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们活在基督里,通过忏悔而洗净过错,就永远是新造的人。’这是她最常说的话。她是特别宽容的人,从来都没有责怪过任何人。”
至死无法宽宥的,唯有她自己而已。
“继续看题吧。”贺铸拈起卡片。
“你前面说得没错,‘盼望在新天新地新耶路撒冷中的团圆’,就是在暗示我们需找到缺失的那一部分。”
“醋指耶稣。”
“玫瑰指圣母。”
“缺少的那位,就是圣约瑟。是耶稣的父亲,圣母的净配。”
“传说玛利亚虽到了合法结婚年龄,但她只想把一切都献给主。这时一个声音说,让当地无配偶男子都拿一根树枝放到祭坛上来,谁的树枝开花谁就是玛利亚的丈夫。等约瑟夫把树枝放上去,枝头马上开出花朵,一只鸽子飞了下来。”
“另一代表性的传说,是圣约瑟的手杖。相传他每每行了善事,手杖就会开出花来。”
“所以‘开花’或者‘花’,就是指引我们找到圣约瑟的关键?”晏容秋打开地图,借着月光凑近了细瞧。
“这里。”他手指一移,指向小山坡位置标出的一座温室植物园,“只有这儿能和花花草草扯上点关系。”
“好,我们先过去看看再说。”贺铸站起身,见晏容秋还是跟个小鹌鹑似的蹲在那儿一动不动,“您怎么了?是又发现什么了吗?”
“不……”晏容秋有点尴尬地瞄了他一眼,“我好像起不来了。”
一蹲腿就麻,腰还使不上劲儿,不愧是晏总,二十多岁的年纪,七老八十的身体。
“你别扶我。”晏容秋推开贺铸的胳膊,“我自己可以的,缓一缓就行。”
说着,他一手撑住膝盖,一手扶稳老腰,颤巍巍地把自己从地上拔了起来——
然后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在贺铸眼皮子底下,他哧溜又坐摔了下去,看上去既自然,又……自然。
在此时无声胜有声的神秘氛围里,晏容秋的脸从下往上红了个透。
所幸贺铸还是一脸风云不惊,只是俯下身,把手掌递向他。
“我脚好像崴了……”晏容秋的脸越发红得厉害。“你就把我放在这里,”他强调,“不要因我个人过失影响比赛。”
贺铸没应,从口袋里拿出跌打损伤的药油,蹲下身,替他卷起裤腿,“哪里?”
晏容秋垂下眼帘,“这里……大概。”又略抬起一点视线,只见贺铸正在搓热掌心的药油。
“肿得不厉害,缓缓就能好。”药油被充分搓开,空气里都弥漫着清凉的药香。贺铸伸手,轻轻按上他的脚踝,手指轻而缓地用力。
“唔。”
晏容秋忍不住溢出一点鼻音,自觉不好意思,便故作漠然地抿紧嘴唇,把头别了过去。
贺铸装没看见,只觉那人现在正像个倔倔的小老头,然而因为吃痛,他长眉略蹙,眼角微湿,却也是个很有楚楚之致的小老头。
“好了。”
贺铸把药油放回口袋,转过身背向晏容秋,“你现在还不好走路,我背你过去。”
等了会儿没动静,他回头,正好对上晏容秋那张在月光下红得越发透亮的面孔。
注视着他,贺铸忽然轻声笑了一下。
“晏总,您是不是想到什么电视剧桥段了?”
晏容秋:“……”
贺铸:“西游记?”
“……”晏容秋明显吸了口气,脸颊都鼓了起来,“那也是你当二师兄!”
贺铸理所当然点点的头,“对啊,那你就是……”
晏容秋一把捂住发烫的红耳朵,“我听不见。”
高翠兰。
贺铸闭上嘴,在心里把话补完。
……
结果,还是变成了这样。
晏容秋趴在贺铸的背上,大黑|鸟驮着它的圆圆的小白啾,踏着满地密匝的树影,一步一步地在坡道上走。
作者有话要说:这什么鬼题目啊,太扎狗男人的心了吧,多坏心眼的人才会出这种题目啊喂(摔
狗男人下章表白!
第47章 生日快乐
“重吗……?”晏容秋小小声地问。
贺铸想了想:“重。”
其实晏容秋一点也不重, 只如一只鸟,一团猫,或者一株花, 在微风中轻飘飘地落到他的背上。但是, 此时的贺铸却不是贺铸, 此时的贺铸变回了少年贺晚之。少年贺晚之背着他的小胖子, 是一定会累得气喘吁吁的。
“重也是你自己主动接的任务。”
“嗯。”
“……真的很重吗?”
