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最终,沈蔚倾还是做了,皇上心里不可谓不失望。
“这次抓了多少狼心狗肺的东西?”皇上冷冷地往门外扫了一眼,“朕平日里可是待他们不薄啊。”
“丞相在内,一共九个五品以上的官员,十二个五品以下的官员。”沈玉麟如实道。
“丞相……”皇上冷哼一声,怒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他还想要什么!难不成是想坐朕的位子吗?”
第二十九回 探监
人心不足蛇吞象,用在封余亭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明明快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无病无灾,尽享荣华富贵,偏要闹这么一出。
与伏渊不同的是,封余亭本可以不用站队的。
凭他的身份,将来无论谁继承大统,都不会影响他的地位。
终究还是敌不过一个“贪”字。
沈玉麟偷偷地看了伏渊一眼,对皇上说:“儿臣听说……二弟许绐丞相整个金苍国。”
这话当然是伏渊告诉他的,他有一瞬间在犹豫要不要说出伏渊的名字。
但毕竟这次伏渊帮了他一个大忙,既然伏渊想置身事外,那他就卖伏渊一个人情。
皇上皱起了眉,诧异道:“什么?金苍国?”
金苍自从亡国后,百姓们都逃到了周边列国,如今的金苍国死寂一片,连个人影都没有。
去年年初的时候,为了让天辽的百姓能有更好的地方生活,皇上让人修缮金苍国的皇宫,打算以后暂时派太子前去管理,就当是提前历练历练,再迁一部分生活困苦的百姓过去。
说白了就是要把原本的金苍国发展成天辽的领土,从前战事吃紧,没有闲散的银子拿出打理,这两年好了很多,才终于把这事提上日程。
但是沈蔚倾居然要把金苍国许绐封余亭,这恐怕不是简单的让封余亭成为金苍国的管理者,而是让封余亭另外称帝啊。
“朕还觉得奇怪,能有什么条件能说服封余亭,原来是这样。”皇上突然想起了什么,凌厉的目光看向伏渊,试探性地问道:“子殃,封余亭是你的老丈人,这件事你知不知情?”
伏渊心里咯瞪一下,强装淡定道:“臣不知,皇上明鉴,臣与丞相并无往来,不知为何,丞相会来找臣借兵,臣对皇上忠心耿耿,假意答应后,便去找了太子帮忙,好在今日皇上安然无恙,臣也可以安心了。”
皇上对他的回答没什么反应,而是扭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沈玉麟,沈玉麟配合道:“将军所言句句属实。”
皇上点了点头,这时太医过来了,把过脉后,有些沉重的给写了个药方,说是得好好的补补身子。
看着周围人紧张的样子,皇上满不在乎地一挥手,“行了,朕还没死,没什么事就退下吧,朕要好好睡一觉。”
其他人都走出去的时候,皇上单独叫住了沈玉麟。
“玉麟,蔚倾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处理吧,把参与这次造反的党羽都查干净,至于怎么处置,你和刑部商量着来办。”
“儿臣遵旨。”
“玉麟啊……”
转身要走的沈玉麟顿住了脚步,回过头发现皇上向他伸出了手,沈玉麟愣了一下,走上前去的握住了那只手。
从记事起,在沈玉麟的印象中,他的父皇一直是叱咤风云。
今日他才发现,父皇老了。
下垂的眼角,还有这只满是皱纹苍老的手。
皇上哽咽了一下“朕的身边只有你了,你可千万别让朕失望。”
这一刻,沈玉麟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握紧了皇上的手,坚定地点了点头。
“你从小到大都没对朕笑过,朕一直在想,你是不是恨朕,因为你是长子,朕对你的要求是最严厉的,你从来都没有像个正常孩子那样嬉戏打闹过,可你是皇长子,孩子,这是你的命。”
沈玉麟垂下眼,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儿臣明白父皇的苦心,所以儿臣不恨。”
“那你对朕说说,因为皇长子这个身份,你有什么想做而不敢去做的事,或者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沈玉麟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没有,儿臣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如果没有别的事,儿臣就不打扰父皇休息了,儿臣告退。”
看着沈玉麟离开的背影,皇上无奈地叹了一声气。
而偷听到这一切的封璃,觉得有些无趣地悄悄离开。
他还以为能听到什么重要的秘密呢。
