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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之役(玄幻灵异)——城北说书客

时间:2020-08-28 15:19:14  作者:城北说书客
  兰榭擦着书柜的手停住了,她看向窗外,长安的天好像一直很低很低。
  小偷也好,强盗头子也好,甚至叛徒也好。这世上总有人只去做该做的。
  他不要这世上的阴谋阳谋,他生来只为破开一切。
  她转回头发现那个叫灰尾的孩子也正擦着书柜。
  她想以后这个枕羽轩怕是要热闹起来了。
  或许……东煌所有积郁的尘埃也真的会被这个少年破开。
  第二天,她端着铜盆去伺候皇轩烬起床,刚打开门,床上的帘子就被卷起来了。
  但卷着床帘的不是那位皇轩少主,而是一位银发的色目美人。
  兰榭端着铜盆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男人穿着一件银色绸衣,抬头看着兰榭,蓝色的眼清冷像是结了薄冰,他刚起来,睡在里面的皇轩烬就从后面爬了起来,整个人趴在了男人身上,“美人,继续睡啊!”
  兰榭保持着微笑,默默关上了雕花槅门。
  算了,东煌没救了……
 
 
第209章 南河
  02
  皇轩烬没大有精神地歪坐在竹席上, 昨晚维希佩尔摸进来的时候他差点把维希佩尔当做琅寰阁的刺客,现在他觉得还不如来得是琅寰阁刺客。
  他正迷瞪地晃悠着的时候维希佩尔递过来一碗小盅。
  “喝了。”维希佩尔说。
  他接过碗盅, 刚打开盖子准备喝就被惊吓到了,“殿下, 不是,这什么啊这!”
  “那天明堂前你喝过的。”维希佩尔拿起桌子上面的书说。
  “不是,还喝啊?”皇轩烬晃悠着碗里猩红的一碗血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以后每天一碗。”维希佩尔非常淡定地说, 就和不是他的血一样。
  “没必要吧。”
  这又不是鸡汤,每天一碗。
  “小凰鸟……”
  维希佩尔突然轻喊了一声,皇轩烬有点懵,毕竟维希佩尔除了某些时候已经很少这么叫他了。
  皇轩烬端着碗, 觉得这下就算这碗里就算是金莲的□□他也得喝了。
  但维希佩尔仍旧只是神色淡淡地翻着手里的书。
  “自从那场第二次黄昏之役后,你身上的伤痊愈的很慢对吗?”
  皇轩烬歪了歪脖子, “估计是人老了吧。”
  “你在圣拉斐尔医院待了那么久, 诺顿博士不会没有跟你说过你的伤好得很慢吧。”维希佩尔说。
  “好的慢……那就慢慢养着呗。”皇轩烬端着碗笑了笑说,他看着窗外的树影落在矮桌上。
  “我的血能医你。”维希佩尔突然转过身扯过皇轩烬的手腕,让皇轩烬看着自己。
  皇轩烬手中的血洒落在竹席上, 他赶紧稳住手里的碗,谁知道全洒光维希佩尔会不会再挤出来一碗。
  维希佩尔看着他,眼中像是有一层薄冰般,可少年的身影落在那层冰上。
  “我喝我喝!”皇轩烬有些惊慌地赶紧说着, 然后从维希佩尔的怀里钻了出来,坐在竹席上把血喝光。
  并不好喝,带着铁锈般的气息, 但喝完之后却又仿佛上瘾一般,他看向维希佩尔,眼神像是猫看着小黄鱼。
  维希佩尔坐在矮桌前看着昨晚被皇轩烬咬得炸毛的发尾。
  皇轩烬凑了过来,看着维希佩尔手里的头发,有些羞愧。
  “没事,是我不知轻重。”维希佩尔放下了头发说。
  “殿下,你的头发颜色好像变了。”皇轩烬揪着维希佩尔的头发说:“您以前那颜色银里面掺着金,光下一晃跟流金缎一样。”
  “现在,还是好看,但发灰,银灰银灰的。”皇轩烬皱着眉想着怎么样能表达出自己的意思,还不被维希佩尔打。
  维希佩尔从他手里扯出自己的头发,“我老了。”
  “哪能啊!”皇轩烬赶紧说:“殿下,您就是赛貂蝉,赛西施,什么都赛。您要是褒姒,我这就为了你烽火连三月!”
  维希佩尔看都不看他,把喝光的碗拿了回来,然后继续看书。
  兰榭悄无声息地推开门,然后把早餐摆在矮桌上。
  对于这种贵胄子弟的奇怪癖好和复杂关系她明白应该怎么对待,就像她当年在梅园的时候,长庚帝夜半喝醉摸进梅园,她也照样是处变不惊,只不过默默给离忧皇后递上了棍子。
  皇轩烬刚拿起筷子,红火蚁和腹切蛇就把门撞开了,“老大!一起吃饭啊!”
