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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有归处(玄幻灵异)——秦世溟

时间:2020-10-08 11:29:13  作者:秦世溟
  林仪风从病床上下来,揉了揉膝盖,他觉得膝盖隐隐作痛。撩起裤腿看了看,膝上果然有一块青紫的淤血,就是在唐霖打伤复制体的那个位置。林仪风这下相信了齐明利的说法,复制体和本体其实一体相连的。他刚才陷入深度睡眠,虽然只是在远程操控,但昏昏沉沉的感觉让他像是在做梦。林仪风忽然分不清刚才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如同他没法确定林城的血是不是流到了自己脚下。
  “复制体死亡后不会像程序那样消失对吧?”
  齐明利回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程序崩溃后自然就消失了,人眼又看不见计算机语言,只能看见实体。但用重塑舱造出来的复制体就不一样了,你能懂我意思吧?”
  “我能明白。”林仪风回答,他走到柜子前面去取来自己的衣服,“那也说明刚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是真实的对吗?在北京郊外的科元重工发生的战斗、枪声、血......都是真实的对吧?”
  “是的,很不可思议对不对?这项新技术让你能够足不出户就看到千里之外的景象,而你自身却不会有任何危险。”齐明利说,说完他笑了笑,摊开手,“我怎么变得跟推销员一样了。”
  林仪风去打了一杯热水,在手术里徘徊了两圈,抬着眉毛撑起几道皱纹:“但是我刚才差点就死了,教授,这样怎么能叫‘不会有任何危险’呢?”
  齐明利朝他走过去,抬着双手想要解释什么:“你要明白,林部长,我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实验,还有很多地方不够成熟,需要继续改进。”
  “哦,原来我竟然成了实验体。”林仪风点点头,喝掉最后一口热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而我还活着,不可思议。”
  “我不会再干这种事了。”齐明利忽然说,他抬起手摆了摆,然后把眼镜摘下来插/进实验服的口袋里,“这就像我当年进行改造人实验一样,你看看现在外面变成什么样了。这种事错事我不会再做了,从上个星期开始我就90岁了,一个人清白了一辈子,到了晚年却没有保住节操。这叫什么?这叫晚节不保。”
  林仪风靠在桌子边上看老教授在工作台前的软皮椅里坐下来,齐明利确实很老了,坐下来工作时的动作都不太利索。齐明利伸出瘦长的手指从一叠文件里抽出笔记本,拿起笔往上面记录起东西来。他眯着眼睛,写字时还保留着上个世纪知识分子的古板和严肃,银白色的头发让他像是刻在银雕瓶子上的圣徒。
  两人之间默契地沉默了十几秒钟,林仪风低下眉毛,说:“这些事跟你没关系,你只是一个开拓者。有人拿火药放烟花,就会有人拿火药做炸弹。世界上的人太多了,你也没法保证每件事都不会走上歧途对不对?你可以继续做研究,整个世界都将在你的引领下迅速脱胎换骨。装备部会为你提供任何帮助。”
  齐明利的手停住了,他抬起头,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齐明利又想到了被炸毁的“空中一号”,相隔得那么遥远,这座震惊世人的实验室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历史中。齐明利翻开珍藏的日记本,在最后一页就看到了奎安·艾比尔的照片,齐明利一直把老友的照片粘贴在这里。他看到日记的最后一页,记录的是阿特拉斯大彗星解体事件。
  黑洞笼罩下的地球看不到任何星星,但齐明利想象过比月亮还要亮的阿特拉斯大彗星飞临天际的情景。不过还没等他期待结束,这颗万众瞩目的彗星就在千万公里外的地方土崩瓦解了。
  合上日记本,齐明利把它放了回去,说:“你现在也打算脱离时间局单干了吗?”
  “我没有脱离时间局,我脱离的是唐霖这个人。时间局没有错,错的是唐霖。虽然有一部分人此时对我们倒戈相向,不过我相信世界上大部分人还是能够明辨是非的。”
  齐明利瞟了一眼黑掉的电脑屏幕,压了压唇线:“可是你刚才并没有杀死他。”
  林仪风走过去把自己的衣服抱起来,站在齐明利不远处回答:“我知道杀他没这么容易,唐霖就像狐狸一样狡猾。但我也听到了意料之外的消息不是吗?他说出了兵工厂真正所在的位置。”
  两人对视着,齐明利的嘴唇抿了抿,像是在等待着什么。过了会儿他把手里的笔放下,扣紧手指,看起来有些紧张。他问道:“真正的位置在哪里?”
