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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煌稳一稳才抬起头，看到的是离悭眼中碎金剧烈翻滚的灼灼目光。
“你都听到了。”
这并不是一问一答，凌煌内心挣扎之后，点了一下头，又垂目避开离悭的盯视。
死一般的沉默。
“煌儿。”
听到离悭这个叫法，凌煌紧张绞紧了手中的布巾。
“你，讨厌我？”离悭声音极轻，胸腔震动都没了，带着忐忑的气音。
凌煌用力摇头。
“你对我可有一丝……动情？”
犹如泰山压顶，凌煌慌乱的快要将手中的布巾绞烂。
“你心中可有我？”
凌煌尝到了血味，是把自己嘴唇咬破了。
“煌儿，看着我。”
这次凌煌怎么都没办法将眼皮抬起。
离悭以右手覆上凌煌的脸颊，拇指轻轻抚摩了两趟，将手放下，端正的放回他盘坐的腿上。
“我明白了。”
虽只有四个字，凌煌却分明听出离悭声音里几不可闻的颤抖。
“我并非为难你，要你选择。我只是要自己断了念想，安心做你的师父。这番话，你听过便忘了吧。”说到末尾，离悭声音已经恢复了惯有的低沉冰冷。
“我会亲自为你二人赐婚，并如你所愿，在你成婚当日，以尊长的身份，为你主婚。”
凌煌牙关一紧，本只破皮的嘴唇被生生咬出个小豁口。
“松口。”离悭道。
凌煌张嘴时有血流出嘴角：“师父，对不起……”
却听见离悭的笑声，愕然抬头，这还是凌煌第一次见到离悭这样笑，像是释怀，却又不是释怀。
笑罢离悭将凌煌唇上伤口治愈，轻道：“忘了吧。”
隔日再见离悭，他气色已经大好，且又恢复往常一般对凌煌，就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夜白归来，小别之后，免不了又与凌煌腻歪了几日。
但凌煌看着夜白，却总恍然想起离悭。一个是原主挚爱，另一个……凌煌意识到的时候，为时已晚。
虽然很想自私一些，可见夜白笑容灿烂，凌煌又如鲠在喉般开不了口。
难道真要跟夜白说：对不起，我只是敷衍你罢了，只是代替原主暂时保管你这颗再经不起折磨，脆弱的心？
那是要夜白的命，没法说。
转眼到了举办庆典之日，天界众神齐贺天帝病愈，净天殿坐的满满当当，在太子长琴美妙的琴声里，净天殿内仙子做飞天之舞蹈，净天殿外赛孰湖。
凌煌以为庆典只单单为了天帝醒来一事，也与众神君一道向天帝敬酒。
天帝与凌煌寒暄了一番，待众神坐定，起舞的仙子退下，赛孰湖角逐完毕，太子长琴琴声的余音中，天帝突然宣告，将天帝之位，禅让与太子离悭。
太子威仪，上前领了旨意，自去净天殿外领了十道天雷，便是将这天帝之位接下了。
第113章 洗白了灭世邪神41
准备登基大典期间，众仙朝拜，离悭忙的没有时间见凌煌。
登基大典当日凌煌才又见到离悭，他一贯的黑冠黑氅并未变换颜色，只将大氅上原本玄色的绣龙纹换成了暗金色。
眼见大典上离悭极受崇敬，凌煌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个对他关切的近乎宠溺的人，他先前虽是太子，却也只是尚未登基罢了。
他是天帝，是天界之主。
离悭坐上龙椅后，先下了一道旨，三清天尊之下，添至高、至尊两阶上神阶品。
高阶上神应劫成功，为至高上神，至高上神再次应劫后，为至尊上神。
原主应劫已过，涅槃归来算作二次应劫，凌煌成为天界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至尊上神。
然而，黑龙皇族阶品却照旧。
如此一来，凌煌比天帝离悭身份还高出一大截去。
凌煌那玉清境的大师伯广成神君道：按礼法，师不拜徒，与阶品相抵，天帝可免跪拜礼，至尊凌凰上神亦不可再向天帝行跪拜礼。
凌煌扪心自问：我何德何能……
旨意既下，凌煌只能站着接旨，接受净天殿一干神君跪拜，跪拜的人里，他也看到了那玩世不恭的太一师伯。
凌煌领旨受礼后尚未退下，离悭又下一道旨。
赐婚至尊凌煌上神与天枢宫贪狼星君。
起初封阶品时，离悭还会望凌煌的眼睛，见他不安甚至还会流露安抚的眼神出来。
