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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盛唐种牡丹(古代架空)——又生

时间:2020-08-28 15:22:12  作者:又生
  苏安道:“榆关战况究竟如何?”薛敬道:“大捷。”苏安道:“告诉我实话。”薛敬道:“大捷,只能说这么多,告辞。”
  苏安的喉结一动,牙咬得几要碎裂。薛敬握紧拳头,背过身,把屏风拉好,跃身而去。苏安落回水中,抱起双膝,把自己缩成团,在水雾中抑制不住地发颤。
  他又如何不知,在郭弋的消息传回之前,他们便是看顾越上刑场,也要沉住气。
  月上关山,幽州八十里之外,两千名锁子甲轻骑兵沿着水光粼粼的桑干河北行,不展旗,不鸣号,不亮火把,宛如一条巨蟒,悄然在墨蓝山川间穿行。
  郭弋去州府的马厩牵走郑氏骑过的马,又领了节度营旗帜数百,方才领队出发。之后,沿途每座哨楼,他都分五人前去把守,以保证信息畅通无误。及至河流分岔处,马扬前蹄,郭弋瞳孔一锁,就近在荒芜的小榆村停驻。
  村前土石路洒满褐红的血斑,士兵抡着铁铲,汗流浃背,试图掩埋痕迹。郭弋不下马,直接问道:“何人经过?”士兵跪地,颤巍巍道:“郑,郑将军令我们埋尸……”郭弋道:“何处去?”士兵道:“居庸关。”
  尸体有两百余具,皆从附近哨楼运来,面目难认。副将便猜想,郑擒风贸然出击,战败逃亡,退守居庸关,谎报军情,杀死了哨楼的哨兵。郭弋道:“跟。”
  郭弋先估计时辰,又观察远方扬尘的形状,见其分为一前一后两股,前似散军之形,后为劲旅之形,距离不过百丈,便判断出,情势比原先料想的还更复杂,不仅州府收到的捷报是假的,甚至,契丹还发了一支千骑追兵,正在试探居庸关。
  沿途各处哨楼空无一人,独留火苗在风中摇曳,舔舐着血腥之气。副将勒住马,咬牙道:“契丹怎可能如此长驱直入……”郭弋道:“榆关已失守。”副将道:“什么?!”郭弋道:“我们必须在契丹大军抵达之前,把薛玉的爪牙拔掉。”
  语罢,郭弋派牙官穿节度营将士的铠甲,从崖壁小道先行赶往居庸关,报信说薛公援兵已至,待关口燃起烈火,一同出击,包夹契丹的追兵。随后,又命副将迅速把各式残留的甲片和箭羽收集起来,一路往长安送,一路往幽州府送。
  行至关口十里,黄尘弥漫,月已变得透明。一座孤独的哨楼,似饮血的断剑,立在光秃秃的崖顶,就连唯一一棵与它相伴的松,亦不知何年何月被劈成两截。
  郭弋听见不远处熟悉而经年遥远的喊杀声,反倒又平静下来。他拔出狼头剑,望着那支或是因冒失,又或是来探路的契丹队伍,迟迟没有动作。副将道:“将军,牙官已回信,万事俱备,正是时候。”郭弋道:“好,点火示意。”
  一声令下,烈火雄雄燃起,哨楼在刺眼光芒中逐渐融化,居庸关内鼓声大躁,门敞开,一位披坚执锐的将军在□□掩护之下杀将而出。郭弋展开节度营的虎旗,令骑兵冲锋。两个时辰内,契丹因腹背受创,战败,领兵者自刎而亡。
  至此,朝阳初升,郭弋放开缰绳,任凭坐骑嗅着气味,行至那位将军面。郑擒风摘下头盔,用血手拨开额前散落的白发,慨叹道:“原来,是郭左卫。”
  郭弋不等郑擒风多话,挥枪示意,霎时,两千骑兵变幻阵型,死死将郑军锁在原地,动弹不得。郑擒风一惊:“本将乃范阳节度营副使!”郭弋道:“知道。”
  郑擒风思忖了良久,突然,仰天一声大笑。郭弋道:“八万铁骑全军覆没,可见,可突干实力不弱,薛公大意了。”郑擒风道:“若非你们步步紧逼,薛公如何会自乱阵脚,贸然出击,至此惨败?”郭弋道:“即便惨败如此,你们仍然企图用纸包火,与谋反何异。”郑擒风道:“你错了,薛公世代忠良,绝不会背谋反之罪名。”郭弋道:“好,那就借你项上人头一用。”
