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林军将士在他的激励下更加振奋,一个个不要命地往前冲,玄衣白菊杀手只有三人,瞬间应对得更加吃力了。
卫楠心里暗骂范霄九这老狐狸,他吃定了卫楠不会要了太子的命。太子活着御林军还投鼠忌器,他若真的将太子杀了,这群人才是真的肆无忌惮一拥而上了。
他当即让挟持周堂的杀手将周堂放了,让陈大夫去接替背周宪的杀手,自己则强撑着走到周堂旁边,一脚踢到他屁股上,怒道:“赶紧往上走,你慢一步我便踹你一脚!”
现在玄衣白菊五人都可投入战斗了,只要周堂不拖后腿,他们便可快速往山上退。
周堂本身武功平平,今日又受了刺激和惊吓,此刻跟个瘟鸡一样,被卫楠踹了一脚也不吭声了,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随着陈大夫他们往上走。
杀手增了两个人手后,应对不那么吃力了。他们虽然武功高强,但架不住御林军人多,车轮战一样一批批往上堆,就是铁打的人也扛不住。
在杀了五六十个御林军将士后,有两个杀手已经受伤了,虽是不致命的伤,但战斗力瞬间下降。
好在石门已经近在眼前,卫楠推着周堂,陈大夫背着周宪,观主和道童搀扶着断腿的唐公公,一群老弱病残快速地通过石门,往崇明殿飞奔而去。
一进门,除了不能动弹的周宪,连瘸腿的唐公公都帮着把大殿四处的门给拉上门闩全部反锁。
玄衣白菊杀手守在石门里,倚着那两根巨大的石柱,五名杀手硬将范霄九的上千名御林军阻挡在石门外。
千年长阶上喊杀声震天响,最前面的御林军用长刀、长矛,后面的用弩/箭,前面的人受伤或者死去了,立刻就被后面的人拖走,换上新一轮的人。片刻后,石门附近血流成河,鲜血沿着古朴的长阶蜿蜒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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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阳门外,聂如兰带着全副武装的神机营机驽手和玄衣白菊杀手,也遭到了御林军的强硬抵抗。
正阳门的守卫已被卫楠悄悄调换了,聂如兰带着人顺利进了门,瞬间便将几十个宫廷守卫打个措手不及,眼看就要冲过去了,谁知突然出现五百名御林军来增援。
聂如兰攻了半天攻不进去,反而与御林军形成了胶着战。担忧卫楠坚持不了太久,本就急躁的聂如兰更加急火攻心。
他将人马重新组合,让明王府的家丁和玄衣白菊杀手做前锋,神机营机驽手在后面以羽箭配合,专攻一处。他自己挥着多年不出鞘的长剑身先士卒,犹如一尊可怖的杀神,硬是从御林军重围中撕出一条口子冲了进去。他没管后面的御林军的穷追不舍,带着人拼命往崇明殿方向冲去。
就这样,五名玄衣白菊杀手在长阶石门处堵着上千名御林军;聂如兰带着一百多号人堵在御林军背后冲杀;而他的背后,则跟着接近五百号的追兵。崇明殿外的长阶被人为分成几节,混战不断,血流不止。
尽管聂如兰的人武功高强,但也无法力敌千军万马。就连当年的谢策在东梁王大营将卫楠救出,也只是冲杀了几十人就被李癞子接到了。若真的被千军万马围困,就算天神降世只怕也难全身而退。
皇宫内有五千御林军,再加上千名宫廷守卫,聂如兰和卫楠已陷入万分危急的困境。
崇明殿内几人把门全部锁死后,一个个累得瘫倒在地。昏睡不醒的周宪被陈大夫毫不讲究地放到神龛前的供桌上,如一个活牲祭品一般。不过此时这般狼狈,谁也管不了什么礼义廉耻了。
道童扶着观主坐在蒲团上休息;周堂坐在一个蒲团上喘着粗气,默默地给自己不知何时划破的腿止血;唐公公在陈大夫的妙手下捂着断腿嚎得跟杀猪一般。
卫楠也瘫坐在一张小案上,看着眼前狼狈的几人默默盘算:这一帮老弱病残根本没有战斗力,若是石门被攻破,崇明殿就是最后一道屏障。但这屏障根本挡不住千军万马,御林军破门而入是迟早的事。若是自己一个人,或许还能坚持一时片刻,根本无力护住他们。
卫楠这才拿出已在怀中发热多时的符纸。早在家宴时,他就发现谢策给他写信了,但当时情况危急,他没有办法查看。卫楠知道谢策收到他进宫的消息后,肯定急得上火。
果然,卫楠进宫距今差不多两个时辰了,谢策竟然给他连发了五封信,每一封都是急切地在询问他的安危。