在回将军府的路上,突然下起了大雪,封璃穿得的单薄,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今日他是借口去听戏溜出来的,出门时的那身衣服,被他藏在了府外的一个角落里,换上后便从将军府的正门走了进去。
—直在等封璃回来的下人搭话道:“今儿个可不是听戏的好日子,雪再大一点公子可就回不来了。”
封璃冲他笑了笑,“是啊,早知道出门的时候就听你的,你说一会儿会下雪我还不信来着,结果刚才回来的时候差点滑了一跤,让人去烧热水吧。"
与下人寒暄完,封璃回到屋中在炭火盆前暖了暖身子。
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估摸着伏渊那边还有很多事要忙,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封璃闭上眼睛从头到尾想了一遍事情的发展。
如今沈蔚倾怕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了,那么沈墨均唯一的对手就只剩下……沈玉麟。
相比沈蔚倾,沈玉麟才是最棘手的。
沈玉麟隐藏的太好了,谁也不知道他现在的势力有多大。
—个是势头正旺的太子,一个是被皇上监禁起来的三皇子。
胜负仿佛已经很明显了。
封璃已经不知道现在这么快解决了沈蔚倾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有沈蔚倾在,起码多少还能牵制住沈玉麟。
而现在,沈玉麟一枝独秀,势力只会越来越大。
真等到沈墨均被放出来的那一天,只怕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封璃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他现在只想把以前的自己给骂一顿,没事儿瞎许什么承诺,沈墨均还真是捡了个大
宜。
外面的雪还在下,伏渊终于忙完了所有的事,当他赶回府中的时候,封璃正在洗澡。
甭问,伏渊肯定要死皮赖脸的一起洗。
浸入温热的水中,伏渊长舒一口气,封璃笑他的样子像个老头,伏渊反驳道:“难道夫人见过老头洗澡?封璃用水泼了他一下,“以前没见过,现在我见过了。”
伏渊眯起了眼睛,意有所指道:“夫人见过这么'生龙活虎'的老头吗?”
封璃往水下瞄了一眼,迅速把头撇到一边,伏渊拉了拉他的手,在各种暗示下,封璃咳嗽了一声,“我今天没那个兴致。”
伏渊只能失望地哦了一声,转而玩起了封璃的头发。
封璃无奈地解释道:“我爹被抓了,我再怎么恨他,心情还是有些复杂的。”
“那倒是。”伏渊接受了这个理由,将封璃揽入怀中,深情款款道:“以后我们只有彼此了。”
封璃嗯了一声,犹豫道:“你说他……会有什么下场?”
“这就难说了,造反的罪过可大了,满门抄斩都不为过,就看皇上会不会法外开恩吧。”伏渊摸了摸封璃的头,“好在夫人嫁绐了我,就是我伏家的人了,不会被这事连累到。”
封璃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突然坚定起来。
“我要去见他最后一面,有个问题我想问问他。”
这一场风波,改变了前朝和后宫的所有局势。
皇后被打入冷宫,丞相及一众官员被贬,一切都发生的那么突然。
皇上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很多事情都全权交给沈玉麟去处理。
虽然明面上没说,但沈玉麟现在就相当于监国了。
封余亭已经由刑部审过,对谋反之事供认不讳,现在就等最后的处置是什么。
在此期间,原本是不允许探监的,但为了封璃,伏渊买通了很多关系,终于争取了半个时辰的探监。
狱卒打量四周,悄声对封璃说:“虽说有半个时辰,但弦霖公子越早出来越好。”
“有劳了。”封璃塞了一锭银子给狱卒,而后深吸一口气,走进了牢房。
像封余亭这么重要的犯人,都是单独关押的,但待遇和寻常的犯人也没什么差别。
有生以来,封璃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狼狈的封余亭,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封余亭坐在牢房的角落,头发乱糟糟的,神态也很没有精神,听到动静后,抬头看向封璃。
父子两人四目相对,已是物是人非。
—个光鲜亮丽,另一个却已成为阶下囚。
谁知封余亭的第一句话是:“你来救我的?”
封璃淡淡道:“父亲大人应该知道,谋反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儿子无权无势,救不了。”
封余亭咬了咬牙,“逆子!竟敢跟伏子殃那个村夫来算计我!我养了你二十年!你就是这么来报答我的!”封璃冷笑一声,“你养着我,不就是为了利用我吗?怎么,我跳出了你的掌控,你就恼羞成怒了?”
