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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死后我立刻反了(古代架空)——苍灰

时间:2020-10-02 16:35:38  作者:苍灰
  他一直喝到了酒宴结束,双眸仍旧清明,从座位上起身,独自一人离开了。
  我有些担心他,但一群人凑在我的身边,我脱不开身。
  这群给我灌酒的混蛋吵吵嚷嚷着要闹新房,可一个个还没走到季清霜的帐篷呢,全都半路跑没影了,将我一个人丢在新房前。
  没出息,没志气,活该讨不到老婆。
  这么想着的我,双腿有点发抖,小心翼翼地进到了我们的新房。进去之前,我就猜到季清霜一定不会老老实实地盖好盖头,规规矩矩地坐在床上等我。
  可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进去的时候还是被季清霜给吓到了。
  季清霜自己掀了盖头,摘下了沉重的凤冠,乌黑的长发披散而下,她把腿翘在桌子上,手中拎着酒壶,给自己灌酒。
  见我回来了,她抬了抬下巴,示意我坐在她旁边。
  我老老实实地坐在她旁边的座位上,由于刚刚被灌了太多酒了,现在有些口渴,我拿起了桌上了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刚刚咽下去第一口,季清霜的一句话吓得我把茶水喷了出来。
  “我知道你不喜欢女人。”
  “……”
  我堪堪把嘴角擦干净,她的下一句话把惊得我把茶杯给摔了。
  “真巧,我也不喜欢男的。”
  “……”
  军营中虽然一直在传我和主子有一腿,但那多数是调侃性质,没几个人当真,哪怕是我那些积极传播谣言的政敌自己都不信。
  季清霜对各种谣言一向是不闻不问的状态,她能做出这个判断,只能说明她拿到了确实的证据。
  “你怎么发现的?”我问道。
  “我们一起去了那么多次青楼,你虽然每次都叫姑娘,可你的动作太斯文了,女子往你身上靠的时候你还会无意识地躲开。”季清霜冷静地说,她一向如此,在她看似洒脱豪放的表面之下,隐藏着谨慎持重的内核,她喝着酒,继续揭露着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还有,每次有好看的歌舞,是个男人都会盯着舞女的大腿或者腰肢,只有你这个家伙盯着符锦的侧脸发呆。”
  她说的是实话,我至今仍旧记得主子聆听美妙音乐时妍丽的身影。我仍然记得,主子闭上眼,微微侧头,将自己放松在美妙的旋律之中。那身影越过了五感,直接烙印在我的脑海之中,愈久弥深,令我此生难忘。
  主子曾是老皇帝最喜欢的子嗣,自幼受到最完善最全面的教育,琴棋书画主子样样精通,对乐曲也有自己的品味,即使是在边塞,主子也不嫌麻烦地豢养了一众乐手,只为了能够不时满足自己的耳朵。每当主子命令乐手奏乐的时候,我经常会凑到主子身边,陪他一起欣赏乐曲,实话说,像我这种大老粗是没有什么音乐素养,曲中的高山流水和婉转倾诉都是听不出来,而这样的我之所以还愿意经常跑到主子那听曲,唯一的理由在于主子。
  主子对乐曲侃侃而谈的点评远比乐手的能力重要,主子欣赏乐曲时的秀丽侧影远比乐曲本身更加美妙。
  是的,我为我的主子深深地倾倒,沉醉于他的俊逸秀美的容颜,着魔于他人莫能测的眼,钟情于他伏案工作的身影。
  季三青已经教会了我什么是喜欢,我知道在我的注视之中滋生的情感就是喜欢,可这份喜欢注定只能掩藏于黑暗,逐渐腐朽变质。
  只因为……我喜欢主子,但我更爱自己。
  永生永世,我都不会让主子意识到我对他的爱意,我不会让他知道,只要他愿意给予我一点真正的温暖,就可以真正地把我玩弄于鼓掌;只要他愿意施舍我一个拥抱,我的理智就会脱钩,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这份爱令我恐惧,这空虚令我失控,我不能接受我变成非我。
  所以,我们只能是主与仆,利用者与被利用者。
  要么他杀死我,要么我反噬他。
  这之间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我抢过季清霜手中的酒壶,在她沉默的眼神中不断地给自己灌酒。
  她放任我,因为她能理解我,她与我说到底是一样的人。
  季清霜看着妄图灌醉自己的我,开口问道:
  “你还记得吗,我问过你,你为什对符锦这么忠诚?那时候的我很好奇,因为一个小人凭借着单纯的野心,是做不到你那种境地的。”
  季清霜的目光近乎悲悯,她现在已经知道了答案。
  我喝一口酒,问出了那时同样的问题,“那你呢,你根本不爱主子,又为什么非主子不嫁呢?”
