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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并不觉得沧夜国会在比试中落于下风，但鞑靼没有任何章程安排的公然挑衅让人格外不爽。
台下众臣也在悄悄地议论, 怀疑着鞑靼使者这么做背后有何政治意图。
人群中只有苏素觉得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而丞相的表情颇为复杂。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状况，但大概在半个月前：
有一天, 苏素突然和他说：“按照我的经验，晚会的时候，肯定会有搅屎棍出现。”
就在丞相还在猜测搅屎棍是个什么意思的时候，苏素就满脸嫌弃地继续说道：“估计会有一个使者跳出来说：我们十分仰慕陛下，听说沧夜国人才济济。我的几个手下想比试学习一番, 肯请陛下恩准。”
宫丞相确定，苏素脸上的表情, 跟自家夫人嫌弃话本剧情过于老套时候的情态一模一样。
“所以丞相, 以防万一我们还是事先挑选几个人出来吧。万一受到了挑衅，也不至于毫无准备。”
虽然觉得苏素的说法有些奇特，但向来追求有备无患的丞相还是决定备几个人, 毕竟这也不是什么费力的事情。
“文武各两位，够了吗？”丞相虽然看着面冷，实际上却很好说话。
苏素：“我建议再准备……”
看着面前和苏素描述的几乎完全一样的一幕情形，或许是被感染了，宫丞相也有些想打哈欠。
眼神睥睨地扫了一圈场地，正好对上丞相无聊脸的鞑靼使者：我感到了冒犯！
皇帝：“阿尔奇使者想什么时候比？”
早有准备的阿尔奇：“沧夜国有一句老话，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在场有那么多的使者，不如就今日吧，正好让诸位看看沧夜国的风采。”
看着显然是有备而来的阿尔奇，皇帝沉下了脸，此时不应战是不可能的了。
除此之外，应战的方式和结果还要足够的强硬，不然难扬国威。
思及此处，皇帝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丞相。
这个平时总臭着一张脸、动不动就能气到自己的人是最好的迎战人选。赢了，没准还能顺便气一气对面；输了，自己可以借机……
不行，不能输！
“丞相，不知你怎么看？”皇帝问道。
满脸复杂的丞相：“臣以为，或许可以叫苏先生来回答这个问题。”
皇帝：？？？
想到苏素先前做下的准备，丞相面无表情，但投向苏素的眼神中写满了：我看好你。
并不排斥出风头的苏素毫不推拒地就站出来了，心里还赞了一句：宫老爹还挺仗义，没想着把这功劳自己拿走。
然而当她站到台上，看着底下黑压压一片看不清脸的人时候，心里还是紧张了一下，连带着整个人都淑女不少。
见是一个女子上台，阿尔奇面露轻视。
倒是苏素没什么传统的客气谦逊精神，直接开口了：“使者想比什么？”
在阿尔奇开口之前，因为担心精心备赛的众人到头来没个出场的机会，苏素决定先声夺人，示意台下的人都上来。
“比佛法经义？”苏素指了指一位素衣俊俏的俗家修士。
“妙笔绘画？”苏素指向了另一位青衣公子。
“临场作诗、口技模仿、武艺比拼、十八般乐器……”苏素语速飞快地一一指过在场的应战候选人。
“还是奇思妙问解答？”最后，苏素指了指最近发掘的机灵小太监，她针对性地教了一个礼拜的脑筋急转弯。
看着台上那个猛然间召唤出了一群人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的纤细女子，鞑靼使者突然有些怀疑：
到底是你踢馆还是我踢馆？
哪个东道主会叭叭地往外整这么一群人啊？！
皇帝看着戏，乐呵地没有阻止。虽然苏素的行为不太符合沧夜国传统的对于大家闺秀的定义，但不得不说，这种气势逼人的场面，看着确实很过瘾。
见鞑靼使者不说话了，深谙气势重要性的苏素：“敢问使者，想比什么？”
原本想比比格斗，比比佛法的阿尔奇：……
虽然不一定会输，但是气势上已经被压下去了！
点出几个人匆匆比过后，鞑靼一方不出意料地输了。
阿尔奇面上依旧维持着虚假的微笑：“沧夜国果然人才济济。”
赢了比赛的皇帝心情也颇为舒畅：“鞑靼的勇士也颇有气势。”
不过到了这一步，阿尔奇依旧不老实：“这次的献礼中，有一份珍贵的乌玉棋盘，久闻沧夜国六皇子棋艺精湛，阿尔奇手中有一份流传已久的珍珑棋局，至今无人能解，不知可否请六皇子破解一番。”
