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是扶着柳罗衣靠在了栏杆上,自己这才站起来,然而因为腿还是麻的,差点从栏杆上一头栽进河里。
“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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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柳罗衣睁开眼,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去够床边的茶杯,手臂却不慎磕在了案几上,发出“咚”的一声脆响。
柳罗衣愣住了,她将手收回来,举到自己面前,古旧的镯子挂在她手腕上,与皓白的肌肤对比,异常地和谐。
原来昨日,不是梦?尉迟离真的帮她拿回了东西?
昨夜的记忆潮水一般涌进她的脑海,柳罗衣猛地将手捂在心口,脸上火辣辣的烫。
她就那么……靠着尉迟离,哭到睡着?
柳罗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只觉得自己心跳得越来越快,像是要从嗓子眼里吐出来一样。
“柳罗衣,你是不是疯了!”她小声警告着自己,想要将镯子取下来,却发现竟然正好卡在了上面,怎么拔都拔不下来。
她折腾了好一阵,直到手都红了,也没能将镯子弄下来,最后只好放弃,皱着眉头一头躺回了床榻上,蒙住了脸。
她突然又伸出手,用力拍在床榻上,砰的一声,将方才推门进来的柳玟裳吓了一大跳。
“阿姐,你怎么了?”柳玟裳长舒一口气,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了床头的案几上。
柳罗衣没说话,依旧蒙着脸。
“阿姐?”柳玟裳见状慌了,急忙走上前,想要掀开被褥,却发现怎么都扯不开,“阿姐,你没事吧?我去叫大夫!”
“慢着!”柳罗衣连忙道,她猛地坐了起来,低着头拿过茶盏,喝了一口茶水,这才觉得心中平静了些。
柳玟裳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松了口气:“我还当阿姐又生病了呢,脸红成这般。”
“什么?”柳罗衣抬眼。
“方才在走廊遇到尉迟公主,她给了我这些吃的,说让您补补精气神儿,还说您昨夜病了,让我好好照顾你。”柳玟裳说,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食盒打开。
食物的气味夹杂着药草香,充盈了整间屋子,柳罗衣觉得自己方才平静下去的情绪又开始不安分了。
她在自己腰间狠狠地掐了一把,心道:“柳罗衣啊柳罗衣,你在想些什么!”
“对了,尉迟公主还说,今日便要搬到宅院中去,让我们收拾收拾,同她一起。”柳玟裳兴奋道。
“阿姐,尉迟公主是我这辈子遇到的,除了爹爹以外,对我们最好的人。她武功也好,我定要求她收我作徒弟,我想参军,当大将军,以后保护阿姐!”柳玟裳笑得有些羞涩,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柳罗衣垂下眼眸来,点了点头。
一个人总帮自己,自己总归会产生些依赖的,绝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往后,再感谢她好了,柳罗衣想。
尉迟离在没进到宅子里面的时候,从未想到它能大到这种地步。
门口挂着“尉迟府”三个大字,一进门,便是左右两条长廊,长廊看着有些旧了,上面的红色斑驳,但却别有一番风味,长廊围着的是人造园林,山水皆有,化大为小,几只鸟儿站在假山上,快乐地翘着花尾巴。
尉迟离一边张着嘴巴,一边往里面走,长廊一路连接整座府邸,中间岔路极多,绕到宅院后面,还有个清澈见底的湖,湖上荡漾着两条红色小木舟,一切都如画一般。
尉迟离激动地一拍栏杆,道:“没想到啊,我尉迟离有一日也能成富二代!还有这么大的房子,真是扬眉吐气!”
辛然见状,慌里慌张地上前掰开尉迟离的手:“这是刚找人修缮的栏杆,公主可别将它拍烂了。”
柳罗衣安安静静听着,轻轻勾了勾唇角。
“看见那小木船儿了吗,我带你上去看看?”尉迟离突然转过头来,笑着对柳罗衣说。
“公主去吧,我待着便……”
她的话说了一半就飘散在了空中,因为尉迟离已经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搂住她的腰,脚尖踏地,二人便越过了栏杆,向湖面而去。
柳罗衣从未体会过这般强烈的失重感,她吓得闭上了嘴巴,下意识地紧紧抓住尉迟离的手臂,害怕地闭上了眼。
尉迟离有心逗她,手微微一松,柳罗衣尖叫出了声,一把抱住了尉迟离,将整个人都贴在了她身上。
柔软的触感,让尉迟离脑子里一阵轰鸣,心道一声不好。
奶奶的,玩脱了……
只见原本平静的湖面上,突然溅起了一朵巨大的水花,尉迟离在最后的时刻将柳罗衣扔到了小木舟上,自己则一头栽进了水里。
岸上的辛然和柳玟裳都愣住了,一时间面面相觑。
“不应该啊,我家公主轻功可是一等一的好。”辛然呆呆地说。
第24章 救她
柳罗衣摔在了船上,她倒吸了一口冷气,爬了起来,看见尉迟离落水,心中一紧,忙扑到船边,大声道:“尉迟离!”
