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长安在一旁听的懵懂,他写的字迹有傻子重金收购,这和四王爷的诡计有什么关系,难不成那纸张猝了毒?
李泽定定地看陈春,对他的跪下视若无睹,叫来一旁的御医,“给他看看手臂,看是否伤到不能握不住笔的程度?”
御医满头大汗,“请先生伸出手臂。”
手臂伤势无需作假,何长安直接把手腕递过去。
御医把脉后摸骨,小心道,“启禀皇上,手臂可以握住笔,但的确是不能写字了,如果握住笔强行写字也会大失水准。”
李泽往里面去,突然停下脚步,“给他看手臂,治好他后再来模仿字迹,陈春死罪可免,去宫殿外脱去官袍跑上十圈。”
陈春松了口气,知道这关算是过去了,如果他得知何长安手臂受伤就单独进宫,怕是会被直接发落。
何长安盯着李泽离开的背影,头被陈春扭回来,“回神,不趁着刚才看皇上英姿,现在人走远了。”
御医顿时惊恐的看着他,陈春咳一声,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对着这人就像当年的好友一样,容易出言不逊开些互损的玩笑,就连皇上……也开玩笑了。
何长安也没把这话当回事,把胳膊伸给御医,默默地在心中想,他跟着何母回老家,是不是要延迟两个月了?
御医医术精湛,不止摸出来这是第二次受伤,还把情况说的严重许多,给何长安包上了最严实的伤。
又细又硬的树枝在整个胳膊上支撑着,外面布巾缠上好几圈,何长安动了动伸直地胳膊,不知道里边是什么药,整只胳膊都使不上力。
御医很满意,写着药方,“胳膊使不上力,可以避免再去使用这只胳膊,就不会有第三次受伤了。”
何长安感觉膝盖中了一枪。
陈春拍拍他的肩膀,“宫里御医的医术可比你在外面看的好多了,别不知足。”
何长安抖掉他的手,“要不是你强行拉我进宫,我现在在家都敷上伤药了。”
陈春扔给他一瓶金疮药,“皇宫出品,我爹打断我腿的时候就用的这个。”
何长安想问,又是什么时候打断的腿,但觉得两人关系应该还不熟,就没说。
陈春把人带进来,又把人带出宫,临分离前,何长安说,“有一个姓乔的,也是四王爷那边的人,你注意下他。”
“姓乔?”陈春想起大佛寺说的那个姓乔的,心内犹豫,到底要不要把这种事说出来。
这是朝廷公务,何长安只是一个投缘的书生。
“姓乔的还是会模仿字迹的先生,你下次买到的字迹,应该也是他的。”何长安微笑提醒。
他写字迹最像何长安的字,就只有李泽手上的那幅,下次陈春再去买还是会买到不像的字迹,并且他手臂好之前一天,陈春就买不到何长安的字迹。
如此一来,恐怕不等自己的手臂好全,李泽就彻底相信他手上的字迹是真迹。
陈春一愣,瞬间就想通了这个一环套一环的情况,脸上表情崩了,这意味着某天李泽彻底觉得那字是真迹时,他还要被罚一次,并且可能是‘你早饭吃太多了’‘你头冠戴歪了’这种理由。
“该死的冯平,为什么要打你手臂!”
何长安忐忑的回到家,心想真的要在家养伤了。
*
家里就住在京城,对于乡试,张怀信没有水土不服,出来考场时很平静甚至微微窃喜,长安兄给他的那些东西里,好几道都是类似的考题。
从乡试地点回家的当天,张怀信睡了过去,醒来就听到母亲说,自己和何兰的婚事取消了。
张怀信怀疑自己还没睡醒,“娘,我和兰兰的婚事不是就在一个月后吗?”
张母脸上笑容遮不住,这些天她没少去打听张家那姑娘的情况,真如张家那人说的一样,秀外慧中,是个好姑娘,“娘给你找了个更好的。”
“什么好的,谁再好还能有兰兰好,那是娘你亲自定下的,你糊涂了?”张怀信不敢置信,定下婚事后他就想过成家立业的事,临到头了,娘给他换了个未婚妻?
张母‘啪’的一巴掌呼到张怀信脸上,她生气道:“张怀信,跪下,说你娘糊涂?”
张怀信下床跪在床边,“是儿子口不择言。”
张母说,“那家人的女儿我见过了,比何兰好看的多,他爹是你们学院的夫子,对你以后的学业也有帮助的多。”
张怀信说:“再好看能有红玉……能有多好看,我还是愿意娶何兰,和她相知相识多年,怎么能到头了说不娶就换人。”
张母面色变了,她不想提青楼的女子就是怕直接和儿子对上,儿子竟然把那人名字都说了出来,“红玉?好个青楼的狐媚子把你魂勾走了?”
