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晟把手抽出来,有些气闷,“你是觉得,孤只会拖下去把人打死?”
慕熙认真思考后道:“还会掐死。”
“你……”景晟被气到,转而无奈道:“他要害你,你还要救他?”
我哪里是救他啊,慕熙看着景晟,心念,我是在救你啊。
“陛下是圣明的君主,我相信一定会给我一个公道,但陛下没必要为了这种人,自己动手。”
景晟要说什么,被慕熙打断,“更何况,景国律法严明,是陛下主张,犯了错理应交由廷尉处理,陛下如若自己都视律法如无物,又如何服众。”
慕熙知道,对于景晟这样的君王来说,他一定不会想自己万人之上何须服众又何须顾虑这些。
他说的景晟一定都懂,只是景晟并不会被这些道理束缚,就像他一样,有些事也许该注意该避嫌,不然会被说魅惑君王祸乱朝纲。
但是他不在意,不想因为这些活的束手束脚,没意思。
放飞自我,挺好的。
景晟拉住慕熙的手,过了一会儿才说:“孤已经把人交给廷尉了。”
这就对啊,这么简单的事情,何须搞复杂了。
景晟接着道:“连同以前的事,一并彻查。”
想起那人把人投入井中的画面,慕熙现在还会后背一凉。
接着他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额头抵在身前人的颈窝,景晟身上清清凉凉的味道,让他觉得舒服。
“别怕。”
声音低沉压抑,慕熙几乎没听清,本能问了一句,“什么?”
他被抱得更紧,只听头顶喃喃道:“别害怕,以后都不会有事了。”
慕熙无声地笑了,他回抱住景晟,在他后背上拍着。
虽然没有说明,但是他就是懂了。
从以前就是这样,景晟总是把他放在一个被保护的位置上,把自己放在必须保护他的位置。
他想把自己保护在一个完美安全没有斗争危险的世界里,让自己只看到好的美的,那些危险丑恶肮脏的,都由他来扛着。
以前他不懂,他总是认为景晟就是个老实人,但现在他不能再活在舒适区,对这些不闻不问,装作不懂看不到了。
在他眼里,景晟总是护着他,公平正直,像单纯的少年努力的学生,而实际上他还是一国之君,能坐在那个位置上,怎么可能只单纯是他想象的那种人。
他把自己当成了一种责任,不该他背负的责任。
景晟在害怕,他并不知道自己回来了,让他看到了丑陋的现实,现在又受了伤,他怕自己退缩,怕自己一走了之。
慕熙嘲笑起自己,看来他在景晟心里,也是有一副别的样子。
他们都低估了对方,还不够了解对方,那么从现在起,他们该好好了解一下彼此了,而不只是曾经那样单单对彼此单方面的好。
慕熙从景晟怀里抬起头,眼神坚定,他知道景晟一定已经知道是他了,在晕倒前那声慕熙并不是他的幻觉。
而他不能让景晟知道,他已经知道了。
他现在要做慕云,让景晟认识到他还没有了解的一面,他没有那么脆弱。
慕熙回着景晟:“陛下,我不怕。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景晟惊喜地抬起头,问道:“留下来,不走了吗?”
慕熙扁了扁嘴,“冷宫的饭难吃死了,再也不想尝试了。”呜呜呜,这是真的难吃。
景晟笑得春光灿烂,慕熙简直要开始怀疑,这人不会是故意的吧,已经知道是他回来了,怎么也该安排点好吃的饭菜哄哄他吧。
哼,这人看着不是要追自己吗?给他吃那么难吃的饭,是何居心?
