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皇子殿下,让您尴尬了。
沐浴在沈辙辕和善的目光下,邵斤琦打了自己一耳光。
如今谢嘉杭声名显赫不比往日,理应坐到更靠前的位置,但他执意要和“亲友”坐在一起,且从入座到现在一味低着头,不管谁上来搭话都言简意赅地搪塞过去。
荀老官员:“谢公子,恭祝您成为大魏牌王,三国会盟上一定请扬我国威啊!”
谢嘉杭:“多,谢。”
黄舒:“喂,谢嘉杭,全场酒水免费,南蛮特产,来一杯?”
谢嘉杭:“随,便。”
一般官员:“牌王阁下,我是¥@%#¥,请问您@¥#@……”
谢嘉杭:“不,造。”
陆远:“谢嘉杭,近日别来无恙啊。”
谢嘉杭:“滚,开。”
沈辙辕:“你这戒指是……”
谢嘉杭终于抬起头:“宴会结束的时候能不能等我一下?我有话想对你说。”
“……”沈辙辕眉头一凝,捉住他的手,“我现在就有话想对你说。”
“皇子殿下有什么话想对我大魏的牌王说,本王很好奇呢。西凉使团已经走了这么久,皇子殿下为何迟迟羁留在我魏都啊?”
鄄城王韩劭语气轻佻,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手里把玩着一只陈旧到花纹磨损严重的锦囊。
谢嘉杭立刻把手上的东西藏到桌底下。
韩修站在弟弟背后,衣袖被昌平公主挽着,定定凝视着沈辙辕放在谢嘉杭手臂上的那只手,过了一会,把目光转到谢嘉杭脸上,带着几分熟悉的责备。
……那种丈夫撞见妻子红杏出墙的神色,韩修拿捏得向来恰到好处。
沈辙辕一点面子也不给,直勾勾盯着他,毫不客气,“关你屁事。”
韩劭与他对视片刻,不满地回过头:“皇兄……”
他愣了愣,重新看了一眼沈辙辕,嘴角抽搐。
原来沈辙辕眼神拼杀的对象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韩修。
他们之间暗流涌动,倒是昌平公主上前一步,对着谢嘉杭扭扭捏捏地说:“谢嘉杭!本公主……母后和皇兄非要本公主跟着你一起训练!本公主可不是自己想来的!”
“……”
皇兄被这家伙蛊惑也就算了,怎么连母后都对他称赞有加,说他是有真材实料之辈?
……好吧,还真是,于三国杀一途,谢嘉杭的确举世无双。
她小嘴撅了又撅,“今后还请……多多担待。”
谢嘉杭把戒指藏进袖袋里,站起身拱手,十分谦谦君子:“在下也请公主多多指教。”
昌平公主对他的敌意主要来自对潘锋的执念,如今执念已淡,又被太傅逼着反复学习了几天谢嘉杭比赛中的经典对局,对他的恶感还真不如以前那样强烈。
“以前那些事情……”她含糊不清嘟哝了几个字,“你以后可不许给本公主穿小鞋!要不然,皇兄和母后定不会轻饶你!”
谢嘉杭依旧谦和地笑着:“怎么会呢?”他端起桌上一杯酒,“在下敬公主一杯,先饮为敬。”
说罢,潇洒地一饮而尽,展示了一下空空的酒杯。
谢嘉杭相貌出众,宴会有不少官家小姐在场,有不少偷偷看着他红了脸。
登上许昌少女公共黑名单的黄舒不屑:“见风使舵,谢嘉杭一个断袖她们也感兴趣吗?”
变成妻管严的前.花花公子邵斤琦帮腔:“连李睿都有二十七个女人看得上!真是离谱!”
杨淑慧跟北地军阀的私兵小声密谋:“看到那个人没有?我们陛下前面那个,他就是鄄城王韩劭,挺人模狗样是不是?一会儿给我狠狠地打,只要不打死就行了!”
“遵命。”
“要是不小心打死也没关系,这种人活在世上纯属浪费资源。”
“遵命。”
杨淑慧挥挥手:“去办吧。”回过头对他们说,“一共有四拨人埋伏在路上要打他对不对?反正有这么多人要揍他,揍死了也弄不清是谁干的咯。王爷又怎么样?王爷就可以对别人做出丧尽天良的事还不负责任?活该!没把他抓起来送到军中来一套私刑慢慢折磨死已经便宜他了!”
黄舒、邵斤琦:“……”
不愧是北地土皇帝的女儿,还真是杀伐果决。
杨淑慧看见韩劭走向喝着闷酒的杨恭谨那边,连忙跑过去老母鸡护小鸡仔:“王爷,小女子仰慕您多时,能和您单独聊聊吗?”
