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楼过君若寒的脖子在人脑门儿吧唧一口感叹道:“真是长大了!”
江陵走进扶风小巷,他们现在又住回了原来的地方,他不知道江童用了什么办法说服了主人家又把房子租给了他们,但从这点就可以看出这个孩子的不简单。
他推开门,江童还在等他吃饭,一桌子的菜看起来都凉了。
“哥哥,你回来了!”听见动静,江童忙扭头看向门口。
“都说了晚上顾将军请吃饭,你不必等我。”
江陵神色淡淡走到江童身边坐下,垂着眼皮看他。
这要是以前江陵这么眼睛眨也不眨地看他,江童心里一定是要乐开花的,但是现在,他却有点心虚。
“我一个人吃饭不香。”江童坐的很端正,微微垂着头,那样子看起来还有点儿忧伤。
“先把东西还给我,我陪你吃饭。”江陵说。
江童心一紧:“什、什么东西。”
江陵不说话,鹰目盯着他。
虽说往日里江陵对江童绝对算得上是宽容疼爱了,但是一旦他肃起脸来,江童也是忌惮三分的。
江童被江陵逼视的无从躲藏,心中权衡再三,终于还是起身走去了江陵的卧房把他事先放回去的掌鉴司总司令牌给拿了出来,放在饭桌上。
“你、你怎么知道我拿了你的令牌?”江童这问题其实是明知故问,江陵能年纪轻轻坐到总司的位置上,还能连他这点小把戏都看不出来吗?
“除了你,还能有谁?若不是你拿了我的令牌去找庄舟,他能带你进宫给皇上通风报信,皇上又如何会刚好卡着时间去将军府?”江陵语气平平却给人无形的压迫感。
“我错了,哥哥你别生气。”江童梗着脖子站在那儿,嘴里说着道歉的话,表情却是“我虽然认了错,但我绝不会悔改”的叛逆模样。
江陵忽然一拍桌子怒道:“认错?你都给我认了多少次错?哪一次改过了?我说过的吧,不准再存不该有的心思,你把我的话都听哪儿去了?”
“你不公平。”江童被他忽然发火吓了一跳,但是依旧据理力争,“你凭什么要求我不准对你存那样的心思,既然你要求了我,你也该以身作则,可你又为何对顾放另眼相待,他哪点比我好了?”
说到最后还委屈上了:“我比他年轻,比他聪明,比他了解你,更比他关心你,会做饭会干活,还会帮你分担公务……”
被江童这么一说,顾放浑身上下似乎都没一个可取之处了。
“我对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江陵一直觉得江童会对自己产生不一样的感情,是因为看到了自己对顾放的不同,是自己把他引上了歪路,斥责他的同时,心里却又内疚着。
“那是什么样?”江童誓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江陵语塞,斟酌了片刻放道,“大概觉得……他便是书中所说的知己吧!”
他知道他今天不给江童说清楚,这孩子一定会继续纠缠下去。
“知己?”江童有些嫉妒又有些生气,“就因为当初他给了你一碗元宵吗?”
还是奇丑无比的元宵。
他还记得元宵节那天晚上,江陵第一次在他面前喝醉,嘀嘀咕咕说了好些话,其中便是提到了顾放,还有那碗元宵。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江陵,虽然醉了,但是他心中的高兴却毫无遮拦地表现在脸上。
“你这是要跟我翻旧账?”江陵双眉一拧。
江童低声道:“不敢,我只是想告诉你顾放他有喜欢的人,而且人家两个是两情相悦,你……你不能破坏别人的感情。”
“越说越离谱,快把饭吃了就去休息。”江陵蹙眉道。
“是。”江童本就有错在先,现在江陵不追究了,他自然要顺着台阶下来。
饭桌上安静无声,只有两个寂寞的影子印在墙上。
江陵看着江童埋头苦吃,沉默许久方道:“你现在年纪不小了,我也是时候为自己做打算了。”
江童一口饭扒进嘴里,怎么都咽不下去了,呆呆地问道:“哥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今年二十七岁了,别人在我这个年纪孩子都要上学堂了。”江陵说。
他没明说自己要做什么,但他知道以江童的聪明,不会不明白的。
只见江童眼眶忽然一红,重重放下筷子:“我不同意。”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江陵态度也很强硬。
“你就不能再等等我?”江童一把抓住江陵放在桌上的手,“你再等等我,就两年行不行?”
