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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暗行动(近代现代)——珊漫

时间:2020-09-25 11:19:43  作者:珊漫
  “没没!考市特,我那是发自内心的!”杜刚解释完了,又拿我开涮,朝边上的齐锐努努嘴:“孟哥,南西所可是良人济济,你不考虑考虑?”
  自打上回我管杜刚借行李箱上俞宁家拖东西,就料想他应该猜到了点什么。被他用话一挑,我立马撞了他一肘子,低声道:“胆肥了啊你,敢八卦领导!我的事儿用你操心么?”
  视线一转,我无意间瞟见实习小弟唐明。他边上还空了一个座,我随口问道:“还有人没来呢?”
  唐明怯生生地抬起头,跟挤牙膏似的挤出一句令全场氛围跌到冰点的话:“姚所说今晚的聚会……他也会来……”
  这话一出,杜刚头一个跳了起来,把杯子往桌上一扣:“不是……我说唐明,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我和孟队为毛离开的南西所,你不知道呢?”
  我虽觉扫兴,但还是拉住杜刚:“算了,小杜。这事怪不了唐明,姚一弦是谁啊,他消息灵通着呢,过去要搁你身上,你也不敢违了那太子爷的意思。”
  这头话正说着,那头话里的曹操就已经到了。姚一弦一登场,大部分人立刻就蔫了。他十分友好地跟大伙招呼了一圈,自管自地倒了一杯酒,走来我边上客气道:“来,孟然!啊,不对,该改口叫你孟队了。现如今你跳去了市特高就,我这个老领导今晚就代表南西所敬你一杯。”
  我抄起杯子,推开椅子就要站起来,齐锐却已经抢先隔在了我身前,他托着一杯红酒对姚一弦说:“孟然他身体不太舒服,我陪你喝吧。”
  姚一弦一扬唇角:“齐锐也在啊,你眼光可真是好,就孟然那个现任领导和他那个好朋友,你愣是一个没看上。就不知道你这么袒护他,那两位的心里该怎么想?”
  齐锐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们怎么想,这跟我和孟然有关系吗?”
  姚一弦话上没讨着便宜,又说起别的:“我听公安部的人说你准备调去蜀川了?我家在那边有位世交,刘氏集团的总裁刘捍,我打小就管他叫叔叔。政委到了那里后,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随时可以找我那位刘叔叔。在蜀川无论什么事,他都可以帮你摆平。”
  姚一弦这话说一得一字一顿,话里透着威胁,我顿时一阵阵地发毛了。齐锐这人还没出黄江呢,消息都已经散到姚一弦这头了,那个蜀中之王能不知道么?
  那还调去干什么?调去送死,还是调去当靶子打?
  我终于忍不住了,站出来道:“谁说政委要调走了?他已经决定不去了!”
  “哦?不去了?”姚一弦挑眉。
  齐锐平静地反问他:“姚所,这里是公众场合,不适合谈工作吧?”
  “行,那这杯酒,就当我是敬你们二位!”
  姚一弦自个儿喝了那杯酒,随后,侧过头在我耳边轻声道:“你那个前任啊,纠结反复,可恨至极!不过最近,他已经把心思放到我身上了,你过去的日子可真舒坦啊,俞宁要宠起一个人来,那简直能把人埋进蜜里。你没本事拴住他,要觉得不痛快,大可以放心,我会帮你好好折磨他的!”
  姚一弦说得咬牙切齿,却在我心里激不起大浪了,要说有也就那么点涟漪。
  “谢谢你啊,管杀还管埋。别留后手,往死里弄!”
  姚一弦冷笑:“你以为你和我之间的恩怨就这么结束了么?别忘了我哥哥死了,你还活着!”
  “你这是要拉我去陪葬呢?行啊,放马过来!”
  齐锐听不下去了,他又要为我出头,我一抬手制止了他:“政委,人家姚所是来贺喜的,来者都是客,咱们得以礼相待,敬过的我还了!”说完,我一口闷了杯中酒。
  姚一弦见我今天还挺镇得住场,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又恐吓了下在场的其他人:“我来了,是不是扫了大家兴了?没事,吃吧喝吧。到了所里,来日方长。”说完,他撂下了高脚杯,大摇大摆地出了门。
  所有人终于缓过了一口气,我立马跟大伙道歉:“不好意思啊各位,连累你们了啊。”
  在场有几个同事连忙接话:“客气什么啊,小孟。我们也早忍够他了,爱咋咋的吧!要还老是给哥几个穿小鞋,我们也上别处竞聘去!”
  “就是!太子爷了不起啊?成天作威作福,来了南西所半年多,一件正事没办过!”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伙对姚一弦的不满统统爆发了出来。我拉着齐锐一块儿坐下,劝道:“得了得了,不聊那影响食欲的人,吃吃吃!”
