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临抬在半空的手都忘记收回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二人炫技一般地打了场配合:“姝姝啊,我现在觉得,咱俩可能没什么待在这里的必要了。”
姚丽姝根本没有听苗临在说什么,眼睛盯着地上的物件紧紧地拧起了眉头。
苗临自讨没趣地摸了摸肚皮的肥肉,蹲下去仔细看了看:“这个,虽然我觉得咱费了半天劲儿不该是这么个玩意儿,可我不论怎么看,都觉得,这就是个小孩儿的玩具啊,还是咱小时候烂大街的那种,多少钱来着?一块?五毛?”
不怪苗临不相信,可被晏离掌心青火托出来的就是一个手捻陀螺,二十几年前满大街的小店儿都能买到的那种,放在桌上用手指一捻一转,一群孩子还会聚在一起比谁的转得更久,还会为了显得自己的陀螺与众不同,用水彩笔在上头涂各种颜色标记。
杜何没有凑上前瞧,只是扫了一眼:“这只被人画过符咒,现在符咒被我强行抹去了。应该就是它改了度假村的布局风水,也不知出自谁之手,倒是挺有想法,用了这么一个满大街都能买到的东西。”
“不一样。”姚丽姝突然哑着嗓子开了口,又很艰难地重复了一遍,“这个不一样。”
苗临奇道:“这种年代产物,连啥事儿都喜欢争个不同的南北差异都不存在,哪儿不一样了?”
“这只……这只的轴柄断过,所以有修补的痕迹。”
苗临捡起陀螺仔细瞧了瞧:“我滴个乖乖,这么远你都能看得见?别这玩具是你的吧?”
苗临边打趣边站了起来,正对上姚丽姝一脸痛苦的表情:“不是我的,但,我知道是谁的。”
“谁?”
“我发小的。”
“辛小姐?”
“不是……”姚丽姝从苗临手里拿过满是划痕的旧陀螺,“严格来说,我跟辛梦还有一个共同的发小,只是……”
“只是小时候走丢了。”
未等姚丽姝说下去,不知看了多久又听了多少的辛梦从雕塑后走了出来。姚丽姝看见辛梦诧异道:“出来前我明明……”
杜何却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安神符对她没用的。”
姚丽姝不解:“为什么?”
“如果我没有猜错,辛小姐说的自己这每个月都有的遭遇也是说谎的。”
“怎么可能?夜里你跟晏离明明是用固魂符才……”
“假的,不是固魂符。”
这下不仅是姚丽姝,连一旁的晏离也惊了。
杜何看着晏离挑眉调侃道:“怎么?每次用完都要检查一遍袋子里符纸的好学生,今天忘记了?连符纸被人掉包了都不知道……”
晏离下意识摸了摸袋子,却也没真打开检查,既然杜何说掉了包就必然是被掉了包。
辛梦也没表现出被拆穿的慌乱,了解地点了点头:“原来,你那时候就已经怀疑我了。不错,难怪是姝姝的领导,确实有几分本事。”
“那你倒是高看我了,出符之前我只是出于谨慎考虑,选择不在一开始就对普通人用固魂符。只是出符以后你的反应,让我产生了怀疑。”
“可梦梦就是普通人啊?”
杜何没有回答姚丽姝的问题,而是似笑非笑地盯着辛梦:“辛小姐费尽心思把我们引来,又让我们把河里这玩意儿弄出来,总归会给我们个解释的对吧?”
