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队凌晨开会,公布了颜溯对凶手的初步侧写。
严衍讲完后,颜溯举起装在物证袋里的凶手来信,补充道:“第一点,凶手行文通篇采用短句加感叹号,他的精神状况可能并不稳定,大量使用感叹号表明他处于亢奋状态,短时间内大概率再次作案。”
“第二点,凶手想得到社会关注,信上说‘向你们复仇’,他厌恶人类社会,存在反社会倾向,缺乏同理心同情心。”
“第三点,最重要的一点,凶手仇视女性。凶手明显选择妓|女作为加害对象,并取走最能象征女性的子宫,猜测凶手童年时期可能受到过来自成熟女性的伤害,与性有关。”
颜溯放下信件:“暂时就这些。”
严衍挽总:“技侦会尽快列出嫌疑人名单,你们拿到名单后,进行摸排走访时,注意颜溯说的这些特征,明白?”
全场齐声:“明白!”
“散会。”
严衍刚说完散会,张科就抱着笔电冲过来,满头大汗:“老大,不行,蓝调的名单我拿不到,他们防火墙我透不进去!”
蓝调服务器采用全球顶尖加密方式,除非服务器管理员发疯,否则黑客别想摸进去。
严衍想起,创建蓝调那人,可是数学天才,他点头:“知道了,你等会儿,我给他打个电话。”
张科竖起耳朵:“谁?”
严衍已迈步走出办公室,去了茶水间,四周无人,他用私人手机拨通了向鸣宇的手机号。
这个点儿,纽约那边应该是中午十二点过,十多秒后,对面接通。
电话那头男声跟唱高音的一样,隔着跨洋无线电都能察觉对方有多兴奋,向鸣宇大声说:“哟,老严,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想起给兄弟打电话啦?咋地,是不是思来想去还是觉着我当你妹夫最合适!听我说老严,你就别拦着思思跟我了成不,恋爱自由懂不懂?”
严衍很有挂电话的冲动,他无奈道:“向鸣宇,别一天到晚打思思主意。我找你有事。”
向鸣宇的男高音低下来,严衍不轻易给他打电话,无事不登三宝殿,国内可能真出事儿了,他收敛态度:“你说。”
“你的蓝调里出了个杀人犯。”严衍说:“我要蓝调所有A1用户名单。”
A1是级别分类,表明用户是蓝调里的猎头方,换言之,寻找高级妓的上流人物。
“真出事儿了?”向鸣宇压低嗓音,默了默,迟疑:“严哥,不行,蓝调合同里写着,就算世界毁灭、外星人入侵地球,也不可能泄露用户隐私。”
向鸣宇信誓旦旦:“我们的保密级别比CIA还高!”
严衍:“……”
直接打电话给向鸣宇这个二货,就是个错误。
向鸣宇还想接着哔哔,严衍直接挂断电话,简单地反省下自己,转头联系严思意。
电话接通得很快,严思意的大嗓门和向鸣宇不相上下:“哥,哥十年了,你终于想起你还有个妹妹流落在外,孤孤单单,形单影只,你竟然给我打电话了哥!你变了你不是那个高冷的葛格了!”
严衍:“……”他是犯了什么错才摊上这一对活宝。
“严思意,”严衍连名带姓地喊,“向鸣宇在你旁边没?”
严思意:“……”好冷血的哥哥,嘤。
“在,”严思意说,“你找他要蓝调A1?”
“对。”严衍说:“告诉他我要蓝调A1名单。”
“收到!”
三分钟后,蓝调全部用户分类分级别打包发送进严衍邮箱里。
A1用户一共有1452人,都是华人,遍布国内国外。一千多人不算少,最好缩小嫌疑人范围再落实到摸排走访。
严衍盯着电脑屏幕里那一串名单,扭头望向颜溯:“颜老板,有办法吗?”
颜溯盯着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名字,他根本不认识这些人,也不是算命的,更遑论从单纯的名字中看出这个人所作所为。
这么多名字……
颜溯摇摇头。
严衍也知道自己强人所难,他抓了抓后脑勺:“抱歉。”
颜溯想了想,说:“最好再次询问吴永桂。”
严衍点头,两人去了看守所,值班民警让他俩等等,去接吴永桂过来。
然而两人没能等来吴永桂,值班民警满脸惊恐跑回来,严衍霍然起身,出事了。
果不其然,值班民警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两手撑住膝盖,打了个冷战:“他……他自杀了!!!”
重大嫌疑人吴永桂在看守所里用一根皮带自缢,值班民警竟然毫无察觉!
