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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不知何时躲到了云彩后面，房间中愈发的昏暗，钟离壁的呼吸声逐渐均匀起来。
怀玉听着钟离壁熟睡的声音，两个眼皮也开始不断地打架。
累了一天、害怕了一天，怀玉终于抵挡不住从四面八方涌上的来的疲惫，渐渐地合上了眼睛。
黑暗中呼吸绵长的钟离壁悄悄的睁开了眼睛，他悄悄的支起身子偷偷的看向怀玉。
好生的俊俏！钟离壁忍不住伸手拨弄了一下怀玉又黑又长的睫毛。
可又是什么让如此俊俏的你即便是在睡梦中也愁眉不展呢？钟离壁眼眸中的惊艳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点点的哀伤，他指尖上移似乎想将怀玉紧蹙的眉心抚平。
第16章
鸡鸣三声天已大亮，钟离壁看着怀玉睫毛微微颤抖着似乎要醒来，连忙翻身躺下装出熟睡的模样。
清晨的阳光温暖柔和，怀玉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底闪过丝丝不易察觉的涟漪，这一夜真的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去了吗？
他看向钟离壁，冰冷的唇紧紧地抿着，如果这个人昨夜没有停下自己该怎么办？
死吗？像母亲一样痛苦的死去？
其实那般的死法也不失壮烈！
“既然醒来还不伺候爷更衣！”在怀玉失神的时候，钟离壁慵懒的睁开眼睛，语气肆意而随性，仿佛怀玉就是他贴身的小厮一般。
怀玉裹着被子从钟离壁身上跨了过去，走到衣柜前拿出一袭月白色的长袍直接绕到了屏风后。
月白色，月光的颜色，很符合怀玉如谪仙般冷清孤傲的气质，想必广寒宫中的嫦娥仙子瞧了他这风华绝代的姿色也会自愧不如吧！
钟离壁满意的点点头，赤着身子等待怀玉过来伺候。
只是等了许久，等的他已经泛起了几丝冷意，也不见怀玉有任何动作，钟离壁蹙眉十分不满的低吼道：“没听到爷的话吗？”
他讨厌被忽视、更讨厌被怀玉忽视。
“爷？”怀玉咀嚼着这个字眼，唇角泛出一抹讥笑：“你是谁的爷，昨儿已经过去了，你若是想继续使唤怀玉不如先去妈妈那把今儿的怀玉买下！”
“贪得无厌！”钟离壁瞪着怀玉，眼眸中燃烧起熊熊烈火，那火仿佛要将眼中的人燃烧成灰烬。
“这是我应得的！”怀玉毫不在意的蹲下身子，将昨夜洒落在地上的银票一张张捡起，这些钱应该够给紫衣许配个好人家了吧！
钟离壁想骂怀玉，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怀玉做错了什么，他拿的的确是他应得的！
他卖、他买！
一个为了利益、一个为了寻欢作乐哪里都没错，可自己有何理由生气？
钟离壁径直的取了件长袍走到屏风后穿了起来，不甘的道：“不就是一件衣服吗？不伺候就不伺候，也免得你的手弄脏了爷的身子。”
究竟是谁弄脏了谁的身子？怀玉将涌到眼眶的泪水硬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哭有什么用，就算哭瞎了眼也没人会心疼！
“呦！这不是怀玉哥哥吗？”门被从外面推开，入目的便是雨夜花枝招展的脸庞，他瞧着怀玉如同丧家犬般蹲在地上的模样，只觉得一股子从未有过的快感涌上心头，他洋洋得意又故作怜悯的道：“怎么哭红了眼角，莫不是昨儿夜里又被钟离大少爷折磨的太狠了？”
“滚！”怀玉的声音冷冷淡淡不喜不悲，却夹杂冷冽。
“你凭什么总是这般淡定、你凭什么总是这般高高在上！”没有想象中恼羞成怒、没有想象中伤心落泪，怀玉的平淡彻底激怒了雨夜，他撕去自己伪善的面孔，像个嫉妒成性的泼妇般大吼道：“你现在与我们没什么不同，大家都是被人chou插任人玩弄的物件，你做出这幅清高的模样给谁看，当了biao子就不要立牌……”
“啪！”雨夜的话还没有说完，声音便戛然而止，他捂着这里火辣辣的脸颊，震惊的看着从屏风后冲出来的钟离壁，小声嗫喏道：“钟、钟离大少爷……”
“再敢说怀玉一个不字，便不是挨一个耳光这般简单！”钟离壁甩了甩发麻的手掌，冰冷的面孔比数九寒天的冷水还要冷冽几分。
“钟离大少爷，您、您听雨夜解释……”雨夜小心翼翼朝着钟离壁伸出手。
“滚！”钟离壁厌恶的躲过雨夜的手，‘咚’的一声将四开的房门重重的合上。
平淡吗？
高高在上吗？
怀玉在心底默默地叹息，其实他比谁都在乎，只不过他是伪装的比较好罢了！
何苦呢？
何苦要将痛苦流露给那些想要看自己笑话的人！
第17章
怀玉神色复杂的瞥了一眼由在忿忿不平的钟离壁，随即将银票叠起来揣入怀中，从容而优雅的就好像刚刚被人指着鼻子辱骂的不是他一样。