看着符纸上谢策字字句句的关怀和焦急,卫楠冷了一晚上的心总算被谢策的温情给捂热了。他连忙找到殿中的文房四宝,就着神龛前的长明灯给谢策回了一封信,简要说明了此时的状况。
他刚将回信的符纸烧了,就听见一声极速的尖啸,卫楠立即到窗边,推开窗棂上看到只见东北方向一颗信号弹飞上天空,在天空中炸出了血红的信号:主帅阵亡,东夷人南下!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
第68章 剧变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卫楠被这个消息砸得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他手颤抖着撑在窗户上,头晕目眩,脸色瞬间变得灰白,心道:为什么偏偏要在这要命的时候出事?难道此生注定见不到谢策了?这是自己做那么多亏心事的报应吗?
周家祖祖辈辈镇守东北大营,将东夷人阻挡在关外,让整个天下免遭东夷人的铁蹄践踏。周家深受大齐皇室器重,周宪年轻时英俊神武,功勋卓著,被封为护国公。他篡位后,由堂弟周进接替他镇守东北大营。现在东北大营一破,京城便是东夷人南下必经的第一站。
进宫前,卫楠在给谢策的信中提到自己进宫去了,可能会面临危险,让谢策带着飞骑营来救援,剩下的大部队由李癞子带着急行军。卫楠之前安插进京城各要塞的人已经准备好了,谢策可以不起刀兵将京城控制住。
但万万没想到这关键时刻,东夷人竟发了疯一般攻击东北大营!卫楠隐约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其中必有隐情。可是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必须要在东夷人没有完全进入国土之前,将他们狠狠打回去!东夷人觊觎中原已久,若放任他们长驱直入,整个九州都将沦陷。
屋内众人都被东北方天空中血红的信号惊得纷纷站起来往窗外看去。
卫楠身中剧毒加上一夜劳累,本已难以支撑,现在又闻噩耗,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突然断了,只觉心脏一阵麻痹,眼前一片模糊。他连忙扶着小案,迅速从陈大夫手中夺过正在为唐公公缝针的镊子,狠狠地往腿上一戳。
“祖宗啊,您这是干什么啊?!这么不惜命啊?”陈大夫被卫楠的举动吓得尖声惊叫起来,连忙用手捂着卫楠腿上汩汩冒出的鲜血,给这不要命的祖宗止血上药。
鲜血流出的瞬间,极致的疼痛让卫楠脑子清醒了点,他大口喘息着,冷汗狂流。他没顾陈大夫的尖声惊叫并手忙脚乱地给他止血,趁着脑中清明,眼睛也看得清楚了些,他迅速提笔给谢策回了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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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谢策大军距离京城不到两百里了。他正沉浸在马上与卫楠相聚的喜悦中,就接到卫楠进宫参加家宴的信。
谢策一向迟钝,但关于卫楠的一切却从来都是敏感至极。他预感卫楠进宫必会遇到危险,立即让陈聋子加紧大军行程,自己点了五千飞骑先行火速奔赴京城。
在行军途中,谢策一封封信发给卫楠,却始终不见卫楠的回信。他心急如焚,好在左手无名指那圈浸血的红线还在微微发烫,提示着这施咒之人还在世,谢策才能镇定地带着人马在黑夜里狂奔。
两个时辰后,谢策左手无名指自己动了一下,他欣喜若狂地让飞骑驻马停下,连忙从怀中掏出符纸,在火把的照耀下看着卫楠的回信:“我无事,没受伤。我挟持周堂上了崇明殿,杀手在长阶石门阻击御林军,我与几个老弱病残在崇明殿内等待策儿来救我。”
谢策悬了两个时辰的心终于放下来,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他连忙擦掉眼泪,又带着人马加快速度往京城方向飞奔。
谢策恨不能生出双翅,一颗心早已飞到京城那座皇宫中了。片刻后,他终于隐隐约约看到了那期待已久的斑驳城墙,心中狂喜,马上就可以把楠哥哥救出来了,以后可以一辈子不用分开了!
