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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煌看得出凤炎苍满目苦涩，盯住他的眼睛不得不垂落下去。
炎苍抚了抚凌煌的脸颊，“我已经明白你的心思了，一切交给我。眼下是非对错且先放放，你先养好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是非对错？凌煌叹出口气苦苦一笑，他身负天界夷人国血债，哪还有资格讨论什么是非对错。
当初不愿离开天界，不愿做叛徒，最终铸成的错又该怎么算呢？
倒是现在，虽然身处魔界，有原主血亲的凤炎苍在，凌煌就像是找到了一处依靠，能暂且安心休憩了。
“你的仙鹤与其他羽禽皆栖息在我辟出的竹林里，那里有我炎凤法力镇着，魔界的煞气并不会侵蚀它们。”炎苍见凌煌困倦，帮他掖好被子轻声的哄，“不要胡思乱想，安心睡吧。”
凌煌稍稍点个头，头沉入软枕中。
再往后，凌煌就很难有清醒的时候，总是在梦境中见到黑发赤瞳的凤炎苍盘坐在氤氲的雾气里，从凌煌身上吸走黑漆漆的煞气。
不知梦了多少次，梦境浓雾中那个陪伴身侧的人，竟换成了一个煞气极重的黑发少年。
那少年身着玄色衣衫，衣衫上绣着玄色的龙纹，像极了纤弱版的离悭。
“师父……师父……”
凌煌先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才渐渐转醒过来。
睁眼见床头坐着的正是梦中玄色衣衫的少年。
凌煌立即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师父？”
本低头坐着的少年转过头来，凌煌才看清着一张脸与离悭完全不同。
这少年的样貌很是柔媚，难辨雌雄。
“醒了吗？”他的声音也是阴柔里透着冰冷的。
凌煌有些恍惚，这少年他从未见过，却总觉得有一种熟悉之感，便问：“你……是谁？”
“龙渊剑灵，你叫我龙渊就是了。”少年道。
凌煌四周找寻一番，确实已看不到他放在床榻边的龙渊剑。
略探了一下他周身的气息，凌煌道：“你……煞气极重。”
龙渊斜了凌煌一眼道：“还不是拜你所赐。我身上夷人国民的血尚未干涸，负了这么多条人命，煞气怎会不重。”
“……”凌煌被怼的哑口无言，沉默许久后才想起道歉，“抱歉。”
那龙渊却并不像是要与凌煌追究，正有宫娥将熬好的药汤端来，龙渊接下，用汤匙舀了一勺来喂凌煌。
龙渊冷声道：“没什么可抱歉的。你是我的主人，如今你将要成魔，我自然也要同你一道。”
“我绝不成魔。”凌煌只觉得身体沉重，说话也是很废力的。
龙渊唇角略扬了一下，“知道了。”
第121章 洗白了灭世邪神49
凌煌醒来的时间越来越少。
梦里总能见到龙渊，他会在梦里打坐，在梦里吸噬凌煌的煞气，也会在梦里陪凌煌聊天。
又等龙渊吸了煞气盘坐调息后睁眼，凌煌道：“你这么吸走我的煞气，会让你又增加了许多魔性吧。”
龙渊不改盘腿的坐姿道：“你不必多想，若你今后真能涤净魔性，我随着你，也可以慢慢净化的。”
“是吗？”凌煌一个人扛了太多年，现在梦中说话并不辛苦也愿意多说几句，“以前我听说，剑灵一旦变为剑魔，剑便成了一柄凶剑。谁用这剑，谁就也要化魔的。”
龙渊瞥凌煌一眼道：“天宫里总要将魔杜撰的格外可怕些，那些你听了便罢，不要当真。我自从被祝融以天火造就，便一直躺在玉清境剑冢里，汲取了许多仙界清气。现在区区这一些煞气浊气，算不了什么的。”
凌煌总瞧着龙渊对他好像并不怎么恭敬，甚至是有些看不起，带着歉意笑道：“你这样厉害的神剑，却让我提出了玉清境，实在是委屈你了。”
龙渊半晌没有吭声，后来又瞥凌煌一眼道：“不仅委屈，还很麻烦。”
“你倒直爽。”凌煌有些哑然。
他道：“哄着你的人足够多了，不差我一个。”
凌煌好奇道：“那你还日日助我去那煞气。”
他别开脸，干咳一声说：“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在梦里有这么一个能聊天的家伙，凌煌即便总是睡着，也并不觉得日子有多难过。
