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字一句,认真地说着,声音是他从未听过的怨毒。
“我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你。”
作者有话要说: 【顶锅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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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别后
处置完萧宁之后, 当日已近傍晚,试剑大会自然不必继续, 于是人群喧嚣四散。沈长夜径自回了慎戒阁, 顾陵则从萧宁行刑完之后,便被谢清江送回了丹心阁。
他在自己经常坐着的那张长椅上坐着, 被隐形的灵力流困得动弹不得。他眯着眼看着窗外的夕阳光, 有些忧愁地想着,不知萧宁现在如何了……
伤势……可有好些, 可有魔族的人迎他回去, 上次在夏河镇的时候他便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想必魔族有人同他保持着联系吧。
他正想着, 突然感觉自己身上紧缚着的灵力散了。
“小二……”
他听见谢清江推开了丹心阁的门, 一步一步地朝他走了过来, 声音很轻。
“阿陵……”
牙关几乎是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顾陵想起前世, 同样是萧宁被赶出终岁山之后,谢清江盛怒之下对他进行的、惨无人道的虐待,只是不知如今……
“清江, 仙尊——”
他屏气凝神, 缓缓地转身,尚未把话说完, 便被一个卯足灵力的耳光掀翻在了地上。
顾陵眼冒金星地趴在地上,半天没有缓过神来,他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鼻子和嘴角溢了出来, 茫然地伸手一抹,却染上了一手血腥。
“倒是我……小瞧了你。”谢清江冷冷地蹲下,瞧着他的面色,忽然又露出一个阴毒的笑来,“我能想到你是装傻,却没想到你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顾陵勉力露出一个笑来,挑衅道:“哈,哈哈,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你这样对他,你不怕他死在外面么?”谢清江失笑道,纤长的手指摩挲着他的脸,留下一阵凉凉的触感,“那可是废灵鞭啊,八十一鞭,碎红印,破修为,你这么对他……”
他伸手抓住顾陵的前襟,把轻飘飘的他提了起来,面色却突然大变:“你……居然把真气分给他护体?”
顾陵没有回答,他艰难地喘息着,低声笑起来。
“好啊,好啊,师门情深呐,”谢清江不怒反笑,“你这么向着他,他知道吗?我本以为他活不过今日,但既然你分一半真气给他,想必是为他寻好了退路吧……我可怜的徒弟,你就不怕他没死,回来寻你复仇么?”
他花瓣一般柔软的嘴唇轻轻贴到顾陵的颈间,轻声笑道:“与其如此,还不如把他留给我……我可以把你们放到一间房中去啊,相互依偎,临死之前还能晓得对方情深,多好的事儿啊,你说呢?”
“呸!”顾陵恶狠狠地往他脸上啐了一口,恨声道,“我倒是宁愿他死在山林之间,就算尸体被野狗撕了,也好过在你这种……人面兽心的人手里,死了都觉得恶……恶心!”
谢清江一把掐住他的脖子,轻声细语地道:“丹心为印,天下为证……但就算有了丹心之印,你就那么肯定我抓不回他来么?就算抓不回来,他红印破碎,真气只剩一半,无论走到哪里,我都能轻而易举地找到他。”
顾陵垂着眼睛,笑声断断续续,谢清江甩手把他扔在地上,径自站了起来。长身玉立,他看起来永远是那么君子端方,口中的话语却恶毒无比。
“从今以后,你别想从丹心阁走出一步,我告诉你,你跟你那个三师弟,只会是一样的下场。不对,你三师弟尚有那个什么姑娘和你大师兄来救,可你有谁呢?”
他低头看了一眼,顾陵抽搐着捂着脖子,缩成一团。
“当然,我会许你几个师弟来看你的,清言诀在身,就算你想求救,谁会信你呢?”
谢清江绣着竹叶的轻纱灰色外袍拂过他的脸。
“我很快就把你师弟抓回来陪你,别以为你用了这样的法子,我就没有办法。”
“哦对了——”
“你可还记得我为你们取下的名字?”
