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垢尘(推理悬疑)——山贼大王

时间:2020-09-01 14:09:30  作者:山贼大王
 
  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下,苗邈解开锁,一条贺沅的未读:
 
  “下楼,车里等你。”
 
  市局门口的讴歌RLX,主驾驶车窗完全放了下来,一条手臂伸在外面,手中还夹着烧了一半的烟,苗邈看了坐在车里的人一眼,拉开副驾驶坐了进去。
 
  贺沅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屁股无情的扔出车窗,淡淡道:
 
  “昨天那个黑衣男,你认识吧。”
 
  苗邈沉默良久,说:“不认识。”
 
  “那他最后为什么没有开枪?”
 
  “袭警罪小,杀警罪大,那个人应该拎得清。”
 
  贺沅嗤笑一声,把椅背放了下去,眼神光瞥在苗邈脸上,沉寂了一会,突然坐起身,正面面对着苗邈:
 
  “这是我身为一个一线刑警多年的直觉,我不想逼问你,但是你现在归我管,我觉得你有必要告诉我,而且……你在‘羊群’卧底三年,省厅因为你擅自击毙‘蜂鸟’取消了你的个人二等功,这样一个人,怎样保证对警局忠心耿耿?”
 
  贺沅带着不严肃的语气说完这句话,但末尾几个字又像审问犯人般,带着冰渣戳进了苗邈的心。
 
  “什么算忠心耿耿?”苗邈不答反问,“我在‘羊群’三年,我若反水现在坐在你面前的是谁?那个男人我没见过,不认识也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贺队,有时间就跟进周康明的案子吧,别在我这个小刑警身上找疑点了。”
 
  苗邈面若沉水,但可以听出他的语气显然激动了。
 
  车内沉重的气氛中,能听到苗邈略显沉闷的喘息,片晌后他抬手打开车门准备下车,贺沅径直伸出手,扯住了苗邈身上的皮衣,把他又拽到座椅上。
 
  “关车门,带你吃饭去。”
 
  苗邈极不情愿的关上车门,坐在副驾驶沉寂了一会,带着鼻音开口:
 
  “贺队,我不奢求你相信我,但是我没想过反水。”
 
  贺沅单手扶着方向盘,将车打了个弯,昨晚公安内网上关于苗邈的档案,父母那一栏最后一行字写着“八二九特大缉毒行动中确认牺牲。”贺沅看过日期,那年苗邈才九岁。
 
  “我信你,别让我失望。”
 
  罗马花园——临港市所有西餐厅中,排名第一的龙头,人均消费七开头四位数起步。
 
  餐厅正中一架波士顿三角钢琴横在中间,抬高的地面上竖立着一个红酒架,陈列的红酒体现出一种高品质追求感。餐厅整体选用欧洲古典风情装修风格,铸铁花,罗马柱和夸张的木质线条无一不提示进来用餐的人群,这家餐厅不是一般人消费的起的。
 
  苗邈坐在一个铺了三层桌布的木质圆桌前,桌上花瓶里插着苗邈不认识的花,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馨香。
 
  圆桌边缘有一个冰桶,里面还冰着一瓶第三巅峰桃红香槟,贺沅伸出布满枪茧且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冰凉的香槟瓶身,对站在旁边的侍员说:
 
  “把酒撤了,告诉莫老板,我今天就来吃顿工作餐,不用太隆重。哦,对了上杯热牛奶,我们刑警队新来的小警员感冒了。”
 
  苗邈用目光打量了一下对面这个……流里流气的富二代刑警支队长,举手投足间手腕上七位数的表,还反射着灯光,这哪像一个刑警,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运钞车。
 
  “合适吗?”苗邈开口。
 
  “嗯?”贺沅不明白苗邈的意思,迟疑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
 
  “人民公仆也是需要吃饭的,况且我吃的是我爸妈的钱,又不是公款有什么不合适的,案子一年不破难道我要一年在办公室吃泡面。再说了及时行乐懂吗,趁现在线索不明确赶紧吃顿好的,省得到时候忙的脚不沾地,泡面都吃不上。”
 
