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悔不当初,他痛心疾首。
他真的是个傻逼,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想不开,活着不好吗?
忽听清脆声响,鼻子里温热的液体淌出来。
糟,鼻梁好像断了。
余心月皱眉。
雪白的手背溅上点点血红。
太恶心了。
她忙不迭把血点擦去,捡起地上的棒球棍。
舒子虞大惊失色,像虫一样往后挪。
该不会、该不会想杀人灭口吧。
“你刚刚想用这个打我?”余心月似笑非笑。
舒子虞连忙摇头,“不、不是,我只是想给你个教训。”
女孩笑得阴风阵阵,杀气腾腾,“是吗?”
舒子虞脸色惨白,全不见以前的嚣张“你想干什么?现在是法治社会,杀人是犯法的!”
余心月抬起木棒,朝着他的脸抡过去。
“啊啊啊啊!”
迎面而来越来越近的棒球棍让舒子虞吓破了胆,惨叫连连。
但想象里的疼痛并没有袭来。
他颤巍巍睁开眼,棒球棍悬在自己的脸前,而少女笑容灿烂“怕了吗?”
舒子虞认怂“怕了怕了,我再也不敢了。”
余心月把棒球棍从窗口丢出去,转身道洗手间把手给洗干净。
沾了垃圾的血,脏得很。
再出来时,看到舒子虞扶着墙缓慢往下走。
一见她,舒子虞腿肚子就发软。
原来以为是只小猫咪,没想到可爱皮囊下,藏着猛虎。
这也太能打了吧。
他全身没有一处不疼。
而且还只打脸!
太可怕了呜呜呜。
不、不会还要来吧?
余心月用湿巾反复揩手,慢吞吞地说“钢琴坏了,你要负责。”
舒子虞被揍得鼻青脸肿,说不出话,艰难地点了点头。
余心月从他身边走过,侧眼瞟过去。
少年身体僵住,紧贴墙壁,一动也不敢动。
果然,狠狠打一顿就老实了。
“你不会想把这件事告诉家长吧?”余心月似笑非笑,笃信舒子虞不会这么做。
这个年纪的少年最好面子,把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舒子虞连忙摇头。
要是让别人知道自己被小女孩打成猪头,那还不如去死。
余心月似是为他着想,“可你脸上这伤怎么来的呢?”
舒子虞陷入沉默。
被打成这样子,肯定会被父母盘查,那时候要怎么解释?
说实话?
他触及女孩可怕的眼神,心里一寒颤,往后面又退了退,直到和墙壁紧紧贴在一起,避无可避。
说实话怕现在就会被灭口。
余心月自以为此刻自己的表情十分和善,好心为少年解决问题“街头那群混混,老是欺负学生,抢我们学校同学们的零花钱,你看,你要不要做个社会主义的接班人?”
舒子虞点头如捣蒜。
做,他一定做!这个接班人,谁也别和他抢!
余心月心里舒口气。
要是舒子虞真和舒家坦白实情,自己可就惹上不小的麻烦。
但既然舒子虞选择隐瞒,那以后——
一时打人一时爽!
一直打人一直爽!
余心月露出个小老弟蛮聪明的笑,扬长而去,留下舒子虞扶着楼梯悔得锤头。
他怎么就想不开惹这么恶魔呢?
一出大门,女孩身体僵在门口,微微睁大眸,凤眼沁上柔软的湿润。
槐树下停着辆法拉利。
撑阳伞的女人倚车站定,墨镜下嘴唇红璨如火,红裙勾勒出火辣身材。
她朝余心月张开双手“月月,快来。”
“舅妈……”余心月声音里有些哽咽。
季昭华风华正茂,娉娉婷婷站在树影里,是年纪最好的时候。
就像余心月梦里许多次一般,对她张开怀抱,而她就可以跑入舅妈怀里,漂泊已久终于找到可以依靠的地方,在名为家的囚牢里,寻到一丝温情。
她记忆里的母亲,就是季昭华的模样。
季昭华一把把女孩抱住,蹭蹭她香软的脸颊。
小女孩的脸颊粉粉嫩嫩,好撸!
“舅妈,你怎么来啦?”
