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金线,就这样凭空于虚空里浮现,。
浓郁黑暗里,唯一的光亮就是这些金线,它们璀璨的金色光芒照耀,映出了躲藏在黑暗里的那个巨大无比的孔洞。这些金线金光剔透,清净自显,如同一场梦幻的金色流星雨,猛然间向着见不着底的孔洞坠落——
又或许,并不能用孔洞来形容,说是深渊搞不好会更加合适。
事实上,这个“界”的形态,并没有太过扭曲,它是个立方体的形状。顶上是四方,地面也是四方,只不过室内地面中央的位置,被开了一个巨大的圆弧形状的深坑,而这坑,深不见底宛若无底深渊。
何太哀看到金线如金色的无根水降落,深渊的内部,肉眼可及的范围内,其细节被映照得一清二楚。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被人为地修筑出了一道向下的简陋台阶。至少,看起来像人为的。这些台阶沿着深渊的内壁,呈螺旋状不断向下延伸。
而这其中,最让人不安的是,台阶没有尽头——即便是在金线的映衬下,洞内的情形不再被黑暗掩盖,但穷目所及,这个深渊根本看不到尽头,不明的深处,只传出奇怪的动静,并伴着阵阵阴风,极为迫人。
同时,它又带着一股叫人说不出来的邪恶吸引力。深不可测的深渊,在向地面上的人发出邀请。何太哀盯着向下看了一会儿,心中竟生出一股想要跳下去的莫名冲动,亏得他及时把视线收回来,才没做出那般出格举动。
回头看向虞幼堂,何太哀问:“你想下去?”
虞幼堂应道:“不错,但——它很奇怪。”
何太哀问:“怎么个奇怪法?”
虞幼堂示意何太哀跟进自己,然后,他率先走上那条沿着深渊内壁建成的台阶小道,开始向下走去。
何太哀见状连忙跟住。
这小道很窄,只容许一人通行,两人错开走了一阵,虞幼堂突然停住,回身指了指身后的来路:“你也看到了,现在我们距离出发点,走了有这样远。”
何太哀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两人继续前行,走了大约又有十分钟,虞幼堂再次停住,指了指来路:“但是你现在看。”
狭窄的台阶,细细的一道贴着岩壁。何太哀悚然发现,这次他们停下回看自己走过的路程,竟然同第一次停下,时没任何区别,他们明明都走了十分钟了,却根本没有半点下行的进展!
何太哀想了想,开口道:“这是鬼打墙,又或者可能是视觉错位?”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说,“我暂时只能想到这两种可能。”
虞幼堂突然道:“来。”
何太哀没能意会:“什么?”
虞幼堂也不管何太哀是不是懂了自己的意思,因为他接下来直接用行动去说明了。他突然一步靠近了何太哀,在何太哀茫然的眼神中,单手搂住对方的腰,就直接往深渊里跳。
何太哀当下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我操???!
因为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何太哀来不及做任何准备,不管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他都没有。于是,他的反应就只剩了一个呆,导致他看起来就像一头呆头鹅。
两人飚出台阶快速向下坠落,何太哀在风中整个人都很懵逼,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对虞幼堂有点信心,毕竟人家可是天师大佬啊,总不能是这会儿是被鬼迷惑,于是就想跳崖并且还带着他去死吧?但想了想方才自己凝视深渊的感受,何太哀又有点不确定。
不过,他现在是鬼。鬼相对于人来说,不太那么容易死掉。至少,在不考虑“除鬼”特殊技巧的前提条件下,面对同一物理伤害,比如眼下从同一高度摔下去,最大的可能结果是虞幼堂摔死了,但他还没死。更别提他又没失心疯,脑子清清楚楚的,并且还能动用“握君如意”的能力,如此可以说是虞幼堂死了他也百分百不会死。
只是何太哀才这样想完,他的手就不小心刮到了空中浮坠的“错金银”。顿时一股钻心的痛传来,痛得他连惊愕的呆头鹅状态都维持不下去了。
四周金线无数,稍稍不慎就会挨着,何太哀一开始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于是也没觉得这些金线四布有多恐怖,直到真的被伤到了,他一只手都差点被切没了,吓得他赶紧扒拉住虞幼堂,因为虞幼堂所在的具体空间位置里,那些金线就会自动消失。
而何太哀将人搂住的时候,他明显感到怀里的虞幼堂整个人都僵了一僵,并且似乎就要推拒,何太哀赶紧更加用力将人搂住了,免得当真被推开。
突然,“轰隆”一声,深渊底下传来一声怪异的动静,好像有什么东西破开了,紧接着无数黑影逆向飞涌而来,它们撞在金线上,被割裂得四分五裂支离破碎。死去的重新坠回深渊,然而更多的正从深渊里飞扑而出。
前仆后继的无畏赴死行为,居然使得四周的金线大半被扑灭。那些庞杂的黑影扑腾着,撞到了半空里的何太哀跟虞幼堂,竟拥簇着将两人逆向推出深渊,甚至一直推回到地面。
所有的一切,发生在转眼间的工夫里。两人重回地上,何太哀踉跄一步没有站稳,他摊开手,刚刚接触那些黑影之时,他无意间捕捉到了两只。两只折损了翅膀的黑蝶,从何太哀的手掌心里摔落在地上,它们扇动着只剩半只的翅膀,飞不起来,只能在地上忐忑不安地爬动着。
站在深渊边缘处的何太哀,明明白白地是看清楚了地上的这两只黑翅的蝴蝶。所以,刚刚没看清楚的大片黑影,其实正是这些黑蝶组成的,对吗?他呼吸一窒,脚下没注意,竟然绊了一脚,整个人都跌了出去。
“咳咳咳——”
差点重新摔回深渊里的何太哀,被人从后头拽住了脖子上的项圈,是给重新拽了回去。
脖子突然被收紧,然后又被放开。突如其来的窒息伴随着突然涌入气管的空气,令何太哀剧烈咳嗽起来。他摔坐在地上,紧接着又被人拽着手臂倒拖了两步距离——这是对方为了确保他远离深渊,免得再摔回去。
虞幼堂按住何太哀的肩膀,将人转过来,皱眉:“你怎么了?”
