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哀果断回道:“不用,你陪着我反而会打草惊蛇,毕竟你鬼气太重,我独自去就好。”
于是乌鸦君乖巧地立在墙头等了一会儿,然后耐心地又等了一会儿,眼见都等了两会儿了,何太哀却还是怂在原地没动,于是它忍不住道:“你还不进去吗?”
何太哀一手扶墙,蓦然仰天长叹:“我压力好他妈大!”
乌鸦君点了点头说:“我知道。”
何太哀:“虽则我们初衷是抱着使‘美人计’的想法去见‘新娘子’的,但‘新娘子’八成不吃这一套。我现在正在思考,万一他理都不想理会我,我要怎么办才能把他骗上花轿。”
“怎会。”乌鸦君认真道,“他看到变形后的你,怎么可能不理你,你要对梦境的读心显化能力有信心。”
何太哀想了想,抱头道:“我还是觉得‘美人计’太不靠谱,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乌鸦君:“……”
乌鸦君扑扇了一下翅膀,它就像一个努力鼓励雏鸟起飞的鸟妈妈,耐着性子道:“那你想出什么其他的解决方法了吗?”
何太哀十分干脆的:“没有。”
他回答完,也意识到拖延着不想去见新娘的自己,临时退缩得很不像样子。
乌鸦君突然道:“你果然还是很在意面子问题。”
“放心吧,新娘子醒来之后,也不会清楚记得这个梦的,最多只在脑中留下一些片段画面,他不会知道自己‘梦里’见过你。”乌鸦低头保证,“我发誓,这事以后,除了记不清的新娘子,就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再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你放心进去吧。”
何太哀叹了口气,也没多应声什么,只是一脸要去奔丧般的表情跨进了红墙之内。
而这一步进入院内,何太哀就被惊到了。
红墙之外一片祥和,红墙之内却无数黑鸦尸体堆积如山。那一只只黑羽的鸟类被扯得支离破碎,满地都是骨碎肉屑,地上是,墙上也是,甚至小楼弯弯翘起的一角飞檐上,也堆了乌鸦碎尸。檐上鲜血,落雨一般滴滴答答洒落地上,这景象,简直跟地狱临世一般,看得何太哀浑身一寒,如同被人用一盆冰水当头淋下。
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是何太哀可以想象,当时虞幼堂是怎样操控着无色近乎无形的丝线,将乌鸦君带来的黑鸦们屠杀殆尽。
深吸一口气,何太哀提起自己此刻喜服的下摆,目不斜视地步入“新娘子”所在的小楼之中。不过短短几步,他的鞋底碾过那一地碎肉,发出让人牙酸的黏腻动静,等进入小楼内,他的鞋子已是被一地血肉蹭花了。
小楼之内,装饰雅致秀丽,内里布置了无数红色帷幔,自屋顶一直垂直地面,重重叠叠。
何太哀走了一步,踩中地上一幅纸。仔细一看,分明是个人形,只是被撕成两半,而他踩中的,便是其中的半截。毫无疑问,这些碎纸片,就是先前比乌鸦更先一步进入小楼内来迎接“新娘子”的纸人残骸。
无视地上狼藉,何太哀向着小楼深处走去,他掀开一重又一重水红色的帷幔,没完没了的,就在他开始感到不耐烦的时候,终于,离他很近的一层帷幔之后,出现了一道清晰可辨的人影。
何太哀一顿,只觉胸中心跳如鼓。
然而,不等他迟疑是冲上前去直接扯开帷幔,还是缓一缓再过去,对方自己先一手撩开了水红色的轻纱帷幔。
小楼深深,明日校草同学穿着喜服,他那一张面孔,被周围深深浅浅的红色一衬,竟有一种超越性别的逼人艳丽,简直能用艳光四射来形同。
何太哀一见到对方,只觉头皮一麻。
他勉强弯了一弯嘴角,冲对方挤出了一个生硬的笑。
而明日校草同学斜依着柱子,单手掀开帷幔,侧脸看着何太哀,面上神色很淡,也叫人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美人计、美人计……
何太哀满脑子是这三个字。梦境会扭曲鬼王的形象,那么,他现在出现在虞幼堂眼中的,大概就是什么闭月羞花的女性形象吧,就比如像小怜那样的。
张了张嘴,明明是他鬼王娶亲,但视角里被颠倒性别的却是他,为了本局所有鬼怪的狗命,何太哀十分屈辱且感到百万分羞耻地开口叫道:“老、老公?”