  手起,刃过。
  郑擒风人头落地之刻,居庸关城垛上的守将呆若木鸡。郭弋把头颅包裹好,悬在他自己的马前。副将道:“将军,事不宜迟,薛公虽无欲谋反,但其北边的部将拿惯了好处,难保不会有异动,而契丹随时可能卷土重来。”
  郭弋用尸身擦干净剑,收入鞘中:“你说得对,我们虽是暂时给可突干一个警告,但决不能掉以轻心,这样,我就守在此处,你领几个契丹的俘虏……”
  当东方的光越过幽州城墙,照在市集土台,由牛、羊、兔、狍、鹿、雁、熊的头组成的七宝席,已引来百姓的层层围观。瓷盘里,动物的皮不断析出油光,逐渐变得晶莹剔透,映衬着满街飘舞的红丝带,显得一派吉祥。
  苏安坐在参加庆功的马车之上,袖子拢得紧紧的。旁边的王庭甫披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貂皮绒子,调侃道:“还是丽娘给的冬衣暖和。”苏安勉强地笑了笑。
  庆功分三部分,一是论诗,论塞北之乐,论边将之功,二是吃饭,三是舞剑。及至巳时,大队的士兵进驻北市,镇守在横纵交错的街巷,□□手则站满高阁。
  苏安一登台便看见薛玉坐在主位,正和薛世仁、赵章谈诗赋。他又往左面看,看见自己的席位在吴诜、周全和王庭甫的旁边。他也没有问,捋过衣袍坐下。
  众人到齐,赵章起身道:“既然在幽州,咱就不学长安人行对字令,换个粗放的方式,转酒胡子。这酒司令,本应由郑将军来担任,奈何榆关还有诸多事务要处理,他回不来,便托我来监督诸位是否违反酒令。”薛玉道:“好。”
  苏安侧过身,轻声道:“不是说,顾郎也会来?”王庭甫道:“死活还不知道,别管那么多。”苏安:“……”吴诜也跟着起身,应道:“恭敬不如从命。”
  宴席旁边,谢焉等几位教坊乐工得令,立时开始奏乐。又见小吏端来一个上丰下圆的木刻胡人。赵章捏起酒胡子,把手的方向对准薛玉,在漆盘上摆定:“首轮不转,薛公有话,要对各位辛苦戍边的将士和礼部远道而来的僚友说。”
  接着,奚琴变为徵调,屏风正中垂落一副诗。苏安看不懂,正要开口问王庭甫,便是薛玉举起酒杯,感慨道:“昔年,燕公被贬斥,任幽州都督,心怀郁闷,满腹牢骚,本帅心疼他不易,就在营地设宴相邀,不想,听见这样一首五言律。”
  凉风吹夜雨,萧瑟动寒林。
  正有高堂宴,能忘迟暮心。
  军中宜剑舞,塞上重笳音。
  不作边城将,谁知恩遇深!
  “塞北苦寒之地,无歌无乐,只能舞剑,只能听奚琴和笳音,难以尽享人生之欢乐,这句‘不作边城将,谁知恩遇深!’,何其刺痛人心?可,燕公是矫情,某却是真情,在某心中,能坐镇幽州,守后方百姓安居乐业,是至尊最大的恩遇,诸位将军戍边数十年,无怨无悔,亦是与某同心,与朝廷同心,与至尊同心……”
  薛世仁敬上一杯酒。薛玉饮完,眸中竟泛起眼泪,续道:“偏偏有些人,试图挑拨节度营和朝廷的关系,只是说某贪财敛物便罢,还让各军将士倍感心寒,这如何说得过去?现,榆关大捷,某便要让这些人,为前线阵亡的英魂赔罪。”
  话音刚落,赵章挥袖对台下作揖,义正言辞:“今上圣明,与薛公同心,令其察罪人顾越之责,以慰军心!”语罢,将酒胡子轻轻一旋,正指南方。
  红绸飘飞的主街,一列枪兵押送顾越朝他们走来。苏安浑身一颤:“十八……”顾越的脚缠有镣铐,手背的伤口乌浆一片,素白的麻衣在风中单薄如纸片。
  “薛公!”周全的脸色铁青,咳道,“妖言惑众!顾校书何时行过挑拨之事?”