变脸比翻书还快。
黄舒和邵斤琦对视一眼。
千万不要惹女人,也不要惹她们的闺蜜,这比惹到她们本人更可怕。
第53章 朱雀星君2
宴会接近尾声,韩修支开几个大臣,特意来到谢嘉杭身边:“烟火快要开始了,跟朕一起去前面看,那里视野好。”
沈辙辕抓住谢嘉杭另一只手:“我有重要的话要说。”
韩修似笑非笑:“是吗?”
沈辙辕镇静自若,“是陛下也会感兴趣的内容。”
谢嘉杭夹在两人中间,头皮发麻。
什么叫韩修也会感兴趣的内容?
难道是……
沈辙辕开门见山:“西凉使团中混入了南蛮内奸。恐怕南蛮的目的是袭击陛下,再嫁祸给西凉。”
“既然如此,为何不选在西凉使团离去之前动手?”
“因为那时候所有人天天给许昌代表队当陪练,抽不出空。”
韩修听了这个回答,含笑瞥了谢嘉杭一眼。
谢嘉杭:“……”
什么叫做无意中回避了国际争端?这就叫!
牛啤!
沈辙辕继续说:“使团走之前几天我天天呆在驿馆也是因此,不能给那南蛮杀手动手的时机。只是他隐藏较深,没能把他揪出来。”
他看向谢嘉杭,忍俊不禁,“就是你们以为我娘死了那段时间。”
谢嘉杭脑中灵光一闪,“是那个……我一人挑战西凉高手时,形迹可疑那人?”
那人会在比赛时意图作弊,也就是说他在魏国这边亦有内应。南蛮想要离间魏凉外交,竟把手伸得这么长,埋的如此深。
“他已在回宫的路上埋伏,瞄准了陛下的车驾。”
韩修不疾不徐地说:“巧了,朕也发现身边有个人要在那条路上埋伏,伺机袭击朕的车驾。”
他像开玩笑似地说,“要不然,朕与皇弟共乘好了。”
从梅花园回鄄城王住的别苑,与从梅花园回宫开始的那段路是共通的。
雪花纷纷扬扬,空气中的寒意满得溢了出来,谢嘉杭背上却渗出汗珠——
那条路上究竟埋伏了多少人啊?都能凑出一个广场舞方阵了吧!而且要是韩修和韩劭坐一辆马车就完了,刀剑无眼,那些冲着鄄城王而去的人马要是不慎伤到龙体……
他赶紧阻止韩修危险的想法:“陛下,三思啊。”
韩修看起来心情颇好,悄悄在背后抚弄他的长发,“不知牌王对朕有何指教?”
谢嘉杭赔笑:“陛下还是屈尊坐冷宫的马车吧,那辆车比较安全。”至少绝对不会被四拨他们找来揍韩劭的袭击。
“哦?”韩修笑意加深,“也好,朕都听你的。”
谢嘉杭松了口气。
他好说歹说,总算把韩修哄走,留下他和沈辙辕两人在梅林静谧处独处。
隔绝于众人之外,枝头白雪簌簌,沈辙辕目光随着一片雪花飘飘忽忽落下,藏入花朵之中。
他想,谢嘉杭接下来要说的话,他已经猜到了八.九分。许多酝酿已久的语言,此刻突然一齐挤在胸口塞得满满当当,却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可他向来是不喜欢藏着心事的性格,无论何时都想要争一争先。眼见谢嘉杭目光投过来,嘴唇微微开启,他抢着上前拂去他发顶落下的雪花,紧紧凝视着他的眼睛说:“西凉那里一直都催我回去。大概再有半个月,我就回国了。”
谢嘉杭张开嘴,一朵烟花疏忽炸开在头顶,将他说的话尽数淹没在巨响之中。他提高了音量,却依旧被接连盛放的烟花抢走话头。他两手摊开,向沈辙辕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沈辙辕眸光闪动,趁着烟火的间隙将耳朵凑到谢嘉杭嘴边,听见他轻声说道:“一路顺风。”
他同西凉皇子的关系就像大学时上下铺的好兄弟一样。知道离别迟早会到来,唯有在临别之际送上心底的祝福而已,终究不是那个会极力挽留的人。
最后一朵烟火炸响之后,夜空归于静寂。沈辙辕释然一笑,捏捏他的手说:“我也祝你……前程似锦。”
指尖的温度在夜色中渐渐消散,那抹背影也消失在人群尽头。
谢嘉杭摇摇头驱散胸口那团塞着的东西,袖袋里的戒指不经意滑到掌心。他取出戒指,摩挲着还尚显锋利的边沿。戒指内圈儿打着一横两点的摩斯密码,他在心中慢慢想着——
X、I、U,接下来要怎么写来着?