虞幼堂:“……”
很明显,在他喊出让他想马上去死一死的“老公”称呼时,明日校草同学的神色出现了一丝变化。
但那一丝变化怎么说,何太哀觉得,这神色不大像是看到什么梦中情人的表现,而是像看到一个神经病。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捶地狂笑!!!
我好快乐(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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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鬼王娶亲05
何太哀一直全神贯注地盯着虞幼堂,对方脸上这一点细微的神色变化,自然是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虽说虞幼堂的嫌弃,未免也表现得太赤|裸|裸,但仔细想想,这反应也算是情理之中。
毕竟,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个人,她顶着个你梦中情人的脸,张口就喊你“老公”,一般正常人的反应都不会是欣喜若狂,而是会先警惕心起,怀疑这可能是个恶意的“整蛊游戏”。
关于这一点,何太哀来的路上已经思考过,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计划,反正现在所处的是个梦境。而对做梦之人来说,所谓梦境,本就是混乱一片的,在梦里,逻辑不重要,前因后果不重要,不管怎么古怪,反正大家做梦只要躺平接受设定就行。
人们身处梦中,梦里再怎么荒诞不经,大家都能接受,这是因为大家做着梦的同时,都是对“自己在做梦”这件事有点微弱感知。梦里发生什么都有可能——反正别给对方什么反应时间,只要能将对方稀里糊涂哄住,这整件事就算成功了一半。
何太哀已经打定主意,要给虞幼堂强套人设,现在开始,虞幼堂就是新郎,周围喜庆大红热热闹闹铺了一天一地,看着就是个要结婚的场景搭设,没有人会为此质疑。至于“新郎”实则是“新娘”这种相当“恐怖”的真相,他也不怕虞幼堂看穿之后暴起打人,毕竟,他现在都在对方眼里是个女的了,只要他何太哀口头上改了称呼,根本不怕被瞧出什么破绽来。
对,我现在根本不是我,我是个莫得感情的美人鬼新娘——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昔年韩信可受胯|下之辱,他何太哀今日也可以心理上自我阉割一刀扮一扮新娘!
给自己做足了心里建设活动,忍住一身恶寒的感觉,何太哀抛开残存不多的羞耻心,又开口,只是说及那个羞耻称谓时,还是有点结巴:“老、老公……你是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是我今天打扮的不好看吗?”
虞幼堂听了这话,什么都没回应,但那副看神经病的意思表达,简直不能更明显。
操!
虞幼堂眼中看到了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女性形象?他对他的梦中情人到底抱着怎样一种感情?这么一副有如实质的嫌弃之意,他到底是在看梦中情人,还是在看垃圾?!
不过,虽然虞幼堂表现得一副很嫌弃的样子,可是好歹不显杀机,不是个要动手打人的意思。于是,何太哀大着胆子走过去,一手将对方的手握住了,他垂目酝酿了一会儿感情,随后抬眼,假笑道:“你不理我,是在同我怄什么气?”
虽然是做戏,但无论是笑容,还是说话的语气,何太哀都拿捏得十分到位。四周蒙蒙红纱轻扬如汪洋,而他身处这片“红海”之中,眼眸波光流转,尾音拖长,果然是有点含情脉脉的意思。
这回,虞幼堂有反应了。
只见明日校草同学倚靠红柱,一把将自己的手抽回,口中冷冷道:“何太哀,你发什么疯?”
何太哀:“……”
呵呵呵呵,乌鸦君是在骗他吗?什么鬼王入梦会化形,都是哄着他来送死的吧。呵呵,果然,第一次碰面就抱有无限交流热情上来套近乎的,不论是人是鬼,都是别有用心不怀好意。世上骗子都是如此这般。他之前骗人的时候,不也是如此吗?
好在他本来就没有全信了乌鸦君的话,这个时候被虞幼堂一眼看穿,他也没在怕的,因为他早有准备好的后备方案。
何太哀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笑,望着虞幼堂,一派镇定道:“我过几日就要结婚了,心里不安,所以来找你。”
虞幼堂闻言一怔,神色显得有些茫然,随后他也不靠柱子了,单手将身侧垂地的红纱帷幔拨至身后,然后他盯着何太哀,眉峰渐渐敛起,原本有些迷茫的神色渐渐转为凌厉:“什么?”
何太哀无视对方那陡然变得肃杀的气势,笑微微的:“找你来对一下戏啊。”
他一本正经地继续胡说八道:“我不是过几日就成婚了么,但是怕实操环节出问题,所以找你来排演一下。你之前不是答应我答应得好好的,说只要我有问题,就可以来找你,怎么,现在又跟我闹别扭啦?”
虞幼堂似乎被这“神展开”给惊到了,有点接受不能:“我……跟你排演?”
