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疯了?现在是天嘉元年,当今皇上是凌空帝啊,你喝酒喝失心疯了?”
我没管她在一旁絮絮叨叨,掰着手指头算,天嘉元年是大兴朝52年,如果我真死在了大兴王朝109年,那么我竟然穿越到了五十七年前?
不管这件事情有多么诡异,从现实来说,我现在即将要参加的科举春闱,是圣祖,不对,是凌空帝名下的科举!我的血液再次沸腾,如此说来,这次考试我愿意一试!
“好妹妹,你快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我兴奋的看着她。
那个姑娘像见了鬼一样:“好姐姐,你叫阳缕,快别再装白痴了,你不会是撞邪了吧?”
等等,阳缕??
我是一个把《凌空帝本纪》翻烂的人,怎会不知阳缕是谁。我想伸手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镇定下来,但是考场已经到了。那间客栈是朝廷包下专给赶考举子们住的,所以离考场很近。
我此时内心非常不安,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呼之欲出。如果这真的是历史,那么凌空帝盛年驾崩的这件事就无法改写了吗?不,既然天意让我穿越,那么就说明我有改写历史的权利!我一定要想想办法,既能辅佐凌空帝,又能改写这片土地的历史,不枉我读了那么多诗书,不枉我用生命去仰慕她。我把拳头捏紧了。
历史的车轮短时间内仍然滚滚向前。
我在等待科举结果的时间里,软磨硬泡和那个姑娘混熟了,也弄清了自己的背景。那个姑娘叫阳织,是我师妹,我俩自幼在东山的一个小门派里学习。师父也是义父,当年是她捡到了被人抛弃的我们。这个小门派人不多,每天练练防身术,学学四书五经,日子也就晃过来了。
这是阳缕的记忆,不是我的,但是我在她身体里时间越长,越来越分不清虚实。如此看来,凌空帝皇夫的身份背景,可真是干净如白纸。
史书上记载,皇夫早于皇帝一年薨逝,遭敌人暗算,客死他乡,运回国都的只有骨灰。如果我能改变皇帝的命运,那是不是也能改变我自己的命运了?
为什么凌空帝会盛年驾崩,我思来想去,觉得和阳缕这个皇夫脱不了干系。虽然不太相信无情冷血的皇帝会是一个痴情种,不过我更不愿意相信掌权天下受万人爱戴的她会在阴谋之中溘然长逝。
不过,现如今我已经不是真正的阳缕了,所以我没必要去对历史负责,去对她们的那段感情负责。我只知道,我需要改变历史,改变她的生命长度,把我的一生用来辅佐她成就更大的千秋伟业。
这就是我发自内心的梦想。从前我痛苦,悲愤,自暴自弃,因为和她不在一个年代,却无法自拔的对她产生了强烈的仰慕和敬爱,可是我们没有任何交集。而如今,上苍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接近她,我一定能够不负使命。这一次,希望我们可以有一切的感情,但唯独不要有爱情。
我拿出一把小刀,在胸口处割下一道划痕——我今生,绝不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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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榜那天太阳特别大,一点也不像春天的暖阳。我感觉自己有点像被命运编织的小布偶——就这样高中状元了。不真切,但却不意外。以前那些人与我说的没错,我若考,一定能入仕。
阳织落榜了,她大大咧咧的不是很难过。客栈里的人纷纷涌过来向我祝贺,掌柜的端茶送水希望让我给他留一幅字画,小织笑得很不淑女,拿了一大壶酒跑来说:“喂,没有想到你喝酒能变聪明啊!虽然你酒量很不好,但是今天,给我喝!”
其他考生一起跟着起哄,客栈里弥漫着一种热烈的氛围。放榜的官员对我说:“恭喜阳大人高中,明日辰时会有公车在客栈门口接您去长公主府,觐见陛下之前,有些规矩长公主要交代。”
我点头允诺。周围热闹放肆地蔓延开来,她们都很兴奋,只有我像是遵循宿命一般。在被众人轮番灌酒的时候,我意识到,历史的齿轮开始滚动了。
次日,我又醉醺醺的醒来,依然是宿醉的头痛。阳织一大早过来给我喂醒酒汤。其实我并不想那么清醒,当朝长公主自然是刘月华——也就是后来被我嗤之以鼻的世宗,在我出生那年驾崩的王八蛋。
即使过了这么久,提到这个人名我还是很不高兴,我对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敌意,谁知道呢。
收拾好之后,公车把我、榜眼和探花载到长公主府。
这大概是国都除了皇宫之外最气派的府邸,护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绕,下轿之后被人牵引着左拐右拐,才到最终的堂室。一个公主,府邸建的都快比御花园还大了,真可恶。她比皇帝小三岁,如今才15,不知道这事为何交给她办。
一进门,我被安排坐下品茶,少顷那个女人来了。深紫色的宫装,两只凤凰张扬的在上方飞舞,和她一样张扬,她昂着头一步步走上主位,我们全都跪下。刘月华摆着公主架子,有些稚嫩的声音响起:“平身,诸位大人。”
“本宫在这先恭喜三位大人进三鼎甲,能为我大兴效力,诸位前途无量。”她有些得意,语调上扬:“明日就要觐见当朝天子,有些御前的规矩要提前和你们交代清楚。”刘月华接着就开始滔滔不绝,稚嫩的声音带着尖锐,让我也听不进去。
明日觐见天子,也就是说,明日就能见到她了?这突如其来的惊喜震的我缓不过神来。刘月华还在啰嗦的事已然听不见了,只能感受到自己狂乱的心跳。
来这里月余,一开始的狂喜逐渐变浅,了解自己在这个时代的身份和背景之后,我愿意去扮演,乃至融入。在科举考试中挥墨写的东西拼尽全力,果然上天不负我——那么,我该如何面对她?