突然,东北方天空中升起一个红色烟火,炸得天空一片血红,发出令人心悸的警报声。谢策勒马停住,连忙问道:“谁懂那个信号是什么意思?”
“太子殿下!那是东北大营主帅阵亡的信号!东夷人破了东北大营!”飞骑营将军立刻回道。
这个噩耗像是一盆冰水,将谢策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一腔热切的期盼顿时被这噩耗冻结……随即,他左右无名指又动了一下。谢策连忙掏出符纸,看到了卫楠的第二封信。
卫楠要他掉头去东北大营方向阻击东夷人,不求将东夷人打回去,只求拖住他们行军速度;李癞子和副将带领七十万人马立即改变行军方向,往东北大营方向去接应谢策,务必将东夷人赶出去,并将关隘防御工事修复好;剩下的十万人由曹靖秋带领按照原计划进京。
谢策拿些卫楠的回信看了片刻,绝望感几乎将他淹没,强烈的恨意使他心脏绞痛起来:为什么幸福和复仇都近在咫尺了,却偏偏又生事端!他与卫楠前半生的苦难难道还不够多吗?为什么命运还要这般捉弄他们?
谢策疼得额头冷汗直冒,捂着胸口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飞骑营将军见他有异,立即扶着他低声问道:“太子殿下,是先去救卫先生,还是去援东北大营?”
谢策低头便咳了口血,心脏的痛感下去了一些,他抬头看着天空那逐渐消散的血红,想着卫楠信里的话,强行把满腔柔情狠心地压下去,厉声喝道:“众将士听令!军令有变:东夷人破了东北大营,随我去将这些东夷人打回他姥姥家去!”
听着先锋营山呼海啸的回应,谢策血红的眼睛恋恋不舍地从京城方向移到了东北方。
他尝过山河破碎国破家亡的滋味,知道亡国之人有多可悲。他曾经吃过的苦,不能让天下百姓再尝一遍。周家姜家怎么打怎么斗,关起门来终归是中原人自己的事。若是让东夷人打进来,只怕华夏九州百姓从此再无半分人的尊严。
虽然主帅阵亡,但部分东北大营将士还在奋力抵抗,越早有人前去阻击越好。时间拖得越久,东夷人撕出的口子更大!谢策的人马是离他们最近的武装了。练师培的皇属军在京城以南二十里,若等他绕过京城去阻击,只怕大势已去!