有时候炎苍来探望，龙渊还会在梦里提醒，将凌煌唤醒。
虽然醒的光景是越来越短了，身子也觉得越来越虚弱，可凌煌却觉出了久违的平和。
再在梦中见到龙渊，凌煌叮嘱他：“若我死了，你就自己回到玉清境去吧，寻个别的主人。”
龙渊依旧是看不上凌煌的样子，冷声道：“你若死了，我也就不必再听你的了，我要去哪，寻不寻别的主人，你也管不了了。”
凌煌已经习惯他这脾气，只自己接着说：“你跟了我这么久，最近才现身，是因为见我活不长了吧。”
“聒噪。”龙渊不再理凌煌，只是默默在梦里，坐着陪伴。
除了龙渊，凌煌还断断续续做了一个绵长的梦。
梦里又再见到了肃静巍峨，紫气缭绕的玉清境。
他与离悭身着相似的青色衣袍，一道跪在玉清境的殿内，上坐清气出尘的师祖元始天尊，正在给玉清境的徒子徒孙们讲道。
天尊讲道，神融气泰，却有天震地骇之感，跪坐在离悭身旁，凌煌内心极是以自己为玉清境弟子而澎湃自豪。
当玉清境渐出视线，又见龙渊盘坐于面前。
凌煌苦笑道：“早知今日，当初应多与师父同去玉清境的。如今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龙渊却道：“伤春悲秋又有何用？好生休养，事在人为。”
凌煌便不再多言，闭上眼任凭龙渊将一缕缕清气注入自己身躯。
正当凌煌不知又昏睡了多久，龙渊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缓缓睁眼，却见魔界凌凰宫布置，不再是梦中遍布雾气的模样。
“可算是醒了。”龙渊双手握住凌煌双肩将他扶起，“天界来人寻你，被炎君挡在宫门外。”
第122章 洗白了灭世邪神50
天界？？
凌煌挣扎着想要起身，却一丝力气也使不上来，龙渊见状，双手结印，突而将他的大量仙力灌注给凌煌。
“别……龙渊……”凌煌扯住龙渊袖管，自己这剑灵身上所剩仙力本就不多了。
龙渊却不理会，直到他自行停下，对凌煌轻道：“只够你撑上片刻，去吧。”
凌煌借着这股力道爬起身，一个“谢”字尚未出口，龙渊便化身为剑，静静躺去凌煌枕畔。
龙渊总是如此，话虽不多，也不好听，却分明很顾着主人。
跌跌撞撞，凌煌跑到寝宫门口已经气喘不止，刚倚上门柱上就瞧见不远处半空中浑身泛出黑气的巨大火凤凰正与一条更为巨大的黑龙缠斗在一起。
“师父！”凌煌跑下台阶，却在最后一阶时脚踝一软，跌坐在地。
黑龙低吼一声化作一团青烟急速窜至凌煌面前，青烟散尽显现之人，正是离悭。
被离悭横抱在怀中，凌煌听见这胸膛里急剧的心跳声，看见他眸中碎金如飓风席卷般汹涌急转。
炎苍也已化为人形，手上赤红长鞭凌空一抽，“啪”的甩出一串火花。
双目冒着灼灼红光，炎苍道：“小黑龙，你速速放开煌儿，本君可恕你擅闯魔界之罪，让你全身离去。否则，本君便再不手下留情！”
离悭只望了炎苍一眼，不回他却低下头来，双目与凌煌相对，抿唇怒道：“你让为师好找！”
这人说话总是内敛沉稳的，却只有为着凌煌的事情急躁恼火。
鼻子一酸，凌煌声音不稳且嘶哑难听，“师父……你瞧我这魔化的丑样，哪敢脏了您的眼。”
“胡说！”离悭蹙眉斥责一句，抱稳了凌煌便要举步离去。
炎苍手中长鞭岂能答应，他手上用力，将长鞭甩起，那着火的软鞭眼看要缠上离悭，从离悭背后突然冒出一条龙力化身的龙影卷上鞭子将攻来的力道卸了。
离悭只顾自往凌凰宫外走，被他放出的龙影却像是有自主意识，调转龙头顷刻间袭向炎苍的面门，炎苍避开这一击却也是轻轻松松。
在龙影与炎苍纠缠间，凌煌贴在离悭胸口无力道：“师父，我不回天界。”
“胡闹！”离悭低沉声音的共鸣就在凌煌耳畔震颤。
“师父。”凌煌抓住离悭的衣服，“我已成魔，身负沉重血债，论罪如何你心里清楚，我会连累你，连累整个玉清境！”
离悭停下脚步，又一拧眉，以龙影挡了炎苍来势汹汹一击后，垂目望来，淡淡一笑，“别怕，有我在，我是天帝，要保个人还不容易？”
说完，离悭又要抬腿。
天帝要保人，当然可以，只是如此一来他就变成了史书里的昏君，三界茶余饭后的笑柄。
