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护士在处方上盖下“阴性”的图章,不二的表情好像快要哭出来了。
不二死活不肯打针。劝说无效下,手冢扣住不二双手,把他压在自己腿上。怎么也挣脱不了,不二委屈极了:“手冢你这个帮凶!!!”
手冢不理,示意护士给他注射。在一旁已经吓呆了的小护士哆嗦着举起注射器,被手冢一催,重重扎下~~~
“啊~~~,疼死我了!!!”响彻云霄的惨叫声把门外等着注射的几个小朋友吓的大哭起来,还有几个年纪大点的都开溜了。
一瘸一拐的回到科室,不二还在嘟哝:“打针都不会,哎哟,疼死了。”坐下时更是龇牙咧嘴。一转眼,瞧见手冢的表情,尴尬地扯扯嘴角:“又有笑柄捏在你手里了!”
“你自己是医生,还会怕打针?”
“我从小就怕,也没办法。这和是不是医生没关系。”
“那你怎么敢给别人打?”
“那不一样啊,我喜欢看别人受苦的样子!嘻嘻!”
“~~~”黑线,“剩下的,我帮你打吧。”
不二错愕的看着手冢,然后,绽开笑容:“在手冢君面前,我好像越来越弱智了呢!”
暧昧的气氛在两人流转的眼波间产生,一时,室内静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咳,咳。”又是一阵咳嗽,手冢递上纸巾,一边轻拍他背。
这一幕,被门外的上杉看见了。虽不明所以,但还是感觉到了两人之间明显的异样气氛。嘴角不由浮起一丝阴阴地冷笑。
那以后,手冢没再提及那个答案,不二也很乖的不去追问。有些话,不一定要讲出来,放在心里就好。应该,是这样的吧?
日子不闲不淡地过着。由于肝移植手术中的出色表现,手冢最终评上了副主任医师。虽然如此,也未见他流露出多少喜色。风间爱依然不屈不挠地将追求进行到底。不二虽然不胜其烦,因出于种种考虑,不得不与之虚与伪蛇,打打太极;何况还能利用她来刺激手冢。
从早上起,手冢就铁青着脸。众护士及小野他们虽然不明原因,但都明智地退避三舍,以免殃及池鱼。放在以前,不二早就不怕死地去招惹了。不过,今天不同以往;手冢生气地根源在自己,正心虚着呢,哪里还敢再去触犯。
手冢冷着张脸,瞪着不二已经足足十多分钟了。不二如披针毡,握笔在手,却无论如何写不下一个字,
“生气啦?”小心翼翼地问。手冢不语,只得悻悻地缩回自己的位置。
让手冢这么生气的原因是刚刚接到的高山医生的电话。(不二暗骂:多管闲事的欧巴桑)。其实接到电话前,手冢就注意到了。一个多月来,不二的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在持续加重。咳嗽、咯痰越来越剧烈频繁,最近更是添了咯血的症状。由于反复地感染、咯血,不二本来就贫血的身体更赢弱了。而导致病情加重的原因,则是他根本就没有好好遵守医嘱。一到注射时间,就和手冢玩捉迷藏,关上手机,躲起来。害手冢满医院地找,自己则躲在暗处偷笑。从高山的电话得知,他也没有按时去引流痰液。作为一名医生还这样不将自己的身体健康当一回事,无怪乎手冢会生气。
眼看手冢的脸没有丝毫解冻地意思,不二叹口气,好像做出莫大牺牲一样,
“好了啦,是我错了还不行么?以后一定听你的话,听欧巴桑的话,严格遵照医嘱执行。这样总可以了吧?”
