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的灯光逐渐黯淡下去,邹劭也看清了前三排的观众,目光下意识飘忽到刚刚他看到丝绸衬衣的座位上。
——那个位置却是一个陌生的人,只是恰好同样穿了丝绸质的上衣和西装裤,一直在笑着鼓掌。
不知为何,邹劭突然觉得心里一根弦扭了一下,有些不是滋味。
一下场,白枫就紧紧抱住了邹劭,就连平时不太爱说话的男主唱也蛮激动地上蹿下跳。
“你今天发挥太棒了!”白枫掩不住咧开的嘴角,不住地摇晃着邹劭的肩膀,“虽然一开始看得出有些紧张但是,最后实在是!”
“飒!”主唱男生精辟地总结道。
邹劭还有些沉浸在余韵中没缓过来,此刻才感觉到自己后背早的衣物已被冷汗浸湿。
第一次大型演出,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后半段突然调整好状态,甚至是以一个有史最好的状态投入了进去。
虽然觉得莫名其妙并不愿承认,但转机大概率是由于第一排一闪而过的丝绸衬衣,以及可能是鼻子出了故障才会闻到的木调冷香。
“想要哪个妹子微信,哥帮你!”白枫一只爪子搭在邹劭身上挠了两下,笑问道。
redsing在一边翻了一个白眼。
邹劭往旁边退了一小步,“要是有人我微信,就说我没有。”
“这么冷淡。”redsing做作地皱了一下眉头,“是不是已经有倾慕已久的对象啦?”
“没。”邹劭毫无压力地说道。
他确实没有,说得天地良心。
白枫那边还在讨论晚上要吃什么,邹劭也突然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觉得候场厅里面空气有些稀薄,邹劭想去外面透透风,还没抬腿走两步,却又正好撞见覃谓风进来候场。
这才想到,覃谓风的节目是在第八个。
不知是不是邹劭的心理作用,他总觉得覃谓风一进门,目光就首先钉在了自己的身上。
然后——真的朝他走了过来。
邹劭特意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四周没有人,才有点确认覃谓风是来找自己的。
“刚才发挥的很好。”覃谓风的声线已经过了青春期的沙哑,温和圆润有富有磁性。轻轻一笑,眼尾完成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却分外好看。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邹劭心里扭着的那根弦却在一瞬间被打回原位,发出细微的共鸣声。
忽然有些开心。
“那风神也要加油啊。”他潜意识里叫出了自己平时从来不会说出口的称呼。
——风神,还是他第一天在校门口打架听到别人这样叫的。当时没注意,后来却觉得这个称呼很好听。
跟他本人很搭配,温润儒雅,又总是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清冷孤傲,即使锋芒已经被刻意收敛,却还是藏不住格格不入的倒刺。
覃谓风听到这个称呼着实一愣,好一会没反应过来。浅色的眸子里仿若一瞬间裂开罅隙。
“你一直很稳,等下也一定没问题。”邹劭看着覃谓风的样子不自觉地笑了出来,还顺带连出了下一句,“晚上要是聚餐,不如一起吧。”
一说完这句话就开始后悔,毕竟万一对方只是礼貌性质地跟自己客套一下,根本不想被他人打扰呢,两个人又不是很熟,况且……
“嗯好。”覃谓风嘴角的弧度十分自然,一句话简直是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这回轮到邹劭惊讶地微微张大了眼睛。
“那就一起吧。”
演员候场室已经坐满了人,只有邹劭旁边的座位由于刚刚放着吉他还在空着,所以覃谓风自然而然地坐到了邹劭旁边。
比他整个人更带来直观感受的是他身上的香调,无孔不入地钻进人的鼻息。很醇熟,却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
“你身上的香跟你人还挺配的。”邹劭挑了挑眉毛。
覃谓风又一次愣在了那,偶尔呆萌的样子甚至有些
——可爱。
或许是由于表演结束过于放松自如的原因,邹劭看上去很开心,跟覃谓风说话也口无遮拦了许多。
覃谓风还没来得及回答,邹劭又伸出手帮他整了一下在人群中挤皱的衣领。
覃谓风的手僵在了半空。
邹劭却不以为意,只是觉得这个人从头到脚都应该熨熨贴贴,完美无瑕,下意识地想抚平他衣服上的每个褶皱。
结束之后才突然意识到这个动作可能有些许暧昧。
邹劭破罐子破摔,直接把袖口也帮人整理了一通。
“下一个节目,覃谓风同学!”