季昭华使劲撸女孩,笑眯眯地说“我本来就想接你,给宋微打个电话,他说你还在这里,我就来啦。”
宋微是负责接送她们的司机。
余心月抱住季昭华不撒手,“我好想你,舅妈。”
软糯的声音里带点哭意。
季昭华心疼地摸摸她的头。
女孩的发顶柔软顺滑,好撸!
头发被揉的乱糟糟,余心月心里的遗憾和悲伤渐渐烟消云散。
“舅妈……”女孩脸上写着无奈两字。
季昭华地低头,小侄女的脸颊泛起粉嫩红霞,小嘴微微嘟起,大眼还闪着泪光,就像个洋娃娃,萌得她心都要化掉了。她捏住余心月双颊,像揉面团一样,又扯又捏,而女孩被弄得双颊泛红,依旧乖乖地任她动作。
这孩子太乖了。
季昭华过足手瘾,笑嘻嘻地牵余心月上车,“来,我们回去。”
副驾上摆着一个黑天鹅绒礼盒。
余心月好奇问“这是什么?”
季昭华“别人寄给你的东西,我从印家拿过来的。”
“我的东西?”余心月吃惊地拆开礼盒,看清里面东西后,情不自禁勾起唇角,“原来是她。”
季昭华问“谁?”
余心月抱紧礼盒,不说话。
礼盒里放着的是她的校服。
已经洗好熨好,摆放整齐。
校服上还有一张门票,是最近风头正盛的钢琴家童宋的演奏会。
童宋成名已久,近年渐渐退隐,演奏会总是一票难求。
十年后他更是彻底退出乐坛,成为一个传说。
没能亲临现场听到这位前辈的琴声,一直是余心月的遗憾,没想到重来后这么容易实现。
这张票白白送到她的面前。
是那天秦卿发现自己喜欢钢琴,才特意为她弄了张票吗?
余心月把门票贴在胸口,痴痴笑起来。
不知道去听演奏会,能不能再遇到秦卿。
季昭华瞟了几眼小孩,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犹豫半天,忍不住开口“月月,你是不是,是不是在早恋啊?”
余心月一怔“什么?”
季昭华“这是哪个男生写的情书,你看看,你笑得像个痴汉。”
空气仿佛里弥漫着恋爱的酸臭味。
余心月弯起眼睛,扬了扬门票,“没错!音乐就是我的老婆!”
“咦,是这个啊。”季昭华松一口气,小侄女爱琴成痴,这她从来都知道,拿到童宋的门票,也不奇怪她这么高兴了。原来还想教育一下孩子早恋的危害性,看来是没有必要了。
“等等,”季昭华想到什么,“为什么是老婆?”
余心月又一怔。
刚才的话是下意识脱口而出,根本没有想那么多。
她像小猫一样伸出爪子挠挠礼盒,“因为缪斯是女神啊。”
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浮现的却是秦卿的脸。
第17章 2000
雨中那个清冷却温柔的眼神在她眼前一晃。
余心月好像真的被缪斯亲吻,顿时灵感迸发,拿出纸笔飞快记录。
她苦思冥想的歌词,终于有了着落!
季昭华看完歌后,戳了戳女孩的脸,笑着说“还说自己没早恋,都开始写情歌了。”
余心月脸一红,“你又胡说。”
她双手握着薄薄一张纸,抿紧嘴唇,眼神渐冷。
如果这辈子印江涵再抄自己的歌,她会后悔的。
抄袭者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卿卿?”季昭华开始八卦“卿卿是谁?你的情哥哥?”
不对,这个名字怎么听也不像个男生。
余心月把笔记纸抢过来,小心叠好,“不是名字,卿卿这个词,是爱人的意思。”
说着,她的脸烧得厉害,明明取名的时候没想那么多,为什么一下子就……
季昭华揶揄“哦?爱人的意思呀~”
余心月咬唇,轻轻跺了跺脚,“舅妈,你别乱猜啦,我坦坦荡荡的,真的只是一首普通的歌!”
“好吧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季昭华见女孩急得不行,心里暗笑,也不再逗她,“不过月月呀,这张门票你是哪里弄到的,童宋的票可不好得。”
余心月想,要是直接说出秦卿,不知道季昭华又会瞎想到哪里去。
她摩挲挂在颈上的项链,转移话题,说“舅妈,可以借点钱给我吗?”