待到第二道旨，赐婚宣旨的仙官将旨意高声昭告的整个过程里，凌煌却只看到离悭低垂的眉眼，与紧扣龙椅扶手，骨节发白的手指。
凌煌假意整理衣袍时以衣袖擦去了眼中流出的泪。
夜白与凌煌一道接旨，他跪着，凌煌站着，等他站起握住凌煌的手，凌煌却无法将视线从离悭脸上挪开。
按照离悭的旨意，大婚被定在一个月之后。
这旨，无人胆敢质疑，但凌煌知道，为两个男人赐婚，离悭一定会被暗中诟病的。
可他师父就是这样的，不许凌煌受一丁点委屈，不准私下拜堂，要跟夜白，就必须正正经经的完婚，抬头挺胸站在世人面前。
这是离悭绝对要坚持的，凌煌应得的体面。
玉清境广成神君来负责大婚的准备事宜，凌煌根本操不上什么心，只是隔日听一听广成师伯的筹备进展罢了。
每与广成师伯见面，师伯总要先行礼，凌煌想还个礼，哪怕只是揖手，师伯也一概不受。
凌煌这位大师伯广成神君于天界礼法之事十分严格，半点讨论的余地都没有。
而离悭，登上天帝之位后便不再亲自监督凌煌的修习功课，只隔三岔五派玉清境的人来。
还是疏远了啊，避开夜白时凌煌总会对着一院子暖洋洋的日光发呆：天又多久没黑了？师父又多久没睡了？
大婚前三天，按规矩，这三天夜白不能与凌煌见面，要等到大婚时换上喜服再见才能圆满。
夜白不在身旁，凌煌也就不用再压着自己强颜欢笑。
望着被布置喜庆的凌凰宫上下，他却只想去找他师父。
想好好敬师父一杯茶，再问问他为何这么许久都不休息，这天界是不怕黑夜的，请他好好的睡上一觉，不要太过操劳。
甚至于，凌煌也想把自己的心意也告诉离悭：你并不是孤独的落花有意，我也并非绝对的流水无情。
遥望更名为凌霄宫的离悭寝宫，凌煌却一步都迈不出脚。
自己只是这位面的过客，今天招惹离悭，他日原主归来与夜白重修旧好，伤的终究还是离悭。
第114章 洗白了灭世邪神42
意料之外，太子长琴不请自来。
面对面坐着一同饮茶，想起这人居然能跟自己师父关起门来说那些交心的话，而师父已经许久不跟凌煌说话了。
不想给他好脸，凌煌冷声道：“长琴上神前来凌凰宫有何指教？”
“长琴不敢。”太子长琴在凌煌面前缓缓下跪，语速和缓继续说：“长琴来除了恭喜上神即将大婚外，还有三件事要说与上神听。”
将人扶起，凌煌道：“无需多礼，上神有话就请说吧。”
太子长琴缓道：“长琴从不是多事之人，但事关离悭，我却不能坐视不理。”
对当今天帝直呼其名？
凌煌只觉得对这个人怎么都礼貌不起来，便道，“请上神不要再卖关子，直说便好。”
太子长琴略显出一个淡然的笑，又揖手后说：“这第一件事，长琴请问上神，可知你只有一半冰凰元神？”
凌煌懵了半天，“你说什么？”
“你涅槃归来，离悭便已起疑。在你回到天宫之后，他多次查探你的元神，得知你冰凰外另一半元神是由昔日战死魔帝的元神碎片拼凑而成。”太子长琴仍含着笑，波澜不惊的语气却说出了过于劲爆的内容。
凌煌继续懵着，“你拿我寻开心？”
太子长琴摇了摇头。
什么查探元神，凌煌也不是没学过，闲来无事还会跑去自己师父元神里看看真龙身的模样，摸摸那毛茸茸的龙角玩。
可凌煌从未试过查探自己，只因离悭说过：不准。
但这么平常一个法术，只有离悭对自己用过，别人就都发现不了么？
闯了凌煌神识的夜白都发现不了么？？
“贪狼星君正是以此事承诺永不负你，离悭才同意他与你的婚事。”太子长琴十分体恤，自己说出了凌煌心中疑惑之事的答案，“离悭一早便在你元神上布了龙力禁制，无论谁要查探你的元神，他的龙力都会干扰阻隔。”
凌煌心跳声擂动，却仍觉得无稽，冷笑了片刻。
太子长琴顾自噙着淡笑，神色如常。
也就是一瞬之间，凌煌神识突然闯入一个温和的男声，“上神不信，长琴带你一看便知。”
忽而眼前画面变成极寒之地，一团巨大的黑气裹着什么东西正悬在自己面前。
那黑气仔细看去是有龙鳞覆盖的，凌煌因多与离悭连接神识，那黑气似是认得凌煌，凌煌一抬手，那些黑气便扯出一些飘过来像是在跟凌煌打招呼。
凌煌再整个人凑近过去，确认这确实是离悭的真龙之力，整个人进入到龙力之中，慢慢的，他看清了龙力包裹着什么东西。
一半冰凤凰的身体，另一半，是张牙舞爪的诡谲暗红色被龙力强行框出了冰凰的另一半身体。
恍惚中，眼前便又是太子长琴了。
