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璃最后看了封余亭一眼,在狱卒的带领下,躲到了牢房中囤放粮食的地窖中。
听脚步声,好像沈玉麟是一个人过来的。
沈玉麟背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牢房中的封余亭,打量了一眼周遭的环境,开口道:“丞相大人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封余亭气定神闲道:“我既然敢做,便早就想过失败的下场,人活着总要不顾一切去赌一把,我只不过是赌输了,同是这场游戏的参与者,太子殿下没有必要还来落井下石吧。”
“好,我不落井下石,我只想从你这儿知道一件事情,我五弟沈玄泽的死,到底跟你们有没有关系。”
封余亭愣了一下,装傻道:“太子殿下的意思我好像听不明白,五皇子是自杀,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是吗?你可想清楚了,你亲人的命还要不要,全在你。”
封余亭瞪大了眼睛,“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我还没对他们做什么,可你要是坚持说我五弟的死与你们没关系,那就别怪我了。”
“你!”
“丞相大人,我可是在帮你啊,只要你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不仅能帮你保住你家人的性命,还能让他们免受责罚,会给他们一笔银子好好生活下去。”
在这种条件的诱惑下,封余亭妥协了。
“好,我告诉你,五皇子真的是自杀,不过……是被二皇子给逼死的。”
当初为了陷害沈玉麟,沈蔚倾可谓是煞费苦心。
他从沈玄泽身上入手,查到沈玄泽与一女子来往密切,那女子没什么家世,沈玄泽已经与她私定终身。
对沈玄泽而言,那女子就像他悲惨生命中出现的第一缕阳光,安抚着他的所有伤痛。
而在沈蔚倾眼里,这就是一个扳倒沈玉麟的机会。
沈蔚倾绑架了那女子,并当着沈玄泽的面,把她玷污了。
沈玄泽疯了似的要跟沈蔚倾同归于尽,却遭到了沈蔚倾的冷嘲热讽,“同归于尽?你配吗?你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有什么脸站在我面前。”
这件事让沈玄泽深受打击,沈蔚倾还用那女子的命来威胁沈玄泽,那一刻沈玄泽恨透了无能的自己,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答应沈蔚倾的要求,用自己的命……来换心爱之人的命。
可沈玄泽不知道的是,那女子先他一步,撞墙自杀了。
沈蔚倾造的孽远远不止这些,令人唏嘘的是,他做得这么绝,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对于真相,沈玉麟似乎并没有惊讶,只是淡淡地说:“我答应你的事会做到的。”
“但愿如此。”封余亭苦笑一声。
“还有一件事……就当我随便问问,你对你儿子封弦霖究竟了解多少?”
听到沈玉麟提到了他,封璃竖起了耳朵。
封余亭眯了眯眼睛,“为何这么问?”
沈玉麟欲言又止,其实他自己也没想好这个问题,“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位壬玄霖公子,好像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封余亭瞥了一眼地窖的方向,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待到沈玉麟离开,封璃特意等了一会儿才出去。
直觉告诉他,沈玉麟非常危险,稍有不慎,他可能会把自己给暴露了。
不过对于刚刚封余亭没有把他藏在地窖的事告诉沈玉麟,封璃还是有些惊讶的。
当他出去的时候,封余亭已经面向墙壁躺下了。
封璃没再说什么,匆匆离开了牢房。
然而走出去没两步,他就感觉身后有一道锐利的目光在注视着他。
心下一惊,封璃带着一种不好的预感转过身去,果不其然,发现沈玉麟在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
封璃冷汗直冒,强装镇定道:“太子殿下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肮脏阴暗的大牢里,怎会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沈玉麟勾了勾唇角,调侃道:“想不到弦霖公子长得像女子,爱用香粉的习惯也同女子如出一辙。”
“……”封璃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虽然伏渊也说过他身上有香味,但不仔细闻还真闻不出来,这沈玉麟是狗鼻子吧?
“我偷偷来探望我父亲是我不对,但请太子殿下念在我如此孝顺的份上,当做没看见这件事。”封璃理直气壮道。
沈玉麟轻笑一声,“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夸自己孝顺的。”
“太子殿下是什么意思还是直说为好,为了这么点小事斤斤计较,可没有一国之君的风范。”
许是被“一国之君”这四个字取悦到了,沈玉麟还真就让封璃走了。
到了拐角处,确认沈玉麟看不到他以后,封璃拍了拍胸口,刚刚差点没把他给吓死。
以后必须要多多提防沈玉麟才行。
回到将军府的时候,伏渊正在焦急的等待,看到封璃回来,这才放下了心,迎上前去,询问道:“怎么样?没出什么意外吧?”
