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玉在,人不在玉也碎了,当初的明达并不好受。
唐昭知趣的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那不如你抽空再给我绣个荷包,里衣就不必了。”包揽她所有的里衣就更不必了,明达又不像寻常公主一般那么闲。
明达想了想,答应道:“那等我先做完这件衣裳再给你绣。”她说着抬手落在唐昭肩颈,指尖摩挲着她露出的中衣领口:“不过我还是想你穿我做的衣裳。”
唐昭便笑:“那等你闲下来,怎样都好。”
这话说得简单,但明达真要闲下来可不是易事,算算时间至少五年之内都不可能。
五年后小宋臻也长大了,等他能够独当一面,明达才有可能闲下来。
当然,这么期望也有前提。除非她们这几年能铲除掉延平帝那些藏在暗处的势力,否则这些人便会如蚀骨之蛆一般,早晚毁了大梁。
正月的时间过得很快,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年就过完了,时间也到了二月。
二月已是春天,冰消雪融,但京城的天气却着实算不上暖和。大街小巷里,出行的人虽然比寒冬多了些,可也是人人穿着厚重的冬衣,春衫尚且没机会换。
红枫书院这会儿早开课了,小宋臻又过上了书院求学的日子。可惜公主府里终于只剩下了唐昭和明达,两人却没有多少时间腻歪了。年后各种公文政务论箱抬进了公主府,别说唐昭和明达忙碌,就连公主府那些属官也没一个清闲的。
说到公主府的属官,未免再遇上个赵功曹那般的人物,明达回京之后就再次彻查了一番。这回是寻根究底细细的查,不仅是公主府现在的属官,就连被她举荐入朝的那些官员也再查了一遍。
该说不幸中的万幸,赵功曹那样的人出一个也就够了。公主府的门路虽是捷径,可明达做事向来谨慎,真要混到她身边其实也不容易。
放下芥蒂怀疑,整个公主府的人都忙碌了起来,这一忙唐昭和明达险些忙忘了唐家的事。
二月中的时候,明达忽然收到了一封密信。她看过之后嗤笑一声,对上唐昭好奇看来的目光,扬了扬手中信笺笑道:“阿庭哥哥你猜,这信上写了什么?”
没头没尾就让猜,饶是唐昭聪明,一时间也是毫无头绪。
索性唐昭也不是什么爱逞强的人,猜不到便摇了摇头:“我猜不到。”
明达却也没卖关子,闻言便将信纸递给了唐昭。唐昭接过后展开信,一目十行看了起来,看完之后也是一脸的一言难尽,而后她问明达道:“也太巧了,这是哪儿传来的消息?”
可不是巧吗?这信上的内容不是别的,居然是失踪多年的延平帝下落——想当初先帝夺下皇位,当了二十年皇帝,就找了这倒霉侄儿二十年。可哪怕是先帝那般的权势,那般的费尽心机,也没能将人挖出来,还留下了十年前那般的隐患。现在却有人送信来说,他们找到了再次消失的延平帝,别人信不信唐昭不知道,反正她和明达都是不信的。
然而明达的回答却出乎人意料,也很有些意味深长:“是我早些年派出去的人手,本意就不是寻人的,只是让他们监察四方动态而已。”
而显然,这些人现在不是背叛了明达,就是被人利用了。
唐昭不了解这些,也不下断语,她举起信纸问道:“那这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明达气过笑过,冷静下来却又很理智,她垂眸想了想便分析道:“这信上所写的地点距离京城不远,延平帝的事在皇家也是禁忌,必然不好让外人知道插手。因此设局之人的目的,大约是引我过去吧,至于是为了刺杀还是其他……”她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唐昭也不需要她再说下去,心里也已经有了猜测。不过猜测归猜测,她却是一点也不想明达冒险的,于是伸手握住明达手腕:“这事多半是假的,此去凶险,你可别冲动。”
明达好笑,倒也不挣脱唐昭的手:“我又不傻,当然不会去。”
唐昭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倒不是她觉得明达莽撞,实在是“延平帝”这个三个字就足够挑动人神经了。哪怕知道是假的,唐昭也怕明达有所冲动。
万幸明达并没有,她从唐昭手里抽回那信纸抖了抖,反而饶有兴致的说道:“他们已经开始出手了,这一次咱们不接招,你说下一次又是什么招数在等着咱们?”
