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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那做什么才有用
昭阳：我做，我都做
昭阳：溪老师，你经验丰富，给我指条活路
林溪谷：呵，谁说的要暴打我一顿来着？
昭阳：……我说了吗
林溪谷：对，你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昭阳：对不起溪老师我错了，我收回
昭阳：以后再打
林溪谷：？？？你这样迟早要失去我的
昭阳：说正事
林溪谷：行吧，本座掐指一算
昭阳：嗯？
林溪谷：简星不就在你隔壁么，你现在就去找他
昭阳：啊？
林溪谷：给人跪下，负荆请罪
昭阳：……这么凶残吗
林溪谷：圈子里这种事有多敏感你比我清楚，别拖，拖久了你心里就是没鬼也像有鬼了，到时候再解释就说什么都不顶用了
林溪谷：虽然你现在解释人也未必信
林溪谷：聊胜于无，尽力而为吧
昭阳知道林溪谷说得对。热搜他是控制不了了，他没那能耐去请水军对抗网络舆论，自己又无法亲身上阵手撕谣言，毕竟那有部分是事实，而这部分事实极有可能在不辨方向的群情汹涌中升级为一个更大的谣言。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诚恳地去和简星解释明白。
昭阳当即起床，洗漱换衣服，准备出门前，想了想，先给简星发了条微信。
他们都是凌晨才回来的，昭阳怕简星还在睡觉。
昭阳：你好
简星一看这信息就又气又乐，什么情况，这正儿八经的招呼方式，当他是某宝客服呢？
简星：嗯？想问我醒了没？
昭阳是想这么问来着，但是觉得不太适合，有过界的嫌疑，所以换了个非常标准、高度安全的开场。
又被简星精准点草了。
昭阳：想和你说点事，你现在方便么？
简星：前辈要找我，什么时候都方便
简星：刚好我也正想找你
昭阳心里一紧，看来是兴师问罪来了。
幸好自己抢先一步，好歹抢出半分诚意。
简星：你来我房间？
昭阳：好
昭阳整理了一下忐忑的心情，怀着负荆请罪的壮烈，出门，来到简星门前，抬手准备敲门。
手背还没碰到门板，门就开了。
简星冷不防地杵在他面前，看起来真的是刚起床，头发显然没梳过，全身上下只穿着一件睡袍。
重点是……这睡袍穿得也太不讲究了。腰带扎得松松垮垮，衣襟在胸前划出一个大大的V字，露出大半锁骨，小半胸肌。
人间杀器。
昭阳被这杀器震得退了半步，很想说：兄弟，你先把衣服穿好。
简星看着昭阳这退半步的动作，皱了皱眉，随即又是懒懒一笑，一侧身子，从容地作一个请的姿势，“前辈，进来吧。”
昭阳：……看来是不打算计较仪容仪表的事情了。
简星这房间虽然和昭阳的房型一样，但显然采光更好，昭阳一
进去就感觉到了与自己那屋子对比明显的亮堂，连带着让这空间也显得宽敞了些。
昭阳并不清楚这是剧组当初预留给韩铭逸的房间，不过，就是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
简星拍拍自己刚刚还睡着的床铺，“坐。”
这待客之道，似曾相识。
昭阳拘谨又僵硬地在床尾坐了半边屁股，简星翘起二郎腿，托着腮，憋着笑，注视着昭阳的一举一动。
昭阳微微低着头，抿着唇，承受着简星的目光，终于鼓起勇气，正要开口，沉沉的“咕”一声早他半秒打破了沉默。
昭阳：“……”
是他肚子的声音。给饿的。昭阳这才想起，昨晚吃过晚饭后，一直到现在他都没吃上第二顿正餐，一直靠小零食断断续续地补充着能量。
简星的笑憋不住了，肆无忌惮地弥漫开来，一边笑一边顺手拉开床头柜，拿出一整盒巧克力递给昭阳。
昭阳茫然地接过。盒子崭新崭新的，还没拆封，看LOGO是正宗进口歌帝梵，是现在特别时兴的小颗装黑巧克力。
“先吃着吧，”简星说，“我这也只有巧克力了。现在就让小赵点外卖——”
“不用——”昭阳连忙道，“巧克力就够了。这个，热量挺高的。”
