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哥哥,我没事。”阿九拉了拉宋祁扬起的衣摆,居然还能笑得十分开心。
老者俨然道:“你若敢与修真界的人为伍,就再也别回来!”
他冷哼一声,化为浓雾消失在了原地。
虽然猜到他们可能是魔修,但亲眼看到宋祁还是有些害怕,拉着阿九起身,阿九疼得跌在他怀里,气若游丝道:“哥哥,后背出血了。”
宋祁扶着他趴到旁边的小榻上,将衣袍褪到胳膊肘轻柔地给他上药,一边问道:“他是你师父吗?”
阿九摇了摇头,把玩着宋祁垂落在面前的发丝,道:“不是,他是守山人,我出生那会儿得了他的照顾,算是我长辈吧。”
“你们在为什么起争执?”宋祁手一顿,立即就听阿九呲牙咧嘴地嘶气,不由动作放得更轻了些。
阿九弯着眼睛笑得颇为无奈,转移话题道:“好了不擦了,再擦下去我就要把持不住啦。”
阿九拉上衣服,道:“哥哥,饿了吗,我带你出去吃点东西。”
其实宋祁早在闭关时就习惯不吃食物的空腹感了,但吃货本质依然改不了他想往嘴里塞东西的毛病。
宋祁道:“你不舒服就躺着吧。”
“擦了伤后已经在愈合了。”阿九起身拉着他的手往外走,出了大门后宋祁才发现,虽说这里是魔蜮,群妖乱舞,但实则也像个凡人集市。
奇形怪状的妖邪来来往往,像是看不见宋祁这个一身灵气的修真者,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甚至还有在奇物志里记载过的大妖正撸起袖子跟小摊贩讨价还价。
他们浑身的颜色都是黑沉的,街边有冥灯照着,阿九拉着他穿过妖群,见宋祁好奇地盯着他们手里的晶石看,解释道:“那是妖魔类的体内结晶,也是这里唯一的货币,能力越强的妖魔体内的结晶就越值钱。”
宋祁愕然,没想到血海炼狱里的生存规则这么残酷。
阿九带他到一间热气腾腾的粥铺,朝里面喊道:“两碗清粥,几个素菜包子。”
“好嘞。”一位满脸褶皱的老妇人探出个头,见是阿九和蔼地笑了起来:“带朋友来?”
“嗯。”阿九淡淡的回应了句,对宋祁讲解道:“这位阿婆是人类,卖的也是人界的粥、面,当年渊帝承了她一碗热粥的情,便在她临死之际注了魔气在她身体里维持寿命,并将她带来了魔蜮。”
世人只知渊帝残忍嗜血,却无人知晓他也会为了一碗热粥动容。
或许只因为,这世上无人给他那一碗热粥,才让他对难得的温暖弥足珍贵。
宋祁喝了口粥,啃着包子,无言良久后道:“阿九,你是想借此告诉我,魔主久祟或许也不是一个嗜杀成性的人吗?”
阿九垂着长睫静静喝粥,并没回答。
宋祁心想,阿九应该是久祟很得力的一个属下吧。
过了会儿,阿九才道:“哥哥,你是怎么看待久祟的?是觉得他无药可救,还是对他有一点点怜悯?”
宋祁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小声说:“我其实挺怕他的。”
阿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问道:“为何?”
宋祁左右看了看见没妖魔注意这边,才掩着嘴道:“因为书上说的,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特别恐怖,见人就宰,一刀一个小朋友。”
阿九的笑容一点点落了下去,皱眉道:“书?什么书?”
“唔......”宋祁目光闪躲,摸了摸鼻子:“就闲来无事看的话本。”
阿九心道:等出去后一定要把玄真派附近千里的铺子全烧光!
-
因为炼狱秘境的事还没结束,没待几天宋祁就准备出去了。
阿九带他从岩浆起点穿过,出来时他们正站在火山洞口,宋祁再次试了试用玉牌传音岁岁,然而跟往常一样石沉大海。
反倒是乔沉月那边,一感应到宋祁玉牌的波动,就立即传音过来了:“大师兄你去哪了,找着补天石了吗?”
宋祁打算回去再跟乔沉月说补天石的事,毕竟在炼狱秘境里所有人都对补天石虎视眈眈,现在告诉乔沉月对他们都不安全。
宋祁道:“你那边解决得怎么样了?”
“好些弟子都得了疯症,不知道怎么回事,不久前药宗的人来了一批,正在研究对策呢。”未了那边传来混乱的声音,乔沉月急急道:“大师兄你快过来吧,赶紧!”