张母越说越气,“你以为我是想把你婚事换了吗,何兰也是我从小看大的,你呢,背着她去青楼,被他家里逮到还不来把婚事退掉,还有脸说了你?”
“我去青楼也是清清白白的去,不曾和红玉姑娘有过苟且之事,兰兰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就退亲,难道我们多年的感情是假的吗?”张怀信义愤填膺道,他和红玉姑娘平日只是说说话,兰兰怎么可能误会。
张母想了多日,退掉这门亲事对大家都好,对儿子的仕途也好,于是冷笑道,“去了青楼还说清清白白?这话你有本事和何兰他娘说去,看她不抽你个大嘴巴子,要娶何兰了还去青楼,我还没怪你坏了两家情谊。”
张怀信愣住,“不会的,兰兰那么喜欢我,怎么可能说退亲就退亲,我就她家问个清楚。”
“你是怕何长安不打你?”张母嘲讽道,“你知不知道,何长安那个二傻子把张家的大公子打了,大公子找法子整治他呢,他家里绣品现在都卖不出去。”
“长安兄温和守礼,怎么会动手,定是张家欺人太甚!”张怀信愤怒道。
“你还把我当不当你娘,”张母越说越气,“你是嫌我还不够丢人吗,嫌我不够在你何姨面前抬不起头?”
张怀信站起身往外走。
“站住!你要是敢找去他家,我就……就一根绳子吊咱家梁上!”张母指着儿子说道。
张怀信转回身,低着头进了屋。
第21章
何长安在家养伤半个月,十分听何母的话,每日最多在附近几条巷子转转。
这日他走到家门口,听到几个女孩的声音,心想,又是妹妹那几个好朋友来玩了。
自从何小妹没有了婚事,家里渐渐宽裕后,何母日渐放纵她,何兰就经常找她那些小姐妹一起来玩。
何长安扭头出去,天还大亮,他应该等吃晚饭的时候再回来。
这段时间书楼那边的管事也来找过他,不过等看到他缠绕着布的胳膊,就停下了让他写字的念头,一边对他骂冯平,大有冯平耽误事的意思。
何长安看他愤慨成那个样子,十分担心管事会去牢里骂冯平,但事实证明他想多了,管事出门直接去找了乔玉成。
乔玉成这个名字是陈春透漏给他的,并且让何长安小心这人,他去车马行找的那个提前离开的马夫,就是乔玉成找人支走的。
之前四王爷找到何长安后对乔家生疏许多,现在何长安手腕受伤,乔家就又受到了重用,两人之间的利益冲突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对于这种敌视,何长安对此嗤之以鼻,他可是要回老家的男人。
等他回了老家,管他乔玉成干了什么。
但不爽还是有,模仿自己的字迹你还写出来成就感来了?于是何长安开始给乔玉成找点小麻烦。
例如何长安最近私下找了四王爷那边的其他先生,倾情相授模仿字迹的诀窍,时至今天,一共六位先生,其余四位全和何长安成了一起喝茶的关系。
他现在就要去找其中的一位刘先生。
刘先生曾得过解元,也是一行人中最淡泊名利的那个,看到何长安找来,笑他说,“你怎么又来了,我和好茶都快被你喝没了。”
“刘先生的茶叶不是最好的,但刘先生的茶是最香的。”何长安欣然落座,给自己拿个杯子。
“夸我也没用。”话虽如此,刘先生还是举起茶壶给他倒上一杯。
看,还是有用的。
刘先生凑过来说,“你这胳膊是不是好的差不多了?”
“大夫说还要半个月。”其实已经快好了,再等三五天,陈春说要接他进宫给李泽演示字迹。
信不信全凭自个,刘先生心知肚明,“你这字迹没有个老师教不出来,可现在我们几个老的,全要喊你一声老师,你说你这心思……太坏了。”
“这不怪我,我问你们学不学,你们也没人拒绝啊。”何长安心说,除了乔玉成拉不下脸面,其他人一窝凑过来学,他也吃不消好吗。
“乔玉成最近得了夸赞好几次,怎么也不见你急?”刘先生这群老头对两人的恩怨怎么起来的不是十分清楚,但也知道乔玉成一旦高兴了眼前这人就不高兴了。
“因为就在昨天……那位选了高先生的字迹,没有再用乔玉成的字迹。”何长安微微一笑,他口中的那位是指四王爷。
他们这群模仿字迹的先生,除了乔玉成知道受奉于王爷,其他都是只知道‘主子’,至于主子是谁,他们不关心。
刘先生一呆,怒道,“你又私下指点他写字?”