“你是我儿子,为我去死都是应该的,你现在也只不过是伏子殃身子底下的一条母狗,有什么好得意的,你不会真的以为伏子殃爱你吧?等你老了,等你变丑了,他就会毫不留情的甩了你,你就等着吧!”
听到这些话,封璃不怒反笑,笑声让封余亭有些发毛。
“好啊,我等着。”封璃收起笑容,冷冷地看着封余亭,“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听你这些没用的狠话,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封璃顿了顿,心里一阵刺痛,“我娘……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第三十回 真相
这个疑问困扰了封璃十几年,他曾经很努力的去找过原因,却什么也没找到。
封余亭怔了一下,不禁陷入了回忆。
当年,人人都艳羡他能取到央洛珠这种一等一的美人,他虽自认对贾秀丽一心一意,看到别人羡慕的目光,心里还是多少有些窃喜的。
但央洛珠的身份一直让他忌惮,皇上也提示过他,不要将朝堂上的事说给她听。
再加上当时贾秀丽一直跟他哭闹,为了不被美色所惑,他几乎在央洛珠刚嫁过来的时候就冷落了她。
有这么一个美人在自己身边晃,还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夫人,封余亭想坐怀不乱着实有些难。
而且自从央洛珠嫁过来后,一直对他一心一意,任凭他怎么冷落,央洛珠都没说过一句抱怨的话,久而久之,他也受了些感动。
那段日子,是封余亭最宠爱央洛珠的时候,也是在这时候,央洛珠怀上了封璃。
央洛珠能怀孕,让封余亭非常高兴,但也没高兴多久。
在一个暴风雨夜,原本睡在贾秀丽房里的封余亭有些担心央洛珠,便不顾贾秀丽的挽留,前往了央洛珠的住处。
还没等他推门进去,他就听到屋里传来陌生男人说话的声音。
央洛珠对那个男人说:“你快走吧,免得被人发现。”
男人似乎有些犹豫道:“公主从小便怕打雷,如今怀有身孕,封余亭竟不来陪着,属下为公主感到不值。”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余亭对我很好。”央洛珠解释道。
在门外偷听的封余亭还来不及欣慰,接下来的对话,让他浑身冰凉。
“属下对公主更好……”这句话男人几乎脱口而出,察觉出不妥后,改口道:“属下的意思是……公主值得更好的人。”
央洛珠扭过头去,冷漠道:“这话我就当没听过,你以后也别说了,还有,我过得很好,你回去保护我哥吧。”
“可是……属下要是走了,公主和孩子的安危……”
“又不是你的孩子,用不着你管,就算没有余亭,我自己也能把孩子养大,你从哪来回哪去吧。”央洛珠赌气道。
再之后屋里便没了动静。
这些话原本也没什么问题,但由于外面的暴雨声有些大,封余亭听得不太真切。
他所听到的是,央洛珠说:是你的孩子也用不着你管,有余亭把孩子养大,你从哪来回哪去吧。
封余亭向来多疑,误听到这种话,就觉得央洛珠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孩子是央洛珠和奸夫的。
而且从以前就听说,南琼人生性放荡,未成亲的女子失去处子之身是很正常的事。
这么一联想,封余亭简直恨得牙根痒痒,他暗骂自己被央洛珠单纯懵懂的眼神给骗了,怪不得无缘无故的央
洛珠会硬要嫁给他,什么一见钟情,分明是随便又放荡的证明。
自这天起,封余亭彻底冷落了央洛珠,不仅如此,他还要报复央洛珠的孩子。
等这个孩子长大以后,他就让这个带有南琼血脉的小贱种认清自己,不论是男是女,送给官员当做玩物,只有这样,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当初如果不是伏渊说要娶封璃,最晚到年底,封余亭已经给封璃找到了“不错”的人选。
事情的来龙去脉,封余亭最终选择闭口不谈,只对封璃透露了一句,“你的亲爹恐怕不是我。”
听到这句话后,封璃的第一反应是觉得可笑,当年他娘对封余亭的深情可造不了假,即便他对封余亭没有一点好感,却也敢保证,他娘绝对不可能背叛封余亭。
但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他的师父,厉寒。
在军营的时候,他亲耳听到厉寒在睡梦中直呼他娘的名字。
当时他便觉得奇怪,按照这两人的身份,厉寒怎么可能直呼他娘的名字?
再看封余亭的样子并不像在说谎,封璃产生了动摇。
这时,一直在外面守着的狱卒提前进来,焦急道:“不好了!太子要过来了!公子现在出去会被看见的!快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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