谢策将卫楠的信收回怀中,狠心一把擦掉嘴角的血,带着部队往东北大营飞驰而去……滚烫的热泪滴在寒甲上,瞬间被冻成了寒冰。
谢策并没有完全按照卫楠信中说的去做,他让陈聋子带着大部队往东北方向急行军去迎战东夷人;又密令李癞子和曹靖秋挑选十万精英火速前行,务必将卫楠安全救出。
但接到军令的陈聋子却死活要跟李癞子换,因为这么多年支撑他活下去的念头就是等谢策打进京城,亲自报仇雪恨。为了此事,他和李癞子在军营争得都打起来了。
最后曹靖秋出面,做主同意陈聋子同李癞子一起带人进京,她带大部队去和东夷人交战。
曹靖秋知道谢策的担忧,他害怕陈聋子进去连卫楠一起杀了,便叮嘱李癞子,护好卫楠,不能千万让陈聋子接触到他。
此外,她又让前不久从朝天山上下来随军的王胖也跟随李癞子他们进京,卫楠对王胖子有救命之恩,关键时刻王胖子一定会护着卫楠。
这四人计划好后,迅速各自行动起来。
因为血脉阻塞过久,卫楠的右手已经失去了知觉,什么都做不了,就连给谢策回信也用的是左手。好在他左手也能写字,字迹与右手差别不大,加上天黑光线暗,谢策没有察觉什么异常。
他安排好谢策去阻击东夷人后,不顾陈大夫的强烈反对,又服了加倍剂量的行军散,强行压下化功散毒性带来的昏沉感。谢策就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如今这稻草被东夷人一仗给打没了,他必须要自救。
哪怕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卫楠也要活着,保住这条命。他答应过谢策会活着等他来接,自己欺骗了他那么多次,这一次绝对不会再骗他了!
“祖宗啊,是药三分毒,你今日半天便吃了几日的量……要是让谢公子知道了,定要数落我!”陈大夫劝不住卫楠,只得再给他四粒行军散,却又忍不住一边埋怨一边给他包扎大腿上的伤。
本来心情沉重的卫楠听到陈大夫提及“谢公子”,一阵暖流穿胸而过,又没正形起来,偏要和这一脸苦大仇深的陈大夫逗趣一番:“不怕,谢公子若是为难你,你便告诉我,我替你做主!”
陈大夫无奈地摇摇头,不明白为什么这人在这要命的时候怎么还有心情说笑。
陈大夫再怎么精干,毕竟是没有功夫的普通人,帮卫楠包扎完后便疲惫睡过去了。趁大家都在休息,卫楠偷偷将右手衣袖撩开,发现整个右手已经完全发黑肿胀了,若再不松开细钢丝,只怕右手要保不住了。
但他此刻不能松开,化功散乃天下奇毒,没有解药根本别想清除。若此时解开,毒液便会窜遍全身。陈大夫多次要求看他手上的伤,都被他敷衍过去了,为了不让这几个人多想,他又悄悄把衣袖放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东北大营信号发出不久,京城东南边皇属军大营就灯火通明起来,一排排整齐的火把蜿蜒着向东北方向而去,正是练师培接到东北大营的警示后派兵去救援了。崇明殿众人皆被这壮丽的景象给惊醒了,纷纷伸长脖子站在窗边看。
练师培去了,谢策便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卫楠也就放心了。他捂着伤腿斜斜地倚在窗边,看着周堂一脸焦急地盯着东北方向,知他在担忧战况,想套一套他的话,便装作没心没肺的样子问道:“怎么,你都自身难保了,还关心东夷人南下的事?”
周堂沉默了半晌,才道:“叔父阵亡了……我心中难过,却什么也做不了……大好河山,就要被东夷人铁蹄践踏了。”
周家世代镇守东北大营,家训便有保家卫国抵御东夷人这一条。如今东北大营被东夷人攻破,卫楠并不奇怪周堂有这样的感概。
卫楠难得没有嘲讽他,只是缓缓走到他身边,伸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把原本打算绕几个弯再问的话直接就问出来了:“这事是不是范霄九干的?”
周堂被卫楠的话惊到了,他转头睁大眼睛看着卫楠,一脸震惊地反问:“你胡说八道什么?怎么可能是舅……舅父?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卫楠将手放下来,缓缓道:“好处显而易见。周堂,你自己好好想想。”然后就再也不说其他话。周堂是个骄傲的聪明人,卫楠只想听他如何分析范霄九的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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