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师嘛,就好个餐具、厨具什么的。我向皇上求借了柳文许的百花绘图,想要拓一幅水仙下来,好印在瓷器上做成精美的餐具。皇上肯定是愿意的。”颜晋耘说。
鱼渊忙说:“柳文许?好好好,皇上若真愿意借你一观,你也借我看两眼啊!”柳文许是前朝的一位著名的画家,非常擅长画花卉,他的作品大都是兼工带彩的画法。
颜晋耘的奏本里写了什么呢?先是叩谢皇恩,然后主动提起了恩膳府。因五月加设了恩科,准备参加恩科的考生本该入住恩膳府,但恩膳府毕竟还没有建好,想要把所有报名参试的考生都安顿下来,需要有一个非常大的地方。皇上下令在郊区修建恩膳府,毕竟城里没那么多空地。于是孙二就闲了下来,等恩膳府建好,他这个大厨才能发挥作用。颜晋耘的意思是,这段时间也别叫孙二闲着,他得在恩膳府弄好之前组建自己的厨房班底。孙二肯定无法凭借一己之力去喂饱那么多考生,得有帮厨啊。
颜晋耘直接表示,这些帮厨可以从各个皇庄里挑选。皇庄里的人都是皇家的世仆,忠心什么都有了,基本不会背叛皇家。这意味着颜晋耘师徒没有把持恩膳府的意思!他们干脆利落地表示,恩膳府是属于皇家的,他甚至愿意为皇家培养一些厨师。
颜晋耘都愿意厨艺外传了,皇上总要给一点表示吧?
果不其然,颜晋耘说是“借”,皇上见他喜欢,直接把柳文许的水仙图赏给他了,除此以外还有一堆别的赏赐。京中的贵人最喜欢揣摩上意,恨不得连皇上放一个屁都要想想皇上放这个屁是什么意思,龙屁有点响,皇上是不是在敲打我呢?所以,皇上赏了水仙图给颜晋耘,那些聪明的人自然要把这事在心里翻来覆去地琢磨上好几遍。
美男固然可怜可爱,但如果这个美男在皇上那里挂上了号……
虽然京城中有很多人看不上安庆公主的行事,但她毕竟在皇上那里很有脸面,有时还为皇上做一些事,所以他们谁也不敢得罪她。在不久之后的一次赏花宴上,有人当着安庆公主的面调侃,说了些真想亲眼见见美名远播的公良先生之类的话。这人原本是想要拍安庆公主的马屁,知道公主就喜欢听个美男子什么的,所以投其所好。
却不想,安庆公主掀起眼皮,轻飘飘地看了这人一眼,道:“快闭嘴吧!公良先生那般的人物,哪里是能任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就是本宫都不敢说这样的话。”
咦?安庆公主竟然如此高看公良先生?莫非真看上他了?
安庆公主却又说起了这半年很流行的那个美男子变成水仙花的故事。她直白地说,在她看来,公良先生就像是水仙花一样,就应该独自静静开放,别人莫去打扰。
听了这话,在场之人无不傻眼。
这不符合公主一贯的行事风格啊!她先前明明对公良先生极有兴趣,如今却说不去打扰他?莫非那位公良先生已经美得叫公主都自惭形秽了吗?那到底有多美啊!
咳,这话当然不敢往外说了,大家意会就好。
颜晋耘只在幕后默默地把控全局。孙二那边,帮厨们都已经选好了,都是没有任何厨艺基础的,得跟着孙二从零开始学起。这些世仆大都忠心,但这里头也不能说就彻底没有奸细了。颜晋耘就给孙二出了一个主意,让孙二先带着帮厨做体能训练。
每天从早练到晚,不是站军姿,就是绕圈跑,跑完步做引体向上,引体向上做完了做俯卧撑,俯卧撑做完了继续跑步……累得气喘吁吁了还得去切菜墩。甭管是忠是奸,一整天练下来,保管躺到床上去后,啥心思都没有了,一个个倒头就能睡着。
孙二是个心思简单的,只想着不能给颜晋耘丢人。要是在训练时放了水,帮厨们学艺不精,日后坏的是师父的名声!所以孙二在训练帮厨的时候,要求极为严格。
非把他们都训成身材健美的肌肉男不可!
