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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此剑乃信物(古代架空)——Dagger

时间:2020-10-05 11:21:49  作者:Dagger
  大祭司朝前探出身子,巨大的牛骨在他的身前投下巨大的阴影。
  两人虽隔着数米的距离,魃却感觉到了一股压迫。他得嘲风保证,确信灵蛇沼大祭司不会瞳术,但是依然在对视的时候,有些许迟疑。
  “小子,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知道,当你在为那人卖命时,可曾有想过,当年魃族死在昆仑山道的一百人众,可曾想过,那人招你入神武阁,不过是看重你恰好不受蛇蛊湿毒腐蚀罢了。一旦他确认南疆无需担忧,他还会留下一个魃族余孽吗?他当真相信你的忠心吗?”
  魃眨了眨眼,笑着道:“大祭司,你的蛊惑对我不管用。”
  大祭司微微一怔,嘴角泛起一抹讥诮,“是我错了,昆仑魃族一脉确实绝了。”
  魃正要反唇相讥,又听大祭司轻轻道:“你怎么不奇怪,我为何轻而易举告诉你这么多?”
 
 
第20章 反客为主
  天边一道闪电打过,大祭司的脸忽地明亮了一瞬,下一秒,他的身后已多了一个人影。
  “怎么是你?”魃看着那一脸惊惶的男子,诧异道,“我不是让你们都走了么?”按照计划,管家已带着所有护院在他出手时就悉数从后门离开。
  偌大的宅子里本该只有两蛇两人。
  “大人,你,你不是让我来给你送东西么。”
  “我何时说过……”魃没有再说下去。
  他看见了管家眉宇间若影若现的蛇影。
  就在这时,管家伸出了手,手中有一片硕大的宛如蝉翼的东西,然而那绝不是蝉翼。
  是蛇鳞!
  魃尚来不及出手夺取,大祭司已先他一步接了过来。
  “你的傀儡方才一击得手,便躲了起来,找他倒是真的花费了我不少时间。”
  只见他眼睛也不眨一下,就将蛇鳞深深一口吞咽。
  “你要做什么! ”魃警觉道。
  “以我鳞镜之术解‘雨’”大祭司的眸子瞬间明亮如焰火,“我的蛇侍正与你的傀儡周旋。”他顿了顿,笑着道:“今日大雨,你当真以为是偶然的么。祭坛已设,我随时可以对此宅院中的人下蛊。”
  话音刚落,魃已飞身攻上。不管这个男人体内起了什么变化,只要废去他四肢,也走不出这个院子!
  他扬手去去抓大祭司双臂。同一时间,隔着一墙,能清晰听见另一处的酣斗声。不时有东西碎裂飞溅。
  “可笑。”面对魃的攻势,大祭司依旧是坐着一动不动,身旁的管家则以血肉之躯撞上,挡在他身前,
  霎时间,浓浓的焦味在院子里散开。魃的手掌碰到管家双臂的一瞬间,后者的皮肉眨眼间成了焦炭,发出炙烤的丝丝声。
  这个可怜的男人瞪大了眼睛,始终不明白,为何自己方才竟身不由己地冲了上来。
  管家表情惊惧不已又痛苦至极,源源不断的血顺着嘴角淌下。他咬到了舌头。
  鲜红的血落入积水中,但是却并非被稀释冲淡,而是一眨眼间就被吸收。
  这些地上的积水竟然像有生命一般!它们在吮吸着管家滴落的血!果然今日的大雨有古怪。
  而魃所踏之处,积水悄无声息地渐渐朝别处散开,显然是有意避开了自己的身体。
  魃与灵蛇……这就是所谓的天克的血脉么………魃不由得想到这个传闻。
  “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回过神的魃读出了管家眼中的哀求。
  “说来有趣,一时间,我也不知道,你和我,到底谁更残忍。”
  大祭司哧哧一笑,“反正他已活不长了,我物尽其用不好么。”
  魃没有半秒迟疑,右手作刀,对着管家的面门直直劈下。
  喀!
  颅骨碎裂的脆音异常清晰。
  魃绕过已是死人的管家,抬掌朝依旧坐着的大祭司的膝盖拍去。
  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掌,实则是是催发大祭司所中“雨”毒的关键所在。一旦雨毒散进周身经脉,大祭司便会瞬间变成一道干尸。
  之所以取名为“雨”,实则是魃族有些古怪的幽默和嘲弄。
  魃心知自己这一击非同小可,是胜败关键,但是为什么,为什么面前那个容颜不见半分苍老的男子的目光还是这般从容!
