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贵客明显是被如此直接的手段吓到了,看到小二后喜不自禁,纷纷呼唤他,“快!叫人!”
叫谁啊!难不成叫巡逻的官兵,那他们店的管事不骂他啊。
小二像没听到似的去扶冯平,冯平哎哟哎哟的叫着,但没有双臂的支撑,怎么都坐不起来,只能靠在小二身上,痛苦的喊道,“叫人啊,报官,抓他进大牢。”
“抓我进大牢?”何长安走过来,用力握了握冯平耷拉下来的胳膊,学过武得过大哥指点的他自然知道怎么使点手段,让这人痛不欲生。
听见冯平呼喊的声音,何长安把人拉起身朝他身上踢几脚,和张良才那种没伤到筋骨却青青紫紫的不一样,他能保证冯平今天只有胳膊的伤,明天能躺在床上起不来,“报官抓的是谁还不知道呢。”
鸿源书楼里的管事刚从外面回来,没看到小二在楼下招呼客人,于是他从楼底下上来。
看到一个身影背对着楼梯口,身旁是摔倒在地身上几个鞋印的冯平,而乔玉成一群公子哥则惊恐的躲在桌子后面,顿时怒不可遏地指着小二,“你干什么吃的,这么多贵客在这还不赶紧收拾了这人。”
小二不安的看了何长安一眼,“打不过啊,管事?”
管事大怒,“还不赶紧报官?就说有歹徒冲入书楼逞凶。”
几位公子看到熟悉的管事,顿时松口气,拉住乔玉成,整整衣袖恢复了衣冠整洁的样子,颐指气使道,“管事,这人凶悍,要报官多带些兵才行。”
小二一溜小跑跑出去。
何长安看这些人一眼,乔玉成被这目光扫到,不禁往其他人身后退退,但何长安很快调转目标,看向这位能管事的人,然后他挑了挑眉,“是你?”
看来不用劳烦陈春了。
这人竟然是那日见到四王爷管家的那位老者,明目张胆出现在书楼?
老者一呆,竟然是何先生!
这位可是主子点名要好好巴结的人,前途不可限量。
而自己居然因为乔公子就要把何先生抓牢里,比起何先生,乔公子已经是弃子了。
老者指着何长安的手不自觉的往下挪了挪,挪到冯平身上,一边努力平静道,“何公子小心,这里有位凶人,我已经报官了。”
冯平痛呼的呻|吟声停下了。
几位公子整理衣冠的手又缩回去。
乔玉成心中暗恨,如果那天杀手来的再快点……不知道哪一环出了错,这人逃过藏在农户里的杀手就算了,竟然又躲过了迎面而来的杀手。
乔玉成只以为手下办事不够好,说好在一定的时间提前把车夫谴走,竟然也失败了。
如果这人死了……那受四王爷器重的就还是他,即将一飞冲天的也还是他姓乔的。
想起这人也叫何长安,乔玉成真是气得牙痒痒。
小二很快叫来一队巡逻的官兵。
一队官兵有六人,腰间挎着刀,看上去就很凶。
小二不想劳烦到管事,指着何长安抢着说,“就是那人,那个人在我们书楼逞凶打人……”
话还没说完,忍不了的管事狠踹他一脚,义正言辞道:“蠢材人都认错了,各位官爷,是地上的那个在这书楼闹事,还请各位把他关押起来好好审讯一番。”
小二一脸懵逼,他……没认错人了。
管事已经把椅子挪过来,对何长安说,“何先生您先做。”
管事和官兵们交涉,“这个姓冯的在书楼闹事,多亏何举人挺身而出,帮……”
管事的手在另一群无言的公子们身上指一圈,“帮这些公子打走凶徒,我们书楼才得以保全。”
管事的话明显和小二的话有出入,官兵去问这群公子,乔玉成往前迈一步想说‘不是’,顿时被其他人联合拉了回来。
开玩笑,这人把张良才说打就打,张家都拿这人没辙,他们谁还上赶着去倒霉?
索性倒霉的从头到尾冲锋陷阵的就只有冯平一个。
他们不过是吃瓜群众。
官兵顿时把哀嚎否认但没人证明的冯平拖走了。
管事亲切地询问何长安,“何先生可曾伤着?”
何长安刚才挥椅子时太用力,现在右胳膊彻底脱力,他觉得他现在、立刻、马上需要看大夫。
但他还没说话,乔玉成旁的那群人忍不住了,生怕这人凶性大发再抡个椅子转一圈,那么宽的椅子腿,那么沉的椅子,这人还是个书生吗?