“钱钱钱，你的眼里就只有钱，难道被人那般的侮辱你也不在乎吗？”钟离壁看着这样的怀玉心就像是被人攥在手里般的难受。
“同样的话钟离大少爷您不也说过嘛！”怀玉好笑的看着钟离壁，语气中充满困惑，仿佛不明白钟离壁为何如此生气。
昨夜，这个男人用着与雨夜同样的语气辱骂自己，今天他却因此打了雨夜一巴掌，难道他就不觉得讽刺吗？
不过……被人保护的滋味，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如果这个人不是钟离壁该有多好……
“你！”钟离壁被堵的哑口无言，他气愤的甩动衣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你怎能将我与他相提并论！”
只有我可以说你，别人都不行！
“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同吗？”怀玉的声音平淡的没有半分波澜。
不过都是等着看我笑话的人罢了！
“当然不同！”钟离壁斩钉截铁的回答到。他受够了，他不想在让怀玉继续生活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被人侮辱任人欺凌。
钟离壁拉起怀玉的手一字一顿的说道：“怀玉我愿意给你赎身，也愿意在之后的日子里教会你什么是礼义廉耻，不要再用身体来攥这些肮脏的钱财了，给我走吧！”
“教我礼义廉耻？”钟离壁的话就压在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般让怀玉紧绷的神经彻底崩溃，他将自己的手从钟离壁的手中抽出来，毫不客气的就是一巴掌打在了钟离壁俊朗的脸颊上，泪水随着脸颊蜿蜒而下，怀玉眼眸中恨意就像是决堤的洪水般波涛汹涌，他怒吼着扑向钟离壁：“你有什么资格教我礼义廉耻，你知不知道害我变成今天这副模样的人就是你，你有什么资格？你有什么资格？”
钟离壁从小到大就没有像今日这般憋屈过，怀玉的拳头如同雨点般落在他的身上，疼痛尚在其次，若是‘堂堂钟离王府世子被青楼男妓殴打’这样的花边新闻被传出去父亲还不扒了自己的皮，他想还手却在看到怀玉梨花带雨的模样时生生的止住了。
打便打吧！打自己出出气总比把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即便在谁能移民也郁郁欢欢的模样好。
不知过了多久怀玉终于停了手，钟离壁忍着浑身上下的疼痛问道：“解气了？”
“打死你我都不解气！”怀玉气喘吁吁的回答，眼眸中依旧是无边的恨意。
“你……”钟离壁伸出的拳堪堪停在怀玉的鼻尖，想打却又舍不得，他如同被困在牢笼中的雄狮一般烦躁的走动着，终是忍不住心底的怒气一脚踢翻了桌案，他指着怀玉的鼻子破口大骂：“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活该在这里卖艺卖身！”
“我就是千人骑万人操也不用你帮我赎身！”怀玉整理好凌乱的衣襟，一脚踹开了房门道：“滚出去！”
“我滚！”钟离壁甩着衣袖满面怒火。
“滚！”怀玉毫不畏惧。
“我滚！”怒火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仔细听起来钟离壁的声音中似乎染上了几分落寞。
第18章
怀玉瞧着钟离壁渐行渐远的背影，整个人如同脱了力般的滑落在地，他捂着眼睛任由泪水从指缝间流出。
世间所有的人都可以随意侮辱自己，唯独他钟离壁不行！
怀玉不想去怨、去恨一个人，但钟离壁的存在就像是一根刺般扎在他的心上，只要看到那个男人的面孔，他便会情不自禁的想起那一夜的事情。
可为什么第一个将他护在身后的人也是钟离壁？
为什么？
算了！就此两清也好，他伤害过自己也保护过自己更被自己狠狠地打过，经过昨夜事儿想必他也不会再出现，他依旧是他钟离王府的世子，而自己便安安心心的做听荷轩的头牌也未尝不错。
烈酒如刀沿着喉咙滑入胃肠之中，辛辣之感刺激着钟离壁的眼眶发红。
怀玉那个得寸进尺的家伙还想怎么样？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该出的气也出了，可他为什么就是不愿和自己走？难道他便那般的留恋那种纸醉金迷的生活？
该死的怀玉！钟离壁猛的将桌案上的酒坛全部扫落在地。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刚刚踏入酒肆的钟离城看着脚边的酒坛碎片，心中一惊，大哥为人极其自律，什么竟也学会酗酒了？
“五弟……”钟离壁瞧见钟离城，不由地笑了起来：“过来陪大哥喝一杯！”