随即便断了通讯。
宋祁跟阿九往火山下走,问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阿九摇了摇头,依依不舍地看着他:“我还有其他事要做,仙君哥哥,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行至分岔路口,两人顿住脚,宋祁道:“那我走了,久祟喜怒无常,你跟在他身边切不可莽撞,一不小心就会连命都丢了。”
阿九弯了弯眼睛,点头目送宋祁消失在视野里。
过了一会儿,他沉眸回身,一众魔修跪在他身后,领头的画皮骨女低头不敢直视,恭敬道:“魔主大人,冬境的人都清理掉了,并且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封闭了四季轮回,属下无用,并没找到补天石。”
久祟森冷道:“不必找了,从现在起,把一切对补天石觊觎的人全部铲除。”
“是!”跪了一地的魔修们化作黑雾涌向四面八方,又是一场血雨将落。
仅骨女一人留下,久祟眼中冰冷血腥:“把不听话的人,清理干净。”
骨女瑟缩了下,一滴冷汗落地,她伏身压下声音里的颤抖,道:
“属下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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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祁到乔沉月那的时候,地窖里已经躺了不少人,他们模样疯癫,如梦中般呓语,张牙舞爪时哭时笑,整个地窖如群魔乱舞,混乱又热闹。
“这是怎么回事?”宋祁小心跨过躺在地上像蛇一样爬行的同道,那位同道却一把抱住他的腿,让他脱不开身。
乔沉月连忙过来把人拉开,擦了擦忙碌得满头大汗的额头,道:“就目前所知,去过十二金刚殿又去过槃凤台的人,有很大一部分都得了疯症。”
宋祁抬眸看去,昏暗的地下洞窖里,一些穿着雪衣,以头巾包发的药宗弟子正在疯症修士堆里忙碌,喂药时甚至要两个人按住才能硬灌进去。
跟在宋祁身后的一名药宗弟子解释道:“他们所患疯症属于癔症中的一种,会把自己幻想成自己最期盼的样子,就如这位同道,他幻想自己是一条蛇,于是他的习性就真的跟蛇等同。”
宋祁愕然道:“这症状还真是闻所未闻。”
他反倒想患上一患,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那现在可有如何治疗这病的线索?”宋祁端着风姿卓绝大师兄的风采,面对满地患病同道露出一点怜悯。
乔沉月看着他眼中直冒桃心,在心里嗷嗷道:我家大师兄美如画,也太好看了啊啊啊!
她正要开始作妖时,就听身后传来一道清冷如冰的声音:“线索倒是有,只看宋师兄愿不愿意为此冒一次险。”
宋祁想也没想,就在心里坚定地回绝了:不愿意!!!
面上温润如风,转过身,看到来人时笑容一僵,浑身汗毛全炸了!
因为玄真派为仙门之首的原因,别宗弟子见着宋祁也得叫一声师兄,然而来人这一声师兄却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就连乔沉月都皱了眉。
傅清仪微笑地看着宋祁,呵气成冰:“如何,宋师兄?”
宋祁:鬼啊!!!
你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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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见傅清仪朝他逼近,宋祁立刻往后退了一大截, 乔沉月立马挺身而出, 护着宋祁道:“你不妨先说冒什么险?”
傅清仪直起身,一袭雪衣丰神俊朗, 头发全数用碧绿玉簪高束在脑后,仅留下两缕额发, 他摇着折扇, 云淡风轻道:“世人皆知药宗与武一途并不擅长,所以还请宋师兄带我去冬境采一味奇珍, 以此入药方可解癔症。”
乔沉月道:“但你既说是冒险, 那味药所在之地必定不简单吧?”
“正是。”傅清仪神色有些疲懒, 用一种并不以为意的语气说道:“雪山之巅, 极易雪崩,就连大乘境都难以逃脱。我听说玄真派首席师兄轻功卓绝, 或许是前往的最佳人选。”
乔沉月道:“我的轻功造诣亦不错, 我可代大师兄前往。”
傅清仪并没反驳, 而是静静看着宋祁等他开口。
宋祁一脸真诚道:“既然三师妹有如此魄力,便让三师妹代我前去吧。”
乔沉月:“?”我只是礼貌性地说一句。
傅清仪:“......”