他凤眼微抬，飘看凌煌一眼，“离悭不说，有他不说的道理。他虽不告诉你，可你一半魔族元神中的魔性近来已现觉醒之兆，此事长琴恭请上神知晓。”
觉醒……这个词听上去多么耳熟。
凌煌整颗心都沉了下去，耳内嗡嗡作响，迷茫的摇了摇头。
“离悭近来度了你不少龙力与修为，助你延缓魔性觉醒。”
凌煌马上联想到离悭寝宫汤池里神识相连随周天运转后强到几欲喷出的仙力。
长琴继续他未完的话，“他赠你一件烟罗氅，也是助你巩固冰凰元气。”
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离悭那时候就已经知道凌煌元神里藏着的秘密？
他竟是一开始就包庇着凌煌，不顾自己天界之主需恪守的天规法度藏个半魔在天宫里！
凌煌双目已然空洞，“他，居然一点都不告诉我？”
太子长琴微微摇头道：“说与你听又有何用？他不欲令你徒增烦恼罢了。只是如此一来，折损了他的修为，也少了许多龙力护他。”
他接下天帝之位那十道天雷？
仔细回忆，那日离悭受第十道天雷时，身形确实有些摇晃。
可凌煌当时却心大，没往不好的方面联想。
第115章 洗白了灭世邪神43
凌煌心中绞痛起来，“怎么会这样？师父应当早就知道要继任天帝，也早就知道要受十道天雷，却在继任前……他还说是怕我婚后被夜白欺负才……我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难怪最后一日泡汤池时，我小小的一个走神，竟让师父吐了血。师父，师父他……”
“上神所言正是，单单走个神，对离悭来说还不至于吐血。但他毫无节制将修为与龙力都给了你，身体亏虚，再加上你一个走神，结果便不一样了。”
凌煌虽与太子长琴只有一面之缘，但也知道他与离悭是知己，否则他们不会关起门来讨论离悭的情缘。
既然是知己，他关心离悭也是理所应当，突然跑来找凌煌说这些，只是因为他过于了解离悭的性子，不得已而为之。
这个不得已，凌煌已经能够料想了。
虽然很难接受，但太子长琴的话极为可信。
一旦开始接受这些，凌煌心里反而变得平静了，“上神所谓第二件事是什么？”
太子长琴微微抱拳道：“离悭已经查到，你兄长凤炎苍还活着。昔日混沌钟内飞出两道金光，一道是你，另一道，便是他。”
闻听此言，凌煌脑袋里又是嗡的一声。
声音再度发颤，凌煌问：“凤炎苍，他在哪？”
“你兄长便是如今魔界之首，魔帝炎君。”太子长琴这话说的非常轻松。
怎么自己一半是魔，凤炎苍是已经成魔？
这凤凰一族怎一个惨字了得？后裔中最后两个，都成了他们自古以来最不耻的魔！
“……”凌煌呆坐在椅子上，许久后惨惨一笑，“第三件事，也请说吧。”
太子长琴走到凌煌面前跪了下来，“第三件事，长琴求上神不要惊动任何人，尽快离开离悭。你可以去魔界，你兄长定有法子救你，他也是凤凰一族，与你……”
“明白了。”凌煌抬手打断太子长琴的话，“我不会连累师父，这一点你可以放心。至于其他，与你无关，不必多言。”
太子长琴笑笑起身，再次对凌煌做颔首礼后道：“上神请多保重。”
脑袋就像已经不是自己的，思绪飘上了天。
至尊凌煌上神，离悭是要没有人阶品高过凌煌，也就没有人敢来窥探元神，是要多一重保障。
但纸是包不住火的，他是天帝，这里是天界，是天宫，天魔不两立！
离悭这样保护凌煌并非长久之计，今后一旦被揭发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天界绝不可能接受新上任不久的天帝竟然如此在意一个魔物。
心道：太子长琴，我应当感谢你，在我还没真正开始拖累师父的时候将这些告诉我。
【宿主……】系统欲言又止。
[噩梦级位面。]凌煌艰难的吞咽了一下，仰头看看刺目的天光，[还真是刺激啊。你迟迟不说魇月觉醒前的名字，因为我就是魇月，对吗？]
【不……】系统一个字后像是被扼住喉咙，声音戛然而止，足有十秒的安静，系统才补充完，【不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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