工作人员的喊声从门口处传来,覃谓风几乎是一下子弹起了身,把正在认真系袖口的邹劭吓了一跳。
“我先……谢谢……”覃谓风径直从邹劭身边走过,连一个侧影也没留下。
邹劭纳闷自己又哪里惹着这尊大佛了。
于是他也没有注意到覃谓风耳尖升腾起的淡粉色。
虽是被覃谓风一句话砸得莫名其妙,邹劭还是跟着人走到了台口。覃谓风的节目是钢琴独奏,琴被摆设在了舞台偏左前方的位置,与上台口距离很近。
他走上台的一瞬间,观众席下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热度,女高音连成一片,迷妹们简直能原地组出一个旅出来。
邹劭偏头看了看下面几乎要站起来尖叫的女同学们,觉得自己没找过女朋友是一个比较正确的决定,至少不会被疯狂的指甲撕成碎片。
此时喊“加油”倒显得像台下疯狂的迷妹粉丝团,奇奇怪怪,于是邹劭干脆斜靠在门侧默默看着。
待主持人报幕完毕之后,覃谓风缓步走到台上,单手扶在胸前微微颔首。
舞台的灯光聚集成一束打在他的身上,黑白色差对比显得身形有些单薄,却又将那几分孤僻放大到了极致,仿佛从油画中走出来的西欧皇室王子。
手捧玫瑰,在为少女们奏上一曲凄美的歌。
邹劭轻轻鼓了两下掌,即使瞬间就被淹没在巨大的噪声中。
覃谓风走到钢琴前,坐在了琴凳前三分之一处的位置。骨节分明的手指挽好袖口,轻轻翻开了面前的乐谱。
琴声伴随着他手中的动作开始跳动,舞台的光束集中在一角,却无人想看往别处。
那一刻邹劭突然觉得,有些人就是有天生的魅力,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书卷气,像是要把人的眼睛都勾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可以拥有评论吗宝贝们!
第11章 Ch11
覃谓风的表演现场极为成功。
一首《克罗地亚第二狂想曲》被他演奏得淋漓尽致,高亢激昂而又一气呵成。手指飞快地在琴键上跳跃,声音仿佛与灵魂融为一体,停顿疾走间皆扣人心弦。
舞台上的灯光渐渐黯淡了下去,覃谓风一只手扶于胸前,再次优雅地行礼。
邹劭靠在门边,只想叹一句惊为天人。
不上台并不知道演员在上面会有多紧张,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与动作都在镜头的放大下无所遁形。台下的观众热情高涨,却给人带来了更大的压迫感。
但是覃谓风的表演堪称完美,从头至尾流畅自然,不见丝毫慌措。
邹劭感慨地“啧”了一声,心觉风神大概从小就是在镁光灯下长大的,对于他人众星捧月一般的欢呼自是再熟悉不过。
只是在灯光暗下去的一刹那,覃谓风轻舒了一口气,在没人看见的黑暗中蹭了蹭已经汗湿的手心。
覃谓风在看到门口吊儿郎当站着的邹劭时,脚步一顿,似是一惊,没想到邹劭在这站着听了一整首曲子。
“你……”
“风神你真的强——”周围噪声大,邹劭刻意把声音提高,每个字都咬得清清楚楚。明明是认真说出来的话,这么一拖语调反倒不正不经。
覃谓风出乎意料地没有回答,只是轻轻一笑,是极其放松释然的笑容,使他整个人看上去都自然了许多。
他本身就肤色偏白,微微垂下眸子的时候,眼神里的凌厉荡然无存,分明细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着。
邹劭没有注意人长相的习惯,但也突然觉得,像覃谓风这样也大概算得上极为出众。只要不天天拦着他讲八十条校规,覃谓风这个人真的一点也不讨厌。
那边的喧嚷声音拉回了邹劭愈发肆意的目光。
“邹哥,晚上统一聚餐去学校西门外头的海底捞,去不去!”