  苗邈扶额,无言以对。
 
  他看着侍员上的冻开胃盘和热开胃盘,随着主菜,冷盘,热盘上来,苗邈的眉头终于碰撞在一起,他始终都没有拿起桌面的银质刀叉,任凭胃里肆意泛着酸水。
 
  一个男人儒雅的坐在餐桌旁,精心裁剪的白色西服袖口纽扣敲响着桌面,银质刀叉在灯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不远处地上趴着一个满身吻痕的男人,身上只盖了一件睡袍,眼神空洞的看着餐桌下男人的白色皮鞋,嘴角的淤青在白皙的脸上显得格外鲜艳亮眼。
 
  “你不喜欢吗?”那个男人问。
 
  地上的人没有回答,眼神依旧空洞,餐桌上的男人放下刀叉走到他身边,用白色皮鞋抬起了地上人的下巴,语气柔和充满魅惑: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我明明那么喜欢你。”
 
  男人依旧没有听到他想要的回答,前一秒柔和的眼神霎时狠厉,一脚踢开地上的男人:“无双,送回去,告诉我哥,别让这个人出去送货了,留在家里干一些零碎活就行。”
 
  被叫无双的男人,蹲下身伸手把睡袍紧了紧,然后一把横抱起满身吻痕的人,向外走去。门外刺眼的阳光让他的瞳孔缩了缩,随即闭上眼,他想:
 
  如果当时拒绝了孙厅,还会是这样吗。
 
第8章 第 8 章
 
“苗邈!苗邈!嘿!!”
  回忆里的苗邈骤然回神,跟在眼前晃动五指的人眼对眼。
 
  背景里传来巴赫变奏的钢琴音,苗邈挺拔的身姿在圆桌前晃动了几秒,额前碎发被冷汗浸透粘在脸上,从回忆里强拉出来的眼神,泛滥出一层不易察觉的水光。
 
  贺沅看出苗邈的状态很不对劲,他像是从某种梦魇中挣扎爬出,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许久后苗邈喑哑的声音开了口:
 
  “抱歉,我不吃西餐。”
 
  贺沅收回停留在苗邈脸上的目光,偏过头咳了一声,说:“没事,我吃的差不多了,回市局给你点外卖吧。”
 
  两个人短暂的对视了一眼,苗邈低下眼皮看着贺沅几乎没怎么动的菜,他伸手捂住嘴,用食指摩挲着不存在的胡茬,内心猛地生出一丝愧疚,早上打碎了他两万一克的珊瑚,现在又浪费了人均七开头四位数的西餐,片刻后放下手开口:“回去吧。”
 
  市局,一群连轴转了两天依旧没线索的众人,正趴在桌子上低声讨论着案情,贺沅推门而进:
 
  “皇儿们,吃饭没?朕定了隔壁酒店的十人套餐,等会就送来了。”
 
  刑警办公室想起一片叫好声,把周康明的腿儿完全抛在脑后。
 
  这是米月实习后,第一次吃到贺支队长定的餐,一时之间无语凝噎,站起身来深深鞠了一躬:“谢谢贺支队长!”
 
  贺沅扭头冲她一笑,一字一顿的说:“叫我什么?”
 
  “皇……阿……玛?”米月鞠躬的身体还没抬起来,震了一下,迟疑的答道。
 
  贺沅心满意足甩着尾巴走进了独立办公室,苗邈在后面一副没眼看众人的神情,抬腿走向了自己的小办公桌。
 
  不多时,刑警办公室门被推开了,门卫传达室大爷提着三个大包进来,扯着沙哑的嗓门埋怨:
 
  “以后订餐自己去门口拿,每次都得我给你们送来。这次更过分!三个大包,我这老胳膊老腿都快折了!”
 
  高晨闻言迅速摸兜掏出一包没拆封的中华烟,一边递过去一边开口:“谢谢叔!这烟你拿着,下次我们保证自己下去取餐。”
 
  三大包东西刚放在桌子上,一群人就围了上去,一包热菜一包凉菜还有一包甜点饮品,精致的锡制包装盒保留着饭菜香气,每个锡制盒上还贴着酒店的LOGO,雕花的餐具单独装在一个包装盒中,奢华程度是十个拮据的市局都不能比拟的。
 
  “哇!老大您终于知道民生艰苦了吗!”
 
  “案子还没破,这要是被张局知道了,老大不死也得扒层皮啊,老大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呸呸呸,吃着老大的东西还不想老大好,我看你是想谋权篡位!”
 