他正想着,肩膀突然被人轻拍一下,鲁欣妤在他背后催促:“陛下让我来叫你回去。他怎么上我们的马车啊?杨恭谨和殷正期这两个家伙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二人世界了……”
他和鲁欣妤一起来到梅花园入口,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一闪,坐上原本属于韩修的那辆马车。那身影像极了何屠户,说起来他在全国赛并未拿到前十,不过依旧凭着够硬的后台接受了封赏,如今和潘锋平级,在韩修身边任职。
谢嘉杭眼皮一跳,想起初见时惩奸除恶的豪言壮志,隐约已猜到他受命坐上那趟马车的原因。
朝堂事就如开屏孔雀背后那个丑陋的屁股一样,永远隐秘而残酷,带着若有若无血腥的气息。
谢嘉杭对这种事向来敬谢不敏,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亦要涉足其中。即使站到牌王的高位,依旧跟战队的伙伴成天混在一起,专事打牌,不与朝中权贵来往。
他轻呼一口气,只觉得手中的戒指隐隐发烫。
可当掀开车帘,看见其他伙伴局促地坐在两旁,留出巨大空隙给端坐其中的韩修时,心中的疑虑又仿佛被北风轻轻安放于地面的白雪,稳稳地落了地,所有不确定烟消云散。
韩修的视线毫不掩饰地钩过来,把他身后正催促的鲁欣妤吓得推了他一把:“你快点上去,陛下这样看着我我可受不了。”
谢嘉杭在心中叹口气,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大概再也别想逃了。
他在众人或揶揄或惊恐的目光中坐到韩修身边,手指立刻被韩修隔着袖子拉住。皇帝陛下单手支着下颌,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却在宽袍长袖遮掩下一下又一下勾着谢嘉杭的手指。
有韩修这尊大佛在,冷宫众人不敢造次,个个缩着脖子当鹌鹑,偶尔用眼神交流一两句,车内除了车轮在雪地里滑过的声音之外一片寂静。
宴会上谢嘉杭为应酬喝了几杯酒,随着马车颠簸,酒意逐渐涌上,因微醺而有些懒洋洋的。他眯了眯眼睛,耳边响起韩修压低的嗓音:“困了?”
他一个激灵睁大眼睛,脑袋被韩修从另一头摁住,靠到他的肩膀上:“困了就休息一会。”
韩修比谢嘉杭高一些,肩膀的高度刚刚好。他的嗓音与雪夜相得益彰,谢嘉杭觉得自己仿佛一下子多喝了好几坛烈酒,原本睡意稀疏,此刻却忍不住连打好几个哈欠,干脆挨着他轻轻“嗯”了一声。
鲁欣妤夸张地抽了抽嘴角,把屁股挪远一些。黄舒和邵斤琦一个望天一个望地,只有小丫鬟投来老母亲般欣慰的目光。
对他们那些奇奇怪怪的反应,谢嘉杭闭上眼睛装作看不见。马车碾过一块石子,谢嘉杭的脸颊随之磨蹭了一下韩修肩膀处的绣花。韩修在衣袖下握住他凉凉的指尖,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
谢嘉杭反手抓住他作乱的手指。两人靠在一起,一个若无其事望着别处,一个闭着眼睛装作小憩,衣袖下的手指胡乱地交缠在一起嬉戏。
世界上最能令人联想到岁月静好的事,莫过于寒冷的夜里与自己喜欢的人待在一起。
突然一阵巨响将整辆马车炸醒,杨淑慧拉住缰绳狠狠抽一鞭前蹄乱挥的马,大声喝道:“驾!”
谢嘉杭睁开眼,想要坐直身子,重新被韩修轻轻摁了回去:“没事,有人在路边放鞭炮。”
果然一连串的噼里啪啦,震耳欲聋的正是鞭炮声。
鲁欣妤掀开车帘往后看,一股子寒风带着冰碴子飞进车内。
邵斤琦打个寒噤,本想嚷嚷,因为顾虑韩修在此,柔和了语气,一句抱怨说得不伦不类:“死丫头,外面冷,拉上吧。”
鞭炮?
这条路上足足埋伏了五六拨势力,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串普通的鞭炮。
只是韩修的肩膀靠着实在太舒服,韩修的手又太温暖,不管那鞭炮声中掩盖着的是刀兵相交还是拳脚相加,都无所谓了。
谢嘉杭就这样伴着身后的兵荒马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有人岁月静好,有人生死一线。
对韩劭这位故人的劝酒,杨恭谨故意做出一副心绪复杂情潮难平的模样,一杯杯当着他的面喝了下去。
果不其然,当他开始假装酒醉时,立刻被韩劭半扶半抱着往无人的角落带去。
杨恭谨半眯着水光潋滟的凤眼,被韩劭按在梅树下劈头盖脸地亲吻,双手使不上力,抵抗更像是撩拨。他迷迷糊糊地说:“韩劭……你,唔……放开我……”
韩劭的手往他腰间熟练地揉搓,脸上露出玩世不恭的笑:“恭谨,这么多年不见,是不是很想我?”
杨恭谨心里暗暗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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