何太哀:“是啊是啊,说好的好兄弟愿意为我两肋插刀呢?你该不是觉得丢脸所以不想继续吧?都到一半了,你可别想着逃。眼下你只要随我出去过一下场,很快就能结束的。”
反正梦里人设,还不是他想怎么编就怎么编。
这小楼之中,虞幼堂红衣加身,比之平日,容色简直有摄人心魄之力,他偏了头看向何太哀,蹙眉不展:“你,先前喊我什么?你结婚对象是个男人?”
何太哀:“……”
何太哀不动声色道:“你说什么呢!当然是女孩子啊。我这不是跟你排演的时候,怕委屈你,这才把称呼唤了,你要是不介意,那我可是喊你‘老婆’了?”
虞幼堂闻言,闭了闭眼,他用右手按了按眉心,说:“这太荒唐了。不可能,我绝对是在做梦。”
何太哀立刻道:“喂,你这嫉妒也太明显了吧。虽然你是长得比我帅,但我‘脱单’早,也是因为我的人格魅力啊。”
虞幼堂忽然睁眼,厉声道:“你娶的是什么人?!”
何太哀被吓了一跳,鬼知道自己凭空娶的第二个“新娘子”是谁,他根本没编到这个程度好吗。但只是支吾了一下,他脑中飞快思索,很快就找到了应付的说辞:“你怎么问我这个问题,之前大家不是都见过的吗?虞幼堂,你今天是怎么了?”
他话音刚落,虚空之中,“嗡”的一声拨弦之音响起,无数半透明的细线凭空而现,何太哀根本来不及躲闪,直接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虞幼堂冷笑:“你娶的那个,恐怕根本不是人吧?”
何太哀勉强笑道:“你说什么?”
虞幼堂目光射出凌厉的寒意:“纸人提亲,黑鸦报喜,你娶的那个,根本就是鬼新娘!”
何太哀剧烈挣扎着。
他一直挺忌惮虞幼堂的能力,之前见识过一二,对方那杀鬼仿佛无往不利的画面,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绝对可以称之为心理阴影。不过,现在他是“黑玉之体”,这些古怪的丝线缠身,除了束缚住了他的动作,其他好像并未有负面作用?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何太哀挣扎的动作便慢慢止住,他抬头看向虞幼堂:“你瞎说什么呢,虞幼堂,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一个女孩子?你过分了。”
虞幼堂拎住何太哀的衣领,目光冷漠:“你都要娶一个鬼了,还不许我说?”
何太哀:“我娶的才不是鬼,就算是鬼——我也喜欢!”
不对,等等!他怎么就顺着虞幼堂的话吵起来了!
这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要把对方骗出去啊!
于是何太哀停顿了一下,立刻语气放软:“真不知道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你跟我直接去见她吧,你见到她,就知道她是个好女孩了。”
但是虞幼堂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样,一把拽住他,就往小楼深处拖去。
何太哀:“喂,喂,喂,你干嘛——”
虞幼堂丝毫不理会何太哀的挣扎,他拨开一重又一重的红纱,直抵小楼深处。
那里有一张床,红绸锦被铺盖,被上绣着鸳鸯花纹等图案,上面还撒着枣子花生之类的东西。
虞幼堂简单粗暴地直接将何太哀丢到了那张床上,然后抱臂立于床前,嘴唇紧抿得平直,神色冷冷里隐含暗火。
“我不知道那女鬼用的什么手段,把你迷得七荤八素,不过这亲你是别想结了。”
何太哀被这么没头没脑地一摔,也摔出火气:“你发什么疯?”
“我说过这亲不会让结成,就绝对不会让你结成,我说到做到。你今日就别想出了这栋小楼,至于那个女鬼——”
虞幼堂冷笑一声:“她敢派人手下过来,无论是纸人还是黑鸦,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要是她本人敢亲自出马,那更好,我直接把她超度了。”
何太哀:“你!——”
虞幼堂直接拽过一块红布,塞进何太哀嘴里,这下何太哀纵使有千言万语,也别想再说出一个字。
而那红布仔细看来,似乎原本该是新娘子的红盖头,想来先前是盖在虞幼堂这位“新娘子”的头上,只是“新郎”还没来,他这“新娘”直接自己掀开,还满不在乎随手丢在床上,谁又能想到,最后居然又用到“新郎”身上来了。
***
“梆,梆,梆……”
天幕极黑,不知哪儿来的梆子声声,扰人得很。
何太哀回神,已是从娶亲的“梦境”里回到“现实”,重新又出现在了最初降落这个副本的红墙庭院内,连位置都没偏移过,只是原本梦里披到身上的喜服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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