“那就请乔师妹随我走一趟。”傅清仪冷冷地落下这一句,转身衣袂翩飞, 率先出了地窖。
乔沉月身体摇晃了下,假晕在宋祁怀里,抬眸柔若无骨道:“大师兄,我忽然身体有些不适,哎哟, 头疼~”
宋祁慈祥地看着她道:“三师妹,我相信你,一定能采到圣药平安归来。”
“大师兄别啊,我不相信我自己!”乔沉月紧紧抓住宋祁的衣袖,欲哭无泪:“我那轻功几斤几两大师兄最清楚不过,我估计还没上雪巅,雪山就会因为我的体重被压垮。”
身后的玄真派弟子笑侃道:“当年师姐立金鼓之上,一曲水袖舞惊艳四方,以此入道拜胧月仙尊座下,其惊鸿之资绝非凡俗,当年师姐未入道时便轻盈能在水上起舞,如今亦可。”
这位弟子所拍的马屁正是乔沉月为皇女时的一段事迹,也是她悟得正道的契机:舞起,百家烟火,海晏河清。
乔沉月不知为何,听见弟子这番话后,神情渐渐暗淡,她直起身无奈道:“好吧,那我去一趟,大师兄照顾好这里的弟子们,莫要让妖族趁虚而入了。”
宋祁察觉到她脸色一瞬的煞白,拉住她的手腕探脉,愕然道:“你心境怎地松动了?似要跌出化神期。”
“无事,估计是最近太累啦。”乔沉月收回手,笑容明媚:“大师兄我走啦!”
一部分玄真派弟子跟随乔沉月而去,宋祁坐立不安,心里虽然很抗拒跟傅清仪待在一处,但又无比担心沉月的安危。
正如傅清仪所说,去采药的最佳人选是他才对。
世人皆知玄真派首席大弟子的轻功独步天下,当他运气时,身体连一片雪花的重量都没有。
宋祁头顶有两个黑白小人在打架,拿着叉子的恶魔道:“你去干啥,你又不是原主,焉知轻功还能不能使得出,更何况还有傅清仪在。”
头顶光圈的天使道:“快追上去啊,你师妹境界不稳,这里的雪崩可不是你之前所在那个世界,雪崩时空间紊乱,连灵力都无法使出。”
恶魔:“不许去!”
天使:“快追上去!”
宋祁被吵得头疼,抬手挥散他们,往后一躺,狠心闭眼道:“师妹她吉人自有天相,我不去!”
但到底还是担心,第二日宋祁给地窖设下结界,还是偷偷追去了,但他也只是远远跟在他们身后,不敢泄露出一丝气息。
这日时空再次更迭,宋祁跟散了傅清仪一行人,等再兜兜转转回到冬境的时候,原地已无他们的身影,而雪峰已经在地平线冒出了个头。
宋祁拢紧鹤氅,在雪原里跋涉,冻得手指通红,灵气在体内循环的速度都受到影响,脚步也越来越沉重。
他靠在避风处呼出口白雾,第五百零一次想:要不我还是回去吧。
“要不我还是回去吧。”背后同样传来一道声音,宋祁心中一惊,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熟,探出头去看,就见媚夭夭躺在另一边,浑身是伤。
媚夭夭同样也看到了他,如同看到亲生父亲般热泪盈眶,颤抖道:“仙君啊,救我!”
宋祁往后退了些,警惕道:“你又要耍什么把戏?”
“哪敢啊。”媚夭夭躺着的那一片雪地都被她流的鲜血染红了,她艰难地支起身,哭泣道:“之前是我的错,怪我狗眼不识泰山,夫人求你劝劝老大,我给你当牛做马。”
宋祁满脸问号:“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媚夭夭正要说话,猛然看向宋祁身后,惊恐地往后扑腾:“别杀我!骨女你我交好百年,就算不看我们氏族间的交情,也求看在多年情分上,放我一条生路吧。”
她滚烫的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泪眼朦胧地看向宋祁,犹如抓住救命稻草,扑过来就想拉宋祁的衣袖,然而却被一柄鬼气森森的骨剑阻挡了。
宋祁见状回头看去,一位衣饰华美的女子站在漫天飞雪中,眼睛纯白,唇染朱红,美是极美,就是贼恐怖阴森。
骨女上前一步,下一秒就出现在媚夭夭身后,骨剑架在她白皙的脖颈上,冷冷道:“魔主座下,不留败事之徒。”
媚夭夭脸色蓦然发狠,化为一道黑雾,下一秒出现在不远处,召出流金纱袭向骨女,狠声道:“你既不肯留我,就休怪我手下无情!”
宋祁躲在一边,第一次看魔修间内斗,极其凶残,招招致命根本不留活路,攻击落地,雪地平炸起数丈高,漫天飞雪越演越烈,
也不知是谁的血洒在宋祁脸上,一道人影从天直坠砸在雪地上,顿时砸出个巨坑,巨坑里媚夭夭胸前插着一柄骨剑,无神地盯着降落的飞雪,喃喃道:“他不是......不肯接纳魔道吗?”
说着说着,血水从嘴角呛出,媚夭夭再无法运转魔气,柳眉慢慢被飞雪染霜。
骨女轻盈地飘落在巨坑前,白瞳看不出她丝毫情绪,大概是对将死之友的一点怜悯,多费力气回答了她:“原本我等也快要放弃了,可谁知,修真界亲手将陛下推向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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