当然去,这还用问?聚餐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但答应的那个字脱口而出的一瞬间,邹劭突然想到了之前自己与覃谓风约好晚上聚餐一起的事情。
虽说当时只是客套话,但现在邹劭有点改变了主意。
他扭头看向覃谓风,“问你呢,去不去?”声音不大,只有两个人之间听得清楚。
覃谓风又是实打实地一愣。
邹劭觉得好笑,明明那么强势的一个人,怎么还有这么多萌可以呆。
“当然去!”邹劭回头喊着,随后自然而然地勾起了覃谓风的肩膀,“那就一起去吧。”
勾着学生会主席的肩膀,对方又比自己微微矮一截,邹劭心里顿时萌生出了无限的满足感与恶趣味。
——假如下一秒他的手没有被“啪”地一声打下来。
邹劭目瞪口呆地看着覃谓风收回了吝啬的笑意,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略显粗暴地把自己挂在他肩膀上的胳膊扯了下来。
然后甩下了一句轻飘飘的“抱歉”。
邹劭看了看自己被嫌弃的手臂,陷入了沉思。
-
最后还是邹劭又小跑着跟了上去,识相地跟他保持了“正常”距离,差不多是中学做操时的一臂间隔。
毕竟想抱大佬大腿没那么容易,他这样安慰自己。
海底捞离学校不远,步行七分钟左右就到了。大概是两个人走路距离过远,力矩过大的原因,邹劭觉得这几步路走得格外漫长。
两个人到的时候,大家已经开了三大桌了。学生会公款吃喝,演职人员差不多都到齐。
正好有一张桌子还剩下两个挨在一起的空桌,二人便在那坐了下来。
陈光见邹劭过来,便晃晃荡荡地跟邹劭旁边的同学换了个座位。意味深长的目光在邹劭和覃谓风二人间梭巡良久,最后贱兮兮地笑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跟风神关系这么好啦?”陈光把脸凑了过来,一张厚脸皮都阻碍不住他写在骨子里的八卦。
邹劭瞥了一眼坐得笔直的覃谓风,顿时想到了自己被毫不留情地拍下来的手臂。
“好你个鸡毛?”邹劭语气有点冲。
“哎呦呦。”陈光把眉毛拧成一团,语重心长地叹道,“你没看白枫那吃瘪的脸色,聚餐都一起来的,还说关系不好?”
邹劭在心里默默将“聚餐一起来”等于“关系好”的狗屁逻辑骂了三遍,然后抬头在厅内扫视一周,在对面的那张桌子上找到了白枫的身影。
白枫喜欢喝酒,这事在酒吧里早就不是秘密。但是像现在这样把酒当水一样喝,还一边挥手“指点江山”的样子,还算是挺新鲜。
“不是吧……”邹劭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至于吗……怪不得。”
怪不得聚餐路上没等他,感情是碍着这个别扭呢。
邹劭母胎十七年,直男一个,向来把催泪韩-国-狗血剧当成催眠曲看,可没有当人情敌的欲望。
于是下意识地把椅子往陈光那头挪了挪。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邹劭压低了声音。
陈光洗耳恭听。
“我觉得他俩挺配的。一个冷得要命,一个别扭得要死;一个像是不开窍,另一个像是情圣,正好取长补短,一起组个团还能出道。”
陈光笑得差点没一口酒喷出来,扭头正好对上覃谓风无意飘过来的目光,嘴角在一秒内蔫了下去。
“但风神是真的可怕,时间久了你会明白的,希望你不要用生命的代价懂得这个道理。”陈光悻悻地放低了声音。
其实我觉得他没你们想的那么不讲情理,邹劭心里想,却没来得及说出来。
因为隔壁桌有几个会活跃气氛的,已经带头开始嗨了起来。
“断手指,就玩断手指!”邹劭这桌也开始有人起哄。
邹劭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他们点的是比较常见的雪花绿瓶,酒精度数偏高,喝着却不容易上头。
最重要的是,这种啤酒味淡一点。
活跃气氛的游戏很容易地被组织了起来,第一个问题很常见——没谈过恋爱的断一根。
陈光在一边哀嚎着单身狗命苦,随后撇着嘴,万分不舍地把右手拇指弯了起来。
邹劭倒是爽快地把拇指扣了起来,顺便又倒了一杯啤酒喝,余光看见覃谓风也断了一根。
啧——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那么好的条件,随便扔二手市场上都是被抢的选手,竟然单身至今,真是暴殄天物,亲手打烂了一副好牌啊。邹劭心里默默感慨。
第二个出题的人恰好是白枫,他刚刚喝了不少,站起来的时候面色微红,目光有些散。
“那就……考过700分以上的断一根。”
大厅里突然安静,仅仅有极少数的几个人有了动作,其中就包括学神级别的覃谓风。
这种题目,堪称是赤-裸裸地针对了。
贴吧里的♂楼又不合时宜地被众人肖想起来。
覃谓风倒是没什么回应,甚至都没看白枫一眼,果断地又扣回了食指。
一时间,四周安静得有些尴尬。
不知是谁轻咳了一声,众人皆识相地打起了太极,高层人士的爱恨情仇,吾等凡夫俗子还是敬而远之为上计。
小插曲很快过去,一眨眼几个题目又出完了。不少人都只剩下一两根手指。
但邹劭却突然觉得有点憋屈,替覃谓风。
“学霸”在这种聚会场合被针对并不是什么罕见事情,更何况白枫与他本来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罅隙。但他很明显地感觉到,覃谓风似乎跟大家聊不到一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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