辛梦没说话,走到姚丽姝旁边,捏起那枚陀螺:“竟然是这个……”她的表情看不出悲喜,似怀念又似释怀:“杜副队说得对,我没有每个月受奇怪的东西影响,我只是从去年中秋开始,每个月都会收到一件旧玩具,第一次是一只断胳膊的小熊,第二次是一只发条扭断了的青蛙……一开始我根本没有在意,毕竟我爸做生意这么多年,收一些奇奇怪怪恶心你吓你的快递稀松平常,比这夸张比这吓人的都有过。可是连续收了四五个月后,我渐渐认出来,这些玩具好像都是晴晴的……然后我就开始整晚整晚地梦见晴晴走丢那天我们三个一起玩陀螺时的场景,循环不断地怎么也出不来……”
姚丽姝抬手拍了拍辛梦的肩:“晴晴走丢不是你的错,如果硬要说是谁的错,那也该是怪我,我那天不该因为比不过她的陀螺,就故意把她的陀螺弄坏了。”说着苦笑一声,“都说小孩子天真无邪,可谁又能知道小孩子的嫉妒心更可怕呢?我们三个住在同一个家属院,又因为同岁,自然经常一起玩儿,那时候的国营厂福利待遇很好,我跟梦梦是双职工家庭,晴晴是单亲家庭,只有爸爸,所以相比较而言我跟梦梦家里的条件更好一点,不论是零花钱还是玩具都比晴晴多一些,我们也习惯了什么流行的玩具都是我俩先有,所以常常是三个人玩两个,然后一段时间后晴晴才能拥有自己的。
这个陀螺,是第一次晴晴在我们前头有,因为我跟梦梦的零花钱花完了,但是晴晴从小就比我们懂事,小小年纪就会知道零花钱不能全花完,要存一部分,所以这个并不贵的陀螺一流行,晴晴就买了,于是我们三个人玩一只,还很精心地给陀螺涂了颜色。又过了些日子,我跟梦梦拿到了零花钱,立刻也去买了,三个人都拥有了自己的陀螺,自然就要比试谁的转得更厉害。
小孩子,胜负心也不低,我跟梦梦拿着两只新陀螺怎么都比不过晴晴,晴晴就说是因为我们买的时候不会挑,我一生气,就说晴晴会赢是因为我们都给陀螺画了画,然后一脚就踩断了陀螺的轴柄。晴晴大哭着一个人跑回去了,我也开始后悔弄坏了她的玩具,就拿着坏了的陀螺跑去厂里找爸妈,看能不能修好。等我跟着爸妈带着修好的陀螺从厂里回到家属院的时候,才发现,整个家属院都在帮忙找晴晴,因为晴晴不见了。可是那年头,连监控都没有,想寻找一个走丢的孩子太谈何容易。晴晴爸为了找晴晴辞了工作辗转不同的城市边打工边寻人,再后来下岗潮,辛梦的爸妈下海经商,我也因为异能觉醒去了预备学校,家属院里的人也一家一家地搬离……这些年我常常在想,如果那天我不踩断晴晴的陀螺,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不是你。”辛梦打断了姚丽姝,“是我。”
“当年你拿着断了的陀螺离开后,晴晴其实回来过,她说她不怪你了,她来把陀螺拿回去找爸爸修。但我告诉她,陀螺被你扔了。”
姚丽姝满脸不可思议。
“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要这么说。因为我也嫉妒啊,明明什么事都是我跟你同步,可为啥你们两玩儿得更好呢?我当时觉得,我这么说,你们两肯定不会要好了,然后我就领着她假装到你扔掉的地方去找,然后我就自己回家了。”
苗临磨磨蹭蹭挪到晏离身边,压着声音道:“女生的战争这么小就开始了吗?塑料姐妹花?”
晏离没有回应苗临,保持着安静。
“因为每个月都收到的旧玩具让我被噩梦困扰,我爸便寻了朋友帮我,从心理医生到算命大师,可谓科学不科学的全试了个遍。大部分都是来骗钱的,直到最后寻到的那个人,给了我这个。”辛梦卸下手腕上的镯子递给杜何,“但是他说他能力不足,这个东西也只能替我缓解,不找到根源,等手镯的作用消退,还是会恢复原样。”
杜何将手镯还给辛梦:“类似个障眼法,盖住你的气息,让东西找不上你,倒也不是多难得的东西,倒是能解释为什么简单符咒对你无效了。”
“你为什么不直接找我?我明明知道我就是做这个工作的……”
“找你就意味着我要说出当年的事,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呢。”
晏离看所有人再次沉默,这才出声道:“可是说不通。当年你们的行为虽然确实不好,可是小孩子之间有这些矛盾也是常事,真要是晴晴遭遇不测,也不该是这么多年后拐着这么大的弯来寻辛小姐的晦气。”
苗临拽了拽晏离:“若是玩具都是晴晴的旧玩具,只能是用晴晴的意念,没法挪给他人用的。而且,玩具是每月一寄,肯定也是熟悉晴晴的人,到倒是觉得会不会是她爸爸?”
杜何搓了搓下巴:“虽然咱接触下来的残念都不是啥好的,但你们就没想过,兴许这不是晴晴来找辛小姐晦气,而是在求助?”
第30章 第三十章
姚丽姝不太敢相信地望向杜何:“可能吗?”
“先不管可能不可能,如果说之前辛小姐收到的旧玩具只是让她陷在同一个噩梦中出不来,并且一个简单地障眼法就能缓解,那基本可以肯定那些寄玩具给你的人,跟在景观河里放置这枚陀螺的人,不是同一个人。”杜何越说越觉得有什么呼之欲出,下意识想摸烟,抬眼看了看晏离,最后掏出了支烟糖叼在嘴里,“旧陀螺上的符咒已经是高阶符咒了,既能改革局还能自我保护,今天若不是我们几个都在,也未必这么容易弄出它。若是这枚陀螺的设置目的在辛小姐,而对方又能将旧玩具寄到辛小姐手上,直接在第一次寄的旧玩具上下高阶符咒就一了百了了,何必持续着每月一寄?那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寄旧玩具的人,发现了旧陀螺的去处,但是自己没能力弄出来,只能向别人求助,至于为什么是找上辛小姐,我个人猜测一来辛小姐算是度假村的主人,二来辛小姐也算与这枚陀螺有渊源,算是唯一一个与两者都有联系的人吧。”
即便是刚才讲述往事也一副“虽然我错了,但我也不怕告诉你们”的表情的辛梦,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茫然:“那……我该怎么做?”