  ……
 
  “令尊这是收购了隔壁酒店吗?”苗邈被高晨这话呛的一口烟差点咳出来,硬生生憋出眼泪来。
 
  贺沅掏出一盒冰淇淋扔给了米月:“朕赏你的。”几秒后米月才反应过来,连忙叩谢皇恩。
 
  几个连轴转了两天的小警员,已经将包装精美的袋子撕开,大快朵颐起来,苗邈整个人靠在椅背上,两脚自然分开,垂着眼帘不知道思考什么,他和旁边那群人中间好似隔了一堵空气墙,硬生生的分成了两个世界。
 
  贺沅张开口,似乎是想说什么,几分钟后迈着两条大长腿,拿着一盒冒着热气的煲仔饭径直走了过去。
 
  乱糟糟的声音好像消失在背后,贺沅把饭放在桌子上,推到苗邈面前说:
 
  “苗警官,吃点吧,我让马南给你拿了感冒药,一会送过来。”
 
  不远的米月听到贺沅的话,带着许多问号问向葛东杰:
 
  “杰哥,法医室有感冒药吗?“
 
  葛东杰嘴里正塞着几个虾球和红烧肉,含糊不清的回了她:“己料里料,花医四啥豆油!”
 
  “啊?”米月依旧大惑不解。
 
  “只要你要,法医室啥都有。”葛东杰终于咽下最后一口,补充道。
 
  一群饕鬄还在疯狂往嘴里塞食物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刘顺利,男,五十三岁,现任临港市公安局副局长,脾气火爆,一直看不惯刑警支队长贺沅生活作风,每天都在扬言要把贺沅送进纪检委。
 
  “贺沅!你头上那顶乌纱帽不想要了?杀害老周儿子的凶手找着了,你们刑警队就在这撒欢聚餐?你看看你有一点支队长的样吗?你花你爸妈的钱,我说不了什么!但是你不能带着整个刑警队一起腐败!”
 
  刘顺利的眼神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苗邈身上:“那边那个,你叫什么!穿的跟个二流子一样还有点刑警样?你警服呢?不想干就趁早辞职!”
 
  所有人都停止咀嚼的动作,低下头偷瞥着苗邈,几秒后苗邈站起身来,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开口:
 
  “苗邈。”
 
  站在门口的刘顺利明显一愣,可能是上年纪了,没有力气继续嘶吼,语调明显降了下来:“哦,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啊,好好干,警服过几天就能送来了,记得穿啊。”说完转身背着手走了出去。
 
  屋里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平时刘顺利都得在这数落半个小时,今天这是吃错药了吗,进屋两分钟不到转身就走了,匪夷所思令人不解。
 
  贺沅伸手敲敲桌面:“愣着干啥?赶紧吃,吃完接着干活,让兄弟们随时保持警惕,继续加大力度寻找胡艳和周康明的腿,案子结束我请大家去K歌。”
 
  又是一阵欢呼,不同的是这次是压低声音的欢呼。
 
  下午两点到三点,是人体生物钟正常犯困的时候,临港市公安局的刑警们脸上没有丝毫困意,也许是他们支队长的豪宴给足了动力,到最后偌大的办公室只留下了苗邈一个人。
 
  角落独立办公室里的电话铃声一波接一波,深沉的嗓音一直不断的传出。
 
  “……方圆三公里监控全部调取……”
 
  “月消费七位数?把周康明的所有前女友全都叫来喝茶,这小子够浪荡的啊,周副局那么保守一个人,茶叶都按根泡儿子倒是奢靡铺张。”
 
  “……行了我知道了……”
 
  “我可是寸步不离看着的,您就放心吧。我保证他在哪我在哪!被窝都睡同一个!”
 
  …………
 
  苗邈听出来最后一通电话应该是在说他,终归省厅对他还是不放心。从逮捕卜铭以后,他没有证据证明“蜂鸟”反水,省厅也没有证据证明他反水,就这样僵持了一年,才肯让他继续留在警队。
 
  窗外乌云中透出一道阳光,连续两天的秋雨让空气阴冷潮湿,衬得这束阳光格外珍贵难得。苗邈在座位上站起身,走到阳光下贪婪的享受这微不足道的热度。
 
  “咔嚓”独立办公室的门从里面打开,贺沅扬了扬下巴,朝苗邈走来。
 
  “新鲜热乎的一手消息要听吗?”
 
  “嗯。”苗邈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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