何太哀不知道怎么说,他身上的冷汗又冒出来。
或许得提一句,何太哀此回刚见虞幼堂时,看起来极其凄惨。
他当时被凶残的天师府掌门拿火追着烧,被烤出了一身的汗,脸上也是,而额际的汗水滑落下来,有一滴刚好坠在了他的眼睫上,碎玉似的要落不落,仿佛才刚哭过。再加上因为能力耗尽的缘故,他一张脸惨白得毫无血色,并且因为担心门后有“天师府”的玩家闯入,何太哀整个人处在极度惶惑不安的状态下。虽然他不自觉地是在尽力让自己冷静平静,可是内里的情绪还是带出了三两分。但,明明很不安,还要故作镇定,这岂不是更可怜?于是这一切相加,就导致他当时看起来万分凄惨。
而现在的何太哀,隐约又露出了点当时的情态,虽然只显一分,但虞幼堂还是情不自禁将说话的语声放缓了:“我吓到你了?”
何太哀不做声地望了深渊一眼,然后回了一个干巴巴的笑,说:“那倒没有。”
虞幼堂看着何太哀戴着的那个项圈,先前完全没注意到这个,刚刚情急之下出手拽了一把,他便觉出这东西应该是某种“秘宝”,而且上头还残留了一点灵力,并且,这一点灵力,让他感觉有些熟悉,似乎是天师府之人留下的。
故作不在意地伸出手指将那金色的项圈挑起,虞幼堂垂目淡淡问道:“这是什么?先前好像没见你戴着。”
何太哀:“……”
这东西!还是被天师府弟子追杀的时候不小心给套上了的!
何太哀不知道虞幼堂是不是瞧出什么不妥来,他又开始冒冷汗了。
“这个东西——”何太哀在斟酌要说几分真话。真假掺着来,自然是最稳妥的。但到底保留几分真,又该怎么毫无破绽地去捏造编出来的那些部分,确实因为选择太多而让人一下迷失了方向。他想了想,继续道,“其实这个是——”
哐当!
他话没说完,此一“界”的大门,突然被从外一脚踢开了!
赤红烈焰如同流水一样蔓延进来,那火焰气息是如此肃杀,炽热,充满了将要荡尽一切污秽之意的刚猛之意。
居然追来了!
何太哀无比惊悚,他本能的第一反应就是要逃。身体先行一步朝着远离火焰而来的方向前行,不过,这个方向正好挡着个虞幼堂。其实何太哀是想推开或绕过虞幼堂的,但对方显然不给他这个机会——主要是何太哀这个冲劲太像是被深渊蛊惑到失心疯,以至于要去往下跳。
虽然之前虞幼堂带着何太哀也跳过,但虞幼堂觉得,那至少是在他带着下的前提下,因为是他带着,所以中途不管发生什么异变情况,他都有办法应付然后救下他们两人。但,如果是何太哀一个人的话,这跳下去就不行。因为何太哀是个普通人,普通人如果遇到那种不可控的异变鬼怪要怎么办?