  可魃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并不知道那边的傀儡还能撑多久。若是“雨”毒被解开,他自忖自己在大祭司面前是毫无胜算。
  一掌拍空。
  魃漆黑的瞳仁陡然一缩,有一股炽热霎时间绕上了自己的腰腹,束缚住了自己。
  已死的管家正在用两条已经称不上双臂的东西,死死环住魃的腰臂,不断收缩着。
  魃感到呼吸有些艰难,还欲挣扎,却见大祭司猝然站了起身,神色诧异至极,同时抬手对着自己一推。
  大祭司的掌并未真的触及他的身驱,但是魃却感到一股强劲阴寒的内劲扑面而来。
  魃被这道掌力拍飞,重重地跌落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心如死灰:大祭司既然已自行催动内力,那么看来自己的‘雨’已被解开——不知大祭司利用所谓的鳞镜之术和那边的蛇侍,到底做了什么。
  与此同时,大祭司的脚底缓缓溢出血水。这些血在雨中没有稀释成影,也没有被吸收,反而越来越浓稠。
  魃愕然:是谁的血?
  但更令魃惊讶的是,大祭司此时恢复如常人的眼眸中,竟流出两行清澈的眼泪。
  这是极为强烈的属于人的感情。
  “竟是付出了这样的代价……真是令人不安啊。”
  雨中的大祭司微微低着头喃喃自语,颇有些萧瑟落寞之感。
  下一秒,他重重地跪在了院中,跪地的一瞬间,风嚎雨应,滂沱大雨更为狂烈地倾泻而下,冲破了他身上那一层无形的屏障,将他打湿的得彻底。
  浑身湿淋淋的大祭司此时瞳孔黯淡亦如那一头披散的黑发,不带半分光泽。
  “更没想到前来梁国第一战,就是与宿敌魃族,实在是有些不详。”
  “今日已无意间做此牺牲,若不能毁掉化龙盏,散尽梁国国运,岂有脸面回南疆……”
  魃看着眼前的一幕,内心悚然,他不知道大祭司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此时他的内心激起强烈的面对极端危险时的预感:他必须立刻做些什么……否则……
  他将右手背在身后,握拳,转腕……
  也就在同一时间,大祭司抬起手,管家直直向后栽倒在雨中,无数滴焦味与血腥味混杂的雨水溅至魃的身上,他一时间动弹不得。
  同时,一抹早在大祭司进入门内时,就已不知不觉间靠近当时还是“吴知府”的魃的蛇影,轻轻松松缠绕上了魃的颈间。
  “魃。”大祭司嗓音低沉,如唤他虔诚的信徒。
  魃应声抬头。不知为何,此时的魃觉得,服从面前的男人是世上唯一正确的事,也是唯一可以让自己愉悦的事。
  “种蛊之人乃吾,非吾之命,蛊血之盟不可破。”
  出于对大梁皇帝身旁能人异士的敬重,大祭司诵念蛊咒,巩固了蛊术,确信除了宿主身死,无人可破此蛊。
  说完之后,大祭司静待了三秒,见并无激烈的抵抗,才沙哑着继续道:
  “第一件事,我要你即日回去告诉齐棣,灵蛇沼大祭司只是出来讨了一滴昆仑雨,已出宣州返回灵蛇沼域。”
  “是。”
  “第二件事,告诉他,‘寸草’的人会在豫州展开行动,具体是什么行动,你不清楚,只知道,会死很多人。”
  “是。”
  大祭司没有再说话,魃从雨中站了起来,天边再次有一道闪电打过,在一刹那间,清晰地映照出两人的身影和面容。
  在雨水的冲刷下,“吴知府”的样貌渐渐被洗掉,大祭司发现,魃比自己所想象的更加年轻,几乎才二十岁的样子。
  同所有魃族人一样,天生体格精瘦,瞳孔漆黑似夜。
  大祭司的目光汇聚在魃垂下的右手,眸子流露出困惑。
  魃右手的无名指不见了。
  大祭司蹙眉,眸子带着危险的光,警觉地走向侧边的院子。方才,魃的傀儡正是与自己的蛇侍在此处交战。
  那本是由仆人专门料理花草的院子,此刻已成一片焦土。
  在院子的正中间,是一具巨大焦黑的扭曲蛇尸,漆黑的蛇头保持着昂扬向天的状态,血口大张——在被献祭前的最后一刻,他的蛇侍依旧在渴求着血蛊的垂怜。
  蛇尸是不完整的。在大祭司以鳞镜之术映照的伤害生效之前,蛇侍就被魃的傀儡切割了尾部的一块血肉。
  血肉落在一旁,在雨中微微颤动。颤动的来源,是那只细小的青蛇。她正在贪婪地进食着——显然,她对蛇伴的哀悼不过只维持了片刻,饥饿是更为强烈的驱动,而吞噬蛇侍的部□□体,会让她更强。
  在大祭司看向它的一瞬间,它弱小细长的身躯猛地一缩,朝后飞快地爬了开去。
  大祭司的怒火压过了悲恸。
  傀儡是魃族以焦枯之人身体的一部分组成的人形死物,供魃族驱策。魃族还有不少秘密是大祭司所不知道的,因此,他必须保证这个傀儡在自己手中化为碎屑,否则,会有他难以估计的隐患。
  眼下,这座庭院里,并没有那个戴着斗笠的傀儡的存在。