二十年的思念、牵挂,她只是一个存在于我脑海缥缈的形象,但现在不再是了!我即将可以见到她的容貌,然后把我的一生交给她,为她开创千秋伟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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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没想到皇帝要单独接见我们三鼎甲,而我作为状元第一个面圣。兴冲冲的进了宫,满心以为这第一次见她就该是独处,谁知道刘月华那个招人嫌的东西也在。
趴在地上,我看见她龙袍的边缘一寸寸靠近,然后擦着我的手再一寸寸移步议事厅的龙椅旁,从容入座。
“阳缕,阳爱卿。”不带什么温度的声音响起,清冷,却富有女性独特的磁性,中气十足。听到圣祖的声音了!我又感觉到自己心脏在狂跳——快克制,克制住自己!我咽了咽口水,缓缓说:“是的,陛下。”
“阳爱卿是哪里人?”皇帝好似在和臣下唠家常,但那威严的语气一点也不平易近人。这和史书里描写得相符合,圣祖并不是温柔的仁和之君。
“我是东山人。”一边回答,一边迫不及待的抬头看她——纵然做足了心理准备,第一眼的惊鸿一瞬还是把我震的魂全丢了——鲜红的龙袍,鲜艳的嘴唇。庄严的龙静静伏在衣料之上,她的手半搭着龙椅扶柄,不怒自威。精致雪白的脸上,嘴唇微抿,鼻子挺拔,修长的眉毛,一双轮廓分明的桃花眼,视线里却是深不可测的漩涡。天!比后世流传下来的画像还要好看数百倍数千倍,那些画像都是谁画的真是瞎了眼,竟然连圣祖千分之一的容貌都不能描摹出来。我盯着她的脸看痴了,原来我崇拜的人美若天仙,哈哈哈,没忍住傻笑了一下。
那修长的眉毛突然微微蹙起,本来面无表情的脸添了几分冰霜。
“放肆!”随着呵斥声响起的还有拍桌案的声音,把我猛地吓回神,看见站在女皇身后的刘月华冲我挤眉弄眼。
我赶紧低下头又老老实实跪好,暗骂自己没出息,看女神看出神这么久,一下子就把她惹恼了。她对我第一印象要不好了,这怎么办?唉,我活了二十年,从小到大都在读各种诗书,说好听点是学富五车,说难听点就是书呆子,谁也没教过我怎样与人相处,更不要说这人是当今天子。我有点着急,还是说些什么来解释一下吧,让她对我改变看法就更好了。
“陛下,我不是有意的,实在是因为您绝代之色,倾城之姿,沉鱼落雁鸟惊喧,羞花闭月花愁颤,所以我一时——”我挠挠头,又用尬笑来缓解气氛。
无人应答,沉默。我虽笨,还是能感觉到这十分诡异的气氛,以及刘月华那掩饰不住的、不可思议的表情。
“长公主,状元郎入宫前的礼仪,你没有教吗?”皇帝压根没理我,突然问刘月华。
刘月华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全身一颤,赶紧说:“不是不是,皇姐,我昨日特地把三鼎甲都喊到府上交代清楚了。”
第4章 04御前失仪
“这么看来,长公主的教学水平不够到位啊。”皇帝的语气突然有些戏谑。
刘月华是被女神骂了吧,一想到未来的废柴皇帝现在战战兢兢的样子,我又得意了。笑意还没来得及浮上脸颊,刘月盈的表情骤然冷却,眼里闪过寒光:“刘月华,教教状元郎御前的规矩。”
此言一出,把我们两人齐吓住。
刘月华小心翼翼地应下,然后清清嗓子,那眼神恨不得把我杀了泄愤,略稚嫩的语调骤然上扬:“状元郎,进宫见圣上,不可自称‘我’,而得自称‘臣’。觐见之时,没有圣上允许,不得擅自抬头,擅自做小动作;没有圣上允许,不得擅自说话,更不可抢在圣上之前说话。”她说到后面,狠狠咬着后槽牙。
“我这不是现在才知道……”有点不服气,尤其是刘月华这趾高气扬的样子,她算什么!