“嗯。”
“那你应该庆幸没碰上以前的我。”
贺铸没声儿了,过了会儿, 他才低声说:
“不。”
月光斑驳撒下, 被两旁树木切割成满地碎银, 枝条影子深深浅浅地印在地上, 忽幽忽明宛如水中青荇。
晏容秋抬起视线, 又缓缓落下,落在贺铸的一侧脸庞。
不动声色地,轻轻将胳膊环得再紧一点。
于是贺铸身上的香气更紧密地将他萦绕, 使得他整个人仿佛真的置身于月下海洋之中。
奇妙的。梦幻的。沉醉的。
不可思议。
“贺铸。”
“嗯?”
“没什么。”晏容秋抿了抿嘴唇,“就是想叫叫你。”
“嗯。”
“马上,今年就要结束了。”
“嗯。”
“谢谢你。”晏容秋慢慢把脸贴得离他更近, 凝视他清晰的鸦鬓,白皙的面影, “许多事,都想谢谢你。”
“我曾经很抗拒和别人相处, 拒绝任何人的靠近。认为自己无所不能,所以一个人就是最好的选择。”
坡道连绵, 四野无人,树尖轻轻飘摇,是月光下一脉银色的浪。
吹来一星点簌簌风声。
晏容秋向前靠着贺铸的后背, 暖暖和和的像拥着一个火炉。
“但是,并不尽然。”
“遇见你,和你在一起,是很好的事情。”
“是吗。”贺铸略略向后偏过头,晏容秋看见他唇角略勾,是淡淡的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一直。”
通往温室花房的坡道并不长,也不陡,可在贺铸的脚下,它绵延得没有尽头。垂眼,能看见胸前攀着的晏容秋的一双手。小爪子,软软的,薄薄的,手指细细长长,苍白的皮肤几乎薄成了半透明的纸,但还是被他硬生生瞧了曾经白胖馒头的影子。于是他辨不清今夕何夕了,忽而是少年时候,忽而又回到此时此刻。
过了会儿,贺铸抬起头,已能望见一小团暖黄的光亮,被玻璃墙壁围绕着,宛如一盏风灯,那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了。
坡道已到尽头,却又不是尽头,他很想知道真正的尽头在哪里。是悬崖或者深渊都没关系,反正,自己一定比强盗键陀多执著贪心得多,哪怕只有一根蜘蛛丝,都能叫他爬回任何想抵达的地方。
(但是,如果尽头根本就不存在呢?)
“终于到了。”
响起晏容秋的声音,他从贺铸背上下来,贺铸扶着他,两个人一起慢慢地走近温室花房。
好漂亮。
不由一齐睁大了眼睛。
面前的建筑物,就像一个盛满了金色光辉的透明珠宝匣,推门而入,清雅淡香裹挟着丝缕暖意扑面而来,视界中,满天满地铺延开去的,尽是一片纯白花海。
再无他物。
晏容秋低下头,脚边的花有六朵椭圆的瓣,嫩黄的蕊,茎叶青青,绽着嫩生鲜洁的美丽。
再一细瞧,却也发现不了什么别的特别之处。
“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他抬眼,见贺铸很缓慢地点了点头。
“这是,被选来祭祀圣约瑟夫的花朵。”
晏容秋一听,“那我们的推测是正确的?”
“没错。”贺铸俯身,指节拂过花叶,摇开一痕纯白涟漪。
“这种花多半野生于巴勒斯坦,而巴勒斯坦中部犹太山地的顶端,是犹太教和基督教的圣地。”
“名叫伯利恒。”
“所以,这种花朵也被人们称为——”贺铸直起身,转向晏容秋。
“伯利恒之星。”
“与照亮伯利恒早晨、指引东方三贤者找到初生耶稣的星星同名。”
晏容秋一怔。
“那不就意味着,最终答案就是大厅圣诞树顶端的那颗星星吗?”
“是啊。”贺铸微笑,“圣父、圣母和耶稣的象征都被集齐,确实提示中所说,是新天新地新耶路撒冷中的团圆。”
“我们走吧。”他准备推门,“现在,只要赶到大厅……”
“等等。”
晏容秋突然出声打断了他。
贺铸回过头,“怎么了?”见晏容秋眼巴巴地盯着他,一和他视线相触又拧巴地别过脸去,于是很自觉地弓起背脊,“我背你。”
“不是,我已经可以走了!”晏容秋赶紧否认,顺带还发现自从和贺铸在一起,自己连感叹句都越用越多了!