这群人纷纷绕着管事和何长安的位置,从两边散走。
乔玉成的挽留一点没生效,顿时一口白牙咬碎,怎么又是这样?
肯定是何长安这个名字,生来就是克自己的,上次就是这人在这。
老者见陌生的人都走完,剩下的两人都是自己人,便道,“何先生留步,主子让我询问先生何时有空,再写一幅字?”
何长安看一眼这位姓乔的公子,顿时知道这位乔公子只怕也写了这模仿笔记的字,但他胳膊还没好,遗憾地推脱道,“不瞒管事,我这胳膊刚才伤到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去看大夫,只怕这字是写不成了。”
老者可惜的叹口气,“主子可是夸过先生的字,是最像的。”
他扭头看向乔玉成,“乔先生,不知您可有空,上次您写的字也正好卖出去,可以把银子结给您。”
有了何先生就是‘乔公子’,没了何先生就是乔先生。
乔玉成拳头握紧,很想说没时间,但他需要去见王爷一面,再不见一面他怕王爷已经把乔家忘了,他忍辱负重道,“麻烦老者了,我有空。”
以前何长安陪李泽见过不知道多少官员,他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位乔公子的不甘心和满脸沉重,心想,不就写一幅字?
怎么跟被逼良为娼似的?
何长安再次去了附近的医馆,再出来时拿着药,陈春正在门口等他。
陈春面上有些焦急,拉着人就要上马,“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等等,等……”何长安直接被提着腋下带上了马。
陈春骑马奔驰在去往皇宫的路上,何长安张开嘴几次都被灌了一口空气,从马上下来时,他看见前面熟悉的宫门,立即往后退,试图把自己手腕从陈春手里拽出来,“这是要去哪,陈春,陈春,我不进宫。”
陈春有点疑惑,“进宫怕什么,就是让你去写一幅字。”
我可去你特么的吧,李泽在这!
他要是不小心遇到李泽,何长安都能想到自己能有多绝望。
陈春常年练武,每日练剑练刀,手上的劲大的何长安怎么都拽不出来,气得他破口大骂,“陈春你个王八蛋,我手腕骨头都要断了你还要我写字!!”
陈春立即松开手,“你手腕怎么了?”
何长安往回走,“今天老子打了一架,手腕……被打折不能写字了。”对,他说谎话都不用打草稿。
陈春严肃起来,把人扯回来,“不用你写字也行,谁打的,等回头我给你做主打回去,但现在咱们先去面圣,皇上还在等着。”
陈春以为这书生听到面圣总该诚惶诚恐,但没想到这人见挣不脱,直接坐到地上抱住他大腿嚎了起来。
何长安一边眨巴眼睛努力眨出来两滴泪水,一边喊道,“陈春你简直太过分,我手腕都断了你还要让我写字……”
他翻来覆去就是这两句,陈春解释他全当没听见,无论如何他也不要进宫,也不要去见李泽那个王八羔子。
守宫门的官兵小跑跑过来,让两人注意影响。
陈春一沉吟,今天不去见皇上是不行。
皇上昨日回来自从看到他带回来的那副字,或者说诗经,就病情发作严重到卧床不起,甚至怀疑起皇后有喜欢的人,不然这诗经从哪来的。
陈春打保证对皇上说,那副字就是这个何长安模仿的字迹,怎么也要把何长安人带到,不然就是他的欺君之罪!
把马的缰绳交给这个小兵,陈春把人拖进宫门内,等到了宫内,看着高大的宫门在眼前一点点关闭,陈春说,“你喊吧,在宫内大声喧哗,十条命也不够你丢的。”
那还不都是你害的。
何长安欲哭无泪,试图打消他的念头,“我不会规矩,不守礼仪,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也要被连坐,我家里上有老母要奉养,下有小妹要出嫁,没了我可怎么办。”
陈春认真的说,“你和皇后一样的名讳,皇上都没计较,失礼这种小事我给你担着。”
第20章
皇后?
李泽有皇后了?
是、是啊,都三年了。
等等……名讳一样?