“朝笙,暮诀。”
冷淡的声音带着几分恶毒的嘲讽,顾陵努力仰头,看着平日那个一向温柔宽容的师尊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神情看着他,就像在看一条狗。
“朝生暮死,本就是你们的宿命。”
“你好生受着吧。”
终岁山的山门建在一处峭壁之上,上山之人皆需御风御剑,也是取非仙道不可入内之意。萧宁一身血水,被两个弟子从终岁山高高的山门处扔了下去。
后背痛得要命,他听见那两个弟子在风中讨论着。
“清江仙尊座下的弟子,怎么是这幅德行……”
“也是终岁门规宽容,不过废了一身灵力从这里扔下去,应该和处死差不多吧?”
“管他呢管他呢,做下的这些事儿,真是丢我们终岁山的脸。”
身体在失重的状态下极速下落,萧宁虚弱地并了两指,想要御风,法术刚催动了一半他便想起,自己如今已经没有真气了,哪里还能催动法术呢?
然而不知是出了什么差错,想必是魔族血脉作祟,他竟然成功了。
微弱的风流减缓了他下落的速度,但维持不住多长时间,临近崖底时,他还是恶狠狠地栽了下去。
罢了,就算死在这里,又有什么关系呢?
从小到大,牵动着他的喜怒哀乐,影响着他悲欢的人,已经在心里死去。凡此种种,不过一场盛大的骗局罢了。
他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儿,直到一袭黑色的衣袍出现在视野当中,他才费力地扬起了头。
黑衣人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你输了。”
“我输了,”萧宁无意识地重复着,忽然笑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怔然盯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已经不晕血了,“我输了,五年之约,没想到竟如此收场……如此……”
一败涂地。
黑衣人像是早就料到一般,他低下头摸了摸萧宁散乱的长发,那黑发泡在血水当中,竟有一种奇异的美感:“我早就告诉过你,这个约定,你不可能会赢的,天可怜见——”
“你带我回魔族吧,”萧宁仰起脸来,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不是说我身上有什么圣女之血么?如今仙道红印已碎,再修魔族术法,想必比从前……容易得多罢?”
黑衣人微微诧异:“这是自然。”
“我堕魔之后,会比从前强大吗?”萧宁紧紧抓着他的衣角,低低地问道,“会比师尊他们还要强大吗……能毁掉修真界,毁掉终岁山吗?”
“当然,”黑衣人在他面前单膝跪下,带着满意地微笑向他行了一个尊礼,“我保证,你身上的血脉,可以让你拥有这世间最强大的力量。”
“不过——”
“堕魔并非易事,即使你拥有的血脉高贵,想为尊者,你也要历经魔界关卡,付出你可能想象不到的代价,如此,你还愿意跟我走么?”
“无妨,无妨,”萧宁颠三倒四地答道,“只要能让我……回到这里来,我愿意付出任何,任何代价!”
“我的尊上,你终于回来了,”那黑衣人又向他行了一个礼,悠然笑道,“那么我们便走吧,若是再多待一会儿,你会遇上旁人也说不定。”
萧宁点点头,与他消失在一团黑色的雾气当中。雾气消散在空气中,酿作了一场暴雨。
当日谢清江秘密派到山下的弟子,在雨中什么都没有寻到。
谢清江恼羞成怒,怀疑顾陵背着他为萧宁寻好了出路,然而顾陵一直待在终岁山里,几乎未与外界取得过联系,又让他不得不打消这样的疑虑,只好勉强相信,萧宁是死在了山门外的深涧当中。
平白丢了一个豢养了多年的食物,谢清江几乎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到了顾陵身上。
顾陵开始整日整日地嗜睡,也不知是沈秋鹤帮着谢清江为他准备的药物在作祟,还是失血过多灵力涣散的缘故,一日之间,他少有醒着的时候。
偶尔会在深夜当中醒来,会看见身侧唇角全是血迹的谢清江,偶尔在白天醒来,撞上成群结队来看他的师弟们。
冉毓来得最勤,常常坐在他床边啪嗒啪嗒地掉眼泪,有时在半梦半醒之间,顾陵还能听到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旧事,然而这些旧事如此飘渺,连梦都入不得。他的梦中尽是前世,被谢清江囚|禁的这些日子当中,他做梦都想再见萧宁,然而真正再见的时候,那些记忆……
更是、不堪再看。
他伸出冰凉的手拍了拍面前的冉毓,轻声说道:“小六,你为我……打开那扇窗户,可好?”
