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程亮在就好了,他一定有办法杀出去告诉霍政这里发生的事。
钱宴植捏紧了藏在袖子里拳头,满怀希冀的左右看了看,同样满脸愤慨的晏鹤鸣撞进了他的视线里,他连忙挤过去:“晏解元,你拿着我的令牌进宫去找陛下,告诉陛下这里发生的事。”
晏鹤鸣有些惊诧:“那你呢。”
钱宴植再次回到高出,看着厮杀的街道上接二连三的倒下去人,坚定道:“我是这里的主审官,我得留下看着我的犯人,你赶紧去,晚了就真的完了。”
晏鹤鸣接过他递来的玉佩,坚定了应了一声后,便悄悄地通过菜市口周围的漏洞逃了出去。
百姓们也原本想趁机溜走的,可京城各处都传来爆炸声,比起他们四处逃窜可能会被爆炸所伤,不如就留在这里,好歹现在人多势众,万一救兵来了,也还能保住大家的安全。
钱宴植如此想着,抽过了衙差腰上挂着的朴刀架在了程东泽的脖子上,朝着那处厮杀着的孟星辰大喊道:
“孟星辰你听着,你大费周章来劫囚,不就是为了你舅舅么,如果你再敢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他,然后与你同归于尽。”
厮杀中的孟星辰看着被挟持了的程东泽,满脸愤慨:“钱宴植,你若敢我舅舅一根汗毛,待我杀过来,定要这满京城百姓都为舅舅陪葬!”
程东泽也趁势回应道:“乖外甥,莫管舅舅,借此机会你杀进宫里去,复我们西渊国,别再卑躬屈膝做他人臣子!”
“你住嘴。”钱宴植的刀往他脖子里横了横,可程东泽却不怕似得,只是笑着。
孟星辰没有屈服,反而是下令一定要冲杀过来,救出程东泽。
钱宴植这才发现孟星辰手底下的人各个精悍,与从未上战场厮杀过的禁军与巡防营士兵完全就是两种气势。
这巡防营与禁军的士兵倒下了不少,眼看着就所剩无几,可段易却依旧奋力厮杀,阻止着他们往菜市口前进。
“就在前面,就在前面。”
另一条街上忽然传来钱宴植熟悉的声音,他朝着街头望去,只见着秦子越手里举着长剑就冲了过来,而在他身后还跟着百十个穿着甲胄的士兵。
他见着钱宴植挟持了程东泽,连忙欢喜的大喊:“大哥,大哥,我来救你了!哎呀……”
他话还未喊完,就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跤,而他身后的士兵却没有管他,只是喊着就冲了过去,包围住了孟星辰的人马。
秦子越挥舞着长剑爬起来,明明什么功夫都没有,却想从厮杀的边缘绕过去。
段易发现了秦子越的意图,连忙上前为他挡开刀剑,让他赶紧逃往菜市口。
百姓们自发的让出一条路来让秦子越进来,见着他完好无损,钱宴植才放下心来:
“你怎么来了,你哪来这么多人。”
秦子越似乎有些骄傲:“这些人都是程公明留下的,说要是发生什么事,就带着他们来,方才京城里响起爆炸声,我母亲就说肯定出事了,若非我父亲拦的快,她都披上铠甲带兵出来了。”
钱宴植笑道:“秦夫人还真是女中豪杰。”
就在他们说话之间,突然就察觉到了周围的异样整齐划一的步伐由远至近,听那阵仗似乎还有很多人。
果然。
就在钱宴植他们对话间,街头更是出现了一批训练有素的精兵,而领头的人,竟然的襄王世子,赫连城璧。
他带着兵马在街头停下,与孟星辰厮杀的段易他们也都停了下来,纷纷后撤,将那群手无寸铁的百姓护在身后。
钱宴植看着赫连城璧驾马过来,而那些与段易厮杀后剩下的士兵也后退,回到了赫连城璧的军队之中。
赫连城璧看着钱宴植,脸上依旧是挂着明媚的笑意,紫瞳里散发着不可言说的喜悦:
“我原想杀进皇宫去带你出来,眼下你就在这儿,我倒也不必费劲了。”
钱宴植知道他说的是谁,可看着眼下的变局,与悬殊的实力,钱宴植莫名就有些害怕了。
原来孟星辰今日的这场劫囚似乎并不只是为了程东泽,看赫连城璧的模样,想来他也参与其中谋划了。
尤其是他身后还跟着军队,结合之前京城中各处传来的爆炸声,他瞬间就明白过来,那些爆炸或许就是他们弄出来的,他带着军队入城,就是为了造反!