凌煌咬了咬牙，凝聚浑身气力一掌打在离悭胸膛上，这一掌下去凌煌心已经疼成了无数碎片。
离悭硬生生受了，并不恼怒，又低头对凌煌笑了一下说：“不求你为我，但，夜白还在等你回家。”
语毕，离悭再度化身成龙，以龙力化出绳索将凌煌紧紧捆在他的龙角旁，随后腾空，急速向魔界之门飞去。
炎苍亦再度变为巨大火凤，率先一步抵达魔界之门，回身来煽动双翼，在魔界之门一线燃起熊熊烈火，将一整片天地炙烤通红。
龙凤对峙，火焰喧天之中，凌煌张开双臂狠狠抱住离悭的龙角，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哭声。
“离悭！你别管我了！我不会跟你走的！你若执意如此，那我只有一死罢了！”
第123章 洗白了灭世邪神51
蓄力为刃，劈入心口时，手腕被一道龙力缠住。
离悭缓缓落地，身形变换，凌煌再度落入离悭怀中。
炎凤赤红的喙靠到近处，赤瞳紧盯离悭，说话时苍穹共鸣，“小黑龙，本君劝你识相。”
可离悭眼中却并无炎苍，只望着凌煌问：“当真不走？”
“不走！！”凌煌近乎吼叫，嗓音都劈了叉。
离悭眉目低垂，长长的吐息一次后，才望向炎苍，下令般沉声说：“煌儿有何闪失，本帝唯你是问！”
“哈！”炎苍仰头一笑，现出人形，将长鞭收入腰中。
上前从离悭手上将凌煌接下，凤炎苍又示威一般在凌煌额前轻浅一啄，抬眸挑衅道：“小黑龙，你管天管地，还能管到本君头上？以本君的年岁，叫你跪下唤我一声老祖宗也是富余，你还敢跟我瞪眼？”
离悭何等性子，从不屑多言的一个人，转身走前撂下一句：“不欲魔界覆灭，便护好他。”
“你还敢威胁本君？”炎苍说着就要去追离悭的背影。
离悭却停住脚，未曾回头，垂头轻道：“拜托了。”
望着离悭身影消失在魔界之门，炎苍收了怒气不悦道：“瞧着他待你并非单纯师徒情谊，煌儿，你命中的桃花也未免太多了一些。”
“是啊。”凌煌闭上眼将头无力靠在炎苍肩上，“是太多了。”
“哪一朵更合你心意？”炎苍大步流星抱人进了凌凰宫寝宫，“还是那贪狼夜白？或是这小黑龙离悭？亦或是……”
凌煌抬眸，炎苍赤瞳微颤，低声道出一个：“我？”
哪一朵？凌煌一直以来只代替原主继续心系在夜白身上。
如今身子不济，不知道还能活几天，也想坦然面对自己的心了，轻轻笑笑，“你是我哥，你待我好我都知道，但这条龙，今后还请你多多善待他。”
炎苍步伐一顿，沉沉叹出口气，“就知道怎么都轮不到我。那个夜白……”
“也要善待他。”凌煌思忖后还是替原主说出这一句。
凤炎苍眉毛一挑，低头看看自己宝贝弟弟，“两个你都喜欢啊？”
凌煌笑着摇摇头，却也不想再解释什么了。
而后又是长长久久的沉睡，龙渊不但周身煞气激增，就连他一双眼的黑瞳也已占满眼眶，看着格外骇人。
梦中凌煌说：“龙渊，你若受不住，便停下吧。”
龙渊只说了两个字：“闭嘴。”
浑浑噩噩中一股甜香袭来，凌煌嗅着味道，暗笑自己已经神志不清到出现幻觉了。
可那香味却越来越近，且有什么清冷的东西滴落在凌煌脸上。
“煌儿……”夜白一面流泪，一面将凌煌的手背覆在他脸上磨蹭。
“夜白……是你啊……”可悲的是，凌煌已经虚弱的说话只剩下气音，想到夜白最是敏感脆弱，又想开个玩笑，强撑着说：“让你看见我的丑模样了……”
“样貌吗？”夜白轻笑一声。
凌煌心中生出不妙来，等想出声阻止，他早已将手掌贴在他自己面上，生出无数道细微仙力化作的细刃，胡乱将他的脸划成一片血肉模糊。
“夜白！”凌煌惊呼带出喉咙里的嘶声。
“你瞧。”夜白由着脸上的血向下流淌，顾自笑着，“我们还是般配的，对吗？”
第124章 洗白了灭世邪神52
“啧啧。”炎苍从门口走入，瞧见二人如此苦情，摇了摇头，“不就是皮相，那么要紧吗？”
夜白赶忙对炎苍单膝跪地拜道：“炎君在上，请受夜白一拜，感谢炎君准许夜白前来探望煌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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