哗啦一声,尉迟离从水底冒了上来,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一个猛子扎了过去,三两下便上了船。
她浑身都湿透了,活像个落汤鸡一般,十分狼狈。
柳罗衣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便蹙起眉头来,责备道:“你干什么!”
尉迟离摸了摸头,一边拧干衣摆上的水,一边讪讪道:“我,我这不是,逗你一下……”
“哪有你这般逗人的,你吓死我了!”柳罗衣被她气得几乎语无伦次,干脆背过身去,不再搭理尉迟离。
尉迟离只当是她在空中被吓到了,连忙道歉:“我也是看你整日闷着,也不说话,便想着逗你一番,我不是有意吓你。”
柳罗衣咬着唇回头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而是冷哼了一声,大步走到了木舟另一边。
尉迟离嘿嘿一笑,追了上去:“但是你看,你还是第一次说这么多话,哪怕是骂人,也总比整日一句话都不说要强得多不是。”
“那公主真是煞费苦心。”柳罗衣冷然道。
尉迟离叹了口气,她上前两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说:“我真不是想整你,你信我。”
“我不只为此生气,方才看到你掉下去,还以为……“柳罗衣猛地转过身来,却没想到尉迟离就站在她身后,还微微弯着腰,二人差点便撞在了一起,尉迟离挺拔的鼻梁和红润的嘴唇就在她面前一晃而过。
属于尉迟离的味道扑面而来,柳罗衣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却一个没站稳,向后仰倒。
尉迟离原封不动地站在原地,叹了口气,轻轻松松伸手揽住她腰,将她捞了回来。
柳罗衣这下脾气也发不出来了,只有低着头不说话的份。
尉迟离衣衫尽湿,也没了观赏宅子的欲望,于是一行人只草草了解了一下布局,便分头回了自己房间。
辛然请来了不少婢女小厮,将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尉迟离换了干净衣服,长舒一口气,猛地扑在了床上。
住着自己的房子,果然比寄人篱下要爽千倍万倍!
迷迷糊糊中,尉迟离觉着有人正在替她脱下外袍,她哼哼了一声,扭了扭身体。
下一秒,她便觉得身上多了些凉意,多年来练就的警觉性派上了用场,她猛地睁开眼,翻身坐起,眼底一片清明。
身上果然已经只剩一件里衣了,她也不急着将衣服拉好,而是抬眼去看。
只见面前正站着一个女子,她一看尉迟离醒来了,忙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奴,奴婢见过公主。”
那女子身段看着十分柔美,肩若削成,腰如细柳,额间垂着一缕乱发,挡住了脸。
“你是何人?”尉迟离蹙起眉头,问道。
“公主,不记得奴婢了?”那女子抬起头,一双剪水秋瞳极为出彩,顾盼生辉,白净的脸上点着一颗泪痣,确是个人间尤物。
尉迟离心中有些惊叹,古代的人儿怎的都长得这般美,不过下一秒,她又咂吧咂吧嘴,颇有些兴致阑珊。
只是有个柳罗衣在身边,想必是拉高了她的审美,眼前女子美则美矣,总归是比不上的。
“不记得。”尉迟离如实回答。
那女子闻言垂下眸子,黯然神伤。
“是辛然找你来的?”尉迟离狐疑地看着她。
“我一路南下找寻公主,却被人所骗,卖到了人牙子手中,亏得辛然姐姐偶然撞见,这才将我买了下来,送到公主身边。”女子说着说着便泫然欲泣。
该不会是原主的老朋友吧?千里迢迢冒死来寻,这关系得多好,若是被她发现自己不是原来的北域公主,恐怕不好解释。
尉迟离心中百转千回了一番,淡淡地点了点头,道:“那辛苦你了,快下去休息吧,我屋中不需要人伺候,有辛然便够了。”
女子闻言,连忙跪着上前两步,道:“公主,晚霁自从被您救下后,便发誓一生一世追随您,求公主让我在身边伺候吧。”
尉迟离有些头疼,她摆摆手:“我只是不习惯身边有人,你放心,安心待着便好。”
“可是……”
“听话。”尉迟离加重了语气。
晚霁欲言又止,她凄然地笑了笑,站起身来,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此人怎么如此奇怪,改日定要找辛然问个清楚,尉迟离心道,她又伸了个懒腰,倒在床上,进入了梦乡。
翌日一早,她便将昨晚发生的事忘了个干净。
辛然早已将早膳准备好,尉迟离梳洗罢,坐在桌前懒洋洋地喝着粥,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问立在一旁的辛然:“柳罗衣他们吃饭了吗?”