钱宴植想明白过来,连忙道:“赫连世子,你这样做不太好吧。”
赫连城璧驾马走到最前面,笑着道:“有什么不好,我为了今日筹谋许久,只是没想到会多了你这个变数,但是没关系,我喜欢你,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至于其他人,若是乖乖归顺于我,我可以留下性命,可要负隅顽抗,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赫连城璧!你休想得逞,想必陛下此时已然得知消息赶来!”秦子越举着长剑骂道。
赫连城璧的脸色不悦,握紧了马背上挎着的弓箭,便对上了秦子越。
钱宴植眼疾手快,将秦子越连忙护在身后,道:“赫连世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么?这里都是百姓,他们是无辜的。”
赫连城璧忙挪开弓箭,生怕伤到钱宴植,他道:“是啊,他们是无辜的,所以只要归顺于我,我就饶他们性命,待我杀进皇城,他们依旧可以做回普通百姓。”
“杀进皇城,你有那个本事么?”
霍政的声音突然出现,伴随着他声音响起的,还有那条街上两边的屋顶,纷纷站起来不少已然搭弓上箭的黑衣士兵。
他们身着黑甲,头盔前还置了黑色的面罩,每名士兵腰上皆挎着弯刀箭囊绳索,眼下他们整装待发,手中弓箭更是对准了街道上赫连城璧的士兵。
钱宴植循声望去,却发现对街屋顶上沾着的霍政,玄色长袍,黑金的发冠,高出的风撩起了他的裳摆,他凝眸望着赫连城璧,宛如尊神。
赫连城璧回身看着屋顶上的霍政,当即脸色就变了:“你怎么会在那儿。”
霍政展臂跃身下了房顶,踏上陈尸的街道,一步一步朝着菜市口走去。
身后有士兵搭上弓箭朝着霍政射了过来,他略微抬手,手中折扇一档,箭矢偏差射向了墙壁。
作者有话要说:钱宴植:呜呜呜可吓死我了。
霍政:抢朕的媳妇儿,做梦。
第52章
钱宴植完全没有想到霍政厉害到竟然能听见身后射来的箭矢,甚至还能灵巧躲开。
霍政脚步沉稳,视线一直落在钱宴植身上,他停在最前列时,侧首睨着骑着马的赫连城璧:
“朕是南秦之主,亦是天下之主,天下皆在朕的眼中,尔等手脚,如何能躲过朕的眼睛。”
他掷地有声,话音刚落,后面的孟星辰便从马背上跌了下来。
赫连城璧冷笑:“霍政,你以为就你的这些玄甲军就能奈我何吧,我既然能带着军队杀进京城,就能杀了你。”
他举起了腰上的弯刀,径直搭上了霍政的肩头,看的钱宴植心头一紧,手脚都表现出了十足的紧张。
霍政倒是不惧,只冷静的转身直视着赫连城璧:“你杀得了朕么?你敢杀朕么?朕敢来此,你以为会惧你?”
“你以为你现在能靠谁!”赫连城璧怒道,指着钱宴植面前的那群手无寸铁的百姓道,“指望他们,还是指望这房顶上的这些个人,我可是有十万大军!你拿什么来不惧,就凭你那些被我拦在城外不足五万的虎贲军么!”
霍政神色如常,迈步朝着守卫着百姓的段易走去,瞧着他脸上的血污,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又望向那些受到惊吓的百姓,他整理着衣裳,郑重其事的朝着被围困的百姓揖礼深拜。
“陛下……”钱宴植轻唤,就连那些被保护着的百姓皆轻唤出口。
此起彼伏的唤着陛下,终于让霍政直起了腰身,他道:“朕,乃南秦之主,是一国之君,却叫我的百姓遭受此难,实在是朕的罪过。”
“陛下,陛下无需自责,今日祸端,是他们这些人的狼子野心所致,他们不图感恩回报,是他们忘恩负义。”其中有位老者突然开口道。
“是啊陛下,我们身为男人,今日就算战死,也要保住我们的妻女老弱。”这时亦有青壮年出声附和。
一言既出,便有不少青壮年纷纷出声附和,誓要与这侵入京城的乱臣贼子血拼到底。
“哈哈哈哈,你们可真是天真,你们拿什么跟我都,我兵强马壮,你们手无寸铁,霍政,你就这么希望看着他们死么!”赫连城璧疯狂的笑着,紫瞳妖冶,如今愈发的疯狂,“倒是还有个注意,霍政,不如你写下降表,向我父称臣,或许我会留你一命。”
霍政回转身,与众百姓一起望着赫连城璧道:
“本来朕想饶你一命,可你想带走他,朕,便不能容你了。”
他眼神阴鸷,看的赫连城璧心头微颤,惊惧袭上心头,却依旧握紧了手中的弯刀,朝着霍政便冲了过去。
岂料屋顶上的玄甲军却率先放箭,箭矢刺穿了他的右肩,握着弯刀的手当即脱离,整个人便栽下了马背。
与此同时,还有几条街道外传来的喊杀声,赫连城璧警觉回头,却看到自己所带来的军队乱作一团,似乎被什么冲了开来。
恍然间,身披银甲的马匹上驮着身负甲胄的程亮冲杀了出来,手中一柄乌金枪上带着血迹,就连马匹的银甲上都沾染了血污。
他驾马来到霍政的面前,单膝点地行礼道:“陛下,臣不负所托,率四万虎贲军,集结屯守皇陵的守陵兵马将赫连兵马斩杀于京城外,眼下京中叛军也全数拿下,听候陛下发落。”
赫连城璧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几次想要爬起来,都被上前的段易踩在了脚底下。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口中一直喃喃着。
程亮侧首看着他:“我既然能灭你东夷一次,这一次又怎么会失败呢。”
赫连城璧回望着他,忽然冷笑起来:“我竟然败了……我苦心谋划多年,竟然败了!”