  他逃了。是那个消失的无名指的问题。
  雨势渐渐转弱,云层后依稀有了朦脓的月光。大祭司飞身掠向墙顶,一眼看见了墙外树下的斗笠。
  是那傀儡匆匆逃走时留下的东西。
  看来,那无名指果然驱策了这个傀儡,还让傀儡不再惧怕雨水。
  大祭司放弃了追赶,尽管距离魃中蛊也不过是半柱香时间,但他毕竟年少时在昆仑见识过傀儡替魃族攀越雪山的身手。
  哪怕此地只是平原,哪怕他的武功身法再诡异高深,他也只是个活生生的人,而要想追上一个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不知疲惫的并且是极有可能得到了一点魃的意识的死物,都是不可能的。
  他回到了魃所在的院中。
  魃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姿态,失去生机的头颅微垂,那失去无名指的右手在大祭司看来是如此的刺眼。
  这场倾盆大雨,这座庭院,所谓的拜谒宣州知府,本就是只是为了抓住齐棣派出的斥候设下的陷阱。
  只是,大祭司和那个人都没有料到,神武阁斥候中,居然有魃族之人。
  大祭司隐隐感到一丝不安:那个人真的不知道么,还是有意……
  大祭司摇了摇头,提醒自己血誓之约一事。他必须将魃的傀儡出逃一事告知那个人。
  他轻轻击掌,“唤醒”了魃。
  所有中蛊之人,会在两个时辰前的任意节点醒来,并忘记前后发生之事。
  魃的眼睛眨了眨,自如地笑着道,“大祭司,你的蛊惑对我来说不管用。”
  大祭司面无表情,显然早已习惯。他眼看着魃□□而出回去复命,身后隐隐带着一道蛇影。
  大祭司则来到后院,寻了一辆马车,坐在了车夫的位置。
  那条赤蛇察觉到他的情绪,并没有多加骚动,而是默默爬进了车厢,蜷缩在了一角,安静消化着腹内的食物。
  冷月之下,马车碾过湿漉漉,泛着银色的色泽的路面,渐渐远去。
  雨停了很久之后,死寂一片的知府院内,那具可怖硕大的蛇尸忽地一抖,传来皮干一点点裂开的声音。
  先是一个焦黑的手臂,紧接着是同样焦黑的半个身躯和头颅,一个“人”从蛇尸内挤了出来。
  宛如一个野鬼,他悄无声息地爬了出来,先是轻车熟路地穿堂过院,找到护院平日所住的房间,摸出一身衣物换上,紧接着,翻出墙外,来到方才大祭司所在,拾起地上的斗笠,重新戴在了头上。
  沉默的“护卫”看向北方,念叨起那最后时刻,魃交给他的一个名字。
  “嘲风。”
 
 
第21章 少年心事
  沈放的人生来到了一个始料未及的节点。在某种意味上,他对庄离所产生的这种混杂着“着迷”与“眷恋”的感觉并不陌生,只是,上一次他感到这种心情时,是在他第一次接触到剑的时候。江湖人士茶余饭后偶会提起的关于他小时候童言无忌的那些逸事或有添油加醋的成分,但并非无稽之谈。
  三岁识剑,四岁得剑,七岁弹剑振清音得剑意……
  十四岁那年,出于好奇与发育极好的身体的自然反应,他初次尝试自渎,可不过数日,他便已能压制堪堪成熟的身体的本能欲求,专注于对剑道追求。自那以后,他更将乙未剑视为知己。当得知大师兄二师兄和小师妹之间复杂的感情纠葛后,他只觉得天底下没有比这更麻烦的事情,三分嗤之以鼻,七分唯恐避之不及。
  可当他在那璀璨的星夜的见证下,凝望着庄离的眼眸时,却再次体会到了幼时第一次舞剑时的那般神往,整个身心不自觉就被吸引到了庄离身边。此时的他想了解、靠近庄离,就如当年的他想通透关于剑术的一切。
  他抽丝剥茧,只道原来一切皆有迹可循:他于拥霞山时对庄离的宽容大度;他在下山后与庄离偶遇时内心的那阵错愕与狂喜;他一路上对庄离的顾及与考虑。甚至,他将那把贴身的短剑给了庄离。几次让庄离走,也许还带着直觉的抗拒。
  ——也许早在看庄离的第一眼,他就已经躺在了那片时而幽寒时而燃烧的清潭之下了。对人间情爱一无所知的沈放直到决堤的那刻,才意识到暗潮之凶险。
  一剑可断骨肉生死,却断不掉情爱和妄念。
  经过一夜的煎熬,东方既白时,沈放半是坦然半是妥协地接受了这个现实。眼下的问题是,庄离不是器物,是个活生生的人,沈放无法按照自己的意志与心情去摆弄控制。所以,他到底是应该有所期待,还是自我消解?
  “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
  一阵歌声将沈放的心思拉了回来,他身旁的庄离已将竹帘卷上,面朝着不断后退的道旁柳树,轻轻唱着异域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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