  我们没有回答彼此的问题,却都知道了答案,因为爱,因为注定不可得到的爱。
  她对那个人的爱,我对主子的爱。
  我们都在自我欺骗,我们都恐惧着自己,我们被困于无爱之城中,永远都无法走出。
  相爱之人彼此伤害,无爱之人却能理解彼此。
  多么地讽刺。
  红烛不过燃到一半,身披嫁衣的季清霜与身着喜服的我,借着洞房的漫漫长夜,从彼此鲜血淋漓的伤口中寻找慰藉。
  我们共饮一坛女儿红,却不是为了同享喜乐。
  酒到微醺,季清霜懒洋洋地趴在桌上,她的眼角微红,闪着细碎的泪光。
  “李念恩,”她突然对我说,“把你怀中的盒子给我。”
  她不说我都忘了,我连忙从怀中掏出她之前交给我的盒子,转而递给她,她当着我的面,缓缓打开盒子……
  ……盒中是一块牌位。
  虽说这个女疯子让我在婚礼上揣着一块牌位着实晦气,不过我现在更加关注的是:
  “这是谁?”
  季清霜的眸中闪过刺骨的悲凉,她的指尖摩挲着牌位上纂刻的文字,细声喃喃,念出那人的封号,怀念那人的名字:
  “灵寿公主,符玲。”
  灵寿公主,主子常常念起的名字,是他最喜欢的皇姐,在主子十岁那年被送到中山国和亲,次年,被中山国国君虐待致死。
  季清霜曾经说过,她曾经也是大家闺秀,是远近闻名的淑女,可在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变成了一个武力值爆表的女疯子,整日追着主子跑,嚷嚷着要嫁给主子,要和主子一起去打仗。
  灵寿公主是主子亲姐,据说两人外貌都肖似他们的母妃,而且,主子是老王爷的义子,不出意外会接替老王爷镇守边关,抵御——中山国的进攻。
  那么,她要嫁给主子的理由,她一定要来边塞的理由。
  显而易见。
  想到这里,我心下暗惊。
  疯子,她果然是个疯子。
  季清霜的眼中雾蒙蒙的,她仍旧兀自喃喃着:
  “其实,嫁给中山国国君的人选是我,她是主动代替我嫁过去的,然后啊,我的公主就死在了那里。”
  季清霜闭上了眼,敛去了眸中所有的泪水。
  她的伊人已逝,而我的主子仍旧活着,我没有安慰她的资格。
  季清霜也不需要我的安慰,她怀拥着自己的牌位,从死亡的木头之中汲取生的温暖。
  许久之后,她慢吞吞地站起来,取来了红盖头,盖在了灵寿公主的牌位之上,抱着它走向的床榻。
  “你滚吧,我要抱着我的牌位睡觉。”
  季清霜放下层层叠叠的纱,轻纱背后,嫁衣的下摆极长,蜿蜒着,像一条赤红的巨蛇,仿佛要将她束缚吞噬。
  她倒在血红的嫁衣之中,抱着所爱之人的牌位,仿佛已经故去万年。
  121、
  我悄无声息地退去,不忍打扰这只属于她的婚礼。
  相比气氛阴沉宛若墓穴的婚房,初冬的夜晚竟可算得上温暖,拢了拢衣裳,被赶出洞房的我决定找个人陪我喝酒。
  “新郎官这是要去那儿啊?”
  我还没有决定去哪儿呢,从黑暗之中悄无声息地走出的季清贺吓了我一跳。
  “谁——妈呀,你吓死我了。”我拍了拍胸口,好不容易才把气喘匀了,“季清贺,你不要老是突然跳出来好不好。”
  季清贺轻轻一笑,桃花眼眯起时荡起风流的情意。
  “不好。”
  他的声音温柔无比,将我拒绝。
  这么多年了,季清贺这恶劣的性子倒是一点都没变,我叹息道:
  “不好就不好吧,您说了算,不过现在能不能别挡我的路啊,我要去找——”我不假思索,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九王爷。”
  “九王爷?”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季清贺瞪大了眼,随后,他低低的笑出声,“你会后悔的。”
  我立刻从他的言语之中察觉到了不对劲,我的手威胁性地搭上他的肩膀,质问道:
  “你们对九王爷做了什么。”
  季清贺举起柔若无骨的腕,不容置疑地推开我的手。
  “不是我做了什么,而是啊——你主子让我做了什么。”
  顷刻之间我就意识到了,九王爷一定出事了。没有时间与季清贺虚与委蛇了,我绕开他,奔向九王爷的营帐。
  我顾不得什么体面了,大脑已经无法运转了,不信奉神灵的我在心中不停地祈祷,只希望他千万不要有事情。
  我风风火火地赶到九王爷的帐篷,直冲进去,账内没有点灯,九王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黑衣女子跪坐在他身旁。
  “你干什么!”