“大哥，可是有什么心事？不妨和小弟说说！”钟离城坐在钟离壁身边，为自己到好一盏酒，然后不着痕迹的酒坛放在钟离壁够不到的地方。
“怀玉他……”钟离壁的喉咙滚动几下，声音似乎有些哽咽。
“大哥所说的怀玉可是听荷轩的头牌怀玉？”钟离城诧异的看向钟离壁，一向不懂得风花雪月之事的大哥莫不是红鸾星动了。
“就是他！”钟离壁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黯然、三分思念。
钟离城蹙眉道：“我可听说他是卖艺不卖身！”
“什么卖艺不卖身都是假象，我俩初见时他便在我的酒杯中下了药！”借着酒劲钟离壁将埋在心里的话倒豆子般的全部说了出来：“既然已经主动给了我，为什么还不愿意跟我走？”
“为什么？”钟离壁赤红着眼睛，眸中似乎有泪：“我都不曾嫌弃他唯利是图、见钱眼开，他凭什么嫌弃我？”
“主动给了你还不愿意跟你走？”钟离城凤眸斜挑似乎有些困惑，既然怀玉唯利是图、见钱眼开又怎么会不愿意跟大哥走，堂堂钟离家大少爷怎么也能保证他后半生衣食无忧。
“他……”钟离城想了想问道：“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钟离壁嗤笑，愤恨的说道：“能有什么误会，他不过是记恨我第一次没给钱罢了，做出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却连门都不曾上锁！”
卖艺不卖身？
下药？
第一次？
誓死不从？
门不曾上锁？
钟离城用手指摩挲着下颌，略微思考一阵便道泛出了事情的真相：“也许酒盏中的药并不是怀玉下的，而他也是整件事情的受害者！”“受害者？”钟离壁眼眸中闪烁过一丝星光，却又在短短瞬间陨落：“他一个青楼男妓，又有谁会害他？”
“很多！”钟离城举起手指开始一个个列举：“嫉妒他的男妓、有利可图的老鸨甚至是看他不顺眼的客人，凡此种种皆有可能。”
“嫉妒他的人……”雨夜脸在钟离壁的眼前一闪而过，怀玉的确是个很容易引起别人嫉妒的人，也许五弟说的对，可能怀玉真的只是一个可怜的受害者。
他既没有下药也没有主动将身子献给自己，那是不是也意味着他心里一点都没有自己……
第19章
“我去找他！”钟离壁急切的站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他想立刻找到怀玉，找到他问问事情的真相，找到他心平气和的谈一谈。
“大哥！”钟离城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在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悠远绵长：“你若爱他便不要将他当做男妓看待，你若不爱他最好不要去招惹他……”
钟离壁脚步一顿，自己爱他吗？
爱？
但他们相识才短短几日，谈得上爱吗？
不爱？
可为何自己心中满满的都是他哭、他笑的模样？
怀玉，我给拿你怎么办？
钟离壁一拳砸在门框上，温热的血瞬间将暗色木头染红。
眼前的血仿佛与当日怀玉身体中流出的血重叠在一起，钟离壁唇角泛出一抹释然的笑容，也许早在水乳，，交融的那一刻他便爱上了那个如冷玉般的男人。
或许更早，早在他拨弄起琴弦的那一刻自己便已经无法自拔。
若是怀玉心里眼里只有钱自己便金山银山的养着他，让他再也不会生出离开的念头。
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定终身，不管怀玉是怎样的为人他都要定了，钟离壁迈出步子，坚定而决绝。
“紫衣这些银票你拿着，赎了身之后找一个老实本分的男人嫁了吧！”怀玉斜依在塌上，笑意盈盈的看着为自己捶腿的小丫头。
“公子乱说什么呢？”紫衣怒嗔着将眼前的银票推开：“我还要伺候公子一辈子呢！”
“小丫头长大了，便是连公子的话也敢不听了吗？”怀玉拧了拧紫衣的脸蛋，做出一副生气的模样，只是眉宇之间却透着浓浓的疲惫，留在这里做什么，像自己一样身不由己的伤春悲秋吗？
“天色已晚公子早些休息吧！”紫衣笑着躲开怀玉的手，蹦蹦跶跶的跑了出去，却在出门的瞬间泪水夺眶而出，以前的公子虽然冷清但至少是活着的，现在的公子仿佛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般，看着让人心疼。
“咚！”的一声紫衣与拐角处的人撞了个满怀，她刚想道歉却发现眼前的人正是钟离壁，立刻便冷了声音道：“钟离大少爷来这里做什么，都已经夺了我家公子清白还要过来看笑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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