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当时信誓旦旦地说什么生死相许,白头偕老,这还没死呢就和离。老头子日日在北域念叨你,你却看都不回去看一眼,真是他一直宠爱的好女儿。”
尉迟离被她几句话怼得想骂街,她勉强笑了笑,心道这尉迟蝶看着人美,怎么说起话来像是吃了大蒜一样呛人。
不过联想一下原主那任性妄为的性子,这种态度倒也正常。
“被些事情绊住了手脚。”尉迟离和善地笑了笑,“姐姐要不要来我府中安置一段时日。”
“正有此意。”尉迟蝶皮笑肉不笑地冲她勾起红唇,然后不再看她,自顾自朝前走去,“还不快带路。”
在她身后,柳罗衣皱起眉头来,她轻轻扯了扯尉迟离,眼神中有些许心疼。
尉迟离知道她这傻姑娘说不定已经将她在家中被姐姐欺负到大的场景在脑中模拟了一遍,她凑到她耳边道:“没事,她,打不过我,从小就被我揍。”
柳罗衣眼中这才带了笑意。
太可爱了,尉迟离在心中狂叫,面上却不为所动,向前几步跟上尉迟蝶。
四个人出了宫门,坐着马车回到了闹市。
或许是因为车里多了一个尉迟蝶,一路上极为安静,尉迟离是不敢开口,怕说错什么穿帮,柳罗衣本就话少,尉迟蝶更是懒得搭理尉迟离。
只有外面驾车的辛然,时不时探进来了脑袋,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地退了回去。
“父,父王身体可还好?”尉迟离犹豫了半天,觉得自己再是不孝,也总该问候一句。
“好得很,吃不下睡不香,整日想着他的二女儿,说二女儿想家了,还把大女儿找了个借口派了过来,体会了一番什么叫舟车劳顿。”尉迟蝶讥讽道。
尉迟离忍着继续回话:“辛苦姐姐。”
“不辛苦,能看见你自讨苦吃,一身疲惫都没了。”尉迟蝶懒洋洋地翘起二郎腿。
罢了,她还是不说话比较好,尉迟离翻了个白眼。
这时,车窗外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马车猝不及防地停了下来,尉迟离勉强稳住身体,但柳罗衣和尉迟蝶却控制不住地朝着门口滑去。
尉迟离连忙一手一个将她们拉了回来,扬声问:“辛然,出了何事?”
“回公主,有人拦车,是个女子!”辛然回答。
尉迟离闻言,回头看了柳罗衣一眼,柔声道:“你好好在车里待着,千万别出去。”
柳罗衣这时候就表现地十分乖巧,老老实实地坐着,然后轻轻拉住她袖子,低声道:“小心。”
“放心。”尉迟离冲她眨了眨眼,然后弯腰钻了出去。
尉迟蝶一脸疑惑地看看尉迟离,又看了看柳罗衣,心想她这一向盛气凌人的妹妹何时变得这般体贴,这姑娘又是个何等人物?
谁知尉迟离又回头冲她道:“你也小心。”
尉迟蝶还没反应过来,尉迟离就没了影子,她从窗子探出头去,看着尉迟离的背影。
尉迟离跳下车后,发现四周已经围了不少百姓了,而马车前面险险跪了一个女子,她头发凌乱,衣衫也被人扯得乱七八糟的,却还能看出身材之丰韵来。
她正一边抵抗着周围几个男男女女的拉扯,一边大声道:“强抢民女了!求大人救命!”
她身边一满脸褶子却描眉施粉的女人顺手便将她嘴捂上,然后对着尉迟离赔笑道:“这位贵人,这是我家奴婢,偷了东西,如今不过抓她回去,惊扰了您,对不住,对不住。回去我定好好惩戒。”
说着,她便示意身边那几个壮汉将女子拖走。
尉迟离心知其中另有隐情,她道了一声慢着,然后走上前去,单手将捂着那女子嘴的女人推了出去。
那地上的女子没了束缚,急忙向着尉迟离扑了过来,磕头道:“求贵人救我。”
她抬起脸来,却突然愣住了,尉迟离也平静不到哪去,她后退了一步,心下一惊,这人是,楼月?
