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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莲衣就是委屈，眼见着拦不住络冰轮，索性不去管了，窝在柳纷云怀里疗伤消气。
“我们下山去罢，下山算了！”莲衣气呼呼地道，“没有你师父，我也可以保管你顺利结丹！”
柳纷云却隐隐感觉要出事，上古凶阵虽然能覆盖整座猎场，但最容易受影响的地带，到底还是虞清月所在的深山附近。
虞清月给她们的辟谷丹里，还掺入了防止扰乱心神的药物，她吃下辟谷丹时，系统就将这些药物给她看了。
念及此，柳纷云突然明白过来。
“师父是故意让我们前来阻拦大祭司的！”她忙对莲衣道，“她晓得我们不敌大祭司，又到了猎场附近，必定会气急下山，也就是离开危险区域。我们要是真走了……”
“真走了会怎样？”莲衣瞪她，“你师父这么厉害，我们留下来反而给她拖后腿。”
柳纷云叹了口气，“我只觉得师父傻。她本来可以留在桂枝殿避嫌，全然不管这件事。上古凶阵一开，只要是兽类，都会受其影响。你也好，师父也好，你们都是妖族，哪怕能化出人形，能掩盖妖气，本质也还是妖，不是人。”
“万一师父也被凶阵影响，虽不至于狂化，但她必定会为了抵抗凶阵显出妖身。”
莲衣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狐疑道：“你莫非想说，虞医师是故意入山涉险，既帮烛煌国解了这次危机，又把自己的妖族身份明明白白摊给络冰轮看？”
“我正是这个意思！”柳纷云招来望云骓，“殿下先回去避凶阵，我……我不放心师父，得去看看。”
“别去。”莲衣一把拉住她，冷冷地道，“你已是半妖，不能继续留在山上。”
她说话时，柳纷云只觉耳根的血契印记烫起来，意识渐渐模糊，似乎还听到系统在提示莲衣的黑化值上升了。
“我们一起回去，回晨星殿去。”莲衣柔声，却是在用血契印记对她下言灵，“我不希望你出事。”
待到柳纷云闭上眼陷入昏睡，莲衣忍着周身疼痛，将人抱上望云骓，捆好，而后翻身乘上白马，一路朝猎场入口疾奔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柳还有师父和系统，猫猫只有小柳了。
病娇的爱就是这样朴实无华而残忍呢【合掌】
第41章 决定
山中猎场。
虞清月睁开眼, 不必将妖气聚在眼部，就能看清远处疾驰而来的马匹。
除妖师和驭兽师们正在朝此地赶来，距离她打坐不远处, 齐然所在的地方, 便是上古凶阵的阵眼。
上古凶阵并不会影响到人族, 虞清月已将隔绝屏障全部展开, 一个巢穴也没放过。
之后的事, 只管交给人族除妖师和驭兽师即可。
虞清月身影一闪，再度出现时，已到了自己的巢穴洞口。
这是她临时搭出来的休憩之地，为了防止意外发生, 在上古凶阵彻底破除之前，她只能留在山上。
布置范围如此广的隔绝屏障, 虞清月只觉浑身妖气都被抽了去，她现在很困，连人身都没法维持, 一回巢穴，便化出原形卧进那个硕大的鸟窝里, 张开双翼作被子，盖住自己, 沉沉睡去。
络冰轮来到此处，第一个念头就是找寻虞清月。然而她从白天找到晚上，也没瞧见虞清月的人影。
心中的不安渐渐化作恐慌，络冰轮攥了攥拳，同驭兽师们会合时，直接问道：“你们可曾看见虞医师？”
驭兽师们面面相觑，有人小心翼翼道：“不瞒大祭司大人, 我们只看到虞医师进入猎场，没有看到她出去，想必她应该还留在山里。”
“她若在山里，这么大一个活人，如何会寻不到？！”络冰轮声音有些发颤。
她派来的除妖师和驭兽师花了一个下午，几乎将整座猎场的巢穴寻遍，巢穴内的妖兽确实如虞清月所言，全部都在沉睡，连被灌药也毫无反应。可她……并未听到半点和虞清月相关的消息。
清月如果还在山中，她去了哪里？
一阵沉默之后，一名驭兽师忽道：“禀告大祭司大人，其实还有一个巢穴，我们没有探查过。”
络冰轮心中一跳，皱眉问：“为何不查？”
“那之中的妖族，气息比布置上古凶阵的妖族还要骇人。”另一名驭兽师接过话，“我们没有把握活着从它手下逃出。”
“对方是妖界的大妖？”络冰轮若有所思，“这座巢穴在何处？本座亲自去看看……城郊若有威胁这么强的妖族，只要不走，随时都有可能威胁到烛煌国。”
她很快被带到那座未经探查的巢穴前。
一接近巢穴，其他人顿时感受到内中大妖放出的威压，面上都露出惊惧之色，络冰轮却觉得这股威压十分熟悉，只是稍加思索，便让左右退后，独自走上前，接触洞口的屏障。
如她所料，屏障并没有拦住她，而是让她走进洞内。
络冰轮举起手中的火把，注意到巢穴深处亮着微弱的光，十分紧张。
若盘踞在这里的大妖，当真是清月……无怪她不让自己上山。
做了几个深呼吸，络冰轮缓步朝深处走。