唐昭却是懒得猜,不怎么在意道:“又不急,咱们等着便是。”
明达对她这答案却不怎么满意,伸出手指在唐昭脸颊上戳了戳,生生将她的酒窝戳了出来:“谁说不急的?其实我挺着急。”
唐昭失笑,抬眸去看明达,见她说话时虽然笑着,眸中却是不容忽视的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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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东羽营
明达不肯离京,也没有时间离京,但总不好不给人机会——就像她说的,对于她和唐昭的婚事不仅是唐家人着急,她自己也挺急的。
收到密信没两日,公主殿下终于肯出公主府了,自然不是去寻什么延平帝,而是找了个借口巡视京城四营。唐昭并不瞒她什么事,当日唐明东与她的对话自然与明达说了,唐旌的婚事不过是唐明东随口一提,但这两人显然是有些上心了。
寻了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明达带上唐昭便出发了。
京城四营,东羽、南建、西林、北定,每一营都有精兵过万,共同拱卫京师,也负责京城四方十二道城门的守卫驻防。明达要将四营巡视一遍,几乎便是要绕整个京城一圈,不说巡视军营耽误的时间,就只是耗费在路上的时间,一日也有些赶。
明达不为难自己,直接将行程划分为两日。头一日去东羽、南建两营,第二日再往西林、北定两营去。中间那一夜如果时间宽裕就回公主府休息,如果有事耽搁了住在军营里也无妨。
要说四营,唐昭或许比明达更熟悉些。想当初她还是宋庭时定国公要她入军中历练,没有远离京城,自然也是入了四营,而且是挨个轮了一遍。
马车行在去东羽营的路上,唐昭随口说着:“东羽营中多善射者,我记得唐旌的箭法就不错,当初才入了东羽营。如今大抵也是在营中崭露头角了,才有上官愿意将女儿下嫁给他。我如今对四营的军官都不了解,明达你可有查到,到底是哪家欲与唐家联姻?”
有十年前那一场动荡,之后这些年明达兄妹对于军队的把控就尤为严格。禁军且不提,那是一个个细查之后确定忠诚,才会留在皇宫当值的。比禁军距离皇城稍远些,却同样重要的四营自然也是两人的重点关注对象,稍有疑虑的将领官员都会被调离。
因着几番清洗,四营里的军官早不是十年前唐昭了解的那些了。明达也没打算让她两眼一抹黑,于是随手递了本文书过去,上面不仅有四营的将领,还有他们各自的简介。
唐昭随意翻看着,偶尔与脑海中的人影对照,却发现至少一半人是生面孔,她完全不知道不了解。不过这也是正常的,十年时间足够不少人出头,也足够不少人落马,四营里的人说是完成了一次更新换代也不为过。
明达递过了文书,亦随口回答:“你那便宜唐兄倒有些本事,不过是东羽营中最普通不过的一校尉,这么短时间竟得了左营副统领洪战的赏识,连女儿也要下嫁给他了。”
东羽营内又分左右两营,各有统领,统领之下再设两个副统领。说起来左营副统领不过四品官职,作为副手权力也不集中,但比起唐旌来说身份却是要高上不少的。甚至四营将领前途光明,也不是唐明东那挂名将军能比的,同样是四品的武职,两家结亲唐家绝对是高攀那个。
唐昭倒不在意唐旌是怎样出头的,她看过洪战的信息抬头问道:“明达,你觉得洪战是单纯的赏识唐旌,要将女儿嫁给他,还是已经受了唐家拉拢倒戈?”
这个明达其实也查过了,这会儿却眨眨眼卖了个关子:“这个啊,咱们不妨一起去看看。”
唐昭见她这模样就知道问不出更多了,心中带着两分好奇三分防备,倒也没有拒绝明达的提议。她合上文书在手心敲了敲,有些好奇东羽营中可能上演的好戏了。
四营驻军都在城郊,长公主的车驾出城之后直奔东羽营,倒也不算太远。
清晨出门,晌午未到便抵达了军营,结果毫不意外被值守的士兵拦在了大营之外。不过在京中当值的军队,自然也都认得公主府的标志,值守的军士倒也不敢怠慢。尤其问过车上的竟是长公主本人,更是匆匆派人入营去请将军前来。
唐昭掀起车帘看了外面军纪严明的军营一眼,不禁赞道:“许多年不曾来,如今这军营治军倒是越发严格了,气势与当年可是大有不同。”
这话明达爱听,甚至挺直了脊背得意笑道:“那是,也不看是谁整顿过的。”
唐昭这回倒有些诧异了,错过的十年太长,哪怕她尽力去了解明达这些年的经历,但也不可能事事都知道。比如这四营的整顿,她就没想到竟然是明达出的手。要知道当初四营在先帝手下承平二十年,多多少少已有了之意,要重整起来几乎就是割肉剜骨,可不容易。
于是唐昭一抱拳,由衷赞道:“还是殿下厉害。”
明达如今早已沉稳起来,甚至对外的形象都是高冷的,也只有在心上人面前才会因对方的赞扬露出些得意洋洋来。偏就是这份特殊,更让人心动,引得唐昭差点伸手。