她不是在陆府待得好好的吗,如今她和柳罗衣都不在了,她应当混得不错才对。
就算是原著,她也是活到了很后面才被陆云奎卖给了人牙子的。
“来人,还不快将她拉走!”那被推开的女人怒道,她一面陪着笑,一面扯着楼月的衣衫,将她往后面拖。
楼月眼中的光瞬间便黯淡了下去,她低下头,不再挣扎。
谁知头顶却突然传来尉迟离的声音:“放开她。”
“这,即便您是贵人,也不能当街明抢不是,这奴婢可是……”
“多少钱赎身。”尉迟离懒得废话,从腰间解下钱袋,扔进她手里,“够不够。”
女人急切地打开钱袋看了一眼,眼中瞬间像是冒出了光,她觍颜笑着:“够了,自然是够了,她您拿去,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人一会儿便散得干干净净,尉迟离伸手拉起楼月,楼月却低着头往后躲避。
“那些人是人牙子吧,陆云奎将你卖掉的?”尉迟离问。
楼月缩着脖子,低声回答:“不,陆郎将我赶了出来,我钱袋又被偷了,只能睡在街上,这才被她们掳了去。”
她心中涌起一阵绝望,尉迟离一定不会放过她。
再次出乎意料的是,尉迟离却摆了摆手:“你走吧,往后自凭本事。”
话音刚落,她又走到马车边上,透过窗子朝柳罗衣道:“身上还有银子吗?”
柳罗衣没有犹豫,从腰间解下自己的钱袋,轻声说:“你给我的,都在这里。”
尉迟离冲她笑了笑,然后将钱袋扔给了楼月。
她没再说什么,转身跃上了马车,凑在柳罗衣身边:“多谢,我回去再多给你些。”
柳罗衣这次没有拒绝,她点了点头,又说:“你再给我些碎银,那些都太大了,我花不出去。”
尉迟离愣了愣,然后笑得开心:“好,你要多少碎银有多少!”
第36章 三十六 心事
一边的尉迟蝶看着尉迟离,猜想她脑袋是不是被那姓陆的搞坏了,给人钱还高兴成这样。
于是,她对柳罗衣又多了几分好奇,世上能降服她这好妹妹的人不多,但这个姑娘除了脸以外,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
柳罗衣一向敏感,自然感觉到了尉迟蝶探究的目光,她冷淡地抬头与她对视了一眼,礼貌地点点头。
尉迟蝶用鼻子哼了一声,移开了眼神,不看就不看,她才不稀罕呢。
若不是父王撒泼打滚一哭二闹三上吊让她来,她死都不愿意再见尉迟离。
而马车后面,楼月怔怔地看着怀中的钱袋,又看向了尉迟离她们离开的方向,马蹄扬起了街面上的灰,眼前一片尘土蒙蒙。
她将凌乱的发丝整理整齐后,将钱袋揣进怀里,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很快便到了府门口,尉迟离先行跳下,然后伸手去扶柳罗衣,却不曾想尉迟蝶提前一步下车,不慎将正向着尉迟离伸出手的柳罗衣撞了下去。
柳罗衣惊叫一声,尉迟离见状,急忙上前一步,双手张开,接住了柳罗衣。
她环着柳罗衣的腰肢,柳罗衣双手搭在她肩上,双脚离地,二人的距离猛然间拉近,猝不及防地对视了。
柳罗衣的脸肉眼可见的从耳朵红到了脖子根,但是却没有像从前那般立马挣脱开,而是用小得只有尉迟离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放我下来。”
尉迟离本就愣住了,如今更是听话地松开了手,结果手松得太快,柳罗衣没有防备便落了地,她微微皱起眉头,觉得脚后跟一阵生疼。
“你没事吧?”尉迟离急忙问。
“无妨。”柳罗衣低着头说,然后忍着疼,大步跑进了门。
尉迟离挠头,一时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柳罗衣。
尉迟蝶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尉迟离,开口道:“你把人家摔痛了。”
那她跑什么?尉迟离心中纳闷儿。
尉迟蝶翻了个白眼,“你别看我,我可不是故意的,是她自己弱不禁风,这才站不稳。”
尉迟离原本并没有怪她,只是从一开始被她一直呛着,闻言更是心中冒火,语气便不由自主地带了一丝戾气:“她是容易站不稳,那希望往后姐姐离她远点便是。”
尉迟蝶脸色阴沉下来,她定定地看着尉迟离,却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来,抬手便已经将内力灌入,待剑到了尉迟离眼前的时候,已经坚硬无比。
劲风掀起尉迟离额间的头发,她心下一惊,当即便向后退去,闪身躲过。
这怎么说打就打,到底是姐妹还是仇人?尉迟离心道,她不想同她过多纠缠,于是抬腿往府中跑去。
“怎么,往常不是挺厉害的吗,难不成太久不练功,连架都不会打了?”尉迟蝶眼神凌厉,飞身追上,直接落在了尉迟离面前。
尉迟离堪堪停住脚步,她心中无奈得紧,又想着好歹是姐姐,也不能动手,只好飞上飞下地躲开。
尉迟蝶却丝毫没有减缓攻势,反而步步紧逼,似乎一定要逼着尉迟离出手。
尉迟离看她虽然出招迅速,但脚步却十分虚浮,便知道她武功远远不如自己,这就更不能还手了,只好围着府中假山一圈圈躲避。
辛然将马车交给了前来收回的人,一进门便看见了她们二人你追我赶的模样,急忙大喊道:“大公主,二公主,你们怎么又打起来了!快住手!”
