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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家南狮,师哥师弟(近代现代)——晒豆酱

时间:2020-09-25 11:04:29  作者:晒豆酱
  再有40分钟校门关闭,大部分学生都回来了。天空半亮,蒋白捏着青梅汁,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最后给了徐骏。他不爱喝,是以前的蒋白喜欢。
  徐骏叹了一声,这个班长当得太惨了,蒋白就像个死人,而且还是死得特别早的那种,用现代汉语交流起来很成问题。
  “唉,懒得说你……咱们现在跨过情感时间,谈一谈正事。”徐骏喝第二杯青梅汁,“我现在和你谈一个很有灵魂深度的问题,以后能不能别干架,我好不容易给班级攒的分数都让你嚯嚯了。”
  蒋白慢慢地转过来,仔细一想,自己确实有点过了。可有的时候也不是自己想动手,大概是另一个蒋白死透之前的挣扎。“行。”
  “真的?”徐骏喜出望外,“我就知道你和那些人不一样。5班散打专业的李丛是根本不想考大学的人,扔到武校来都没管好他。高三1班的金丞是富二代,高考完直接出国,咱们也不惹他。这可说定了,为了高二3班的集体利益,千万别动手。”
  蒋白原地站了一会儿,少点什么,胃里有一块地方没填上。烦躁,仿佛15岁的蒋白留下一点提示,你有一样特别喜欢吃的东西还没吃着,但我死了,就不告诉你。
  越烦越暴躁,可蒋白最后还是点头。“好。”
  “谢谢你,套路王。”大功告成,徐骏差点热泪盈眶,就在这时操场西边爆发出一阵骚动。
  怎么了这是?演武场的地基比操场高,徐骏扭脖一望,李丛和金丞都在那边,好像围着人要打架。
  “有人叫我么?”蒋白突然站住。最近总听见有人叫自己,可怎么找,都无果。
  “没人啊。”徐骏诚实地说。李丛和金丞两个打就打吧,他无所谓,可蒋白也跟着往那边看,他就很害怕了。如同看到高二3班岌岌可危的纪律分再跌一层。
  “走吧走吧,别管他们闹腾。”他捞住蒋白的肩往演武场方向怼,蒋白也没说什么,跟着他一起转了身。
  几秒后,就在他们身后,就在李丛和金丞集体出没的那个方向,炸出了一句喊叫。
  “蒋白!”
  声音是中低音,压制着某种爆发前的情绪。
  又急又厉,穿透层层人影又在抵达蒋白耳边的一瞬结束,却像一场核爆,把整面正山体校的大操场炸了,直接炸平了一层。蒋白静默无声,原本背向操场已经准备要走,又皱着眉,转了过去。
  风就在这时扎进了他眼角,头疼隐约准备卷土重来,明明治好了,可那些绽裂的神经,又想伸入他左太阳穴里。
 
 
第4章 小炮仗
  完了,徐骏看着蒋白眼角眉梢那一点变化,高二3班最后那点分底可能保不住了。
  “别管他们,绝逼又打起来了。”他试图力挽狂澜,可蒋白还是走了,拉是拉不回来。
  不过究竟是谁敢喊他啊?徐骏只好跟上。
  迈过跑道与水泥地的分界线,蒋白踩上操场中心。干燥草坪里,朱红色围成里外三层,腿与腿的空隙间露出靛蓝色,仿佛有人用一身毫无保留的蓝排斥着四周的红。
  但是是徒劳。人腿空隙钻进的光柱里,一只白色的鞋孤零零地歪着。
  是被围殴踩掉了。
  蒋白认出那是一只专业武术鞋。鞋面是超纤皮,鞋底是防滑胶,不适宜平地穿着,只适合武术比赛或演武场专业的地垫。
  它出现在操场上,就和那身靛蓝出现在满是朱红的正山武校一样,不对劲。
  同校给蒋白让开路,也有人掉头散开,李丛、金丞再加上一个蒋白,三人扎堆出现,这热闹可不好凑。
  人散开了,中心站着一个狼狈的少年。
  一只鞋掉了,白色低帮袜卷进土。直腿直胯得立在地上,踝骨因为干燥起了皮,泛着很不显眼的白。脚窝里两根清晰的蓝色血管往跟腱上延伸,脚很瘦,踝骨也很瘦,贴着稀疏的汗毛。
  “谁叫我?”蒋白看了一圈。
  周边鸦雀无声。
  “谁?”他再问。
  还是无人说话。
  左掌跟压在左眉骨上,蒋白庆幸还没有头疼的征兆。“刚才谁叫我?”