“……哪有,等等重点不该是乔玉成要倒霉了吗?”这群先生虽然不和乔玉成争,但天天看着乔玉成挤兑他们,也是挺不开心的。
“嘿小子,天天吃我的喝我的,怎么没见你给我指点指点?”刘先生犹自不忿道,一把把茶杯夺回来。
凳子没坐热,茶水也没来得及喝上一口,何长安就这么被赶出来了,在大门口遇上刘先生的儿子,这小子在一边偷笑,明显是听完全场。
何长安给他个脑袋嘣,“今天怎么这么早下学?”
小孩捂住头,高兴的说,“夫子被气病了,所以今天早点回来。”
“你再笑的这么开心,让你爹听到可要打你屁股。”何长安摸摸他的头,无奈往家里走。
家里安静许多,何母把药从厨房端出来,何长安见何母和何兰都在笑,不解的问,“你们俩在笑什么?”
何兰磕了一颗瓜子,笑的像只嗑瓜子的松鼠,正要说,被何母掐了一把,“妇人家的事,你个大男人打听什么,去赶紧把药喝了。”
何长安皱紧眉头一口把药闷了,趁何母出去,指指屋门口,何兰立即懂了,去门口偷看两眼。
见何母去烧火做饭,赶紧回来小声说,“前段时间张姨在外面说我的坏话,不是被母亲听到,和她吵一架吗?”
“对,”这个何长安也知道,可惜手臂受伤没办法打张怀信一顿,“然后呢?”
“今天下午我小姐妹告诉我,那个和怀信哥订亲的张家人也发现了张怀信去青楼,今天吵着要退婚呢,还要把合八字的庚帖要回去。”
何兰说完发表评价,“要我说,张姨那个嘴呀,刚对外夸完他儿子顶顶地好,就被发现上青楼,回去怕是要恼怒地和张怀信吵一架。”
何长安不相信,“张姨说什么,张怀信不都要受着,尤其还是他自己要逛青楼,张怀信敢和他母亲吵架?”
何兰感慨道,“那也就是哥你不和娘顶嘴,娘在外边可受欢迎了,其他人都想知道娘是怎么教儿子的,把儿子教的这么好,张怀信就不一定了。”
何兰把瓜子仁扔嘴里,笑的开心,“娘今天听到这事,一改之前的郁郁寡欢,答应我明天还要出去玩呢。”
“出去哪玩,我准备点吃的。”何长安听到这个消息略微激动,把手腕上缠的布巾取下来两层。
何兰忽然身形一定,微微沉重道,“哥,有个坏消息和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何长安不入套,“你要是骗我,我就去和娘告状。”
“哎呀真不骗你,那我先告诉你好消息好了,”何兰气哼哼道,“好消息就是明天要出去玩。”
何长安缠绕布巾的动作顿住,有种不好的预感,“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不带你去。”何兰哈哈笑着跑去厨房。
何长安:“……”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他把解开的布巾再缠回去。
晚饭后,何母宣布了这个消息,她给何长安夹了一筷子菜,见儿子居然没有提出抗议,不由得看向何兰,“小妹先告诉你了?”
何长安看何兰一眼,默默喝了一口粥后才说,“为什么不带我?”
何母说,“手腕还没好全,等你好全再带你出去玩。”
瞅瞅!没伤前是自己带家里人出去玩,受伤后成了被带的那个,何长安郁卒了。
第二天趁着何母不在家,何长安跑到北城区去找陈春喝茶,正好赶上他休息在家,陈春把人领进去,“真是稀客啊。”
“嫂子没在家?”何长安带了包点心,其中还有软糯好消化的红豆,是带给孩子的。
“出去拜佛还没回来,”陈春把点心接过来,问,“喝酒吗?”
何长安一脸黑线的指指胳膊,“给口水喝就好,不挑。”
“哦哦,你伤口还没好全,御医说你再过两天才要换药。”陈春想起来了一件事,“对了,在四王爷那边你是不是模仿技艺最好的?”
“谈不上最好,比起其他人略高一筹,问这个要做什么?”何长安稍微谦逊道。
“只好一点,那算了,”陈春哀叹道,“那我再找找。”
何长安:!!!
他伸出两根手指敲敲桌子,微抬下巴,骄傲道,“京城里你能请得出来的,眼前就是其中技艺最好的。”
“那就你了,”陈春哈哈大笑,明显刚才就是诈人的,“皇上过两天去邱县,需要带个懂模仿字迹的先生,我推荐了你,该不该请我喝酒谢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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