啊,不对,非把他们都训成刀功、勺功、面功样样过关的全能人才不可!
夏家主终于抵达京城时,刚下了船就从抬轿拉车的苦力那里听说一件事。这些苦力吧,喜欢在外乡人面前卖弄一些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指不定外乡人一高兴,就能得几两赏银。碰上一个能在嘴上跑马的,为了得到赏银,嘴巴就不带歇的。
“……你们是第一次来京城吧,该去状元楼看看!鱼深泉大人为公良先生画的那幅美人图,原本已经取下来了,但喜欢的人太多了,又重新挂了回去。以前好像也不叫美人图的,但现在都这么叫。”苦力故意做出了一副我有大秘密要说的表情,然后刻意压低了声音,“你们知道公良先生吧?嘿,长得那叫一个好看,我亲眼见过!可惜啊,怕他会像故事里的美男子一样变成水仙花,京城的媒婆都不敢给他说亲……”
夏家主:“???”
你亲眼见过?说得好像我没亲眼见过他似的。夏家主满心沧桑地叹了一口气。
第64章 在美食文里神转折。
不光夏家主要怀疑人生, 和他一路同行的孙家人也很懵逼。不过,孙家人都很老实,他们可能不够机灵, 但却知道好歹,一路上不见夏家主就颜晋耘的事发表过什么看法, 他们便也什么都不说了, 从来没有冒然地反驳说,公良先生才不长那样呢!
马车一路驶向了关儿胡同。苦力道:“说起来, 公良先生的徒弟就住在这一片。”
孙铁犁终于忍不住了, 骄傲地说:“咳, 他是我儿子!”
苦力愣了一下,意识到夏家主一行人和被他说了一路的公良先生有些关系后,他整个人立马就变得拘束了起来。啊呀, 他刚刚竟然在孙先生的亲人面前卖弄!夏家主随手摸出几两散银,打赏了他,他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才又慢慢地放松了。
苦力转念一想,他这一路上都在夸公良先生, 虽然忍不住吹了点牛, 但应该不至于招惹了贵人。苦力小心翼翼地说:“啊呀……我这嘴……我这嘴呀!但我刚刚那些话也不是瞎说的,我虽没有亲眼见过公良先生, 但咱们京城的媒婆确实都不敢给公良先生说亲了。像公良先生那样的人物,哪里是一般人配得上的呢?你们说是吧?”
夏家主笑了笑, 没说话。
苦力继续吹捧, 这会儿不光吹颜晋耘了,还连带着夏家主他们一起吹:“你们是孙先生的亲人,肯定见过公良先生的真容吧?是不是真的和天上的神仙一模一样?”
这话有些不好答。
夏家主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 又深谙谈话的技巧,因为不知道颜晋耘为何传出了那样的名声,所以他现在不方便说真话,也不方便说假话,便避重就轻地说:“我在几年前确实有幸见过公良先生。那时公良先生还没有长开,称得上是眉清目秀。”
就是颜晋耘刚刚穿越过来的那会儿,拖着一个重伤刚愈的身体,还没有把自己锻炼成肌肉型男,夏家主那时候就认识颜晋耘了,觉得他样貌可人,确实有几分美少年的意思。但是,颜晋耘很快就“长开”了,离着白皙病弱美少年的人设越来越远了。
夏家主却也知道,这番话落在苦力的耳中能直接换了一个意思。“清秀”一词在此时还没经过语义弱化,是美丽不俗、清新精致的意思。想当年公良先生还没有长开的时候就已经是眉清目秀了,那现在公良先生彻底长开了,果真就成了神仙样貌了吧?