  林仪风看着他,眼里忽然有种类似于同情的情绪。但林仪风知道齐明利不需要同情,90多岁的老人早就过了那个时候了。林仪风抬起唇线,有些忧伤,说:“在这一切开始的地方。”
  齐明利远远地看着林仪风的眼睛,其实他不戴眼镜看什么都很模糊,林仪风在他眼里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像隔着一层雾。但齐明利认为这样也挺好,别把一切都看得太明白。他愣神了一会儿,忽然笑出声来,笑着笑着眼眶就湿润了。他知道林仪风也在笑,真相竟然令他们如此孤单。齐明利抬起手撑在鼻梁两旁,疲惫地摇了摇头。
  “原来我们从哪里来,也要回到哪里去。”教授说,声音哑哑地传过来,让人听出了一整个撒哈拉沙漠的颗粒感,“战争根本就没有结束,我仿佛还没有从反恐战争中走出来。”
  “难道教授都忘了吗?”
  “不,我从来没有忘记,我没有忘记自己从哪里来。”
  林仪风回过头,看着门楣上一块闪闪发亮的标签,就像啤酒瓶上的锡纸。他看着那标签说:“也别忘了‘空中一号’是谁炸毁的。唐霖斩断了你的希望和梦想,有些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齐明利思索了一阵,眨了眨眼睛:“那我就做点该做的事吧。”
  林仪风最后注视了他一会儿,轻声说了句“再见”,扭头走出了实验室。齐明利一直久久的闭着双眼,沉默寡言地坐在空落落的实验室里,他做了一辈子的实验,却不知道他做实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实验。齐明利一生都在向前奔跑没有回头,但就算他不回头,总有一天他也要走回到原点去。时间是腾格里的荒漠,迷路的人只能绕着沙子转圈。
  符衷开完会后和林仪风一起走出会议厅,服务员给他们端上来了热的咖啡。符衷靠在栏杆上休息,把杯子拿在手里等里面的咖啡凉下去,接过林仪风递给他的文件袋。
  “兵工厂不在所谓的废弃工业园,我的情报报错了。”林仪风说,他面对着窗外风雪说道,捧着杯子喝了一口咖啡,“很抱歉。”
  文件袋打开后,符衷从里面抽出纸来,还有一个存储器。他翻阅了一遍文件,最后手指点了点地图上某个位置,说:“乌干达?”
  林仪风点了点头。符衷把手指挪开,捏着纸边,若有所思地捻着它。纸上印着乌干达的地图,用红色三角形标出了重点。符衷看着那个红色的三角形,忽然觉得那是火红的金星和大角星。符衷想到了星星。符衷没有去过非洲,也没有去过乌干达,但他知道这个地方有着不寻常的意义。他看着地图上那一片黄褐色的土地,西边渐渐变成了淡绿色,一直伸向刚果雨林深处。
  季垚曾在那里待过,就在这儿的丛林中。地图把一个国家缩小成方寸之地,很难找到一个人的立足点。反恐战争的炮火声还没有远去,距离战争结束不过才过去了一年,恐怖行为又卷土而来。战争,符衷想,季垚到底是怎么在黑暗中摸索着走过那一滩泥泞的?丛林,紫色的烟雾,一个一个死去的战友。失去的它们要用什么方式回来?
  符衷只觉得遗憾。齐明利因为失去了“空中一号”而痛心不已,符衷因为无法理解真正的季垚而怅然若失。现实给他凿出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他最真实的生活就是清醒地活在梦中。
  “唐霖根本就不在北京吧?”符衷说,他把文件卷成一个筒攥在手里,抬起头看着冷雾和雪浪扑面而来。蛛网剧烈地迸射出白光,犹如一道道闪电劈开天穹,它在黑洞的逼迫下越来越显得摇摇欲坠、力不从心了。
  林仪风默不作声地考虑了几秒,然后点点头:“他不会待在国内,因为这样对他来说很危险。他也许在乌干达,反恐战争是一切的开始,他就在那儿等着我们。”
  “反恐战争是从乌干达开始的吗?”符衷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是的。”林仪风承认了,“最先是从乌干达开始,小打小闹一番。然后再是东非武器协商被破坏,战争全面爆发。最后战火席卷了整个东非和北非,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到赤道。烈火烧遍了刚果雨林,最后战争结束于刚果河大偷袭。这就是全部的过程,不过是一年前的事,现在说起来我却觉得已经过去了一世纪。”
  符衷点点头,他把文件放回袋子里,捏好封口:“接下来我们该去非洲转一圈了对吧?”
  “确实。你打算怎么办?”林仪风抄着衣兜说,外面的风暴轰隆隆地碾过去,焦躁的不止他们这些人类,“民众想要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究竟是什么造成了今天的局面。他们想要知道凶手是谁,而政府对此有什么对策。无辜伤亡的人越来越多,黑洞危机、叛乱、暴动,他们承受的压力太大了,反过来施加给我们的压力就越大。”
  符衷看了他一眼:“你是想把突袭科元重工的事情说出去吗?这么干绝对不行,这等于告诉唐霁我们还不知道他的大本营在哪里,那样他就会事先......”