封璃叹了一声气,“算是有意外吧,我被沈玉麟发现了。”
“什么?那他没有为难你吧?”伏渊心有余悸地上下打量封璃,生怕封璃少了一根头发丝似的。
封璃看了看周围,悄声道:“进屋去说。”
第三十一回 晴天打雷
“夫人以后小心些,切莫被他抓到把柄。”
这次沈玉麟不知道怎么想的轻易放过了封璃,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封璃点了点头,“我有免死金牌,倒是不怕被他抓到把柄,就怕他背地里偷偷对付我们。”
免死金牌这东西说白了只在皇上面前有用,敌人可不管这些,让你死得不明不白查不出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关于沈玉麟,伏渊倒是有个疑问,“他知道我们在帮沈墨均?”
毕竟沈墨均绑架过封璃,这事儿沈玉麟可是一清二楚,换做谁都觉得封璃不可能再帮沈墨均了吧。
“看样子是知道了,我们帮了他那么多忙,却始终和他保持距离,想必他心中有数,所以也不曾主动来拉拢过我们。”
说来也是奇怪,打从一开始,沈玉麟好像就对伏渊没有拉拢的意思,封璃都怀疑伏渊是不是无意中得罪过沈玉麟。
可惜凭伏渊的脑子,什么也没想起来。
比起这个,封璃更担心的一点是,皇上的身体能不能撑到沈墨均出来。
或者说,沈玉麟会不会让皇上撑到那个时候。
在皇宫谈什么父子之情有些可笑,沈蔚倾能造反逼宫,谁能保证沈玉麟不会呢。
而且对于沈玉麟来说,现在是天时地利人和,皇上本来就病重,哪一天突然驾崩也很正常,沈玉麟即是太子,又是监国,顺理成章的继位。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伏渊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他最讨厌想这种麻烦事了,何况这次还是麻烦中巨大的—个麻烦。
封璃沉思片刻,有了一个还不完整的主意,首先要做的,就是让沈墨均提前被放出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特意看了看伏渊的脸色,伏渊无奈道:“我已经想通了,夫人说该怎么做,我全听夫人的。”
几天后,沈玉麟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了圣旨,细数了沈蔚倾的种种罪行,其中提及了沈玄泽的死因,还包括多年前沈蔚倾强抢民女草芥人命之事,全部加起来竟有二十二条。
这份圣旨是由皇上口述,沈玉麟代写的,一切罪行皆有证据,沈蔚倾抵赖不得。
最后沈玉麟斩钉截铁地说出了“斩立决”三个字,谁也不敢有质疑。
司空皇后被废除,其司空一族男女老少全部流放,丞相封余亭废除官职,封氏一族全部流放。
说来也是讽刺,封氏一族中幸免于难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封璃,还有一个是封沫雪。
当初封璃想让伏渊纳封沬雪为妾,伏渊说要给封沬雪找个好人家,在封璃不知道的时候,伏渊说到做到,托关系办妥了此事。
虽是一个芝麻小官,但那人对封沫雪倒也还不错。
—开始封余亭并不想让封沫雪嫁给此人,嫁绐这么一个芝麻小官,还不如绐高官做小妾有用,后来是伏渊给了那人一大笔金银财宝,让他去讨好封余亭,封余亭看到那些金银财宝,以为这是个有本事的人,便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成亲以后,这人倒也聪明,不愿掺和朝廷的明争暗斗,直接申请了调任,带着封沫雪远走高飞了。
这嫁岀去的女子,家谱也要跟着迁出去的,封璃虽是男子,但当初成婚时也自然而然的沿用了女子成婚那一套,所以严格来说,封沫雪和封璃都不能算是封家的人了。
想想以前,他们两个可是在丞相府最不受待见的。
除了封氏一族,其他参与造反的官员,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一个也没落下。
沈蔚倾行刑的那一天,伏渊和封璃同其他百姓一起,来凑了个热闹。
当然,他们来的目的,并不仅仅是凑热闹这么简单。
许久没有发生这么大的事,围观的百姓特别多。
悉数罪状昭告于天下,所有人都对沈蔚倾指指点点。
“时辰已到,行刑!”
此次监斩的人的居然是马相乐,伏渊和封璃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就算是马相乐,也不能改变他们的计划。
刽子手手起刀落,沈蔚倾人头落地,很多人都在这一瞬间闭上了眼睛,然而就在下一刻,不远处的一座塔突然爆炸,爆炸声震耳欲聋,百姓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顿时恐慌了起来。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是天雷!”