慕熙吃饱了,脑部供血不足,有点昏昏欲睡,跟景晟说了两句,便睡着了。
外面张大福险些急死,慕熙一睡,张大福立马进去禀报。
景晟把人拦下,两人去了侧书房。
“说。”
“陛下,都招了,罪该凌迟。”
几乎没怎么调查,犯人供认不讳,并且把之前害人的事一件件如数家珍,那些丰功伟绩全招人了出来。
两年来,此人在后宫害死的,从宫女太监到侍君、新人,竟有数十个之多,其中不乏家世九卿之后的。
张大福惆怅他家陛下命苦,每次有个可心的人,就有一堆幺蛾子。
“陛下,还有一事甚是紧急。”
“说。”景晟此时只想把伤害慕熙的人挫骨扬灰。
“各国使臣已经在启程途中,燕二王子的事传了开来,现在有些学者门生,在下面聚集成团,说慕小侍君祸乱朝纲。”
景晟简直要笑出声,就在刚才救了要害自己的人,为了他这个君王的名声,比他更理智守律法,这样的人后一刻居然有人说他祸乱朝纲。
滑天下之大稽。
景晟有生以来头一次要爆粗口,这些人统统都在放屁。
握紧拳,他不该让愤怒掠夺了理智,否则他再不配保护他心爱的人。
“现在是什么动静了。”
“暗卫方才来报,这些学者门生从慕容公子处得了消息,说慕小侍君不愿为国之大利牺牲自己之小利,不与兰良人和燕二王子握手言和,现在这些人已经迅速集结在一起,都城中风言风语。燕二王子回到燕国,只要战事一传出,恐怕对慕小侍君的讨伐便要来了。”
事情紧急,非常严重,景晟却不急,还嘱咐着另一件事。
“以后要叫公子,不要再如此唤他。”
张大福心里已经有谱,“诺。”
他们并不在意这许多,两个人在一起在乎彼此便好,旁人,都是无所谓的存在。
但就在不久前,景晟忽然懂了,他的慕熙还是在意的。
慕熙在意的事,每一件,他都会让他唾手可得。
这些人,还是当年针对慕熙那一套,这一次他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到慕熙。
“宣丞相,大司农,太尉进宫。”
如果要战,便需把战前准备全部部署准备好,这是下下策。
安排好事情,太尉先行退下,景晟要与丞相陆鑫二人商议上上之策。
“陛下,我们安插在燕国的探子,并没有起到太大作用。”丞相无奈,这一战恐怕无法避免。
要战便战,景晟并不怯懦,虽然他一直在等运河修成,但即便没有运河,他也有把握能获胜。
但现在却是万万不可,他能保护慕熙,但就连一点儿闲言闲语他都不想让慕熙忍受。
这是无解之局,只能想尽一切办法不战,才能让慕熙从这件事里脱出身,况且这件事本就与慕熙没有任何关系,他是最无辜的。
但那些学子门生可不会听,那些被他们护着的黎明百姓更不会听。
“想尽一切办法,这场仗现在不能打。”景晟道。
陆鑫禀道:“陛下,再坚持四个月运河可成,如若半年后开战,我大景必能一统天下。”而且是花最小的代价,可是现在,他根本想不到办法,都怪那个小侍君。
他其实明白,也怪他们陛下,但人总有偏向性,这件事一出,不只他所有人都会认为责任当然是这个魅惑君主的侍君的,是他惹事。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可能要请假几天了时间不是特别确定可能一两天可能三四天这样,我是个一心两用能力很差的人,这两天有件事一直没处理完,对我来说也是人生阶段里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的收尾,我希望能有个圆满的结局。
文一直都日更的,最近确实心有余而力不足,真心希望能得到大家的理解,我知道自己写的还不够好,但是确实是我真心想讲的一个故事一段感情,这周我的事情忙完之后一定会回来继续日更到完结的,鞠躬。
第41章 慕容如枫
丞相望着窗外,今天倒是晴空万里,是个好天气。
叹了口气,“陛下,老臣唯恐,今年多事之秋啊。”
景晟:“这话,从何说起?”