本来要逃命的何太哀,被虞幼堂一个用力扯回,而且是被死死拉住不让走。关键此时火焰已经蔓延着烧过来,都烧到何太哀脚下了,这完全是走投无路。
不,其实,也不是……彻底的走投无路。
假如,何太哀跳到虞幼堂身上将人抱住的话,就可以双脚离地避免被烧死了。
而何太哀——
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于是,天师府第六十九代掌门进入此“界”的时候,就看到自己心心念念想要杀的鬼,正和自己那矜骄无比的师弟,抱做一团。
作者有话要说:修罗场action!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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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命运之门09
何太哀吓到直接蹿到虞幼堂身上,他两手搂住虞幼堂的脖子,腿也是分开盘到对方的腰。而虞幼堂一时愣怔,他被缠得没有办法,便也就下意识地伸手将人托住。偏偏此时,那原本只是同短草一般高度势头的流火,猛的像是被人泼了一桶热油,气势汹汹地轰然暴涨。
于是,感到火势变化差点被烧到的何太哀,顿时如同被剁掉尾巴的猴子,愣是扒着往上又蹿了一截。
几乎被爬到头上的虞幼堂,真的是抱不住人。这要是换其他人,敢做出这种事情,早就被“错金银”给倒吊起来吊到脑袋充血。但他此刻分明感到何太哀在瑟瑟发抖,而且,其身上散漫出来的恐惧又无助的情绪,简直有如实质,不是一般的害怕,是怕到了极点的那种。
于是虞幼堂动作一顿,到底是没把人丢出去,甚至反而顺势拍了拍何太哀的背,安慰道:“别怕。”
但他说完这话,反而感到何太哀抖得更加厉害。
因为被何太哀如此扒拉着,虞幼堂脸差不多是埋在了对方的胸口,他的视线都被挡住,但他知道,来的人是他认识的。对于何太哀的此番反常举措,虞幼堂改了姿势运用巧力,一把将人打横抱住。
“虞幼堂!”
满地的火焰猛然拔高一米,而当中有一簇蹿得特别高,即便何太哀是被虞幼堂抱着,也是险些被烧到了屁股。
这焰火伤鬼但不伤人,虞幼堂身置其间,并不觉有任何不妥,但他被何太哀无措的情绪感染,怀里的何太哀显然非常害怕,于是受此影响之下,虞幼堂抱着人轻飘飘地往旁边避开了去。他躲过了那簇火焰,眼看何太哀完全是一副不对劲的模样,他实在放心不下,所以又多安慰一句:“这些火焰只是看着吓人,其实并不伤人。”
立在门口的那道人影,这会儿是完全看不下去了,满身煞气的温婪厉声道:“虞幼堂,你到底在干什么!”
虞幼堂抬头:“师兄,你怎么来了?”
温婪冷笑:“还认得我是你师兄?”
虞幼堂不明所以:“我自然认得。”
温婪冷笑更甚:“我还以为,你已经被蛊惑得是要不认我这个师兄了。”
虞幼堂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温婪杀气腾腾道:“什么意思?你还要抱着那个鬼东西到几时?!”
何太哀此时彻底清醒回神,立刻挣扎着就要落地,但虞幼堂此时反而将人抱住,转而冷冷地向着温婪道:“师兄你在闹什么?你吓到人了。”
温婪气到发笑:“吓到人?哪个人?你说你抱着的那个玩意儿,他是人?他哪里像人?”
虞幼堂正色道:“他被鬼诅咒了而已。”
温婪:“好,很好!不愧是鬼怪,迷惑人果然有手段!既然你觉得他是人不是鬼,你倒是将他放地上。如果烧不死,自然是人,烧死了,也不过是鬼!”
虞幼堂蹙眉:“师兄,我知道你讨厌鬼怪。但他不是鬼,他身上的鬼气我也解释过了,他只是被鬼怪诅咒了而已。”
温婪:“那你把他放地上。”
虞幼堂顿了顿,他看了一眼何太哀,淡淡道:“受鬼诅咒,这鬼气缠身当然对他有影响,师兄的火焰或许可能伤他,或许可能不会。一切都是未定之数,就冲这一点,我自然是不可能答应的。”
温婪暴怒:“还真是他说什么你都信啊?你怎么执迷不悟?!这只鬼根本就是从头到尾都在骗你,他根本就不是人!你还抱着他作甚?你不是最讨厌男的吗,不是最讨厌gay吗?门下弟子性别但凡为男,你见了都要跟人保持一米距离,但你现在看看你自己,你抱着个什么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哼,鬼怪迷惑,我是长见识了,原来竟是不分性别!”
虞幼堂冷冷开口:“够了。”
温婪用更加冰冷的神情道:“怎么,难道我说的不是实情?”
虞幼堂:“你是在胡搅蛮缠。”
温婪怒到极致便挥手卷起星火满天,是打算直接把虞幼堂怀里那只鬼烧个半死再说。结果没想到虞幼堂早有防范,无数灿金之线伴着纷纷扬扬洒落的符箓出现,“错金银”宛如蛛丝遇火不堪烧,但配上符箓,到底是威力拔高了一层,竟将那恐怖至极的焰火给拦住了那么一时半刻。
要知道制作符箓极为不易,这一张下去便是好多钱。虞幼堂此时眼睛眨也不眨洒出一大叠,折算一下,那可是满天钱币飘荡的风姿。虽然那都是虞幼堂自个儿花钱买的东西,让其他人看着也谈不上说是心疼。但如此“一掷千金”的画面,还是让懂其价值的人颇为震撼,更别提此时“一掷千金”还不是为了人,而是为了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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