值班民警名叫曹宏,当天晚上监控室中只有他一个人值夜班,恰好他打了个盹儿的当口,吴永桂就自杀了!
曹宏醒来,看监控里吴永桂一动不动,以为对方睡着了,没想到吴永桂是自杀!
最关键在于,看守所、监狱对犯人自杀行为防范极其严格,连床角都用棉布包了,吴永桂手里为什么多了一条皮带!
严衍和颜溯翻查监控录像,在吴永桂自杀前后十分钟,该地区例行电线线路检查,短暂停电,导致吴永桂自杀期间的监控丢失。
吴永桂这下是真正的,死无对证。
等处理好吴永桂自杀事件,天已经亮了。
颜溯一宿没睡,整个人昏昏沉沉。
严衍看得出他在勉力支撑,拉住他说:“你回去休息。”
颜溯摇头,望向严衍:“案子还没破。”
严衍深深地注视他,颜溯上次受了伤,在医院没待多久,就跟着他回宁北,这会儿眉弓还留着小小的伤口,白炽灯照耀下,尤为刺眼。
“辛苦了。”严衍郑重道。
颜溯一愣,摆摆手,忽然说:“严警官,你有没有觉得,一切都很巧。”
严衍赞同道:“的确,恰好断电,恰好民警打盹,恰好吴永桂手里多出一条皮带。”
颜溯深吸口气,拢了拢外套,低声说:“凶手示威,吴永桂自杀,赵志刚下落不明,就像…有人在操纵……”
颜溯似乎想到了什么,喃喃声戛然而止。
严衍追问:“什么?”
颜溯回神,怔怔地盯着虚空,摇头:“没什么。就从蓝调这条线入手吧。”
“好。”
对蓝调A1用户的相关摸排走访还在进行中,但这些A1用户,一些身居高位,一些身在国外,一些是大企业家、大商人,很难探听和他们有关的秘密。
案情一时间步入僵局,整个市局为焦虑和不安笼罩。
宁北城陷入有史以来最大的恐慌中,人人自危,就连红灯区都停止营业。
媒体在报导狼人案上有所收敛,但那些骇人惊闻的照片仍在秘密流传,甚至通过暗网,在国外卖到了高价。
第二天早上,分局又报上来一桩案子。
和王娟案几乎一模一样,死者是在动物园后的山林里发现的,赤|身裸|体,浑身是血,布满抓伤、咬痕,死前大概率遭受性虐待,死者被开膛破腹,取走子宫。
此案极有可能是狼人案凶手的第七次作案。
分局接到报案后,立即派出干警前往案发现场,并通知市局。
根据受害人面部特征及数据库中身份证照片比对确定:受害人曾萱,女,外地人,22岁。
曾萱在一家服装店做导购,那家服装店与动物园距离两条街。
根绝曾萱同事的说法,当天下午六点,换班时间,曾萱下班离开了服装店,说是去见男友,那是同事最后一次见到曾萱。
曾萱下班后的第二天早上,八点,动物园管理员报案,说后山林中发现年轻女尸,正是受害人曾萱。
第29章 开膛手杰克狼(8)
曾萱尸体被运送至殡仪馆进行解剖尸检。
严衍带着外勤组出现场,颜溯一块儿跟着去了。
曾萱的尸体是在一棵大树下发现的。
发现时,受害人背靠树干坐在地上,周身赤|裸,两腿张开,露出惨不忍睹的下|体。
严衍指向被围起来的区域,低头对颜溯说:“就这儿。”
颜溯绕着发现被害人的那棵树走了一圈,到处都是血迹,深褐色血液浸染了泥土,以大树为中心,向周围蔓延。
灌木枝横七竖八压倒,杂草被踩进湿润的泥土中,绿叶上密布凝结的血液,一片阴森暗红。
清晨,树林中迷雾将要散去,偶尔听闻两三声清脆鸟叫,淡金阳光穿透白雾洒向密林。
安静而宁谧。
谁能想到在这样寂静安宁的地方,竟然发生惨案。
颜溯走回严衍身边,刘彬何为在现场提取物证,郑霖和沈佳给足迹做标记。
“案发现场就是作案现场。”严衍抱臂,沉声说:“根据现场凌乱惨烈程度来看,凶手就是在这儿杀害曾萱。”
颜溯点点头,认同严衍的说法,曾萱被凶手带到这里,残忍杀害。
“她多大了?”颜溯随口问了句。
严衍望向他:“身份证上的年龄22岁。”
严衍注意到颜溯微蹙了下眉头,他抬手,拍了拍颜溯的肩膀。
一个年轻姑娘,还有大把美好未来,却因为凶手,命尽于此。
“你觉得是同一个凶手吗?”颜溯忽然问。
严衍转头,盯着那棵树,沉默良久,缓声答:“不确定,等尸检结果。”