冉毓少与他说话,听他言语,连忙为他打开他一侧的花窗。窗外有一棵木槿树,粉紫色的花朵如梦如幻,顾陵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终于想了起来,萧宁身上淡淡的香气,原是木槿花的气味。
他鲜少清醒,冉毓连忙同他说起一些最近的事宜,例如远方有人说看见了大师兄与俞师兄,例如魔族近日有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例如一向“说得对说得对”的七师弟跟着师尊去冥灵山,竟然被妖怪吓得昏了过去……
顾陵想抓住他的手,告诉他少来丹心阁,却连多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复又陷入了深深的梦魇。
梦中依旧是萧宁没有感情的脸,眉心深红图腾,目光翻腾如有血光。他把他压在地宫铺天盖地的红纱幔之间肆意妄为,顾陵向虚空伸出那双玉骨般的手,像是要抓住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有抓住,唇心红痣轻颤,喃喃地唤了一声:“救我……”
萧宁一把抓住他的手压在头顶,甚至恶意地扣成了一个同心结的手势。
声音在耳边带着笑意:“救你,谁能来救你?你想等谁来救你?”
是啊,能救我的那个笑意腼腆眉目清澈的少年早就死了,是被我……亲手杀死的。
萧宁舔了舔他的耳廓,眯着眼睛说道:“朝笙,你可知,我听说用这样手势相握的恋人,永生永世都不会分开。”
他冷冷地笑了一声,沙哑地接口说道:“永生永世啊……那就让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作者有话要说: 【顶碉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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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复活辣 5瓶;不像太监的皇帝不是好 2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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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刺杀
梦境似乎没有尽头, 顾陵无望地四处乱抓着,满头大汗地自梦中醒来。窗纸透过的日光朦朦胧胧, 尚未回过神, 他便感觉有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
那手与谢清江的一样凉,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缩去, 却被那人沉沉地拽了回去, 声音压得很低,宛如昆山碎玉一般温柔而动听:“你别怕, 是我。”
顾陵勉强挣开微眯着的眼睛, 发现坐在他床前的人竟是沈秋鹤。沈秋鹤叹了一口气, 没有继续说话, 用冰凉的手指塞了一颗药丸到他嘴里。顾陵没有力气反抗, 迷迷糊糊地咽下去之后, 居然觉得自己昏昏沉沉的头脑勉强清醒了些, 也有力气说话了。
“秋鹤先生……为何在此?”
“你身上的‘种芳心’, 我已经替你拔清了,”沈秋鹤探了探他的脉息,道, “从今以后, 它再也威胁不了你了。”
“你……你……”顾陵好久没有同人这样聊过天了,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甚至差点咬破自己的嘴唇,“你在这里,谢……清江呢?”
“你放心, 他闭关了,这几日都不会来寻你的,”沈秋鹤低声道,“你这身子,再像从前一般失血,恐怕这一条命便捱不过一个月了。”
“这一条命?”顾陵打了个激灵,沉沉道,“你知道……知道什么?”
沈秋鹤侧着身子,露出一个笑来:“我知道你喜欢他。”
喉咙里泛起熟悉的血腥气,这段时间他常常呕血,也不知是何缘故。顾陵咬着牙,硬生生地把那腥甜的液体咽了回去:“你……和谢清江……”
“没错,他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沈秋鹤摊了摊手,大方地承认道,“他要噬血维持灵力不散,他亲手杀自己的徒弟,他虐待你……这些事我都知道。甚至你第一次遇见我,那场相遇,都是他托我去的。”
“你……”顾陵死死地盯着他,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你竟与他是一丘之貉……”
“嘘,我并非与他同流合污之人——”沈秋鹤弯下腰来,在他耳边说道,“顾陵,其实我与你才是一样的,所以我今日才来帮你。”
“帮我?”顾陵唇间一片血腥,“你怎么帮我?”
沈秋鹤直起腰来,突然掀开了他身下榻上的软垫,木制的床榻边缘,有无数道深深浅浅的暗红色痕迹,那是他用指甲硬生生地刻下的:“你在数日子,你在等萧宁回来,是不是?”
这一惊非同小可,顾陵像见了鬼一般看着他,下意识地往后缩去,却被沈秋鹤一只手重重地摁住了:“你知道他不会死,你知道他会回来,而且你想替他做最后一件事,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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