  那只掉了鞋的脚往前一步,往蒋白面前凑,蒋白顺着腿往上扫,对视一刹,太阳穴疼得天翻地覆。
  对面的眼神像明珠蒙尘,底下又黑又亮,像和他要东西。
  蒋白只好闭眼,刚出事那几个月,头就是这样疼,疼到他无法进食,语言障碍,疼过之后不仅不知道自己是谁,还感觉有很多个蒋白。
  人堆里,李丛难得和颜悦色,像抓了一只有趣的蟋蟀。“这个叫你呢,真不知道你以前还认识重德的人。”
  什么?徐骏扎进人群,谁?重德的?定睛一瞧,还真是!简直震撼我妈,还真有不要命的往正山冲,果真没走到领操台就被轮着干趴下了。
  靛蓝色校服左胸口绣着四个宋体小字:重德武校。两所武校的校服除了用颜色.区分,正山是高领,重德是帽衫。
  金丞高他们一届,揪住蓝色帽尖往回一拉。“找你的,蒋白,叫你叫得挺大声。这人你认不认识,不认识我们就扔垃圾桶了,正山不要废物。”
  “废你妈逼!正山的废物老子一人打十个!”靛蓝转身一闪,无奈前有李丛后有金丞,瞬间又被.干趴下了。
  “挺有斗志啊,跟爷爷有仇是吧?”李丛硬抬他下巴,左右轻拍他的脸,“非要找揍是吧,叫什么?”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少年漆黑眼睛逼人,“重德,伏城。”
  “伏城?”金丞从他后边来,要是他有头发,可以揪着头发踹,可惜是个圆寸,“脾气挺暴,别急,看见校门口垃圾分类的桶了吗?一会儿哥就让你进去爽。腕子上是什么?”
  重德的人到了正山就是挨打的小玩具,反之也成立。金丞把他腕口拧紧,掰过来,两道深浅分明的疤瘌,切断了青色血管的连续。
  纹了身,黑色花体英文字母,JB。
  金丞把腕子又一拧,给大家看:“我说怎么这么牛逼呢,几把都敢纹手上。怎么还他妈湿的……”他摸腕口的湿润,细看,竟然落了一圈印子,明显是嘬出来的,摸的是口水,“你他妈还嘬几把呢?”
  周边一片嘲笑。
  “我嘬不嘬几把关你屁事啊!”伏城骂骂咧咧,凶得热气腾腾,“再不放手,老子艹你全家。”
  “你挺有意思。”金丞笑着放开他,劈头一掌。李丛抬腿踹,前后夹击。周围学生谁也不吭声,惹不起李丛金丞,也不想救重德的学生。
  包括徐骏也是,两所学校的血海深仇洗不净,正山两次最有希望夺得单人刀法项目总冠军,结果都在全国青少年武术套路锦标赛被重德抢了。
  上上次是几年前,据说是一个初中男生。上次离得近,去年,是一个高二的男生。不知道是两个不一样的人,还是那个初中男生长大了,卷土重来。
  这边要见血了,可李丛和金丞都扑了个空,拳和腿原地打空,中间的男生不见了。
  在旁边,在蒋白怀里。
  人被蒋白掠过去,速度极快。
  蒋白仍旧摁着左眉骨,耳根全是汗,顺着鼓动的静脉血管砸在地上,额角血管壁一闯一闯,仿佛要破。
  右手里攥着一根靛蓝色的绳子,很旧,颜色洗淡了不少,再使劲就要断。绳子捆在那个伏城的脖子上。
  脉络似的青筋从小臂暴起。
  叫伏城的同龄人被他搂了过来,又因为力量太大摔倒,现在两手支在土里,像一颗被陡然拽断的草摔在脚下。很倔的脸被勒红一道,半张脸上有光,半张脸被自己的影子挡着。
  或者是,被15岁蒋白的影子挡着。
  额角不明所以疼起来,疼到左眼无法睁开,稍稍张开眼皮,眼球就要爆了。蒋白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出手,这一刻只想找什么东西,急于把自己敲死。
  或者把身体里即将死透的那个蒋白,敲死。
  用途不明的绳子,蒋白把它缠在掌上,缓慢收紧,拉扯着人欠起身。直至把绳完全收在手里,扯得绷直,像拉着一根遛猫绳。
  他再和伏城对视,无孔不入的疼变成不断上升的深水位,把他吞没。
  蒋白闭着左眼像烧了半边脸的人,左边脸的皮肤疼得滚烫。他想起医嘱,医生说分散注意力可以缓解。
  分散……蒋白忽然想起家里那只花狸猫,体型巨大,叫声凶猛,爪子和肉垫都是乌黑的。叫大王。爸妈说大王9岁半,是自己亲手捡回家,自己很喜欢大王。
  是么?蒋白摇头,不可能是自己捡回来的。因为大王和自己不亲,不让摸不让抱,每天烦躁地抓猫砂,只会咬人。仿佛和自己有仇,眼神也像和自己要东西。
  额前有刘海扫过,头疼还在持续。没死,15岁的蒋白还没死透,没有消失成无寻无踪。他还在,就在14岁到15岁的交界线上,即便被摔成支离破碎,鲜血溅得很远。
  可他就留着最后一口气,不走,用能使大脑短路的疼法,浮现一把他的不甘心。
  要是站在楼顶上,再多疼一秒,蒋白都想往下跳,带着身体里那副冤魂正式物理死亡。
  等他把眼睛睁开,拳头缝里是靛蓝色的绳,伏城捂着喉结大喘气,快被自己勒死了。
  落在自己手里的是一串钥匙。
  所以他脖子上挂着的……是一串钥匙?蒋白不认识他,松手了,看他连续不断地咳,肩背线陡峭。