  “我知道这些,你说得也没错,但是——”
  符衷抬起眼睛,蹙起眉峰盯着林仪风:“但是?但是什么?现在甚至无法定义突袭科元重工这件事到底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虽然你我都知道失败了,但群众们却觉得成功了。结果到时候事情非但没有解决,还愈演愈烈了,万一他们又受到刺激呢?他们会觉得政府也跟着叛军学坏了,懂得欺骗人民了,倒还不如跟着叛军杀出一条血路建立新政权。愤怒的人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天哪,那我们就死定了。他们看起来可不像是会耐心等待的人。”
  林仪风把手从衣兜里抽出来,摸了摸嘴唇,朝符衷伸出手指,看样子他打算好好讨论一下这个问题:“会耐心等待的人长什么样?难不成你还有照片?好了,听着,你说的确实是正理,但我们必须给公众一个交代,而不是一直保持沉默,憋一肚子闷气。我们现在代表的是正义的一方,好吧虽然谁都不正义,但起码得有个人站出来说话。你看除了我们现在还有谁能发言吗?”
  “我们要说什么?说线人报错的情报,我方损失惨重?这会让外界怎么想?人们对我们的支持率会大大降低。说我们获得最新情报,兵工厂在乌干达?我敢说这条新闻播出去不到十分钟兵工厂就不在乌干达了。说我们取得阶段性胜利,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现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不要自欺欺人了。”
  “现在公众在和我们对着干,他们跑出避难所去子弹横飞的街头抗议。往常打嘴皮子战,没人会关心,现在一旦涉及到地球末日和国家安全被破坏,每个人都有话要说。相信我。”
  符衷把搭在手臂上的外套抖开来穿上,再戴好围巾:“如果我们逼得太紧,叛军一定会狗急跳墙,到时候场面绝对会失控。”
  “但起码我们能说说黑洞危机的事,我们试着去转移社会注意力,让他们别整天被一群叛军搞得神经兮兮的,而是应该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咱们头顶的黑洞,那才是全人类的大问题。”
  “MCS和深空母舰现在都被叛军控制了,而我们早先就对社会公布过我将要凭借这两样利器一举扫除黑洞危机。现在利器落到别人手里去了,我们要怎么说?现在北极基地的代表发言人就是我,你有什么好点子吗?说不定我能用在新闻发布会的稿子上。”
  林仪风放下手,扶在栏杆上,两人面对面站着,激烈的争论让他们忘记了手里还有咖啡没有喝。符衷把咖啡杯放在一边的台子上,这个动作就表明他打算把这杯饮料丢掉了。林仪风撩开大衣,把手撑在腰上,换了个姿势站着,好减轻膝盖上的疼痛。他皱着眉忧心忡忡地望着阴沉恶浊的雪域,这地方终日雨雪绵绵、混沌不堪,春天迟迟没走上正轨,何况现在已经是北半球的盛夏了。
  “符衷,”林仪风忽然叫他名字,像是要促膝长谈,“你今年多少岁了?”
  符衷没去看他,他绷紧了嘴唇在思索着难题:“25。”
  林仪风点点头:“嗯。而我已经48岁了,差不多已经活了两个25年。”
  符衷的目光从遥远的北极拉回到林仪风身上,他看着林仪风寡淡的眉目,忖度他这句话的意思。符衷一言不发,林仪风抬着下巴,接下去说道:“在这之前,你遇到过这种极端事件吗?”
  “没有。”符衷诚实地回答。
  “但是我经历过,而且很多。”林仪风转过身来看着他,是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傲慢、带着压迫感,“1990年空洞危机,2008年ALICPT,2010年‘方舟计划’,2017年反恐战争,2021年‘回溯计划’,2022年黑洞危机。我全部都经历过,而且亲身参与。我在这些重大事件中做过的决策比你喝过的咖啡都要多。符衷,你现在都还没不算真正涉足政界对吧?”
  林仪风像是在审讯犯人,他这一套在讯问室里经常见到。但符衷并没有被他的压迫感打倒,低头不紧不慢地把咖啡杯丢进垃圾桶:“我能听懂你的意思,你是觉得我太年轻,没有你那么经验老道。我承认这一点,谁叫我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呢?但是林部长,在‘回溯计划’这个问题上,你的经验恐怕还不能与我相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回溯计划’就是‘方舟计划’的翻版,一切都在情理之中,所有的公关危机、社会舆论可以说是在炒冷饭了,我知道怎么对付这些破事。”
  “回溯是回溯,方舟是方舟,就算‘回溯计划’是你们一手策划的,但请不要自以为是地以为这是在重演历史。你亲自在‘回溯计划’里端过枪吗?你亲自踏上过古地球的大陆吗?你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听见过那些厨师、水手、执行员甚至指挥官的絮絮低语和轻声抱怨吗?你没有。你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你也不知道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符衷的话像是从风中传来,潮湿的雪气让它变得沉甸甸的。林仪风没有抢白他的话,符衷总是讲些嵌骨头的双关语。符衷接着说道:“不要抱残守缺,十二年前的事早就已经变成文物了。‘回溯计划’里83%都是年轻人,包括指挥层。MCS的发明人是个毕业实习生、‘龙血污染’的终结者之一你也见过了。还有你的儿子,正在抢夺MCS和深空母舰的控制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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