“别胡说了,吃完饭把碗洗了。”江陵抽回手,站起身离开。
顾放送走了君若寒,直到躺到床上准备梦周公了,这才后知后觉君若寒说的那两个他没听清的字是什么。
那口型分明是“爱人”。
爱人……
顾放躺在被子里忽然抖了抖,啧啧,这么肉麻。
然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半夜的,笑的瞌睡都没了。
第二天顾放便消了假去上朝。
虽然顶着青黑的眼圈儿,但这一点也没影响他的好心情。
想想他从凤鸣关回来以后似乎就没有机会上朝,刚进宫便被撤了职,完了又到了掌鉴司任职,还是一个小小的少使,更没有资格上朝。
直到现在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跟所有那些大臣一样,进宫上朝了。
到了宫门口,顾放碰上了不少老熟人,他都一一上前热情地打招呼。
“呦,王大人……”
“哎呀,李大人早啊!”
“……”众位大人。
本来早起就够让人心情不好了,还遇上这么个给人心里添堵的家伙,众位大人只觉得情绪更加低落了。
今日的朝会主要是解决淤州和凉州的事,但这两个地方此时还未受灾,现在提前做防护措施,只能显得君若寒这个天子更加心虚。
所以这件事的提出必须要有技巧。
“近日来,商都出现了不少有关朕的传言,各位大人可有所耳闻?”君若寒目光扫视着殿上的所有朝臣。
听说是肯定听说过的,有的甚至还能将传言是啥倒背如流,但是圣上这么问,他们能如实回答吗?
当然不能,毕竟那些谣言可不是什么夸他们陛下英明神武的。
大人们前前后后互相看眼色,然后统一口径:“臣等未有所闻。”
顾放装作吃惊的样子,左右看看,然后惊讶道:“不可能吧,前段时间我腿脚还不灵便躺床上的时候都听说了,几位大人这也太不关注百姓们的日常生活了吧!”
众臣怒瞪着这个多嘴多舌装疯卖傻的顾将军,心里一致给了他一个绰号“扫把星”。
“顾将军听说过?”君若寒调整了一下坐姿,故意问道。
“回皇上,臣听说过。”顾放上前一步,出了列,躬身回道。
君若寒点点头:“既然顾将军听说过,那你就跟众位大人们讲讲,那传言都是如何说的!”
顾放故作为难:“回皇上,如果要臣说,那请皇上先赎臣无罪,臣才敢说。”
大人们个个悄悄地翻白眼,心里对顾放只有四个字评价“装模作样”。
“赎你无罪,说吧!”君若寒道。
顾放将那民间谣言一字不漏在大殿上又说了一遍,朝臣们具是垂着头,他每说一句话,他们的头便垂的更低,仿佛说那些以下犯上的谣言的人是他们一般。
“各位爱卿,可听明白了?”君若寒面无喜怒,问道。
“回皇上,听明白了。”
“那可有什么想说的?”
有什么想说的?
众人明白此刻圣上想听的可不是什么大道理,而是要听“好话”了,且这些好话还得句句说到人心坎儿上去。
这可不就是众位大人们的强项了么!
第153章 和谐中带了丝尴尬
有人犹豫了片刻上前一步:“回皇上,依臣之见,这只不过是那些有心动乱我大樾的人故意放出的谣言罢了,皇上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谣言止于智者,众位大人能明白这是有心之人的阴谋,但百姓们却不一样,关乎到自身的利益,他们难免会担心怀疑的。”君若寒道。
柳太尉此时出列:“皇上不必为此忧心,事实会让流言不攻自破。”
君若寒目光闪了闪:“柳太尉是主张以静制动?”
“是。”柳太尉垂首。
大理寺卿周铭焕皱眉:“柳大人这法子是否太过冒险?”