没人听她的。
反而一片被削掉的石片像刀一样冲着她飞来,辛然倒吸一口冷气,猛地蹲下,这才躲过,不过脑袋顶的发髻被打散了,弄得她一头乱发披在脸前。
“你们别打了!”她蹲在地上,捂着脑袋,带着哭腔喊。
尉迟蝶打起架来眼里除了尉迟离以外什么都没有,也不管自己是不是砍到了周围的什么东西,尉迟离一边躲还得一边护着假山周围的花花草草。
这可都是柳罗衣闲着没事干种的,打坏了她恐怕要伤心好几天。
“不是,我也没招你啊,我给你赔不是还不行吗?”尉迟离哑着嗓子喊。
尉迟蝶收回剑,举在眼前,厉声道:“不行,你往常追着我打,我怎么说你都不听,何尝顾及什么姐妹情谊?”
话音未落,她又举着剑杀过来,尉迟离一拍大腿,郁闷地转移阵地,顺着走廊跑去。
却不曾想刚转过弯,便迎面撞见柳玟裳正低头背着剑诀,缓步而来,尉迟离怕撞到他,用力转动身体避开。
然而尉迟蝶正好一剑刺了过来,柳玟裳一个少年,武功也只是初学,哪里躲得开,他惊叫了一声,伸出双手试图阻挡已经到了面前的剑尖。
尉迟蝶也一时间变了脸色,却难以收回,突然一只手从一旁伸过来,狠狠地将她手腕握住,扭向了另一侧。
尉迟离在紧急关头又冲了回来,挺身挡在柳玟裳前面,替他控制住了尉迟蝶。
不过由于情况太过紧急,尉迟蝶手中的软剑又长于一般的剑,所以还是贴着她的脖子划了过去,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
尉迟蝶愣住了,一时间无言。
尉迟离总算是松了口气,她用另一只手从她手中夺过剑,扔在地上,然后抬起手臂。
尉迟蝶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偏头往一边躲闪。
谁料尉迟离却只是心疼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柔声道:“姐,别打了。”
闻言,尉迟蝶睁开眼睛看向尉迟离,心中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但鼻子却莫名有些发酸。
她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尉迟离生怕她又发疯,所以并没有松开对她的控制,无奈道:“我同你赔不是好不好,方才我只是一时心急,并未怪罪于你。你别生气,况且打了这么半天,这无名火也该消了吧?”
在尉迟蝶之前活着的十几年里,她从未听到过尉迟离用这种语气说话,听多了,倒像是在哄她。
“松手。”尉迟蝶说。
尉迟离急忙松开手,赔笑道:“姐姐,我叫辛然多弄些好菜给你接风洗尘好不好?”
尉迟蝶板着脸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往外走,心中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而且方才尉迟离握住她手腕之时,她能够明确地感受到那速度的可怕,就算自己苦练了这么久,她的武功仍然赶不上尉迟离。
谁又是一生下来,便只想着风花雪月的呢。
尉迟离看她终于走了,总算是松了口气,回过身对吓得脸发白的柳玟裳道:“你别怕啊,她不是故意的,你没受伤吧?”
柳玟裳笑得清浅,摇了摇头,轻声道:“玟裳无事,这位也是尉迟公主吧,同公主长得真像,就是性子截然不同。”
尉迟离尴尬地笑笑,心想,若是以前,这二个公主性子当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针尖对麦芒,北域王没被气出毛病来,算他耐性好。
尉迟离吩咐厨房小丫头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将府中这几个人都叫了过来,连辛然也是,围坐了一桌。
桌上的气氛十分奇怪,大家都在闷头吃饭,唯有柳罗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一向内敛,也学着低头吃饭。
尉迟离从桌底塞给她一袋银钱,然后冲她眨眨眼。
柳罗衣接过钱袋的时候,便觉得手中一重,她惊讶地看向尉迟离,尉迟离示意她打开。
柳罗衣解开手中比普通钱袋大了不知道几倍的大袋子,然后取出了两个小一些的袋子,一个里面装满了碎银,另一个里面却放着一袋子金元宝。
她睁大眼睛,忙将银袋子塞回给尉迟离,小声道:“公主,这,这太多了。”
“多什么,女孩子身上就该多装点钱,碎银你花着,金锭放屋子里存着,什么胭脂水粉的我也不懂,你且多买点,我今日看宫中那些宫女都会戴一脑袋的绢花珠宝,你也不能总戴着个木簪子不是?”
尉迟离说完,也不等柳罗衣再拒绝,就将钱袋绑在了她腰间。
柳罗衣感觉自己的腰重了许多,沉得有些发酸,面上却忍不住勾起唇角,甚至露出了几颗牙。
“你又笑了。”尉迟离也跟着笑,她也不知为何,反正看见柳罗衣开心,她便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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