这时另一个人喊道:“晴天打雷!想必是有冤情啊!连老天爷都震怒了!”
无需多言,所有人都联想到了沈蔚倾身上,毕竟是沈蔚倾刚死,天雷就把那座塔给炸了。
难不成此事另有蹊跷?沈蔚倾是冤死的?
百姓们心里都犯嘀咕,但也谁不敢说出来,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怎么敢乱说。
马相乐站起身来,眯起眼睛看向那座被炸的还剩一半的塔,镇定道:“想必是有人装神弄鬼,本官会将此事如实禀报,在真相未查明之前,胆敢危言耸听之人,杖责四十。”
在他说话的时候,伏渊和封璃已经悄悄地离开了刑场。
而这一切,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其实哪有什么天雷,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沈蔚倾身上,谁也没看到这所谓的天雷,只是有人这么说了,其他人也自然而然这么以为了。
说这话的人,是伏渊找来的。
塔会爆炸,也是他提前让人放在塔上的炸药。
这一切的计谋,当然是封璃想出来的。
其目的嘛,就是为了给沈玉麟填点堵。
百姓愚昧,最喜欢妖魔化皇宫和当官的,越是不堪,他们越喜欢传,明面上不敢直说,私底下能传的五花八门。
就像当初的伏渊,为天辽付出了多少血汗,百姓们也只能看见他享尽荣华富贵的一面。
自古以来都是这样,追根究底就俩字,仇富。
其实只要揣摩清了,就可以很好的反过来利用这一点。
不过仅仅是这样封璃可不满意,他还让人散布了更多对沈玉麟不利的消息。
估计这几日,沈玉麟忙着查是谁散布了谣言,无暇顾及其他了。
没过几天,事情就传到了皇上那里,虽是久卧病床,却也是对外面的事放心不下。
因天雷之事与天象有关,皇上特意找来了司天监。
据司天监所言,天辽国的名字本就与“天”犯冲,注定会遭遇一次前所未有的天劫,北方会大旱,南方会有洪灾,到时全国的粮食将颗粒无收,而据星象所示,天劫很有可能就在今年。
但也不是没有破解之法,皇宫中需要一位上天选中之人镇守,方可阻止天劫。
这个人不是皇上,因为皇上如今病重,镇不住这天劫。
更加不是凡夫俗子,与这天劫根本不沾边。
说来说去,只有可能是皇子。
如今在世的,只剩两个皇子,沈玉麟和沈墨均。
沈蔚倾行刑之日的天雷就是上天在暗示,暗示沈玉麟是助长天劫之人。
那便只有沈墨均了,但身为上天选中的镇守之人被关押了起来,实属逆天而行。
司天监说完这些话,在场的小太监都听得一愣一愣的,而皇上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下旨将沈墨均放了出来。
朝堂上为之震惊,沈玉麟的脸色第一次这么难看。
沈墨均回到了朝堂,看起来虽然清瘦了一些,但眼神变了,变得坚定无比,好似在告诉所有人,他这次能回来,就是要改变朝堂上所有的现状。
如今沈玉麟作为监国,站在众人之首,看着那张空空的龙椅,淡漠道:“三弟此次回来,可千万别再做傻事让父皇担心了。”
“谨记太子教诲。”沈墨均冷淡道。
这俩人一说话,在场的官员都能感觉到一股针锋相对的意思,不由得让人紧张起来。
好在最后什么也没发生。
伏渊一直在一旁看好戏,沈墨均应该是不待见他,从头到尾都没看他一眼。
正好,他也不待见沈墨均,扯平了。
回到将军府的时候,伏渊只想抱着封璃亲一顿。
—切的计划都进行的太顺利了,顺利的让伏渊有些吃惊。
封璃倒是挺淡定的,捏着伏渊的鼻子说:“你这种一根筋的脑子当然不行了,凡事要多想几种可能,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时候,自然也就波澜不惊了。”
伏渊眨了眨眼,突然叹了声气,“我越来越觉得……我配不上夫人了。”
“配得上,我就喜欢你这种笨的。”封璃下意识地说完,反应过来后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看着伏渊的笑容快咧到耳根了,封璃没忍住嗤笑一声,“我说你笨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这样不正好显得我笨吗?夫人不就喜欢我笨吗?”伏渊理直气壮道。
“……”封璃说不出反驳的话,某种方面而言,伏渊的这种“小聪明”,他也挺喜欢的。
121/132 首页 上一页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