他怎么会想不到呢?晏容秋故意略作停顿,给对方留下思考的余裕,可那人还是一副浑然不解的样子。
怎么傻了吧唧的?于是晏容秋忍不住有点生气。其实本不该气的,他以前根本就不是容易生气的人!
非要我主动说出来吗?晏容秋又把手伸进口袋,好像只要攥住那个小盒子就能平心静气似的。
说,还是不说,这是个问题。不说,他憋着;说了,他又慌。忽然有些恼羞成怒地抱起双臂,他站成一个气势汹汹的姿态,抬头直视了贺铸的面孔,漫不经心地开了口:
“今天,是你的生日吧。”
“圣诞,很好的时候。”
“我听别人说过,在这天出生的人,一定天生幸运,饱受祝福。”
话一说出口,晏容秋脸颊瞬间红了个透,眼神也闪烁着没了焦点。他就像个纸老虎,哧溜一声漏了气,再也支棱不起来了。三句话,区区三句话,在他肚子里翻来覆去地酝酿了一整天,眼下终于挤出了口,终于好叫他解放了!
收拾起最后一点气力,晏容秋一抿嘴唇,又垂下睫毛做遮挡,掩去跟前这位大高个的身影,他只管一扬手,朝对方抛去那只在口袋里捂到现在的小盒子。
“员工礼物。”
在空中完成一道标准的抛物线,小盒子很争气地啪唧落入贺铸的掌中。
“不用谢我,这属于企业员工关怀。”晏容秋迅速一转身,看似潇洒利落,实则脚下虚浮。
溜了溜了。
手腕被准确地握住了。
靠,没溜掉QAQ
利落的翻转之间,晏容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贺铸轻轻一扯一推,按到了花房的玻璃墙上。玻璃上带着点温室特有的微温水汽,背脊一贴上去,就无端潮润了一片。
这一番动作实在如行云流水般流畅,后背的触感还没来得及传递到大脑,眼前却又见贺铸蓦地靠近,长臂一舒,将手撑在了他身后的玻璃墙上,把他整个人困进了怀里。
就像陷入一个光怪陆离的怪圈。
这里,充斥着的,满满都是贺铸身上的干净清冽的味道,混合着空气中伯利恒之星散发的芬芳,酿成了一种辗转诱惑的香气,钻入鼻端,流进血液,轰的一下窜起满身的热意。
“谢谢。”贺铸抬起另一只手,修长白皙的手指轻微一勾,盒盖就被轻松打开。
递到晏容秋面前。
“如果,您能为我戴上,我会更加高兴。”
晏容秋很想对他翻个硕大的白眼。什么叫蹬鼻子上脸?这就叫蹬鼻子上脸!拗个大佬似的姿势还不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跟自己约架,这会儿又要求亲自动手。不过考虑到寿星最大,好领导晏容秋还是忍住了。
接过盒子,取出里面蜘蛛造型的银灰领带夹,晏容秋很仔细替贺铸别到领带上,凑得近了,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缓缓烘暖了自己的鼻尖。
晏容秋是抬着眼,贺铸是垂着眼,可因为身高差距,抬眼的懵然无知,垂眼的目收一切——不管怎样,看一秒,是一秒,看得再多,都不会饱足。
动了动嘴唇,贺铸感觉胸腔被上涌的热望占得发痛发紧。他一直有话想和晏容秋说,是非说不可的话,也一直有问题想对晏容秋问,是非问不可的事,可攒尽挣命的力气,也只是淡淡冒出一句:
“我喜欢你。”
这下,他彻底混成了个没用的废物塑料人,不很坚硬,不很结实,而且空了心——心被剜走,是那句话语附赠的礼。
晏容秋的动作明显顿住了。
“你说什么?”
“我说,”贺铸拔高一点声音,“晏容秋,我喜欢你。”
在听得见呼吸的寂静中,贺铸看见晏容秋慢慢低下了头,从他这个角度望过去,只能瞧清漆黑的发顶,颤动的睫毛,还有红得透亮的耳朵。
“为什么……”
“你的理由……是什么……?”
晏容秋呐呐地问。他没有特别讶异,仿佛是存在已久的第六感被突然验证,惊归惊,也是有托底的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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