  灰尾跟在后面拿着碗筷。
  他们看着端坐在矮桌旁的维希佩尔,齐齐愣住,“您哪位?”
  兰榭偏过头看了眼维希佩尔和皇轩烬,心底冷笑了一声,看来是个露水情缘,指不定她明天在皇轩少主床上看见的就是个别的美人了。
  皇轩烬端着碗筷,表情踌躇,一时不该如何是好。
  “你们应该明白你们老大回来时做什么的,你们也该知道他没什么脑子。”维希佩尔处变不惊地夹着咸菜,“我来,是来帮他。”
  红火蚁和腹切蛇面面相觑,然后点了点头,觉得这个说法靠谱,毕竟他们的老大是真的没脑子,还是个没脑子的疯子。
  然后他们两个扔下抄在胳膊下面的两包馒头,表示对维希佩尔的衷心欢迎。
  虽然他们不知道这个人靠不靠谱,但能选择帮他们老大的那一定是天大的好人,毕竟就连他们都要忍受不了皇轩烬了。
  皇轩烬端着碗:“……”
  为什么所有人会对他没有脑子这件事达成惊人的共识!
  兰榭默默摆好另外三人的碗筷,她不觉得有什么谋士该在主公的床上起来,还被主公摸来摸去。
  02
  午后未时。
  枕羽轩的主厅里围了一圈的大臣。
  长庚帝在执政的后四年每月只上两次朝,其余的时候都把朝臣叫到宫中开小会。而长庚帝没了,开小会的地点自然也就变成了枕羽轩。
  龙承琀已经被请到了枕羽轩,皇轩烬在卧房内让兰榭整理着他的广袖长袍,故意让那些人在外面等着。
  他知道,今天这场议事中,龙承琀不过是个摆设。而他才是真正能掌控全局的人!
  他就是捉刀的曹操,他就是囚太甲于桐宫的伊尹,他说太甲德行不行,那就得不行。
  而龙承琀就是个在他身边玩泥巴的!
  就算龙承琀什么时候对他不满,搞了什么小动作,他都可以理直气壮地问龙承琀——“陛下何意反邪!”
  在腰间配上白玉禁步以后,他又理了理腰间红帛,然后看了看镜中的自己。
  不错,很好!
  “叩见将军!”
  主厅的槅门被推开后,那些绯衣的群臣跪地,日光从门外落在他们发颤的脊背上。腰间的鱼袋垂地。
  皇轩烬从他们中间的光路中走过,落坐在阴影中的主位旁,他抬眼看着那些跪拜的群臣。龙承琀坐在他旁边的主位上,还有点不清楚自己怎么就突然被弄到这里来了,手里捏着一块泥巴。
  “起来吧。”他端起茶,一副得势小人,奸险权臣的样子。
  “有什么要奏上的,就和陛下说说吧。”他撇着茶上的茶叶,司天命以幕卿僚客的身份站在他身后。
  群臣在堂下稀稀拉拉地起身。
  “将军,臣有奏。”李相辅躬身说道。
  “说。”
  “自从伐纳军撤离华阴后,华阴已是饥荒遍地,满城瘦尸。”李相辅说:“华阴本来的千亩良田皆被毁成矿坑,无法再种植谷稻。原本那些农民被伐纳征为矿工才能留得条活路,如今伐纳军撤,华阴之地的矿工却反而连条活路都没有了。”
  皇轩烬上下看了看枕羽轩内躬身的众人,他有些明白李相辅的意思,他皇轩烬想救华阴百姓,可华阴众人反而因他而死。
  “大辰这几百年来哪年没有旱灾蝗灾,水祸大洪,怎么换到华阴,诸位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放下茶。
  “可今年江南与关东皆谷稻歉收,未有余粮。”李相辅答。
  皇轩烬皱了皱眉,他也没过这种经验,回头看了眼司天命,示意让司天命上。
  “各地主粮仓账本可有?”司天命向李相辅行了一礼。
  “有的。”
  “明天彻查粮仓账本。”司天命说:“我几位关东挚友今年与我的信中可是说今年关东虽不算风调雨顺,倒也是个无灾年。”
  “户部侍郎,你给将军报一下今年各地粮仓的征收和去处吧。”李相辅回头看向蔡旺说。
  那些官员在枕羽轩里一来一回的,皇轩烬听到一半就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他回头想看看龙承琀,就发现龙承琀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一个角落里捏泥巴玩。他看了看好像也没人在意他,就偷偷蹭了过去。
  “好好听着,玩什么泥巴!”他虎着脸对龙承琀说。
  龙承琀像是没听懂皇轩烬说什么递上来了一块泥巴,皇轩烬挥手打掉龙承琀手上的泥巴,“去去去,当谁都跟你一样?”