外勤组收队回市局,尸检结果出来了,小刘将报告提给严衍。
死亡时间正是案发当天的凌晨一两点左右,和王娟案一样,死者身上提取出动物皮毛,除颈部咬伤、腹部大剖口及阴|道撕裂,全身未见其他致命创伤,死亡原因失血性休克。毒理检验呈阴性。
简而言之,死者死在今天凌晨,她被堵上嘴,一条狼将她抓伤,咬破了她的脖子,并与死者强制性性|交,死者死亡后,被划开肚子,取走子宫。
与王娟案的不同之处在于,死者体内同时检出人和狼的精|液。
说明案发当时,应该是凶手带着野性未驯的恶狼侵犯受害人,受害人死后,凶手剖开她的肚子,粗鲁地取走子宫。
严衍看完尸检报告,递给颜溯。
颜溯翻得很快,两分钟后,他合上报告,轻轻叹口气。
“张科在梳理曾萱的社会关系网。”严衍背靠办公桌,撩起眼皮,视线扫过桌上的尸检报告。
郑霖步上前道:“和狼人案几乎一模一样,或许,的确是同一个凶手。”
颜溯没答话,他只是垂着眼帘出神,似乎在思考。
“颜老板?”严衍试探着喊了声。
“嗯?”颜溯抬头,反问他们:“那凶手为什么挑动物园后的山林作案?”
郑霖和严衍对视一眼,回答道:“因为原本的作案现场被我们查出来了?”
颜溯轻轻点了下头,不像同意,也不像不同意,大概是不置可否的态度。
“什么地方有狼?”颜溯轻飘飘地问。
严衍直起上身:“山里。”
郑霖一肘子怼开他:“动物园。”
严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颜溯撇了下嘴角:“就近取材。”
“走,去看看。”严衍捞起胳膊揽上颜溯,带着他往外走。
郑霖目送二人走出大办公室,笑着摇摇头,抱起资料去找张科。
严衍开上他的至尊VIP前镜镶钻定制黑色大奔,载着颜溯前往案发现场旁边那家动物园。
颜溯坐在车上,被车前镜上钻石发射的光晃得睁不开眼睛,他面无表情:“严警官。”
严衍挑了下眉梢:“怎么了,颜老板。”
“你……”颜溯斟酌再三,用科学分析的眼光看着他,若有所思:“你是不是有对象了?”
严衍一口老血喷出来,满脸无辜:“我没有啊。”
“哦……”颜溯盯着那两颗别出心裁的大钻石,心道,没对象干嘛弄这么骚包的。
严衍瞥他一眼,知道颜溯在观察那两颗钻石,他两眼平视前方,没说话。
严衍同志心想,魏寄远有钱,他严衍也不差啊!车上镶钻了都!颜老板懂他意思吧?!
懂吧?
颜溯没懂,只是刷新了对二哈脑抽下限的认知。
东山动物园,原属园林局事业编单位,后来改制为公私合营,这两年私营份额占大头,是全省乃至辐射西部地区最大的一家动物园。
园中饲养许多珍禽异兽,园内设有动物研究所和多物种基因保存机构。
每天都有大量游客进园参观,不过最近是工作日,人没有周末那么多,周末尤其节假日挤得像菜市场。
两人买票进园,直奔狼生态园,就在天鹅湖旁边。
恰好碰上饲养员投喂食物,饲养员是位中年女性,拎着装盛肉类食物的木桶走进笼子里。
那些狼躲在大树、灌木、石头后,树叶底下露出一双双眼睛,盯着身穿蓝色制服的女饲养员。
严颜二人和其他游客都站在笼外,远远地观望。
也不知错觉还是对危险的敏锐直觉,严颜总感到不大对劲,那帮狼虎视眈眈盯着饲养员,就好像……它们在计划进攻。
按理说,动物园的野生动物经过驯化,对饲养员长期依赖,不应该产生如此强烈的敌意。
或者这就是狼性?
严衍抱臂,环顾四周,颜溯忽然道:“严衍!”
人群爆发尖叫,游客四散而逃。
一声狼嚎犹如利剑刺破苍穹,紧接着,躲藏在女饲养员周围的狼群同一时间,闪电般射出来,扑向了毫无防备的饲养员。
严衍想也没想,身体率先动作,他冲向笼门入口,以身体的力量撞击铁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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