  苏安咬了咬牙,忍不住要起身,却还没说出话,被旁边的王庭甫一把摁住肩膀。王庭甫举起酒,说道:“赵酒纠,既要论罪,不如慢慢的,一边吃饭一边来。”
  几个人说话之间,顾越的那一双原本目光涣散的眸子,因是猎取过场上全部关键的信息,渐渐变得清澈而明亮。
  赵章道:“顾郎,如你所见,榆关传回大捷,薛公开天恩,让你同享福。”顾越行过礼,赤足在草毡坐下:“多谢薛公,方才可是在论张燕公的《幽州夜饮》?”
  与此同时,七宝大宴正式开始,每案都摆上一个炭火锅,侍女端来七种肉食,用金柄的刀,切肉成片,放在锅边炙烤,待表皮焦酥,香气四溢,方夹入各碗中。
  “顾郎,某这些日子,听得最多的名字便是你。”薛玉等到大家都吃饱喝足,方才让赵章把席间的残余撤去,并让舞剑者上场,“去年新科一回,牡丹坊一回,沧州一回,范阳郡一回,你还真是无处不在,搅得范阳道翻天覆地。”
  顾越放下筷子,抬起眼,应道:“薛公说笑,范阳道人杰地灵,昔有荆轲刺秦,明志于易水,‘就车而去,终已不顾。’,今有陈伯玉高台吟诵,‘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时不我待,与之相比,顾某又算得什么?士于此,自当胸怀万千豪情,死亦不足惜,何必又捧着一首《幽州夜饮》顾影自怜?”
  “只是顾某此行,在民间听到一句歌谣,‘平广收谷子,奚人帐中香,蓟县打铁子,契丹马前蹄’,说的是幽州军政混乱,田税重样征收,为户部所定之三倍,铁矿长期由薛郑几家独占,不得私采,致使百姓有膏腴之地不敢耕种,有丰饶之产不敢触,十有八九南下投亲,或而为商,或而流亡。”
  听到此处,谢焉止住弓弦,场面鸦雀无声,唯舞剑者丹袍长带,仍以舞为画。
  赵章笑道:“不愧是状元,好厉害的口舌,怪不得险些要蛊惑了圣人。”薛世仁笑道:“可惜,今上英明,能断是非。”赵章道:“顾郎,吃饱没有。”
  “恕顾某无法下咽。”话及此,顾越拖着锁链站起来,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众人听见,“六年,节度营所纳粮草合全国税收之十一,所铸军械之量居十五道之首,却逡巡不进,畏缩不前,朝廷一问就胜,朝廷一走就败,如此反复无常,将北六百里土地拱手让于契丹,可谓既无养民之德,亦无拓土之功,敢问,今日所说大捷,又追回所失之多少?不过九牛一毛,还于此大行庆典,良心何安!”
  百姓议论纷纷,跟着有人传唱顾越所说的歌谣。薛玉拢紧身上的绒袍,一哆嗦,嘴角抽搐起来:“够了,别再浪费口舌,按妖言扰乱军心之罪,军法处决。”
  侍卫领命上前,用手铐拴紧顾越的腕,那瞬间,苏安看得清清楚楚,刑兵捏起顾越那只受感染的右手,半句不问,用一枚细小刀片,从伤口里挑出指筋……
  “十八!!!”
  尺寸之间,地动山摇,顾越全身痉挛,脸庞扭曲得骇人,硬是咬破嘴唇不出□□。两根已断,第三根筋正被扯出,凝固的场面突然被一声军报划破。
  “契丹使者到!”
  薛玉说道:“家丑不可外扬,我看不必在此处见。”吴诜道:“既然是使节,当为国事,薛公不想见,某有权接见。”王庭甫命道:“开城门!”