  “我艹,可以啊你,真他妈小看你了。”李丛点头叫好,“你把他勒死,往后正山你就最牛逼。”
  周围有人起哄有人说别打了,可声音没有一丝半点热度,像走个程序。蒋白的目光落在那串金属钥匙头上。
  伏城咳得肺都疼了,莽莽实实转到正山,结果蒋白你个几把人把自己忘得这么干净。突然他下巴被捏起来,就是这个自己找了3年的人干的。
  不认识。蒋白掰着这个下巴,把满是土的拇指伸向他的口腔。
  咬死你信不信?伏城心里骂着,脸上笑出一个小梨涡。“蒋白是吧?你不记得我了?我认识你。”
  蒋白像听不见,看见了他的舌头,还往里面找,不知道找什么。
  “真的,以前在青少年组锦标赛上,你和我打起来了,你打过我。”伏城要站起来。
  找什么?蒋白用手指剥开他的嘴,像摸大王的牙,摸到几颗门牙的边缘。手指再继续滑动,还想往里找。
  可没等他找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蒋白整个扳动。
  “大庆!我求你了大庆!油田不能炸!杀人犯法,勒死他你就完了!正山不能出这种事!”徐骏快崩溃,以为蒋白说见到重德的人直接打死是玩笑话,没想到他来真的。
  所有人都看着呢,那什么伏城的,离被勒死当场去世就差一点点。
  徐骏拽着他往教学楼走,怕什么来什么,蒋白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患,正山这是来了一个炮仗。
  伏城看他们走远,捏着拳心,嘴角挂着土转过来。“谁还要打?来!以后我他妈叫我师哥过来打你!”
  走出操场,蒋白挣开了徐骏,一系列奇怪的感觉全然消失。
  医生说,这是失忆创伤后遗症,蒋白强忍心底狂躁,加速往教室走,越走越快,好像只要自己走得快,就能把身体里的蒋白甩在后头。
  他想甩掉那个蒋白,因为每一次头疼都是蒋白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你拿了我保存完好的东西。
  高二3班第六排,最后一个座位是他的,紧挨窗口,同桌座椅空着。窗台上放着一盆茂盛的薄荷草,有半米高。
  认识自己的一个人说,这是自己离开北京去深圳之前留下的,说薄荷养大了要送给喜欢的人。还说自己提起喜欢的人,笑得像个傻瓜,可没有说喜欢谁。
  玻璃反光,蒋白看自己的脸,无法想象笑成傻瓜什么样。
  班里同学回来半数,晚上7点半是晚自习,另外一半在演武场训练。这里是武校,有些人生下来就注定要在刀枪棍棒里过一生。
  可蒋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这类。
  徐骏的座位隔了两排,充满担忧地看着这边。歇菜,蒋白的脑袋真撞出问题了,死人似的,说也说不通。
  快到8点,班主任罗强推门,压住教室的嘈杂。还有一个男生同时进来,圆寸,脸小,滚一身的土,眉心淤青。
  刚才那个炮仗。徐骏有不太好的想法。
  “介绍一下,这是咱们班新来的插班生,以后你们都是同学,和平相处。”罗强嗓音洪亮,“特别是男生,不允许发生打架斗殴,来到正山就是正山的学生,听懂没有?”
  徐骏扫蒋白一眼,精神孤儿趴着睡觉呢。
  “来,新同学做一下自我介绍。”罗强说。
  “没介绍。”伏城站在讲台旁,穿重德的校服,拎着重德的书包,和满屋子的正山对比鲜明,慢条斯理一擦鼻血,“第五组,最后一个座位能坐吗?”
  果然是炮仗,连一句认怂的话都不会说。徐骏不太好的想法越来越明显。
  “那个位置不行。”罗强知道蒋白的脾气,“徐骏!”
  “到。”徐骏虚弱回应,想哭。
  “伏城先坐你旁边,你是班长,多带带他,熟悉校园环境,尽快让他融入集体,少打架。”罗强下令。
  徐骏点点头,早知道就不当狗屁班干部。
  旁边的位置一直空着,徐骏开始挪桌子,网瘾少年当了班干部仍旧是铁血分奴,扣扣索索算着蒋白和伏城打起来要扣多少分。
  这时,伏城拎着书包蹭过他的肩,他回头,炮仗已经穿越两排座位去炸油田了。
  背影颀长义无反顾,颅顶高又圆显得脑袋很好搓。可冷逼逼的,逮谁炸谁。
 
 
第5章 师哥
  蒋白在睡觉,头疼后必须睡一会儿,听到座椅搬动声才醒。睁眼是一张脸,冲自己笑,左嘴角有一个梨涡。
  很深的小梨涡,笑才能看见,左嘴角有,右脸没有。
  “我叫伏城,插班生,以前我真认识你,你长得特像我师哥。”伏城拉开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
  “别坐。”蒋白脸抬起来,右脚踩在伏城屁股底下的课椅上,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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