简星放下手机，“好。”
然后看着昭阳。
意思是要看着他吃。
昭阳只好像被班主任盯着的小学生现场做作业一样，认认真真地拆封，小心地打开盒子，又抬头看简星，“你吃吗？”
“你先吃。”简星说。
昭阳在最角落的格子里拿起一颗，一时像是拿着一枚不知该怎么处理的手榴弹，和巧克力大眼瞪小眼三秒钟，终于嘎嘣一下，咬下一小口。
简星就这么看着昭阳一小口一小口地啃着，忽然想起周华的那个形容——小白兔丢进狼群里。
确实像只小白兔。
昭阳吃完第一块巧克力，空空的胃稍微和缓了些。拍戏的日子里，他习惯随身携带小包装的黑巧克力，不是因为爱吃，而是要防止低血糖。
可他从来没见过简星吃巧克力。还是说……喜欢芝士蛋糕的人，大概本身就喜欢甜食？
不对，又歪了，他是要干嘛来着？
哪有人负荆请罪之前先蹭一口吃的？
见昭阳圆满完成任务般停下动作，简星一扬下巴，“够了？再吃点？”
“……够了。”昭阳把盒子盖好，端端正正放回桌子上。
“好，”简星撂下长腿，在枕头附近翻翻找找，“那开始吧。”
昭阳一愣，开始什么？
第26章
简星翻出剧本,“前辈,不用给我留面子，尽管指教。”
昭阳还在懵：“……啊？”
“昨晚前辈才说着可以随时找你讲戏，”简星说，“这才一觉醒来，前辈就不认了？”
昭阳：“……”
理是这个理……能不能换个方式说？
见昭阳眉头深锁，一脸的迟疑与为难，简星又说：“怎么，前辈还是嫌弃我？”
“……没有,”昭阳摇头,“……不是。”
现在是担心简星嫌弃他。
简星这么淡定，想来是还不知道热搜的事。
“不嫌弃就好,”简星挪过两步,坐到昭阳旁边,“哭戏到底怎么演，来，前辈教教我。”
昭阳看向简星。他的言语透着戏谑,表情却极度认真。
简星如果今晚还是演出昨晚的状态,在邱导那恐怕仍过不了关。
邱导明白,昭阳明白，简星自己也明白。
昭阳有点意外。
这种意外，第一次和简星搭戏时就有了。
简星和他以前见过的那些人都不同。
这个年纪的小鲜肉正是心比天高之时，又正好有大把人上赶着给他们吹彩虹屁，一迷失在花海里,他们就很难不偏不倚地正视自己。
韩铭逸还真觉得自己演技不错呢。
可简星对自己的水平很有自知之明。什么时候演得好，什么时候演得不好，他都感觉得到，一旦演得不对，根本不用邱导开口提醒，仅这一点就比绝大多数新人胜出一筹。
简星不止洞察力敏锐，还不怕碰钉子。新人演员尤其怕导演的狂轰滥炸，不知有多少人的演艺生涯就止步于被导演喷到自闭。邱导脾气虽不暴躁，真狠起来也不会口下留情，对谁都一样。但简星从来不介意抓着邱导找骂。
邱导是大忙人，日程不比简星清闲，简星缠得最多的人还是昭阳。
内心深处，昭阳其实有点佩服简星。
理智上昭阳知道这个时候他应该先解决正事，可一提热搜那档子事，这戏估计就没法讲了。
然而简星的眼神是那么真诚。
简星可以做得更好。他的潜力哪怕被压着，也澎湃得仿佛随时要破笼而出。
昭阳喉结一滚，开口，“你演这场戏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简星想了想，“在想小羊的心情。”
“小羊的心情是什么？”
“战友死了，”简星说，“愤怒，悲伤。”
“这是对角色的字面理解，”昭阳说，“可你内心真实的感受是什么？”
简星被他问住了。
他内心真实的感受？
那就是他感受不到小羊到底是什么感受。
“茫然。”简星说。
这是他自己的感受。
邱导给他讲的他都明白，如昭阳所说，字面上的明白，但演不出来就是演不出来。
很坦诚的回答，昭阳并不意外。
简星才22岁，按生长在和平年代的普通人的步伐，刚刚大学毕业，步入社会。小羊在他这个年纪，却早已经历过和那么多至亲至爱之人的生离死别，一颗本该稚嫩的心被乱世无常冲撞得千疮百孔，简星怎么可能体会得到小羊的心情？
所以简星演那场哭戏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就是在演。让人感觉得出是在演的戏，就是演砸了的戏。