手冢虎着脸,审视般地盯着不二:“你最好记得自己说的话。”总算脸部表情有了点松动,站起身,“准备手术。”
“是!”不二像挣脱了锁链的猴子,马上浑身骨头轻了三两三,“你先去,我去趟洗手间,就来。”
进更衣室时,手冢已去消毒双手了。“都不等我。”咕哝了一声,取过消毒衣,解开自己外衣扣子。刚套上消毒衣,忽然觉得喉头发痒,止不住地弯腰剧咳起来。咯出的痰液中带着星星点点的红色,咽喉处有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不二一惊,心脏一阵狂跳,伸手捂住嘴。伴着咳嗽,大口大口地鲜血咯出,透过手指,滴落在地。双腿软绵绵地,好像支撑不住身体。背靠着衣箱滑坐到地上。
正在刷手的手冢,听见外面一阵乱嚷“不二医生在吐血~~~”
不二?手冢的心脏漏跳了一拍,消毒刷从手中滑落。看看隔壁已麻醉完毕的病人,手冢犹豫了一下,还是跑向了更衣室,留下小野在旁目瞪口呆。
更衣室里,不二已经咳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血还在咯出。嘴角边殷红的血迹触目惊心。手冢排开众人,抱起不二冲出手术室。
“手冢~~~咳咳~~~手术~~~咳咳~~~”
“不要说话!”手冢纠结的神情、急速的步幅、颤栗的手臂无一不显露出他此时心情的焦虑和慌乱。这样的手冢,从没见过。不二紧抿嘴唇,忍住咳嗽。因为用力,双手紧紧攥着手冢胸前的衣服。
手冢更是焦急,因为深知血咯不出的危险:“不要忍,咳出来,把血咯出来!”一路狂奔至呼吸内科抢救室,已接到紧急通知的高山守在门口。这时,不二停止了咯血,但痛苦地抓着胸口,呼吸急促,显得烦躁不安。
高山紧张异常:“糟糕。马上做气管切开。手冢君,这里你帮不上忙,先出去吧。”
无奈被推出抢救室的手冢站在门外,移不开脚步,只觉全身上下都在颤抖。追过来的小野喘着粗气:“手冢君,手术室那边~~~”
“啊!”回过神来的手冢迅速恢复了平时的神情,知道这时候自己即使守在门口也不会对不二有任何帮助,便随小野返回手术室。
楼梯口,与上杉擦肩而过。上杉阴阳怪气地斜眼:
“手冢副主任,手术小心啊。”
手冢冷冷地目光扫过上杉,把他当成空气。上杉转身狠狠地盯着手冢的背影,嘴角又浮起阴阴的冷笑。
手冢不愧是手冢,这种情况下还是冷静地完成了手术。再次来到呼吸内科抢救室,抢救已经结束。不二平静地卧在病床上,鼻腔连着氧气导管,手背插着静脉针,静滴着用来止血的脑垂体后叶素。颈部由于做了气管切开,现在覆盖着厚厚的纱布。
正在做记录的高山见到手冢,轻声说道:“已无大碍,血已止住。方才真是很危险,淤血堵在气管,导致气道阻塞,引起窒息。再晚几分钟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手冢机械地说道:“辛苦您了!”目光一刻也没离开不二。
“恩。哦,不二的家人来了。”
果然,门口出现了不二的父亲、姐姐和弟弟。怎么?南条院长也~~~
高山迎上去:“不二部长,好久不见!”
不二~~~部长~~~?难道说,不二的父亲就是卫生部部长——不二征树?虽然早闻部长其名,但从未见过其人。而不二父亲虽见过一面,可并不知他名字。手冢觉得自己的头好重,有点发晕。眼见人越来越多,手冢默默地退出了病房。
夜已深,白天喧嚣的医院此刻也陷入寂静之中,但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宁静。这种静让人不安,似乎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响起令人心悸的警铃。
颈部的伤口火烧火燎的痛,从昏睡中醒转的不二隔着纱布轻抚伤口,试图减轻痛楚。睡,是再也睡不着了。望望窗户,垂着厚厚的窗帘,掩的严丝合缝,看不出外面的情形,可以肯定的是离天亮还早着呢。叹口气,瞪着天花板。白天,手冢抱着自己一路狂奔的画面反复在眼前出现。他,也快吐血了吧。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虽然很轻,但在这寂静的夜里清晰可闻。脚步声停在了门口;门随之被推开了。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不二脸上浮起笑意。
第8章
手冢在门口站住,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进来。不二愿想装睡吓吓他,可等待良久,也没听见动静,终是耐不住:
“要进来就快进来吧,门开着有风呢。”
“以为你睡着呢,只是想来看看。”宽大温厚的手掌覆上不二微凉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不二扯扯手冢衣服下摆:“坐下,这么看你累。”手冢依言坐在床边,侧身望着不二。原本就瘦弱的他,此时裹在一袭过大的蓝白条病号服里,益发显得瘦的可怜;看到颈部所包敷料,更是想想后怕。心疼之余,不免责备:“要是一开始就好好治疗,怎会吃这样的苦~~~”
“打住,打住。原来手冢君竟不是来看望我的。一见面就教训,好歹我也是个病人呢。”昏暗中看不清不二的表情,想来定是配合着所说的话,十足十地表现出委屈的样子。这家伙没有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手冢故做愠怒:“那就不要做出让人担心的事。病人就该有个病人的样子!”
“呵呵,手冢君担心我?好荣幸哦!”
“哼!”
“~~~对不起啦,不要生气了。”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手冢君难道是特地半夜三更来教训我的不成?”
手冢像是被不二传染般的咳了一声:“不二,你要我拿你怎么办啊?”
