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风迷茫地望向宋景文,涣散的瞳孔中带着求助的意味。宋景文心头一颤,产生了一种锥心的刺痛,他一遍一遍地叫着谢风。
轻轻地吞掉谢风面颊上的泪,宋景文拦腰将人抱到温泉边,手上沾着水珠朝谢风的面上撒。
谢风微张着嘴,终于吐出了肺中的一口浊气醒悟过来,眼角却还在无知无觉地淌着泪。
宋景文担忧地给他顺着气,谢风挪了挪屁股,在宋景文的腿上坐实了,咧着嘴笑,亲昵地环住他的脖子,“你抱我了啊。”
谢风似乎对刚刚发生的事情没有什么感觉,抿着嘴唇像是不好意思地抹开宋景文眉心拧起的疙瘩,“你怎么了?”
宋景文后怕地遮住他这双会说话的眼睛问道,“我才应该问你怎么了,你刚刚在害怕什么?你叫着疼,哪里疼了,让我看看。”
温泉的水雾加上高于周围的温度使得谢风有一瞬间的慌神,误以为回到了那个大火灼烧的时候。
谢风的笑凝固在脸上,心虚地抠着手指,不肯说话。
“你真的不告诉我吗?难道你不相信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万一你有了什么差池我怎么办?”宋景文放开他的眼睛,起身欲走。
谢风受不住了,哽咽一声,发出无力而又低沉的悲鸣,抖着手拽住了宋景文,“我,我怕。”
还是不肯告诉自己,这一刻的伤心多过了疼惜。宋景文狠了下心,继续往前走。
谢风哭着喊他,整个人扑在了宋景文的背上,不顾章法地要亲他。
宋景文撇过头躲他,冷着脸将他从身上拉下来。
谢风泄了气,脸上出现了一种决绝的神色,低垂着头瘫坐在地上。没有了之前的新鲜气儿,宛如一个上了断头台的死囚。
“我怕,好大好大的火,烧到了我的身上,到处都是。疼,没有人来救我。”谢风言语混乱地描述那场大火,他突兀地抬起头,“我死过一次,所以我怕,你也是假的,没人会来救我的。”
这种不真实感,谢风连提及时都是那么的无力而又窒息。
宋景文的胸腔泛起一阵细密的疼,温柔地抚摸着谢风的眼睛,“我在呢,不要怕。这里没有大火,这里只有你和我。我会救你的,你有我啊。”
宋景文没去深究谢风所谓的死过一次是怎么回事,现代人嘴上的死过一次有很多种释义,所以他只是耐心地安抚着谢风。
等到谢风缓过气儿来,宋景文打趣道,“空长了一双好看的眼睛,怎么没看出来这是温泉不是大火呢?泡着超舒服的,要不要和我下去试试?”
谢风陡然一惊,哼了一声,笑着推他,“我才不要和你泡呢,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白白让你看了我的身子我不就亏大了?你这么耍流氓小心我夫君打你哦。”
看,小男朋友还记仇呢。而且能接住自己的玩笑了,宋景文反倒放心了,谢风这是无碍了,以后可以试试脱敏法慢慢克服畏惧心理。
谢风的喜怒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偷偷地掬着一捧水浇在了宋景文的脖颈上,水流顺着纹路流了进去,氲湿了衫襟。
宋景文纵着他,半眯着眼睛追了上去,“好啊你,抓到你我要给你亲秃噜皮。”
山谷中回荡着嘻嘻哈哈的欢笑声,震起了一片片的飞鸟。
现在作的,以后都是要还的!
宋景文心满意足地牵着谢风下山,两人对刚才的一场哭闹默契地选择绝口不提。
出了深山才看到人群活动的迹象,奇怪的是几个小孩子也在山上。
宋景文看到娇气的宋星星,心情颇好地拍了他的小胳膊,“你跟谁一起来的?”
宋星星转过头,眼睛里真的有星星,他笑着抱住宋景文的大腿,“哥哥呀~”
他几个小孩子有时候会去宋家帮些小忙,宋景文看到了就给些吃的。慢慢的,和几个小孩的关系倒是亲近了不少。
谢风挠了下宋景文的手心,眼尾还带着嫣红,“宋岩也在。”
宋景文抬起头,一手牵着谢风,一手捏着宋星星的衣服,迈着步子去看看他们在忙活什么,“宋岩,我把你弟弟带过来了。”
宋星星奶声奶气地纠正,“不是这个哥哥呀~是哥哥的弟弟啊~”
宋岩揉着宋星星毛绒绒的小脑袋,朝树后喊了声,“子琛,别忙活了,星星刚刚都跑丢了。”
宋子琛最喜欢带着几个小孩子到处跑,山上不能去的地方,他就叫上哥哥宋岩一起。有他开路,几个孤儿也能在山上找些吃的回家,不用去捡零星的粮食屑。
“哥,”宋子琛扭着腰从树后走了出来,脸上蹭到了泥,用袖子一抹污脏了一片。
宋子琛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艳,骨子里有股媚气。同样是哥儿,却与谢安的矫揉造作有很大的不同。这个人似乎生来就是这样,有一股子风情味儿,风情中又掺杂着天真。
宋星星抓住宋子琛的手,呼呼地朝上吹气儿,指着宋景文道,“哥哥~这是叔叔,是好人呢~”
宋景文嘴角抽了一下,他有那么老吗,委屈地蹭蹭谢风的脖颈,哼哼唧唧道,“我才不是叔叔呢!”