突然被叫到的陆泊：？？？
皇帝对着阿尔奇突如其来的一招心存怀疑，再看向台下的教书先生一桌，教导过陆泊围棋的几位先生此时全都皱起了眉。
皇帝心下一沉，除了对于输赢结果的担忧，更多的是怀疑……
是谁将陆泊不善围棋这件事传到了鞑靼人耳中？
不过，即便知道事情不妙，骑虎难下的皇帝还是朝陆泊招了招手，示意他前往场地之中。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年仅四岁的陆泊扑腾着从椅子上一屁股墩滑下来，在太监的指引下，小短腿费力地踩着膝盖高的石阶朝场地中央走去。
走到后来，发现直走实在太费劲的陆泊索性横过来，跟个小螃蟹似的向下走去。
知道六皇子棋艺不精，却不知道六皇子只那么点大的阿尔奇愣在了原地。
还是陆泊到跟前后，用小肉手拱了个礼，才拉回他的注意力。
当然，除了陆泊，皇帝还将教围棋的先生们也赶到了场中，一是作为评判，二是……或许有机灵的能暗中教教陆泊，该怎么应对。
知道皇帝心思的阿尔奇一边展开棋谱，一边提防着这些人：“六皇子，求问黑子该如何解？”
扫了一眼棋谱，陆泊径直将手点到了一个位置，因为够不着，他还原地蹦跶了两下：“下这里。”
自填一气的死棋。
知道六皇子无论怎么下什么都会下在死棋位置的围棋先生们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相信剧情力量的陆泊：“先生们，不妨再仔细看看。”
“这……”又看了一眼棋局的一位先生突然露出了惊奇而疑惑的神情，凑近了棋谱。
见他如此，周围的围棋先生也都围了上了，半晌后发出了赞叹：“妙，这招真是太妙了。”
“之后的黑子落于此处，局势便可得到翻转！”
见他们茅塞顿开的样子，一旁的陆泊松了一口气：还好他们开始讨论起来了，不然就糟了。
毕竟他只知道破局的这一步怎么下。
置之死地而后生，诚不欺我。
“如此说来，六皇子是有大智慧的人啊。”一位围棋先生冷不丁夸道。
回想起陆泊刚才处变不惊、迅速落子的样子，众位先生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六皇子先前下棋那么烂，莫非是在藏拙！
在围棋先生们的不住赞叹中，系统数据又刷新了：
陆泊知名度（0/20000）
陆泊：？？？
我觉得你们的计分规则有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陆泊：赢了围棋，输了天下：（
第90章 烟花
好不容易刷出的分数, 一眨眼就不见了。
仿佛刚刚萌芽的小白菜，连味道都还没闻到呢，就被人割掉了苗苗！
陆泊颇觉惨痛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然而没过多久，系统通知又出现了。
陆泊知名度（103/20000）
陆泊知名度（297/20000）
陆泊知名度（322/20000）
陆泊瞬间睁开了眼睛：发生了什么？
阿尔奇献礼的地方位于场地中央, 距离宴席区域有一定的距离, 所以一开始除了临近的几个人, 大家都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能朦胧地眯起眼睛研究着陆泊他们的表情来猜测情况，或是靠接龙似的传话, 由前面的人将信息传过来。
陆泊成功破解棋局后, 距离最近的官员便根据双方的脸色推断出了战况, 因为听不太清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只能委婉地传递消息。
只是传话这种事情, 最容易变形，等前方的消息传到东方凌耳朵里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
六皇子一口气说出了接下去十几步棋该落于何处，每一步都处处掣肘白子, 牵引着鞑靼的棋使一步步走向亡局, 阿尔奇的脸色十分难看！
东方凌：？？？
陆泊、一口气说出接下去十几步棋落于何处？
这下的怕不是飞行棋吧？
见棋局被破, 阿尔奇也就没有再纠缠, 毕竟在场中站得越久，就会有越多人议论沧夜国的一次次取胜。
基本掌握古代礼仪的陆泊十分迅速地对坐在高位上的皇帝拜拜，脚步轻快地带着暴涨的名声值准备下场。
转身的时候，他突然在场地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被拦在一群尽忠职守的侍卫身后，宫淅川静静地立在那里，矮墩墩的小个子, 鬓角有一丝发丝被勾出。