  那瘟神一走,我这心情就跟触底反弹似的一下高涨了起来。一双筷子指南打北,杯觥交错,红的、白的、啤的混着喝。齐锐几次劝我差不多了,再喝就该醉了,可我却停不下来,酒精在我的血液里催化,催着我灌下更多的酒精。
  快散场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那眼皮子像有千斤重,四肢却变得像羽毛一样轻。我趴在桌上,昏昏沉沉地想睡,耳边嗡嗡地响,隐约听到齐锐在叫我。
  我心说,坏了!这回多半又要给他添麻烦了。
 
 
第56章 与子同袍 3
  齐锐叫不动孟然了,这一晚,保守估计他喝了三斤多,还是混酒,不醉才怪了。
  这会儿,孟然像块磐石般盘踞桌面,任谁也叫不醒。南西所的同事陆续撤了,有人主动来问要不要帮忙把孟然送回家,但没人知道他新家的地址,除了齐锐。
  齐锐谢绝了所有人,扶着断片儿的孟然上了出租车。
  一路上,孟然迷糊着,身子却不老实,左右动弹,一刻不曾消停。齐锐给他系上了安全带,他顺着带子摸到了底扣,自己给解了。
  十字路口,汽车一个转向,孟然一下跌去了齐锐身上,他嘴里梦呓着,还要再动。齐锐伸出手臂环住孟然,把他揽到怀里,轻轻拍了几下:“乖,马上就要到了。”
  到了弄堂口,齐锐扶着孟然下车,半扶半扛着他走进棚户区,登上了逼仄、狭小的木梯。好不容易挨到了小单间的门口,可齐锐在孟然的口袋里一通翻找,愣是没找着钥匙。
  “孟然,孟然。你钥匙在哪?”
  “嗯?钥匙?”孟然懵懵懂懂地睁开眼,浑身上下摸了一遍,也没能找到。他开始瞪齐锐了,眼神跟以往大不相同,打了个酒嗝道:“跟你说了,你得带钥匙!总指望我怎么行呢?你看……今天我也忘带了吧。”
  齐锐心知他认错了人,不接话只问:“那要不我送你回你父母家吧?”
  “不,我不要回去!”孟然踉跄了一步,断然拒绝:“那个家没我的份儿,什么都是我弟弟的!我就剩一个床位,回得多了,我妈还嫌我碍眼……”
  齐锐叹了口气,暗暗心疼。
  孟然没站稳,一个趔趄,额头直接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含糊着喊出了一个名字:“俞……宁……”
  齐锐深吸了口气,没有动,他直直站着,支撑着软绵绵的孟然,听他继续自言自语:“俞宁啊,你该后悔了吧?你该……该想起我的好了吧?呵呵,可惜没用了,你现在才明白一点儿用都没了!因为我不后悔,我就快彻底放下了!”
  孟然说完,又猛地推开了齐锐,重心向后一倾,撞上了背后的墙。
  齐锐静静看着眼前的孟然:“你认错人了。”
  “啊?你不是俞宁呐?”孟然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那……你?你是我师父吧?”
  随后,他突然向齐锐敬了个礼:“师父,你不要生气,我会带好一支队!我练枪!我练好了右手再练左手,我……我去速降,我再也不会错失破窗时机了!”
  齐锐只觉信息量又变大了,轻叹道:“你怎么就认安澜作师父了呢?”
  然而,亢奋的孟然还在自顾自地往下说:“我知道你一直想着政委,你帮我也是因为他,你从来就没有放下过他,我……我也觉得你俩很般配啊!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看上我?我不懂……不懂为什么天鹅要送上门给癞蛤蟆吃?就算这蛤蟆有那心,他能吃么?他敢吃么?天鹅他……他应该配你这样的鸿鹄啊,师父!你就是那种能飞过万里长途的领头大雁!”
  这不是齐锐第一次听到孟然提及他们之间悬殊的身份。只是,他没想到在孟然心里,竟然把自己贬得这样低,把他抬得那样高,高得像是无法触及,像是难以逾越……
  齐锐的眼睛微微红了:“你别这么想,你看清楚一点,我不是你师父,我不是安澜。”
  孟然犯糊涂了,他又一次认真地看了看:“你贵姓啊?”
  “我姓齐。”
  随即,孟然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不早说呢,原来是晓枫啊。”
  下一刻,他的神情又一下变了,哭丧着脸道:“你说!你为什么总跟我吵架?你知不知道在我心里头,你比我亲弟弟还亲,我从来都把你当家人一样!可你……你脾气一上来,老把话说绝了,那些话……那些话就跟拿刀捅我一样,我听得难受,你知道么?”
  孟然有些哽咽了,他弯下了腰,直接蹲到了地下,眼皮子又开始打架,难分难舍。
  齐锐也跟着蹲了下来:“你还是搞错了,我也不是齐晓枫。”
  孟然闭着眼,头一颠一颠地就快睡着了,迷迷糊糊问:“那……那你到底哪位啊?”