苦力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向往的表情。
夏家主有些心虚地轻咳了两声。
不用多说,等这干苦力的小哥干完了这一趟,他回去肯定会对别人说,哪天哪天他拉了几位客人,直接送到了孙先生府上,竟然是孙先生的亲戚。这些客人以前见过公良先生,说公良先生还没有长开的时候就已经眉清目秀了,那长开后还了得……
就这样,纵然满心沧桑,但夏家主还是忍不住为第一美人的传说添砖加瓦了。
咳,忽然觉得有些骄傲呢!
正值孙二休沐,得知亲人来了,他直接跑来门口迎接了。亲人之间自是好一番团聚。孙铁犁忍不住问:“这一路我们听了好多闲话……他们为何说你师父是美人?”
孙二愤愤不平地说:“一说这个就来气,他们嫉妒我师父呢,不信我师父年纪轻轻就有了这般好厨艺,非要用外貌来抹黑他!呵,看他们谁敢当我的面说这种话!”
夏家主:“???”
孙铁犁哈哈一笑:“我还真以为是京城水土养人,所以你师父越来越美了。”
“不可能!我师父当年是什么样子,现在就是什么样子。”孙二斩钉截铁地说。
孙铁犁又问,京城的媒婆不敢给颜晋耘说亲是怎么回事。孙二更气愤了:“这个吧,我知道得也不是很清楚。但好像是有位公主想招我师父做驸马,结果有人乱传流言,硬是从中搅合了。他们肯定是嫉妒我师父!要不是他们,我师父就是驸马了!”
夏家主:“???”
对于朴实的孙家人来说,能当驸马肯定是好事啊。公主是金枝玉叶,驸马是皇亲国戚。孙家人便跟着一顿叹息。唯有在酒楼当过跑堂的孙大,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夏家主没有打扰孙家人的团聚,他之所以要一路跟到孙二的府邸来,明面上是护送孙家人,其实还是想见见孙二。见孙二果然还是他记忆里的天真模样,没有被掉包,他心里到底松了一口气。夏家主已打算在京城置办房产,自然不会在孙家久住。不过,还不等他带着仆从们彻底安顿下来,孙二就传消息来了,要带他去见颜晋耘。
去皇庄的一路上,夏家主的心情极其复杂,既忐忑不安又莫名充满了期待。
待他一下马车,亲眼见到颜晋耘,果然还是记忆里的模样。夏家主虽是彻底松了一口气,但心底隐隐的失落是怎么回事?!传说中的水仙美人果然是不存在的吗?
夏家主控制不住地叹了一口气,还得注意着这叹气声不能被颜晋耘听见。
颜晋耘笑着与夏家主寒暄,欢迎他来京城,又把巫慎介绍给了夏家主。夏家主忍不住提了提外头疯传的流言。颜晋耘故作无奈地摇摇头,做出了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夏家主就不好再问了,至于他心里怎么脑补的,那随便他。反正颜晋耘管不着。
“知道稻花鱼吗?”颜晋耘问。
夏家主说:“当然知道了,这鱼在江南有市无价啊。”
明明就是普普通通的鲤鱼,又不是海鱼,夏家主想办法买了几条,那价格竟然是普通鲤鱼的几十倍,比海鱼还贵。关键是,因为养稻花鱼的人还不多,有钱都买不到。他们的靠山许家已经传了消息过来,让他们明年也要学新型养殖法去养稻花鱼。
颜晋耘指了指巫慎,骄傲地说:“这些新鲜东西都是他弄出来的。夏家主您当年于我有恩,我不妨和你说些实话。稻花鱼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优质食材冒出来。阿慎直接把几百种食材的质量提升了数个台阶。稻花鱼的养殖法是直接放出去了,其他的就不一定了,都在……那一位的手里。”颜晋耘朝着皇城拱了拱手。