季昭华爽快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借呢,你要多少?”
余心月小心翼翼地说了一个数字。
季昭华心里泛起怜惜。
才这么多钱,小孩就要开口借了,印家人真不是东西,把好好的闺女克扣成这样。
“好啊,我直接给你。”
还刚把包拖过来,就听到后面那个字——
“……万?”
季昭华吓得包都掉地上了,“你一个初中生,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啊?”
小侄女该不会真有了对象吧。
渣男哄骗未成年人,利用她骗去家长的钱。
这种骗局最近新闻常常报道。
季昭华越想,越觉得大有可能,她得好好和印鸿飞谈谈小孩的教育问题了。
余心月小声说“我就想拿着自己投资嘛。”
千禧年始,津国经济飞速发展,市场处处黄金。
余心月本来想过,从季昭华那里借点小钱慢慢来,但还是觉得太慢了。
要搞就搞一笔大的,不如劝季昭华和自己一起投资。
拿着钱自然腰杆硬,以后让舅妈把钱砸在印鸿飞脸上和他离婚。
而且,她有稳赚不赔的办法。
余心月撕下一页纸,写了串公司名字。
最前面的是天裕。
季昭华漫不经心扫了眼,须臾,脸上笑意褪去,表情渐渐认真。
这几个大部分是最近上市,表现还不错,除了天裕。
“月月,你哪里知道这些……”
余心月撒娇,“舅妈,别管啦,按照这个去买就行,赚的钱我们对半分。”
季昭华咬笔,动作与余心月如出一辙,“其他都还好,我本来也挺看好它们,就是天裕,不太行。”
天裕传媒这些年一直在亏损,全靠本家续命,谁也不看好它。
季昭华觉得,不太行。
余心月重重点头,“买它!”
天裕在秦卿手里起死回生,寻找音乐之声横扫大江南北,成为国内首个、也是最成功的的一个音乐选秀节目。后来天裕蒸蒸日上,成为业内不可撼动的龙头。
现在入股,正是时候。
季昭华一拍手,“好,那听你的,买它!”
决定后,她陷入沉思,自言自语“我记得秦离儒想把天裕给他闺女,他闺女叫什么?”
“秦……?卿……?秦……?”
余心月绷紧身体,眼睛左右乱飘。
直到季昭华放弃想名字,她才松口气,反应过来后,又觉愕然——
自己在心虚什么啊。
就像真的早恋怕家长发现一样。
——
印家没有人想追究余心月被留在别墅的事情,在饭桌上对此默契地三缄其口。
季昭华忍不住先开怼“今天我要是不回来,月月就真要走回来?”
这群人真是偏心到没边了,也不想想,一个小孩被留在黑黢黢的别墅,该有多害怕。
印鸿飞冷着脸“涵涵和我说了这件事,她那时也只是耍了小脾气。”
“小脾气?”季昭华呵呵冷笑“大小姐的小脾气可真不小。”
印江涵皱着脸,满脸委屈。
但季昭华无动于衷,“这事必须给个交代,今天都能不准她乘车了,明天呢?连口饭都不让她吃吗?”
印鸿飞皱眉“你话别说的这么难听。”
季昭华心里窝火“难听?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放着亲外甥女被欺负成这样,你对得起你姐吗?”
印鸿飞猛地拍桌,一声闷响。
“季昭华你够了!这是我们印家的事!”
季昭华也不怕他,直接怼回去,“要不是心月在这里,谁想管你们印家的事?就凭你也配让我操心,你配吗你?”
“你!”印鸿飞快被气出心肌梗塞,“泼妇!”
季昭华不甘示弱“蠢材!”
徐姨在一旁急得团团转。
刚刚还在好好吃饭的,怎么一转眼就吵起来了呢?
她的目光瞥到餐桌上两小只身上,印江涵脸色苍白,不停绞着双手,而另外一个小孩,继续一言不发地闷头吃饭,仿佛发生的一切都和她没什么关系。
徐姨忍不住开口“心月啊,你说句话,劝劝你舅妈。”
余心月轻飘飘瞥了徐姨一眼。
徐姨被看得有点心虚,不自觉低下头。
余心月这时也差不多吃饱了,不紧不慢地擦干净嘴。
“舅妈,别动气,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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