索性外间东羽将军来得很快,对方得了长公主亲临的消息后便亲自迎了出来。远远看见公主府的车驾便加快了脚步,等到近前果然看见车中人是长公主,更是立刻行礼道:“拜见长公主殿下。末将甲胄在身,未能全礼,还请殿下见谅。”
明达这时才走出马车,到了车外:“将军不必多礼,本宫只是照例前来巡视一二。”
东羽将军闻言站直了身体,对于明达的话倒也没什么异样表现。事实上自从四营整顿过后,为防故态复萌,明达每年都会来四营巡视看看,只不过时间不定罢了。
今岁明达是来得早了些,不过也不算太出人意料就是了。
唐昭跟在明达身后下了马车。许是她生得太单薄,看上去就是一副文人样不说,而且还只是个少年人,东羽将军看过她一眼后并没有多问,转身便去前面引路了。
这种场合明达自然走在前面,唐昭稍慢一步跟在身后,入营之后所见景象与她记忆中几分相似几分不同——相似的是军营本身,不同的是军营里的人。
东羽将军知道明达脾气,也不来虚的,直接领着明达在营中四下看了看。
东羽营中精锐过万,是朝廷耗费巨资养着的,所谓精兵不止是衣甲装备精良,士兵们本身的精气神也非同一般。无论是训练的、巡逻的、还是射箭的,甚至是路过的军士都是一副昂首挺胸,朝气蓬勃的模样。除了没怎么见血之外,这已然有了精锐之师的雏形。
唐昭当年在定国公的耳濡目染之下,对军队的要求还挺高,不过对眼下的东羽营暂时也挑不出错来……她刚这样想着,忽然便听人高喊了一声:“小心!”
随着话音落下,有箭矢破空声传来。
唐昭匆忙间抬眼,便见一支箭矢自斜地里飞来。电光火石之间来不及多想,她反身便将明达扑到护在了身下,那箭矢也擦着唐昭肩头飞过,划破她衣衫不说,还堪堪带出了一点血色。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东羽将军更是觉得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等反应过来忙上前喊道:“殿下,殿下,您没事吧?”
明达自然没事,她被唐昭护得好好的,就连跌倒时的力道都被唐昭卸去了大半。然而她一抬眼就瞥见了唐昭肩头绽开的那抹血色,脸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她甚至是有些慌张的挣开了唐昭的怀抱,抬手去捂她肩上的伤口:“阿昭,阿昭,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唐昭除了觉得有点疼,其他倒还好,忙不迭安慰道:“殿下放心,我没事。”
明达又怎么可能放心?她转过头便冲东羽将军冷下了脸,吩咐道:“那支箭呢,快去把箭找来。还有军医……算了,金疮药呢,你那里有金疮药吗?”
现在又不是战时,东羽将军身上自然没有带金疮药,不过听到明达吩咐他也渐渐镇定了下来。一面派人保护好长公主,一面使人去寻那伤人的箭矢,一面又派人去取药。等吩咐完这些,他又冷下脸,使人去查那箭矢的由来。
唐昭和明达身边迅速多了一圈儿军士护卫,旋即那支射伤了唐昭的箭矢也被寻了过来,明达看过箭头确定上面没有淬毒,提着的心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饶是如此,她也将唐昭抱得紧紧的,顾不得旁人眼光。
唐昭感觉肩头伤得不重,顶多也只是一点皮肉伤,想要开口安抚下明达,但转念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不多时,金疮药便送来了,明达亲自给唐昭上药止血。
另一边,东羽将军的调查也很快,事实上看到被寻回的那支箭矢时他心中就有数了——那是军中练习用的箭矢,原本箭头也不十分锋利,更没有血槽倒刺之类的杀伤。不过箭射出来总是会伤人的,就不知是哪个王八羔子,他明明都领着人从射场后面走了,居然还能将箭射过来!
果不其然,一个新兵满脸慌张的被带了过来,手上还提着弓:“将,将军。小人,小人刚刚才学射箭,只是一时失,失手……”
东羽将军看着哆哆嗦嗦的新兵有些头疼,他不知道之前那是不是意外,但他觉得常年遭遇刺杀的长公主可能不会相信意外。他自己其实也不太信,于是眯眼看了新兵两眼,又吩咐道:“先带下去,再查!”
作者有话要说:唐昭:看,我为救公主殿下受伤了,公主殿下感动之余以身相许……
第100章 许诺
不论是意外还是刺杀,明达显然都不准备留在东羽营里了,当下便带着受伤的唐昭回了京城,连带着之后的巡视计划也全部搁置。
明达走得匆忙,没说什么,但东羽将军可不敢将这当做是小事——长公主遇刺,哪怕她本人并没有受伤,也绝不可能是小事。更何况东羽将军又不瞎,即便是唐昭刚跟来时他没将那少年郎放在心上,可后来见着她以身相护,又见着长公主那般紧张,也就不难猜到两人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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