宋子琛偷笑,手里还抓着一把菜叶。
谢风也笑,“叔叔呀~”
宋星星茫然地看着这几个大人,怎么那么傻呢?他拍拍屁股,“叔叔,我去找大哥哥了,吃红薯呀~”
宋岩蹲下|身替他抹脸,笑着拍了下他的小脑袋,“去吧,叫丁飞舟多烤几个红薯,叔叔也在这儿吃。”
几个人乐成了一团,宋景文也不生气,眼尖地盯着宋子琛手里的菜叶,疑惑道,“你这是什么菜?好像没见过,应该不是红薯叶吧。”
“这个我也不知道,吃着有点甜,山上找的。”宋子琛递了一把过来,“你认识吗?”
红茎绿叶叶子双凸镜形,红褐色。宋景文掐断根茎,看到红色的汁液流出才开口道,“这是甜菜,可以吃的。它的根呢,有刨出来吗?”
“没有,只摘了叶子。”宋子琛带着宋景文等人往甜菜地走,“这个叶子挺好吃的,我就从山上挖了下来种在了开出来的地上。”
宋景文跟宋子琛定了所有的甜菜,又教他如何培育,以便之后为自己大量供货。
作者有话要说:宋老板日记 元隆历十七年 4.7日
前前后后买了三批的奴隶,毕竟人都要为自己留条后路。万一我被卷进纷争之中不能抽身,我希望我留下的这些人可以护谢风全身而退。
第38章 聘为妻奔为妾
深夜, 宋家的门被敲响了,院子里有了不一样的动静。
宋家的堂屋内聚集了村子里的两大人物, 村长和里正。
谢风虽然不是正经的宋家人, 但奈何宋景文不放人走。
屋内一张圆桌, 宋家的男人都在,宋景文的左手边是宋兴平,右手边是谢风。
“你的意思是没有把握一定成功?”村长苦恼地拧着眉头。
宋景文说话是前所未有的诚恳,他用食指沾了点儿水在桌上画了个七,“有七成把握, 反正果子山上有, 不需要成本。此外只要买一些酒缸,剩下的交给我就行。”
买酒缸花不了多少钱,林时夫拍着胸|脯加入,“算我一个,我不相信一缸都酿不成。咱们啥时候去摘果子, 我跟家里说一声, 人多好办事。”
里正的性子太急, 敢拼敢做手里还有钱。
不过, 宋景文还挺喜欢和直率豁达的人打交道的,他高深莫测地笑了,“而且, 如果成功了,我们酿出来的酒是市面上所没有的,一种果酒。根据酒的浓度高低, 还有适合女人喝的养颜酒。”
“你们说,到时候得赚多少钱?但是呢,这事有风险,大爷爷,你看你要不要加入,不加的话也没关系,只当不知道这事。”宋景文得意地憧憬着未来。
好歹是亲兄弟家的生意,宋景文是看在他村长的面子上才拉着自己一起发财的,不然怎么不叫老二家呢。
村长想通之后也立马点头。
第二日,前夜在场的人都叫了家里人去买了七八个大缸回来,刷干洗净后等着酿酒。
一群人趁着夜色摸上山,避开村里人的耳目,暗中行事。
宋家的酒缸费了老劲地搬到了谷奉的住处,主要是现在宋家有什么风吹草动村里人都勾着脖子张望,已经有人开始红眼了。
三家按照宋景文教的方法开始酿酒,但是也不能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上面,所以平日里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我们招几个长期工吧,谢风要做自行车,忙不过来。”宋景文虽说是在和宋兴平商量,但实际上生意场上的事宋兴平都由着他来,自己很少插手,最多跟着查漏补缺。
此时,宋兴平正站在鱼塘边看宋阳在河里捉泥鳅,宋老太养鸭子养上头了,前一阵子又从小贩那边买了一批品相更好的鸭崽子。
宋阳目前的任务就是照顾鸭崽子,摸点螺丝捉点小虾给他们喂食。
“咱们家确实缺人了,这事你不用管了。村里人的品行怎样你奶奶比你清楚,让她去招人。”宋兴平想了想开口道,“你说说都要干些什么,我看看开多少工钱合适。”
宋景文数着手指头,“加工木料的,打蜡的,做小零件的。”
宋兴平吸了口旱烟,在那吞云吐雾,享受地眯着眼睛,“要不,按件给钱?她们女人家做手帕都是这么样的,有句话不是说多劳多得嘛。”
宋景文点头,他对这种小事向来不太在行,“全都交给您和奶奶。”
宋老太放出了要招工的消息,石坡村的村民不少都心动了。一听说是做自行车,更有人动了偷师的心思。
这些事宋景文没兴趣管,他和谢风待在谢家的后园,正琢磨怎么将两辆自行车送到车府去。
“要不我们骑过去,刚好一人一辆。”谢风提议道,他觉得自己的手艺有了很大的提升,这两辆崭新的自行车比送给宋景文的那辆要好看多了。
宋景文摸着下巴,“那样就脏了,搁谁身上都不想买个脏的吧。”
宋景文的下巴抵在谢风的肩上,手指缠着他的鬓边的头发,“偷偷告诉你,自行车的售价不便宜,送两个滑板车给他们,当做添头了。咱们家人大气,况且逮着他们这种大肥羊就得狠狠地宰上一笔。”
谢风无语地转过身,摇着他的胳膊,“说好的诚信为本呢?你和他们还是好友呢。”
宋景文嘿嘿地笑,委屈道,“车金吾那孙子跟我签了份契约,他从我这儿拿货可是友情价,我才亏大了呢。”
谢风顿时坚定了立场,“宰,多薅点羊毛!”
