一定会听陈伯的话,一定保护好自己!”
柳岑徽这才松口,勉强同意他出去玩玩,只是外出的范围,则不许超出别墅所在的运河区。
傅宁能出去就很高兴了,自然没有什么别的要求。
两人互道晚安,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恰逢周末,公园里很多带着孩子来野餐的父母,傅宁和陈伯也不算突兀,一老一少在人群里游荡。
然而随着陈伯和傅宁在公园里逛了半小时,左右见到的人,大多都是带了野餐布大遮阳伞,坐在树下好不惬意。
反观他们一老一少到处转,绕了一圈下来,头上已经冒出汗珠。
当他们绕回开始的地方,傅宁终于撒手不干了:“陈伯我好累,还好热,宁宁也想坐在大伞下面......”
陈伯抹了一把汗水,停下步子喘了一口气,闻言很是无奈。
他只以为是陪着宁少爷出来逛逛,哪里有想过野餐这种有情调的事情?
但不可否是的是,即便是他年纪大了,在看见旁人都在野餐,也难免心生羡慕。
陈伯想了想,索性一咬牙:“那宁少爷你现在这等等我,我去给你买大伞好不好?”
“宁少爷你就在这里啊,千万不要乱走动,也不要理陌生人,男的女的都不要理啊......”陈伯不放心地嘱咐了好久,这才两步一回头地离开。
傅宁找了块大石头,撑着石头底座翻上去,两条小细腿来回晃悠。
在他确定了陈伯离开的位置后,他的一双眼睛也开始不安分的乱飘,一会儿看着人家的野餐篮,一会儿仰头看一眼风筝。
虽然他来时跟陈伯闹腾的欢,可真到了这里,明明不需要推轮椅照顾柳岑徽,可他总有点闲得难受,心里空落落的。
甚至此时他看着远处到处跑的小孩子们,都没有了追上去一起玩闹的心思。
就在傅宁眯着眼睛,仰头用脸蛋接触日光的时候,他的鼻尖突然泛起一点痒意。
“嗯......阿嚏!”傅宁受不住鼻尖上的瘙痒,一个喷嚏打出来,低头只看见一个小老头拿着一根草,笑眯眯地在他鼻尖上扫动。
“昂?”傅宁一愣,“你是谁呀?”
陈伯只说不许跟男的女的说话,可没有说不能跟老的少的说话呀......
一边问着,他又揉了揉鼻头,脚下一动,从大石头上跳下来。
等他站到地面上,傅宁才发现,小老头是真的“小”——
傅宁算不上矮,但也算不上特别高,一米七五的个子,最多也就是男孩里正常的水平。
以往他在家里,不管是陈伯还是柳岑徽,皆是比他高出一些,尤其是自从柳岑徽能站起来后,比傅宁高了整整一脑袋,两人说话时,傅宁总要仰着脖子。
傅宁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俯视他人的感觉了。
偏偏这个捣乱的小老头,个子矮的出奇,即便比例分割正常,也改变不了他头顶只能到达傅宁胸口的事实。
若非他的头发已经花白,手里还拄着一根小拐杖,傅宁都要以为这是哪里来的小朋友。
“嘿嘿!”小老头笑笑,“认识我的人都叫我老顽童啊,小朋友你在干什么?”
老顽童问道,腿脚利索地从旁边的石头上蹦下来,手一甩,把刚才作案的草尖扔远。
原来凭着他的个子,要想在傅宁鼻尖上作怪,全是因为旁边还有一块垫脚的石头,这才堪堪够上。
傅宁懵懵懂懂地点头:“老顽童爷爷好,我是宁宁,在等陈伯买大伞回来。”
“你也是等人买大伞的吗?”傅宁问着,鼻尖还有点似有若无的痒意,他转口抱怨,“你为什么要用小草弄宁宁的鼻子呀,痒痒的......”
他的神态中带着许多稚子的天真,说话的语气也和常人有点微妙的不同。
老顽童听他说完,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是这样的啊!”
“嘿嘿!”他状似不经意地说,“我不是故意的,这不是看小朋友你自己玩,过来陪你吗!”
“不过呀......”他猛地往前一扑,眼睛直生生地望着傅宁,老年人特有的浑浊眼珠里,射出一道精光,“有没有人说过,小朋友你跟一个人特别像?”
像到在他无意看见石头上的少年时,只一瞬间就眼眶盈满泪花......
傅宁不解地摇了摇头:“宁宁不记得了。”
“而且——”傅宁一歪脑袋,“宁宁是独一无二的大宝贝,不要跟别人像,都是别人像宁宁!”
“像宁宁......哈哈哈小朋友说的没错,说的对!”老顽童忍不住哈哈大笑。
“不记得也没关系,小朋友我们交个朋友吧,来来来,坐下说话!”他很是熟稔地拉上傅宁的手,“人老了,站不久喽!”
傅宁警戒心实在低,柳岑徽只教过他如何找朋友,却从来没教过他人心险恶。
如今被人主动搭话,还是个看上去开朗热情的小老头,他更是从头到尾没想过不好的事情,只让人家说了两句,就老老实实地跟上去。
陈伯还没有回来,傅宁却已经被老顽童拉着席地坐下,听老爷爷讲“故事”——
“小朋友你不知道,你真的跟我的一个学生好像......”
“小雅她可不仅是我的学生,我没妻没子,孤零零的一个糟老头,小丫头说好了给我养老送终呢......”
“小丫头真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学生,她的造诣简直罕见,那过目不忘的本事更是让人惊叹,我都准备好让她继承我的衣钵了,可是后来就再也找不到她的消息......听别的学生说,小雅是嫁人了,可就算是嫁人,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一声呢?”
老顽童说着说着,不觉悲从中来,脸上不正经的笑模样一点点消失。
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傅宁的脑袋:“算年纪,那小丫头的孩子,也跟你差不多大了吧。”
傅宁并不清楚老人伤心的点在哪里,可看着对方抹眼泪,半天只能干巴巴地来一句:“您、您别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老顽童抓着傅宁的手说“难受”的那一刻,傅宁心口变得闷闷的,一股奇怪的悲哀涌上心头。
......
与此同时,想着给家里小朋友一个惊喜的柳某人刚从飞机上下来,满身疲倦。
然而当柳岑徽掏出手机,只是看着屏幕上的“宁宁”两字,心里的倦怠一下子消失了大半。
“嘟嘟——”
柳岑徽是提前回来了一天,按照原本的计划,他应该明天晚上才能回来,可是耐不住傅宁那天电话里的“想你想你想你”。
比起一众心口不一的洋鬼子,明显是他家傻乎乎的小少年更具吸引力。
柳岑徽再三考虑后,到底把最后一天的聚会给推了,前脚签完合同,即刻买了最早的机票赶回来。
卓景已经取完行李,小声询问道:“老板是先回家还是先去公司?”
“先等等。”柳岑徽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而看了眼通话时间。
一分钟。
他给傅宁打电话,还是第一次遇见一分钟都没等到接听。
柳岑徽是知道傅宁跟着陈伯出去玩了的,也有想过傅宁听不见铃声是因为外面喧杂,可等他真的遇到电话自动挂断的那一刻,他心里还是有点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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