杜何“嘎嘣嘎嘣”咬着糖没吭声。
晏离接过话茬:“我想,若是求助,对方必然也知道辛小姐只是普通人,很有可能只是想通过辛小姐寻到我们。所以,辛小姐已经算完成嘱托了,接下去的事就该交给我们专业的人了。不知道辛小姐介不介意将收到的旧玩具跟这只陀螺一并交于我们?”
辛梦看了眼姚丽姝,姚丽姝很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回去将收到的旧玩具整理好一并交给丽姝。另外,此前我也曾找人查过快递的来源,但是都无功而返,所以快递单虽然我都留着,但可能帮助不大。我会交代度假村明天开始暂不接待外客,你们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说,我就先回房了。”
目送辛梦离开后,姚丽姝的表情更沉了几分,盯着杜何问道:“杜副队,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告诉我们的?”
晏离看了一眼杜何,见他没有阻止自己的意思,遂开口道:“夜里杜哥说,不是那头的东西,并不是故弄玄虚。在苗哥联系我们的时候,我们刚在培训用的模拟场遇了墨障。好巧不巧,紧跟着苗哥联系我们,也到了此处,所以……”
苗临站直了身子,皱起眉头:“墨障?呵,怎么总是有往前冲着找死的人呢!”
“虽然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但若是把所有事儿连起来,我怀疑,首先是有人用这枚旧陀螺当符咒介质投入在景观河里,改了度假村的格局磁场,将整个这片山湖变得适合养灵。但是,养灵过程并不完全顺利,这才出现了墨障,又被我跟杜哥遇上了。给辛小姐寄旧玩具的人,可能是发觉了此事,更有可能是与养灵人或被养灵人有关系的人。但对方只是普通人,寻了江湖术士,也最多只到每月一次旧玩具上那点儿晦气的程度,但对方想通过长年累月引起注意……”
姚丽姝猛地攥紧手不可置信道:“你是说晴晴很有可能是被养灵人吗?”
晏离被姚丽姝的朗喝吓得顿住:“我……不是……这……只是我自己的猜测……”晏离越说越小声,反驳的话也是苍白无力,若是自己的推断真的站住了脚,晴晴不是被养灵人就是养灵人,似乎,哪一种都不是好事……
“小孩儿只是做了一种推测,先别自乱阵脚。”杜何出声道,“更何况……这事儿本是想冲谁来的可说不好。”
苗临看看晏离看看杜何,想到今年培训指名道姓要晏离来的指示,有点不好的感觉浮现出来,好像这就是一个针对A队的局,从这个破培训开始就是有目的而为之。
杜何察觉到苗临眼神的变化,一巴掌拍在他后背:“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们虽然不自找麻烦,但也不怕麻烦。我反倒开始好奇,是谁这么不、甘、寂、寞!”明明杜何笑意盈盈,苗临却从这笑容背后看出了怒意,余光瞟到兀自担忧的晏离,突然咂摸出点“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味道来。
正当苗临一肚子的牢骚话滚来滚去时,晏离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一接起来郭大爷那巨大的嗓门仿佛扩音喇叭似的咆哮而出:“转告杜何,他那手机赶紧扔了得了,摆着好看的吗?没有一次能联系上他的!没有一次!!”
杜何老神在在地拿过晏离的手机:“我的手机,自然是让我能联系上别人的,至于别人能不能联系上我,看缘分。”
郭大爷听到杜何的声音,嗓门恢复到正常,不屑道:“等哪天小离想联系你联系不上的时候,我看你是砸手机还是砸自己。”
杜何扫了眼毫不知情的晏离,忒不要脸道:“这最有缘分的,怎么着都能联系上的。”
郭大爷倒是没再继续废话:“行吧,有缘人,快点滚回来,那个叫孔伶伶的说徐盛要害她,你们两带队老师得回来解决麻烦。”
杜何满脸的不耐烦:“柳国志呢?他的学生关我们屁事!”
“因为墨障的事,京里来人了,柳国志一早去了市里还没回来呢。”
“那你找我们做什么,找柳国志去。”
“我没联系他。行了,你还是祈祷他不会在你之前回来吧,孔伶伶说徐盛要害她的符纸是小离画的。”
杜何听得先是一笑,随后眼神发沉,满眼阴翳:“找死倒是找得挺快。”
虽然不知道杜何跟电话那头的人在说些什么,但一直观察着杜何表情的苗临跟姚丽姝,下意识往晏离那儿挪了两步。晏离一脸“你两干嘛”的不解表情,不明白这两人突然往自己身后躲的什么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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