不二从薄被下伸出手,握住手冢,用从未有过的语气诚恳地说道:“真的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手冢反手握住不二的手,轻叹一声。
“手冢君有话要对我说?”
“~~~恩,只是不知从何说起。我,好像没有和你谈起过有关我的事。”
“是啊。一直都很好奇的。”
手冢起身拉开窗帘,外面一片漆黑,是黎明前特有的黑暗:“我,是家中独子,但父母并未因此对我有过多宠爱;相反,对我的管教极为严厉,决不允许有半点行差踏错。很小的时候,就被教育要认真地对待每一件事。所以我认真地读书,认真地做事。小小年纪,言论行为在同龄人中就显得特别老成。也正因为如此,从小到大我都没有真正的朋友;除了父母,再无可亲近的人。一年年的长大,我的话语越来越少,表情也越来越简单~~~”
不二插嘴:“何止简单,根本是没有表情。”
“~~~大学毕业后,父母移居海外,我则选择了留下。进医院后,由于工作的性质,事关人命,容不得半点疏忽。性格变得更加冷竣,刻板。虽然在业务上得到上级和同事的肯定,可也拉远了与别人的距离。就在我以为,这一辈子也就这么过了的时候,你来了。还记得,你第一次出现在普外的办公室,给我的感觉就如同那天破云而出的阳光,直射我心灵深处。可是孤单久了,心也好像麻木了,我居然害怕和你过分接近,你的灿烂更对照出我的黑暗。其他人一见面往往就会被我的冷淡吓退;但你真的很奇特。虽然我抗拒你,对你始终冷着脸,试图保持距离;你好像根本不在意,还是对我笑,围着我打转。渐渐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居然能够容忍你对我开玩笑,说奇怪的话,骗我吃奇怪的东西~~~”
不二嘟嘴:“哪里奇怪了?!”
“~~~而我都不会生气。甚至,甚至觉得这样的感觉很快乐;那时才知道,有种情绪叫快乐。再后来,你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抬足似乎都能牵引我的视线,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很轻松。可是,近三十年来缺失的情感,让我弄不清这是为什么?我曾对你说过,你于我是个特殊的存在。但说这话的时候,我依然不明白对你的关注,是缘于友情还是~~~爱情。所以,我说我要寻找答案,给你,也给我自己。”
“现在,你找到了吗?”
“你生病的时候,我焦虑;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生气;看到你咳着血倒在地上,那时我真的感到了害怕;知道你脱离了危险,一颗心才落回原位。我的喜怒哀乐都是因你而起。到这个时候,我若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那我真是无可救药,彻头彻尾的大傻瓜了。所以,周助,我要对你说,我喜欢你!请原谅我的迟钝。”
“咳,咳。手冢真坏,招下我的眼泪来了。”
“这就是我的答案,满意吗?”
“满分!”不二哽咽着,却难掩欣喜与激动。
“那么,周助,我们交往好么?”
“可是,我很任性。”
“我知道,我会包容。”
“我很懒。”
“我知道,我来为你代劳。”
“我~~~”能言的不二此时除了点头,还能说什么呢。
俯下身,手冢温热的唇轻吻去不二眼角的泪花。泪,居然是甜的。
地平线出现了一抹绯红,天快亮了。
手冢想起了什么:“不过有件事,让我有点生气。”
“什么?”
“你没有说你父亲是卫生部部长。”
“手冢没有问过我啊!呵呵。”
“算了,你父亲是谁,母亲是谁,对我来说都没关系。因为,我喜欢的是你。”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来给不二送早餐的裕太进来就看见这样的画面:那个好像是叫手冢的家伙握着自己白痴哥哥的手,老哥居然笑得那么白痴。虽然一个笑,一个不笑,可眼神却如出一辙的含情脉脉。等等,含情脉脉?!裕太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眼睛。没错,就是含情脉脉!
“啪。”
由美子姐姐精心熬的粥就这样被浪费了。
两个星期后,不二出院。在自家的客厅里,正式向父亲、姐姐和裕太介绍开车送自己回来的手冢;
“这位是手冢国光,我交往的对象。”
不二征树微笑着,拍拍手冢肩膀:“手冢君,这个麻烦就交给你了。担子很重呢。”
由美子端来茶,请手冢落座:“手冢君,我们家周助就劳您费心了。”
反被冷落在旁的不二哭笑不得:“你们这是干什么呀。好象急着把我踢出门去。”转过头,见裕太站在楼梯口,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过来呀,裕太。手冢你也见过的。手冢,这是我弟弟裕太,和我不怎么像呢。”裕太慢慢蹭过来,看看手冢伸出的手,别别扭扭地握了握。随即将不二拉到一旁:“哥,你真要和这个人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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