陆泊甚至能想象，刚才自己上台的时候，宫淅川沉着脸迈着小短腿在宴席之中穿梭而来的样子。
不过因为气度所在，风吹起那一小绺头发的时候，丝毫不显凌乱，反而带着独特的气质，让人会下意识忽略他的正太外表。
稳重的、对贵族礼仪遵循到几乎刻板的宫淅川，因为担心自己的情况，就这么支使着自己的小身体向他奔来了。
被脑补的场景可爱到了的陆泊，又因为感动而鼻子有些酸酸的。
他也迈开步子，完全抛弃了自己本来就不存在的皇子包袱，跟个回巢的小狗崽似的飞扑向宫淅川。
台上的皇帝为着这一刻陆泊的不稳重下意识皱眉，而宫淅川已经伸出手，做好了要接住陆泊的准备。
只是紧接着，陆泊啪叽一下，摔在了地上。
场面静默了一瞬，连鞑靼使者都安静了：刚才自己就是败在这么个人手里吗？
在侍卫因为皇子摔倒而呆愣的时候，宫淅川顺利地突破防线，跑到了陆泊的跟前，把他从地上挖了起来，还顺手拍了拍他身上的灰：“摔疼了吗？”
陆泊老实摇头，又点点头：“原本是不疼的。”
宫淅川：？
陆泊指了指宫淅川的手：“你打得我有点疼。”
宫淅川：……
想把人重新摁回地上。
看到这一幕的将军十分豪迈地笑出了声：“六皇子真当是活泼可爱极了。”
这话放到别人的嘴里，有可能显得嘲讽，但由毫无弯弯肠子的将军说出，那便是真的赞扬了。
原本有些尴尬的场面瞬间被化解成了孩童间的玩闹，让人意识到上一刻大出风头的六皇子，事实上也只是个略有些顽皮的小孩子罢了，家里有孩子的官员们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皇帝颇为满意地看着俞将军，同样都是嘴，怎么将军说话就那么让人舒服，丞相说话就那么让人不适呢。
想着，皇帝转头看了丞相一眼，毕竟当事人之中，有一个可是他的儿子。
丞相看着自家儿子牵着六皇子，两个小豆丁啪嗒啪嗒往回走的样子，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嗯，活泼可爱。”
皇帝：他是不是在嘲讽我儿子？
……
等外邦来朝结束，所有的使者都离开，京城已经是深冬时节了。
腊月二十几，皇宫中所有的人都在为新年忙碌着，幼儿园依旧维持着往日的步调。
古代人寿命短，实际工作年限却很长……毕竟他们没有寒暑假。
披着狐裘，整个人裹得跟汤圆似的陆泊艰难地翻过教室的门槛，远远看过去就跟滚进教室的一样。
教室的四角都燃着炭，比外面暖和些，但因为开着门，依旧带着一丝凉意。。
东方凌正奋笔疾书，偶尔冻得实在受不住了，就把手放到汤婆子上取取暖，据苏素说这小半年他已经攒下不少稿费了。
好奇的宇文暻蓦探头探脑地想看看东方凌在写些什么，最终因为认识的字不够多而告终。
身体底子不咋地的澹台睿玦正努力把脖子缩到毛茸茸的围脖里，偶尔还被会钻进鼻子里的细绒毛惹得打个喷嚏。
“啊——啾！”
锻炼成功显著的俞多是所有人中穿得最少的，只一件加厚的锦衣，而且丝毫不为空气中的寒意畏缩。
手里……攥着东方凌的左手。
最初的时候，他只是心疼东方凌的手冻得通红，想替他暖和一下。东方凌还别别扭扭地拒绝了几次。
但后来不知怎么，或许是因为次数多了习惯了，又或者是因为汤婆子不方便，两人并肩坐下的时候，东方凌都会一脸不在意地把自己的手塞进俞多怀里。
乍一看像是在使唤下人，但当有人凑过来想用自己的冰手贴贴俞多热乎乎的脸蛋时，东方凌都会满脸不愉地找借口支开对方。
小企鹅陆泊左摇右晃地走到了宫淅川的身旁，用自己圆滚滚的身体撞了他一下以示友好。
差点被人从座位上顶下去的宫淅川及时托住了桌子。
硬生生挤进座位后，层层厚实的衣服使得坐在椅子上的陆泊比平时高了半个头。
宫淅川无奈地抬手帮陆泊解开了披风：“室内就不用穿了。”
觉得能透气了的陆泊朝旁边歪倒了身子，亲昵地蹭了蹭宫淅川，毛乎乎的兔绒围脖，蹭的宫淅川心口发痒。
“我想和你一起过新年。”
陆泊说道，语气中带着遗憾与失落。
这是宫淅川第一次听见陆泊用这种语气说话。
刚认识的时候，因为是室友，所以他们总黏在一起。
之后的世界，因为内心的愿望，他们也时时都在一起。
而到了古代，宫宴、盛会、祭典……无数特殊的场合他们都不得不被分开。
有好几次，陆泊亮着眼睛想分享自己的看法给宫淅川听，转头时才意识到，那个熟悉的会满脸无奈地看着自己的人不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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