  我厉声喝道,一击把女子制服在地,从怀中掏出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
  女子黑纱覆面,仅余美眸在外,面对匕首,她并不害怕,她毫不畏惧地盯着我的脸,开口问道:
  “您是李大人吗?”
  “……你怎么知道。”
  女子不像有恶意,可我匕首依旧没有收回来。
  “妾身是四公子的手下,名叫青儿。”名叫青儿的黑衣女子将自己的来历和盘托出,“我们老大,啊,也就是季清贺大人,他专门让我们认过您的画像,所以我能够认出大人。”
  季清贺是搞情报和暗杀的,他有很多手下很正常的。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这个叫青儿的姑娘不大聪明的样子。
  我的手下力道稍轻,继续逼问她:
  “你的老大派你来干什么?”
  青儿眨了眨眼,坦然地回答道:
  “是老大的老大给我的老大下的命令,他让我想办法把九王爷给上了。我老大的老大说了,李念恩要成亲了,老九他该断念了。”
  猜都不用猜,这肯定是主子说的,主子的行事手段我一向清楚,我反倒有些担心眼前的丫头了。
  我收回匕首,将她扶起来,有些忧心地问她:
  “你把这些都告诉我,没有关系吗?”
  “嗯,没有关系的,我们老大说了,”青儿将自己的清丽的女声一下子转成低沉的男音,正是季清贺的声音,她将季清贺的嗓音模仿地惟妙惟肖,“他要是问了的话就告诉他吧,不过千万要记得,青儿,不要说是我说的。”
  ……
  很好,我现在不可怜她了,我同情季清贺。要是我有一个这样的手下,我估计得天天掉毛。
  见我沉默不语,急于完成任务的青儿对我说:
  “李大人,如果您没事的话还是尽快离开吧,我给九王爷下了春药和迷药,现在迷药药效要过了,他马上就能醒过来了。”
  “春药?”我皱眉,“药效大吗?”
  青儿摇头。
  “不过是些助兴的小玩意。”
  “那就行,你准备好沐浴用的冷水,不用在这继续伺候了。”
  青儿明白我话中的意思,我是想要用冷水让九王爷冷静冷静,让药效过去。
  “可现在已经入冬了,冷水没事吗?”青儿显得有些迷糊。
  “死不了。”
  我咧开嘴角,毫不负责地说道。
  九王爷这个家伙,过于粗心大意了,竟然被这么蠢的家伙给下药了,这次算他走运,不过是些助兴的玩意,如果是毒药的话,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桶冷水,是他活该受的。
  不久之后,九王爷苏醒在冷水之中。我则坐在一旁,手捧一杯热茶,慢吞吞地喝着。
  “谁?——”九王爷打了一个哆嗦,随即看到了一旁的我,清醒过来,“李念恩?你怎么在这?”
  “没办法,我被我夫人踢出来喽。”我耸耸肩,很是无奈。
  “踢出来?”
  “哎,是啊。”
  我颇为沮丧地咂咂嘴,等着九王爷追问我细节,好借此机会跟他好好地诉诉苦。可惜他没有问,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
  “我怎么会在浴桶里?”
  “这就要问你自己咯,被人下了药都不知道。”
  “药?什么药?”他不知所谓。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视线沿着他的胸膛一路向下,停驻在到他的两腿之间。九王爷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潜到水中,只露出鼻子以上的一截。
  见他这幅小媳妇的模样,我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施施然地走到他身旁,摸着他通红过得耳朵,以老流氓的语气调戏他:
  “哎呦,这都入冬了,泡冷水会不会冻到您老人家啊,冻到您老人家也就罢了,如果冻伤您老人家的老二,那罪过可就大了,你说对吧?”
  我光顾着自己快乐,没注意九王爷的反应,一下子用力过猛了,他恼羞成怒,把我也给拉到水里了。
  冷水激得我打了一个寒颤,我立马想要跳起来,可九王爷把我按在了浴桶里,黑发黏在他精壮的身躯上,他自上而下的俯瞰着我。
  水很凉,他的手很暖,他的视线触及到我身上红色的喜服。
  恼怒和羞愤从他脸上如潮水一般褪去,仅仅余下退潮后干涸的沙滩。
  玩闹的兴致褪去,他不得不面对冷冰冰的现实——今日是我的大婚之日。
  他看着看着,大滴的泪水从他的眼中落下。
  这个爱哭鬼,他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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