“这意味着什么,你心里应该有数。”颜晋耘老神在在地说。
夏家主面色一变。夏家本来做的就是精品食材,但如果巫慎弄出了更多的优质食材,他们这个“精品”就名不副实了。这意味他们会被顶尖的厨子抛弃。虽说夏家不会彻底没了生意做,可以把目光放到中端市场,但失去高端市场就失去了很多机会。
颜晋耘说:“你若是看得起我,不如我再给你指另一门生意做。”
“什么生意?”夏家主连忙追问。
颜晋耘却笑而不语,道:“我为夏兄准备了一桌宴席,不如边吃边说。”他轻轻拍了拍手,便有两个小厮抬着炉子从外头进来,然后他们又在炉子上放了一个小煮锅。
夏家主定睛看去,锅里的水已经煮开了。本以为那汤汤水水有什么奇异之处,但不管怎么看,不管怎么闻,锅里都是普普通通的白开水,没有加入任何别的东西。
颜晋耘拿出一个油纸包,掀开油纸,一股辛辣之味立刻就冲了出来。夏家主对调料也略知一二,觉得这东西应该是某种油膏。只见颜晋耘切了一块油膏放进锅里。小煮锅中间有分隔。颜晋耘又取出另一个油纸包,切了一块鲜香味的放在了另一边。
煮啊煮啊,油膏化在水里,两边的锅里都飘出了香味。
“这边是辣锅,里头有数种辣椒和花椒。这边是鲜锅,有菌菇和用虾磨成的粉。这是最简单的一种做法。咱们今天一切从简。”颜晋耘用公共筷子夹了一片被切得薄薄的羊肉,放在锅里烫了几秒钟后就拿出来,然后放到夏家主碗里,示意他尝尝看。
夏家主满心想着颜晋耘口中那一门全新的生意,但因为颜晋耘如此热情,他只好压下了好奇,夹起羊肉放入口中。说真的,这个食物吧,味道是不错的。但特效不怎么样。吃一口菜,夏家主只能感受到一种极为短暂的欢愉,而且还是那种非常浅层的欢愉,没有延伸下去,没有什么内心深处的渴望之类的,不涉及任何复杂的情感。
这真的是公良先生的手艺吗?
夏家主有些怀疑。总不能跟着易先生学了两年,公良先生的厨艺还退步了吧?
颜晋耘又招呼夏家主吃了不少菜。这种火锅的吃法,此时已经有了。但颜晋耘今天的重点不在火锅,他笑着说:“我想做的就是这个油膏的生意。夏兄以为如何?”
“寻常百姓没地方学艺,他们中有很多连某些复杂点的调料品是怎么用的都不知道,自然无厨艺可言,只有一些在生活中摸索出来的粗糙手艺。但是,只要有了这种油膏,像咱们今天这样煮着吃也行,或者切一点往锅里一放,再随便加点肉或者菜炒着吃也行,味道都不错。这就大大方便了他们。”关键是用这种油膏做出来的食物,它们也是有情感补充的,虽然说量少了点吧,但毕竟是有的啊,能够叫人觉得快乐。
这是一门生意,却也是颜晋耘打开技术封锁的第一步。
如果他现在直接把菜谱公开,他会和天下厨师为敌。看历史上那些激进的改革者们,哪怕他们确实是一心一意为百姓谋福利的,但往往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并且这样的改革常常会遭到极大的反扑,最终什么事都做不了。但颜晋耘卖油膏就不一样了,他完全可以偷换概念说,这不过是一种综合调料品。盐是一种调料,能公开卖。酱油是一种调料,能公开卖。那他做的油膏也是一种调料品啊,当然也能公开卖了。
夏家主倒是还没想到打开技术封锁的那个程度。他琢磨着,那些能请得起厨师的大家族肯定看不上这种油膏,毕竟这样做出来的食物还稍显粗糙了一点,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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