太可爱了,宋景文捧着他的脸就是“啪叽”一口,“小财迷样儿,可爱死了。”
宋景文余光瞥到谢安躲在墙后探着脑袋偷看,搂着谢风转了个圈,挪到了他的视线死角。
谢风又从宋景文这儿得了一张图纸,三个轮子的车,宋景文说这叫三轮车,可以用来装货。
“这个用来运自行车的吗?”谢风大胆推测,“还可以用来载人,我骑车你坐在后面。”
宋景文点着他的脑门,一摇一晃的,笑道,“想什么呢?肯定是我骑车载着你啊,等你老了,咱们就骑个三轮车去周游列国。”
谢风晕乎乎地拉住他作乱的手指,轻轻地用小犬牙咬了一口,傻笑道,“老了呀,老了就在家带孩子呗,周游列国,我们跑不动的。”
明明心里高兴得很,还故作矜持地拿孩子当挡箭牌。
宋景文不戳破他,笑着咬他耳朵。
两人卿卿我我的时候,一道沧桑而又愤怒的声音响彻了谢家的庭院。
宋景文心头一颤,手上更是一抖。
“咳,风儿,过来!”
谢风显然更怕,畏畏缩缩地挣开他的怀抱慢吞吞地朝谢超雄走去,低垂着脑袋喊了一声,“爹。”
谢超雄气得不轻,本就孱弱的身子几乎支撑不住,“要不是安儿去找我,我还不知道你们是这种关系!”
谢超雄瞪着谢风,抬起的手掌始终没落下去,气地打在自己腿上,“风儿,你要知道聘为妻,奔为妾,三书六礼,明媒正娶是为妻。你如今却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的,成何体统,以后还怎么嫁人!”
他这一辈子有三个孩子,最喜欢的就是爱妾所生的谢风,他不能看着谢风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交出自己的后半辈子。
谢超雄被激得一阵急咳,宋景文赶紧狗腿地上来给他顺气。
这老秀才说话就是一套一套的,文人最是受不了这种私会之事。
宋景文生怕准岳丈气出一头来,那他就罪过了,他斟酌着用词,一本正经道,“您别气啊,我这是光明正大的来的,不算出奔。”
谢超雄更气了,推开宋景文指着鼻子骂,“你让我们家风儿怎么办,没心没肺的东西。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毁了他的,本来他娘亲一直在给他相看人家,你现在倒好,整了这么一出,谁还来!”
“相看人家?”宋景文跳了起来,忍不住地打断道,“谢叔,我跟你提亲,给我点时间,我回家就跟阿奶商量尽早来提亲。”
谢超雄未出口的话顿时被咽了回去,狐疑道,“此话当真?若是骗了风儿,我拼了老命也得打死你这个许下谎言的负心汉!”
宋景文巴巴地点头,偷偷地在他身后和谢风勾着手指,“我本来就是打算来提亲的,这不是被耽搁了吗,忙着做生意呢。”
宋景文竖起手指,“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我不仅会娶谢风,还会给他一个最盛大的迎亲仪式,一生一世一双人!”
谢风咬着下嘴唇,嫣红爬上了耳尖,眼尾也染上了桃色,雀跃道,“一生一世一双人?”
宋景文趁着谢超雄走神,拉着谢风拉钩。他抬起谢风的手,在手背上缓缓吻了一下,弯起眼角道,“已经盖章了,你是我的。”
谢风学着宋景文在他触碰过的地方郑重地吻下去,笑道,“盖章了,你也是我的。”
谢超雄装了次瞎子,当做没发现他俩的小动作,自己也绷不住扬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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