“柳姑娘今日一早便不见人影了,我叫人里里外外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辛然愁眉苦脸道。
“人不见了?怎么不同我说!”尉迟离放下粥碗,站起身,“府外找了吗?”
“没有,柳姑娘又不是孩童,这京城她也熟,一定不会有事的,公主莫急。”辛然劝道。
尉迟离点了点头,坐了下来,勺子在碗里搅和了半天都没喂进嘴里去,总觉得十分心神不宁。
“罢了,我还是去找找她吧,反正如今也无事可做。”尉迟离将碗一丢,大步走出门去。
“公主,您先用完膳啊!”辛然端着碗在后面喊。
尉迟离一出门,便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陷入了沉思,京城这么大,她上哪找一个柳罗衣?
“公主是在找人吗?”一个柔柔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尉迟离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还是昨夜那个名为晚霁的女子。
尉迟离点点头。
“奴婢今早整理院子时,听到柳姑娘说,要去看她爹爹。想必,她便是去做这个了吧,公主莫要担心。”
“看她爹?”尉迟离一拍大腿,“坏了,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进得了那种地方!”
晚霁还想说什么,尉迟离却已经没了影子,她伸着手站在那里,神情十分落寞。
“公主,你真的,再也不记得我了吗。”
尉迟离自然是听不见她的话的,有这几秒钟功夫,她都跑着拐了两道弯了。
晏国天牢直接隶属于大理寺,位于更加地势和缓的城西,驻军和练兵营都在此处,军事防备严密,一向少有百姓敢来这种地方晃悠。
天牢这种地方一向有进无出,尉迟离虽说有心相帮柳罗衣,但到底一时不知从何下手,谁知这柳罗衣竟直接自己跑来,说都不与她说一声。
尉迟离一路飞檐走壁,一路生着闷气。
走近此处,一路都有官兵来来往往,看见尉迟离,免不了都要看两眼,尉迟离也不客气,随手拉住一个便问:“请问,你可有看见过一个白衣女子来此处?”
“你是何人,此处是大理寺,闲人离远点!”那人皱眉怒喝,十分有气势。
尉迟离淡定地从袖子里取出皇帝御赐的腰牌来。
“公主要找人?我带您去!”那人笑得一张黑脸像是开了花。
“小的没看见什么女子,不过可以带您进去看看。”
“天牢在何处?”尉迟离问。
那人挠了挠头,为难道:“天牢,外人得有皇上下令才能进,恐怕……”
“无事,我不进去。”尉迟离说着,掏了一锭银子扔给他。
那人顿时眉开眼笑:“公主请!”
顺着大路一直走,便是大理寺,又绕着大理寺走了一段路,守卫便更加严格了,尉迟离眉头越皱越紧,柳罗衣独自一人怎么能进的来。
她也不像是那种鲁莽之人啊。
又拐了一道弯,前面传来一阵喧闹,只见一男子立在门口,正在同几个守卫大声嚷嚷,男子身边还站了一女子,雪白的衣裙,看那背影,正是柳罗衣。
尉迟离一看见沈初也在这,心中顿时火冒三丈,她忍着怒气站定脚步,没有立马上前,她倒要看看,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本皇子让你们让开,你们听不懂吗!”沈初举着手中的令牌,厉声道。
“四皇子息怒,只是这里关押的犯人可都是要犯,普通的令牌可不行,须得皇上亲自盖印的文书才可进去,小的也是根据规矩办事。”门口那守卫抱着一把朴刀,语重心长道。
“就通融一下,待我回去亲自同父皇说。”沈初说着便往里走,却被那守卫拿胸顶了回来。
“四皇子请回。”守卫一脸坚定。
“你们怎么如此不知变通!”
“罢了,我们回去吧。”柳罗衣开口。
“柳姑娘,你等等。”沈初急了,他往前走了两步,谁知那守卫也是个虎的,竟伸手推搡,手中的朴刀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天牢要地,防守一向严密,如今突闻动静,四方守卫皆通通聚拢过来,迅速将他们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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