  他偏过头去听蔡旺的汇报。
  “大火郡去年十月收粮五万一千石,十一月出粮八千石用作军饷,一万四千石赈济郡北荒民……”
  听了一会他觉得头疼,把头转了回来,“给我一块。”
  然后偌大的枕羽轩内东煌之国的帝王和他的将军就在一个角落里捏着泥巴。
  堂中凡是看到他们的臣子都表情僵硬。
  他们预料到了今天龙承琀可能会全程在旁边玩泥巴,当一个摆设。但他们没想到皇轩将军居然也会一起去玩泥巴。
  堂堂东煌,威声赫赫,岂有此理!
  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天子是个傻子就算了,居然挟天子的也是个傻子!
  衮衮诸公百年后又该如何面见苍梧帝和开国公!
  “既然救济粮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往后华阴百姓的安置也得讨论一下吧。”司天命朗声道。
  皇轩烬支着耳朵听了一会,不错,救济粮的事情解决了,不愧是他舅舅。然后继续蹲在地上和龙承琀捏泥巴。
  “依老臣之见,如今华阴良田已毁,不如将华阴百姓徙至他地?”姬侯爷躬身说。
  皇轩烬回身扫了扫堂下诸臣,另一侧的角落里三位捉笔郎提笔记事,而最末的一位捉笔郎却只是持笔不落。
  他细细看了一眼,是那天在五音坊遇见的清谈客,周楚深。
  他起身走到周楚深身边,发现周楚深面前的册子上只有短短几行字,他把周楚深的册子拿了起来。
  “姬侯爷说要将华阴百姓徙至他地,你怎么不记啊。”皇轩烬抬起眼看着周楚深问。
  “胡言也。”
  周楚深答道。
  “好个胡言也。”皇轩烬把册子扔在周楚深的案几上,向前踩上被光照的微暖的竹席,“那你说说,怎么才不是胡言?”
  “伐纳养得活数万挖矿的矿工,难道我东煌养不活?”周楚深抬头看向皇轩烬,一双黑色的眸子像是点漆一样。
  朝臣中有人轻哼了一声。
  “周楚深,你本就是依附着福王才得了的这个位子,可不要因为妄言连个捉笔郎的位子都丢了。”蔡旺低声叱呵着周楚深,“还不快向将军请罪!”
  皇轩烬抬了抬手,“让他说下去。”
  “我知道,之于诸位来说,华阴一地是块伤疤,是个恨不得弃之不谈的地方。因为它昭示着诸位的无能和昏庸!竟将这大好河山让与别人采伐。”周楚深将手中的笔放于笔山上,抬眸看着枕羽轩内的诸臣。
  “可如今伐纳宵小已走,留下了数十座矿坑和绵延不断的轨路,为何不能留与我朝用之!”
  “那矿坑里可只采得出夸父血,如今大辰可没什么地方用得上夸父血!”蔡旺凝声说:“如今我们好不容易才断了伐纳军于东煌的采矿权,你采出了这些矿莫不是要送给伐纳!你怕不是与伐纳同谋!”
  “吾辈今日不采夸父血,不用夸父血,往后也再也就用不上了!”周楚深拍案而起看着蔡旺。
  “如今我朝用得上夸父血的不过就将作监一处,难道每年采出数万石的夸父血就堆在那里等着将作监每年用几十石吗?”
  “我东煌人才济济,便是将作监那些不足留名的匠人也不乏能人,蔡大人怎知我东煌的蒸汽技术日后不会凌驾于西陆!”
  “可那也不是一日之功!你要现在的华阴百姓怎么办!要他们饿死在你的凌驾西陆之前吗?”
  “我想亚瑟帝国应该很乐意与你们谈一谈巨渊之银的贸易之事。”
  银发的男人从一尺高的门槛处迈入,他抬眸看着枕羽轩内的诸臣,“我是皇轩将军的幕卿,东煌的名字是支娄月。”
  皇轩烬翻着书的手一颤。
  他转过头对东煌诸臣非常勉强地点了点头,“支先生在西陆地位尊崇,如今随我回东煌乃是我之荣幸。”
  满堂大臣看着那位银发的男人落座在皇轩烬原本的位置旁边。
  “支先生既然是西陆人,那便应该清楚夸父血在西陆是禁止流通的,东煌可不想在这种事情上与西陆的两国起什么不该起的冲突。”姬侯爷说。
  “我说的是直接与亚瑟的政府进行交易。”维希佩尔说。
  “先生怕是没有和亚瑟的政府打过什么交道。亚瑟的政府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大人还未曾试过,怎知道亚瑟会拒绝。”维希佩尔说。
  “我曾数次出使过亚瑟,亚瑟的使者每次来也都是我负责接待的。在这里怕是没人比我更了解亚瑟那帮人了。”姬侯爷仰着头颇为不屑地说。
  “哦,是吗?”维希佩尔说。
  “我想亚瑟会答应的,我们好好谈谈,总能谈出来一个令双方都满意地条件。”皇轩烬赶紧说,生怕姬侯爷把他旁边这位爷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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