“你不仅败了,还连累了他。”霍政的视线停驻在跪伏在地的孟星辰身上,“当初你举国来投,只因南疆兵祸不断,你国兵力不支,想寻求朕的庇护,你降南秦,朕可有薄待过你,可有薄待过你西渊的子民!”
孟星辰浑身发抖,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霍政回转身,朗声道:“江州知州程东泽,贪赃枉法,草菅人命,桩桩件件朕已查实清楚,赐凌迟之刑,后发回江州,任百姓鞭笞,即刻执行”
被钱宴植所挟持的程东泽忽然脚下一软,却被衙差们接住,百姓们纷纷让开一条道,看着他被衙差拖走,皆欢呼叫好。
钱宴植也才送了口气,颓丧的坐回到了椅子上,轻抚着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又要用复活甲了。”
秦子越也呆愣了半晌,随后才道:“大哥,陛下来的好及时啊。”
钱宴植冷笑:“或许他早就知道,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运筹帷幄呢。”
秦子越也是打了个寒战,与钱宴植坐在了一处。
而后,巡防营与禁军的人纷纷赶到,拿下了与赫连城璧一起谋反的众人,就在段易要带走赫连城璧时,却被霍政叫了站住。
赫连城璧看着霍政,又看了看钱宴植:“我是真的不甘心啊,就差那么一步。”
“朕的人,若敢嚣想,朕便要了你的命。”霍政的语调狠戾,就连眼神也变得凶悍嗜杀,“将他带去天牢。”
段易虽然不解,可最后还是遵从了霍政的吩咐,将赫连城璧带去了天牢。
因着眼下战乱已平,百姓们也都纷纷回家去找自己的亲人了,此时的菜市口除了一些护卫的玄甲军外,便再无其他人了。
霍政侧首看着那身着紫袍,颓丧坐在公案后的钱宴植,这才迈步走了过去。
“一起都是陛下安排的?”钱宴植问。
霍政点头。
钱宴植坐直了身姿:“那你为啥不告诉我,我差点以为我就死这儿了!”
“朕不会叫你死,朕有把握。”霍政凝视着他的双眸说的认真。
钱宴植噘嘴,还是十分不满。
不过想来这里刚刚遭遇过一场厮杀,钱宴植就觉得害怕,好在现在战乱平复,他也在霍政的保护下回了宫。
回宫的这一路他才得知程亮并非是因为北境起了祸患,而是他察觉到京城里来了很多异族人,且身形步伐都是军旅出身,所以他才与霍政商量后,借着北境起来战祸为由,拿着霍政的手谕出京去调动虎贲军以及能用的兵马,一直埋伏到赫连城璧起兵这日。
而霍政也趁着这几日,利用心腹玄甲军找到了赫连城璧差人在京中埋伏的炸点,每一处都是人流聚集的地方。
好在他们提前转移的火.药,埋伏在了空地,又暗中疏散了炸点附近的百姓,这才避免了人员伤亡。
时至傍晚,雷雨大作,狂风骤雨,霎时间整个京城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而在京城中厮杀过后残留的血迹,也因为暴雨的冲刷,而没了痕迹。
天牢中的赫连城璧被绑在木架上,他望着眼前站着的霍政,面露冷笑:
“我就知道,你会亲自来的。他知道吗?他知道你是这样一个残暴,无情的人么!”
霍政凝视着他的紫瞳,负手道:“他知不知道,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朕不会伤害他,朕只会要了你的命。”
赫连城璧笑道:“霍政啊霍政,我是输了,可我不后悔,我只是后悔我太在乎他,都舍不得碰他,我以为我们会有美好的将来。”
“你的话,太多了,阿宴不会想听到的。”霍政凝眸,手中利刃便捅进了赫连城璧的心脏,“他是朕的,觊觎他的,都该死。”
他再次用力,看着赫连城璧涨红的脸,直到他没了呼吸,这才松手,拿出袖中的手绢擦拭着自己的双手,轻飘飘的丢在了赫连城璧的面前。
钱宴植在含烟阁的正殿前摆放了一把摇椅,这会儿正听着风雨,喝着茶,缓解着白日里在菜市口受到的惊吓。
忽的,他觉得自己面前站着人,他猛然睁开眼,看着浑身湿透的霍政站在他的面前,吓得他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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