  “我是齐锐……”
  话音一落,孟然彻底睡了过去,他身子软了,向前一倾,栽进了齐锐怀里。
  齐锐抱着他,实在没法子了,只得掏出手机又叫了一辆车,让司机停在了弄堂口。他再次把孟然扛下了楼,塞进了出租车里。
  孟然的体脂虽是降了,肌肉密度一高,体重反却增了,加上酒后失去知觉,完全不懂借力。齐锐只觉跟扛着一头小象似的,历经了千辛万苦才回到了家。进了房门,他把孟然扶去床上,帮他脱去外套和鞋子,孟然倒也挺配合,一挨枕头,翻了个身,卷了半边被子就睡。
  齐锐刚要去倒水,一只手就被孟然猛地拽住,直接压进了被子里。
  “你别走……”
  齐锐当他又要说糊话了,小心地想要抽出手。
  孟然虽然闭着眼,反应却仍旧极快,他更牢更紧地拽住了齐锐的手,呓语道:“政委,你别走……我不要你去蜀川,千万别去!”
  齐锐抬眼,他多么希望这句挽留是孟然清醒时对他说的。只可惜,眼前这人摆明了神智不清,惟独拽着他的那只手格外用力。
  “好,我答应你,不走。”齐锐坐到床边。
  像是担心齐锐会逃掉一样,孟然紧握着他的手挪到了自己胸口,牢牢地贴在心房上:“嗯……你要陪着孟孟,和我在一起,哪儿都不准去!”
  齐锐愣在了床边,在他掌心之下是清晰的心跳,每一下的跳动都和他的呼吸相连。那来自孟然,那个百折不挠,与他失之交臂多时的孟然。就在刚才,孟然叫他陪着他,哪儿都不准去,只为在一起……
  时间像停顿了几秒,那个曾经追问了许久的问题在这一刹终于被捅破了答案。
  齐锐忽然微笑了,他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就好似在暗夜中行进了很久很久,终于盼来了第一道曙光;就好似精心呵护的一株花骨朵在这一刹终于盛开怒放。
  齐锐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孟然,俯身印下一个吻在他的额头上:“好,我会一直陪着孟孟,和你在一起,哪儿都不去。”
  一大早,我睁开眼,四肢那么一伸展就觉着不对劲了。那间出租屋里的四尺小床什么时候变这么宽敞了?抬头再一看,不得了!不光是床,就连那小破屋都摇身一变成精装大卧室了!
  我支起半个身子,四下一看,入目的是一间整洁、宽敞的房间,装潢风格简约、淡雅,衣架上挂着一件挺括的常服,一杠两花的肩章,墙边还整齐地摆着一排专业鱼杆。
  一只小狗跃来床边,欢快地摇着尾巴,我侧头一看……靠!居然是南仔!
  我当下就知道了这房间的主人是谁,而后,我的头就大了,第一反应是掀开被子,急急忙忙地确认一件事——
  谢天谢地!
  毛衣、衬衫一件没少,完完整整地套在身上,裤子皮带也牢牢扣着,没有衣冠不整,那……多半也就没有酒后乱性这档子事了吧?
  宿醉过后,我的脑袋还微微胀疼,使劲拼凑了下昨晚断片儿前的情景,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后怕。房外传来动静,齐锐应该已经起来了,我冲南仔“嘘”了一声,又瞄了一眼身旁的半边床……
  还好还好,没人睡过,平整得很!
  政委同志不愧是一介正人君子!
  齐锐的脚步声进了房间,我那尴尬癌顿时就扩散到了全身,赶紧闭上眼,闷起头来装睡。他坐到了床边,地上那只小狗崽当即就背叛了我,冲着床头“汪汪”一通叫。
  齐锐放了杯水在床头,对我说:“醒了就起来喝点蜂蜜吧,可以解酒。”
  我知道没法再装了,从被子里冒出头来,冲他傻傻一乐:“我……我怎么在你家啊?”
  “你没带钥匙,进不了房门,又不肯回你父母家,我只能把你带来我这了。”
  “对不住啊,给你添麻烦了啊。”我坐起身子问,“那什么……我占了你的床,你昨晚睡哪儿了?”
  “客房啊。”
  “呃,委屈你了啊。”
  齐锐把水递给我,我战战兢兢地喝了一口:“这个……我昨晚没有胡说八道些什么吧?”
  “说了一些。”
  “啊?我……我都说什么了啊?”
  “你把我当成了别人。”
  “不是吧!我把你当成谁了?”
  “好几个。”
  “好几个?!”我头又大了,“唉,我这人一喝酒就那样,话多!那我还有没有说点别的什么,好比……关于咱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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