“皇后也叫何长安?”何长安瞪着大大的眼睛,满眼都是问号。
从小玩到大的玩伴何长安,因为喜欢李泽死在天牢里,另一个女子同叫何长安,却能得到天子青睐。
他不就是个男人了,比女子少了点什么,但也多了什么啊。
何长安越想越伤心,心底还有一点点不对劲,他以为李泽知道男人喜欢他后,碰见‘何长安’这个名字大概都要绕道走了。
居然顶着这个名字……还能嫁给李泽,这要多喜欢啊。
现在他这个前·何长安和同名同姓·何长安也要见李泽了,不知道李泽作何感想……
何长安抽抽鼻子,发觉自己没哭,只好站起身,“去就去吧。”
他好像忽然就能放开了一样,居然带头走到了前面。
“不认识路你还敢走这么快,万一冲撞了宫里的主子怎么办?”陈春快步走到前面带路。
“现在宫里都有哪些主子?”何长安顺势问。
“正经的主子就皇上、太后两位,皇上的后宫除了已过世的皇后,再无他人。”陈春丝毫不担心对方会冲撞到宫中贵人。
“皇后过世了?”何长安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脚下迈的步子忽然就不想走了。
“你可千万别提皇后,皇上十分喜欢皇后,你提到皇上的伤心事会杀头的。”陈春警告道,就连他也不敢多提。
“哦对了,还有一位跟在太后身边的堂妹张静云,你没遇见她前说不定她自己躲着你走了,不用担心。”陈春想起上次见的那位张家小姐,顿时觉得一言难尽。
“张静云,张经义的妹妹?”何长安万万没想到会在这听到这个名字。
“你也知道呀,听说张经义特别宠这个妹妹,张小姐也很受太后……和皇上的喜爱,被封为了文沁郡主,不过你就进宫一次也见不到她。”陈春随口道。
张静云过得好就好。
李泽的确私底下夸过张静云很多次,还试图窜托何长安一起说张静云的好话,但何长安实在不是个文采好的,于是只能把诗经拉出来溜一圈,直到听说侯府和张家打算结亲的消息,李泽才不再提这事。
原来李泽是把张姑娘当妹妹看。
何长安心想,亏他还以为李泽对张姑娘是男女之情,倒是以小人之心诺君子之腹了。
其他人眼中逝去的三年时光,在何长安看来也就是眼睛一睁一闭,仿佛昨日他还来这宫里,于是对路还记得。
越往前走,伺候的公公越多,甚至不用陈春带路,何长安都知道眼前的路通往哪。
陈春看他十分好奇,一路都在往四处望,咳了一声,“皇上现在住的还是以前的皇子居所,所以这里比较陈旧。”
几年没整修,皇上寝宫破到大臣都不忍直视,倒是奇怪的让不少文官主动上书修建宫廷。
看到陈春进来,郑时进去禀报,得了话让陈春带人进去。
何长安看着那扇门,狠狠心迈进去。
和预想的场景不一样,何长安以为进去能看到李泽那熟悉的面孔,看到的却是放下的帷帐和旁边候着的御医。
陈春行礼时把何长安也拉下来,何长安跟着行礼。
“启禀皇上,何长安已经带到,想必他可以证明微臣带来的字迹,的确是这位何先生书写。”陈春跪下说。
床上一个身影坐起身,从里面走出来,何长安抬头看一眼,陈春的手立即按了过来,小声提示,“直视天子容颜是罪。”
可去你的吧,你刚才还看着李泽说话,狼狈为奸。
何长安愤愤甩开陈春的手。
李泽疾步走到桌子旁,看着摊开在桌子上熟悉的字迹,带着希冀又惧怕失望,“你怎么证明这是你写的,想明白了再回答,欺君之罪株连九族。”
何长安见没人把字迹递给自己的意思,只好站起身去看字迹,这还真是自己写的那幅,余光却不由自主注意到只着亵衣的李泽,清减许多。
何长安举起纸张的一边,“皇上请看,这纸是新的,不需要证明字迹乃草民所写,就可以证明这字迹是近一个月内仿写。”
李泽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
这什么意思?不相信?
何长安微恼,他模仿自己的字迹时,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还要指出自己写的字是仿迹,还要去说服别人相信。
这两个大傻子搞什么幺蛾子?
陈春拉拉何长安,“我已经向皇上说过这个理由,你试试能不能把字写出来。”
“我手臂伤到,握笔时会发抖,如何写……出仿迹的字?”何长安要是知道进宫后是为这事,怎么都不要进宫。
李泽在一旁又嗤笑一声,“陈春,伙同他人欺骗朕,你是觉得我不会怪你欺君之罪?”
陈春膝盖一软,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臣不敢,但这位先生是真的手臂伤到了,不然让他书写一副,定能证明微臣所说没错。”
“手臂伤到,这么巧?早不伤晚不伤,偏偏这时候伤到。”李泽轻轻呼出一口气,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果然他不该抱有这么多期待,他的皇后喜欢的另有其人。
陈春扑通一下跪下,“皇上龙体为重,字迹是否是模仿不要紧,皇上清楚,这字是臣从四王爷那里拿到手,四王爷抱有什么心意皇上同样清楚,只希望皇上不要中了四王爷的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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