丞相还在思索言语,陆鑫已经毫不忌讳说道。
“太史令早前就有预兆,今年雪天打雷,上元真龙受难,不久恐有灾祸。现在恐已经知是天灾还是人祸了。”
景晟一嗤,并没有传唤太史令问话的意思。
慕熙离开了,都能再历经艰难回来,所谓天命,也要看人如何后造。
更何况,他本身从来不是个信奉天命之人。
想起慕熙,景晟就懊恼不已,捂着眼睛,无脸见人。
雪天打雷乃不祥之兆,这是太史令早几年也提出过的预兆。
他想起那天慕熙害怕的样子,他还曾怀疑过那是装的。
又想起慕熙曾当着他的面,很直接的告诉他,没错,他就是慕熙本人。
想想自己的操作,景晟只觉无法呼吸。
他抬抬手,止住准备搭腔的丞相,“诸如天命无需多言,人定胜天,今年必须是我大景一统天下之年。”
毫无迟疑,像陈述一件普通事实似的自信,丞相捋了捋须,陆鑫抱着手挺起胸膛,之所以有这样的君主跟随,他们才愿意一起完成如此宏远。
天灾如何人祸又如何,大景必胜,陛下必统一天下,名垂青史。
“燕国,孤找了老师去游说。”景晟道。
丞相一惊,老师,能去做说客的老师,他只想到了一个人,那个曾经游历十国皆被奉为上宾的大学者。
“政事上,有老师奔走,可见转机。燕二王子只要是对王位有野心,这件事便不难办。”
两人心上打了一剂强心针,原本备战的急切稍安,如果他们能在政治权利上让燕二王子的处境有大的变化,上元节大宴的事,便不足一提。
而且燕二王子,从来都是个保和派,可比那激进的燕三皇子好忽悠多了。
慕熙其实早前心中也是如此想的,所以才会去碰瓷燕二王子,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景晟。
可怜的燕二王子,还不懂,他即将手握燕国大权,全是因为景国这几个人物,都是觉得他好忽悠罢了。
丞相道:“那现在,最重要的事反而变成了解决内忧。”
景晟看来丞相一眼,把人看的有点心虚,丞相如此说确实有些偏袒慕熙的意思。
景晟:“没错,那些学生,不能让他们闹起来。”
丞相说的小声,“现在外面都在传,陛下一怒为红颜,慕小侍君红颜祸水,霍乱超纲。现在还不是该战的时候,学者们都嚷嚷,应该处置罪魁祸首,给个交代,平息战火。“
“其实慕小公子,着实冤枉。”这话已经很不敬了,慕熙冤枉,那不是就说这事全是陛下惹的么。
没想到景晟接道:“着实。”
“啊,”丞相抬眼,“啊?”
陆鑫眼皮直跳,气的不轻,“陛下……”
景晟阻止了他上言,“下去吧,此事孤自有决断。”
“臣告退。”丞相退了下去。
陆鑫不甘心,不甘心胸怀天下之人,怎能在如此重要的时刻,把一个侍君放在心上。
景晟敲打:“陆鑫,好好想想,支撑你完成心中大愿的,到底是谁。”
陆鑫欲辩,他实在是气。
景晟觉得太过委婉,直接道:“想想你花着谁的钱吧,退下。”
陆鑫一愣,不可思议,退了下去。
陛下从不是多言之人,今天说的这些号,怎么都莫名其妙的,而且……
往寝宫的方向看了两眼,退出太阿殿,青天白日,阳光直射在眼睛里,光明不可躲避。
突然,陆鑫瞪大了双眼,转身回看太阿殿,双唇微张,心里产生了一个可怕的不可能的想法。
景晟换了身衣服,下令道:“去慕容如枫那儿。”
张大福看这架势,这可不像是去翻牌子的。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景晟便从慕容如枫处出来了,面无表情,看也不再看一眼,上了步辇,回了太阿殿。
慕容如枫一个人坐在殿内,回头,镜子里照出自己惨白的模样,令人生厌。
“嗨。”叹道,什么时候,他一翩翩好儿郎,竟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掌风扫过,铜镜徒然跌落,发出巨大的响声。
他对陛下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此事结束,他希望作为一个普通士兵前往边境,男儿的功勋需自己来争,无需靠祖上庇荫。
慕容家为了景国鞠躬尽瘁,到现在独有他一根独苗,陛下多年来照顾保护他,也已足够了。
慕容如枫甩甩袖子,忽然灵台清明,多日前,他向那些学生传递的信息,现在想来,他都无法直视当时的自己。
他并没有撒谎,事情也是据实以告,但方才陛下从大局着眼,与他分析了局势,他才能面对自己的私心。
有更好的处理方式,要战便战,我大景国自己如何能先乱,岂不正中敌人下怀。
慕容如枫着好衣裳,抬手寥寥几笔写了些什么,而后挥挥衣袖,出了宫。
慕容如枫去了学管,将学者都汇集起来。
他告诉这些热血澎湃,一心捍卫正道的学生,两国必战,景国必胜,然而不是现在。
他说:“此事乃陛下嘱托,我所说之言非小人之语,而是陛下想要告诉你们的。”
学生议论起来,这难道是不会战的承诺?
有学生附议,说了不是现在,意思自然是不会因为那小侍君的事,乱了朝政,不会现在战。
有人起来牵头,“慕容公子乃慕容将军遗孤,陛下托他传话,难道陛下和慕容公子的话你们都不信不成?”
有人附和:“确实如此,为了一介侍君大动干戈,万一要战,岂不是我大景先内乱起来。”
看着这些如他一样,流着热血一心为国的学生,慕容如枫欣慰,只要为了景国便没人会不理解这些道理。
景晟收到回报,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并不意外,但这也仅仅是现在。
如果真的起了战事,最终慕熙还是会成为众矢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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