  几匹契丹族的汗血宝马,从北门徐徐而入,须发凌乱的契丹使者手持节杖,穿过三道由官吏和士兵组成的关卡,来到血淋淋的庆功宴台,丢下一个布袋。
  布袋之中滚出一个睁着眼睛的人头。薛玉的瞳孔骤然收缩,踉跄后退了几步:“擒风!”场面登时哗然,风过,节度营纛旗“啪”地碎为两截,轰然倒地。
  “薛公,吴刺史。”牙官听契丹使节说完事,传话道,“榆关失守后,郑将军亲率铁骑与可汗可突干血战,战败,宁死不降,可汗敬其英勇,送还其人头。”
  一阵窒息的沉默之后,薛玉失心一般,笑了笑,吞下口中血泪。薛敬从外场抢入内:“义父!”薛玉挡开,从舞者的手中夺过剑,匀了匀绛纱袖,把落在地面的纛旗挑起,挂在屏风的正中,掩盖住那首《幽州夜饮》。
  “陛下!”薛玉的发冠跌落,满头的白发飞如白絮,“老臣,愧于浩荡皇恩。”
  王庭甫趁乱令折冲军士把顾越抢回。顾越捂住手腕,稍微缓了缓神,直视薛玉道:“薛公,事到如今,你只是谎报军情而已,还不至于以谋反之罪诛九族。”
  薛玉尚未答话,却是薛世仁率先拔剑,一字一顿道:“谋反又如何?!叔公,北方几个军镇的驻军加起来还有五万,您振臂一呼,一过居庸关,便可雄踞……”
  薛玉捏紧拳头,老泪从眼角流淌而下,迟迟没有回话。风再起时,剑光闪过,剑刃离脖子不到半寸……“薛公!”顾越一声暴喝,颧骨绷得青紫。
  “显庆三年,平阳郡公于贵端城击败高丽军,斩首三千余;四年,于黑山击败契丹,擒契丹王阿卜固,拜左武卫将军;龙朔元年,出天山征回纥,军中传唱‘将军三箭定天山,壮士长歌入汉关。’,为此,高宗命长安乐工作《神功破阵乐》,纪念其千秋万载之功业,可谓丹青留书,炳烨煌煌!”
  “薛公若为祖宗声名与旧部而虑,该当何为?”顾越转过身,让王庭甫拿出沧州刺史的信件,“郑将军战败,宁死不降,是为气节,而朝廷并非对戍边将士不公,只要没有逾越底线,万事可商量,毕竟是契丹将至,还指着薛公能尽忠。”
  后来的事,苏安便已记不太清,他坐在郑擒风头颅边,怔怔地看着顾越的手,道是宴会场地洒满鲜血,薛世仁以死谢罪,薛敬护送薛玉撤回节度营候旨……
  三月,范阳道节度使谎报军功之事败露,御史中丞薛瑾畏罪自尽,接连,又吓死五六位附议庆功的臣。长安,春雨一刻没有停止,太液池的水位涨起三尺。
  一日之内,李隆基在望仙台接见四个人。先见裴耀卿,裴耀卿说,关中有大涝之兆,朝廷需准备运粮,李隆基觉得有道理。二见中书侍郎,摆出一盘琥珀棋。张九龄举止文雅,手中落着玲珑的绿子,口中道:“门下侍中之位,臣不敢论。”李隆基道:“说说无妨,连城告病,总得有人顶上。”张九龄道:“微臣觉得,户部侍郎裴耀卿,材优干济,堪当此任。”李隆基点点头,毫不客气地赢棋。
  三见李林甫。李林甫披头散发,素衣而来。李隆基笑了笑,把手中黄子丢进玉杯,问道:“哥奴这是作甚?”李林甫跪地叩首:“薛玉谎报军功之事,臣……”李隆基道:“你没有参与其中,何来罪过。”李林甫道:“陛下,臣亦是御史台出来的人,知道薛瑾要弹劾顾越,却没有阻止,这便是臣的罪过。”如是,李林甫硬抢罪过,抢得宫中人尽皆知,李隆基很感动,安抚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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