“你再说一遍!昨日本宫在府里没和你说吗!”听到我小声嘟囔,刘月华的本性完全暴露了,急躁的幼稚鬼。
“好了,长公主。”皇帝出声制止。“状元郎这回可记下了?”
“记下了,绝对记下了。”我赶紧低头。哎,跪累了,但这次不敢乱动。
皇帝这次见状元郎,本想和她先略微熟悉,再聊聊她策论中许多具体的细节。被这么一闹,彻底没了心情。
“既如此,状元郎跪安吧。”不想再看到这个人。
???
皇帝这就要赶我走?明明什么都还没说呢……我一肚子的政治见解全被憋回肚子里。张张嘴,还是没发出音来,认命的出去了。
“皇姐,昨日在公主府我真的和她们都说了,你要是不信,再喊探花进来试试。”刘月华很委屈,但又不敢太过造次。
“行了,朕知道了。”皇帝不想再谈论这件事。她和翰林院大儒共同看上的状元郎竟是这个样子,真让人大为光火,十分失望。
“那,皇姐准备把她放哪儿?”
女皇沉吟片刻,泯了口茶:“就封她做内阁大学士罢。”
内阁大学士是从三品,让这个刚出仕的状元郎做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挺合适。
虽说内阁设在皇宫里,每日当值都得进宫,几乎日日要见皇帝,但见不见还不是皇帝一句话的事。内阁官员又不只她一个,到时不召她便是了。而且这么个轻浮之极、恃才放旷的人,放的远容易惹事,倒不如放近点,用宫规好好约束她,说不定还能磨平她的性子。
如此一箭多雕的决策,女皇略一沉吟就定了,刘月华看皇姐的眼神变得更加崇拜,不愧是皇姐,太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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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是凌空朝的第一位科举状元,朝廷赏了我一座大宅子——当然没有刘月华的那么大,不过也很可观了。
我其实对住不怎么在意,准确点是对衣食住行都无所谓。也许我对圣祖有一种执念吧。呸呸呸,圣祖是庙号,如今我已经见了她真人,不能再这样腹诽她了。罪过罪过,我的凌空皇帝。
言归正传,我曾经的那个家,是当地小有名气的乡绅门户。父母多次劝说我无果之后就不再管我,我正好每天都泡在书堆里,除了吃喝拉撒以外,读书大概是我唯一的目标和爱好。因为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才会那样痛苦。幸好,我来到了凌空朝。既来之,则安之,不过目前来看,我光读书已经没有用了——有更严重的问题摆在我面前,而我似乎没有办法自己解决。
怎样和别人相处呢?这是一个大问题。
阳织在知道我中举之后兴奋坏了,赶紧和师父飞鸽传书,我也问了师父的意愿,他说不想来荣城,还是自己在东山带一些孩子们读书练武更自在。
索性不勉强他,但阳织不想走,她对荣城——天子脚下的大城市非常感兴趣。我刚收下朝廷送的宅子,她就迫不及待的用赏银买了好多家具和摆件,一时间把状元府塞的满满当当。
我不怎么管她,只和她提了一句,别太浪费。她信誓旦旦的答应,结果第二天就拉着人进来说要建个假山挖个池塘什么的……女人真麻烦。
看着阳织在荣城混的如鱼得水,我有时候想,是不是该和她学学怎样待人接物。
哦对了,上次被皇帝灰溜溜的赶出来以后,我赶紧把宫规要回来全部背下了。这些规矩和诗词歌赋、政策经纶真不一样,又臭又长,太难背了。不过为了我的皇帝,甘之如饴。
隔日,司礼监又往我状元府送了些赏赐,宣圣旨:封我为内阁大学士,即日入宫。
我的仕途之旅要开始了,我和小织说:“妹妹,我以后每天都要去皇宫里当值,可能在府里陪你的时间不够多了。”
“没事啊,”小姑娘完全不受影响:“姐姐你好好干,让皇帝高兴了多赏我们一点好东西!”她眼里闪烁着渴望金钱的光芒。哎,她这几日在荣城和好多人都混熟了,有我没我其实没什么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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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内阁待了一月余,一次也没见到皇帝,非常郁闷。一开始进入内阁,许多大人纷纷向我祝贺,把我这个状元郎夸的天上难寻地上罕见,让我有点飘飘然。后来逐渐接手事务才发现——比我想的无趣多了。
内阁虽主管皇城的政务,但我很少接触到。只知道这监督其他官员的副业,说难听点就是向皇帝打小报告。三省拟定了什么政策,都要给内阁过目,直接对皇帝负责,所以每天都有同僚要被皇帝传召。
无比期待皇帝召我!然而,内阁一共就十几个人,一个月过去了,这都快循环了两轮,还是没我的份。皇帝不会把我忘在这里了吧?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开始向我恭贺的同僚们,把我吹的飘飘然的那些人,最近都不怎么理我。那个叫胡什么的大人,看我的眼神经常充满怜悯,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只有一个叫晏喜的学士会和我说说话。
“阳大人,你现在的情况不太对劲。”她说得一本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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