“周大人此话何解?”柳太尉就不高兴了。
“大旱还是大涝自然与陛下没有什么干系,可旱涝季节距现在还有好几个月,若真其中任何一个地方受了灾,百姓必然会这些归咎于陛下身上。到那时,再想有所作为恐怕都晚了。”周铭焕道。
苏彦青适时站出来:“臣赞同周大人的话,到时候万一受了灾,这谣言可就要实实在在钉在陛下身上了,不若我们提前做好预防措施,即便到时候两地真的受灾,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嗯。”君若寒点点头,又把目光放在了朝臣身上,“各位大人今日回去便各拟一份针对淤州凉州或将受灾的应对方案呈上来。”
“是。”
下了朝,顾放与苏彦青一道出宫,顾九有事只把他送到了宫中便离开了,他准备蹭下苏彦青的马车,顺便再去他家蹭顿饭吃。
“你今天反应很快啊!”顾放出了大殿便贴着苏彦青走,直把人挤地快从台阶上掉下去,这才收了脚。
“啧。”苏彦青抽了他胳膊一下,示意他离自己远一些,这才哼道,“就你这疲懒的性子,腿刚好便屁颠屁颠来上朝,如此无常,我便知道你俩定是又有什么阴谋了。”
顾放咧嘴:“不愧是丞相大人,察言观色的本事很厉害嘛!”
“行了,别给我戴高帽,有什么事儿?”苏彦青知道他跟着自己肯定不可能就是来夸自己两句。
顾放嘿嘿傻笑两声:“还是师兄了解我,我今天去你那儿蹭顿饭吧!”
苏彦青警铃大作看着他:“只是蹭饭?”
“还有个小事请你帮忙。”顾放说。
直到蹭完了饭,顾放才拐弯抹角说出自己的目的。
苏彦青执笔坐在书案前,又是气愤又是无可奈何盯着顾放。
顾放端着点心立在他身边,一边吃一边看着他的手,见他迟迟不动,还催促道:“你写你的,不用管我。”
苏彦青一张俊脸黑了黑:“滚边儿上吃去,别到这儿碍眼。”
顾放闻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了颗蜜饯塞到苏彦青嘴里:“那你写好了叫我。”
说完就飘到了书架边,看书去了。
没有了顾放的打扰,苏彦青笔尖触纸便文思泉涌,奋笔疾书起来。
他写的不是别的,就是君若寒今日给大臣们布置的功课,每人写一份预案。
顾放显然已经有了一个相对成熟的方案了,但这人一是懒,二是做学问真是他的一个软肋,于是他索性将自己的想法说给苏彦青听,并把“功课”丢给了他。
半个时辰后苏彦青吹了吹自己的笔迹,招手将顾放唤来。
“你来看看,行不行!”
顾放人还没走过来,嘴里便道:“行行行,好得很。”
他拿起苏彦青帮他写的东西,怎么看怎么满意,不过他还得回去给誊抄在折子上,毕竟君若寒对他的字还是很了解的。
“我见你对此事这么上心,该不会你也要揽这份肥差吧!”苏彦青问。
他之所以称之为“肥差”,那是因为不管是大旱还是大涝,要说做什么预案,不外乎就是修水利、改善百姓居住条件等等,要是能揽到这其中的任何一项,随便抠点儿下来,那都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既然是肥差,又怎么能流到外人田里去。”顾放得意一笑。
苏彦青皱眉:“你当真要去?”
顾放点头:“不过淤州和凉州我大概只能去一个地方,毕竟分身乏术,我猜的不错的话,另一个地方皇上应该会派唐副总司去。”
“这差事虽是肥差,但是要做好,可并不容易。”苏彦青有些担心,“这本是工部的事,你强行揽了过来,万一搞砸了,可就是给那些看你不惯的老学究们专程抓你小辫子的机会。”
“我知道,我心里有数。”顾放说。
他又何尝没想到这层,但是就如曾经他将计就计让那些大臣们请他出牢房一般,不放手一博,他永远没有跟君若寒并肩的机会。
“希望你是真的有数。”苏彦青道。
晚上顾放便进了宫亲自来递折子,只是今天的御书房似乎与平日里不太一样。
顾放远远走过来的时候,只见书房门口站了两个人,一个熟悉的身影自然是小卢公公,另一个窈窕纤细,是个女子无疑。
君若寒身边似乎没什么宫女伺候,任何事卢笙和喜公公能代劳,他也不喜欢用新人。
顾放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卢笙见他过来,神情一下变了,有点慌张,急步迎了上来:“顾将军。”
有外人在,顾放也不如平日那般随便:“小卢公公,皇上可在书房?”
他这问的都是屁话,书房灯亮着,卢笙就候在这儿,君若寒不在书房又会在哪里。
“在是在……不过……”卢笙支支吾吾,一句完整的话半天都没说完。
顾放一边觉得卢笙奇怪,一边又觉得那个小宫女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似乎还带着不小的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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