“我刚入行的时候，”昭阳说，“碰到自己驾驭不了的角色也会这样。”
“前辈，”简星忽然问，“你遇到过瓶颈期么？”
昭阳一愣。
近两年，只要有后辈请教，昭阳都有问必答，不是倚老卖
老，而是也许量变引起质变，演戏演到一个程度，突然就开窍了，许多以前看不清的问题现在都能看清了，再去看那些茫然四顾的新人，就仿佛在看曾经的自己，不忍心让曾经的自己陷于漫长而无意义的苦苦挣扎，希望能帮他们找到未来，这样，就好像自己也找到了未来。
但是有一个问题，就是瓶颈期，昭阳到现在都没能完美解答。
这不是一次性的问题，而是一个需要用一辈子去思考的问题。
“有。”昭阳说。
“你是怎么过来的？”
简星的声音没有什么情绪，但昭阳从他眼睛里看出了恳切，深藏在游戏人间底下的纠结，烦躁，踌躇。他真心实意地为自己当前的困境所扰，真心实意地想要突破、成长、进步。
所以，昭阳也真心实意地回答：“……用心演。”
这是他所能给出的最好的回答。
“我一直认为，有没有诚意，观众感受得到。”昭阳说。
这和懂不懂没有关系，再不懂演戏、不懂艺术的观众，也是活着的人，是因思考而存在的生命。只要活着，就一定感受得到某些人性共通的东西。
“我想让观众感受到我的诚意。”昭阳说。
简星看着昭阳一双水澄澄的黑色瞳孔，他不需要开始表演，这一刻，简星已经理解了他说的这句话。
昭阳意识到自己又有点自说自话了，马上把话题转回来，“这个剧本本来就很复杂，小羊的人设更复杂，甚至很矛盾，他在整部剧里一直在慢慢成长、改变，而且性格饱满，情绪激烈，情感起伏很大，对演员的阅历和经验要求都很高。”
“哦……”简星若有所思，“前辈的意思是，我的阅历和经验还不够？”
“……”
是这个意思。
“没事，”简星笑道，“我说了，前辈不用给我留面子，把我的问题全部指出来最好。”
“你还年轻，阅历和经验比不上老前辈是一定的，”昭阳说，“但是可以尽量靠想象弥补。”
这种想象的前提是深刻的共情和理解。
“要不我跟你从头过一遍剧本吧。”昭阳提议，“现在剧情不按顺序拍，你可能很难感受到小羊内心的变化。”
小羊在这个故事里的成长和改变都是有迹可循的，但是演员的体验和角色的体验很不一样。演员讲究的是专业，出戏和入戏都要当机立断，手起刀落。无论是电视剧还是电影，演员很少有机会按着正常的故事线去感受角色的心路历程，往往是导演说要什么情绪，演员就得给出什么情绪，跳过一切起承转结，直接展现完美的喜怒哀乐。
更何况小羊这个角色还常常是大喜大悲，他在原作中的魅力，也正在于这种强劲的生命力和激情。
这样一个鲜活的角色，不能以流水线生产的扁平方式去对待。
“好。”简星把桌面上的杂物哗啦往椅子上一推，拉到面前，两人肩并肩坐在床边，在桌子上摊开剧本，脑袋凑着脑袋看了起来。
昭阳说从头就真是从头，将剧本翻回第一页，一点一点地重捋剧情和角色。
“小羊一直是个很自信的人，自信到自傲，从一开始，他做的每件事就都是义无反顾的。表面上看，他的深谋远虑好像不及三弟，可他的胸怀已经超越了这些世俗的东西……”
昭阳娓娓说着，简星静静听着。
“但小羊的傲不能表现得太强硬，不然容易用力过度。小羊的内心其实比任何人都柔软，他和三弟——”昭阳说着，不经意地就切换了视角，“你和我，既是敌人，又是亲人，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就算理念不同，就算必须兵戎相见、你死我亡，亲人的羁绊在小羊的心里永远都斩不断。这种柔软是小羊身上最有
魅力的地方。”
昭阳不知道，他看着剧本的时候，简星看着他。
“他的自我意识又很强烈，而且是外放型的强烈，有时会灼伤别人……”昭阳说着，察觉到简星好像过于安静，扭过头去，正对上简星的目光，“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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