她特意用了不会发出脚步声的步法，一手举火把，一手提着斩妖剑，非常安静地靠近那妖。
一只鸟巢出现在视线中，鸟巢附近还有火堆及炊具，微弱的光芒正是未熄灭的火堆，炊具则洗得干干净净。
络冰轮却不想继续走了，更不想靠近鸟巢，她生怕虞清月当真卧在鸟巢里。
然而当她站在原地心生退意时，身后骤然响起石墙升起的声音。
“清月……”络冰轮忍不住唤道。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发颤，握紧手中火把，紧紧盯着鸟巢。
“又是人族？”一道尖锐的女声响在耳旁，带着不耐，“我已吃饱了，速速离去，别来吵我休息。”
络冰轮顿时如同遭了晴天霹雳，手中的火把掉在地上，火光晃了几晃，熄了，只剩一缕黑烟，一股焦味。
“你吃了……人族？！”络冰轮只觉手脚发冷，握着斩妖剑的手也颤抖起来，“那人长什么样？是、是男是女？”
“我吃什么人，与你有什么关系？”那妖冷笑，倒是答了她，“是个冷面的女人，着月白色长裙，浑身上下都是药味儿，吃在嘴里苦死了……”
她话未说完，只听剑鸣声大作，继而一道雪亮的剑芒破空袭来，执剑之人的面容在她眼前放大，双眼含泪。
“我要杀了你！！”络冰轮红着眼睛嘶吼，剑还未斩在鸟巢里的妖族身上，人已被对方一翅膀拍落，闷哼一声趴在稻草上。
络冰轮挣扎着要起来，她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杀了这吞吃虞清月的羽妖！
一双手忽将她的脸捧起，络冰轮恨然抬头，对上一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眸时，却是愣住。
“‘流织国的天字医师被大妖吃了，大妖为补偿痛失挚友的大祭司，自愿做她的妖侍卫’。”羽妖面无表情地道，“大祭司觉得如何？”
络冰轮愣了半晌才回过神，被羽妖拥进怀里时，她心中悲喜交加，攥紧了手边的一根羽毛。
“这便是你想出的办法么？”络冰轮喃喃，“留在我身边的办法？”
羽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她再熟悉不过。无需她试探，虞清月直接向她摊了底。
“是，如此一来，世人只知大祭司收服一只大妖，得了莫大的机缘，如此，我便可以光明正大留在你身边，就和你的那些弟子一样。”虞清月凑到她耳旁，低声道，“至于虞医师的去向，只有你知我知。”
络冰轮破涕为笑，摇着头用狄族语言道：“火神饶恕！这可真是个糟糕的办法……被大妖吞吃的是天字医师，十年不见得能培养出一位。”
“决定来烛煌国时，我便没有想过回去。”虞清月淡淡道，“将我的死讯传出，流织国不会再找寻我的下落，也不会向烛煌国问责，除非我离开这座城。”
她顿了顿，“倒是你……怎的对我是妖族这件事，一点也不惊讶？”
雪白的双翼将络冰轮圈起来，柔软的羽绒轻轻蹭在她后颈上。
“我尚记得你说过，只要你还是大祭司，便不会与妖族结缘。”没得到络冰轮的回应，虞清月继续道，“这才几日，便反悔了？”
“那是我故意说给你听的。”络冰轮承认道，“若你是妖族，我……勉强可以接受。”
“好一个勉强接受！”虞清月冷笑，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尖锐而狭长的指甲抵住她的咽喉，“你没有假设的余地了，我便是妖族。今夜你胆敢进入大妖的巢穴，要么杀了我，要么同我定契。”
扮作人时的虞清月清清冷冷，但她变回妖时，狂而狠厉的本性便完全不做保留。络冰轮却更熟悉这样的虞清月，眸中不禁流露出怀念。
与她对视几眼，络冰轮将斩妖剑抛了出去。
她清楚，虞清月也给过她机会，只要她留在桂枝殿，不上山，便不会知道虞清月是妖。
可她还是上山了，甚至为此打伤拦路的柳纷云和莲衣，不为别的，就为了确认虞清月究竟是人是妖。
念及此，络冰轮忽然想到四年前被拒绝的事——当时虞清月应当是打算长痛不如短痛，以免被她识破妖族身份后，令她痛苦、难堪。
“我不会杀你。”络冰轮摇头，“与你定契……也不可能。”
一旦结契，她们便是主从的关系，并不平等。
她敬虞清月，亦倾慕虞清月，让她和虞清月变成主从，不管谁是主子，她都不能接受。
“你还有别的办法？”虞清月冷眸问。
络冰轮不说话了，只是抱着她的翅膀，抚起羽毛。
触感非常熟悉，她忍不住想起虞清月送给自己的那只海东青，恍然大悟。
“原来你便是阿青，阿青便是你，难怪我中毒濒死时，你会来得那么快。”络冰轮回忆道，“那么我这些年写的文字、说的话，你也看到了。”
“络冰轮爱虞清月。”虞清月不带感情地背出来，这是络冰轮以血为墨，写在纸上的话之一。
络冰轮勉强扯出一丝笑，“你既然全知道……为何还要逼着我回应你的示好？当年你半句解释也无，我只当是冒犯了你，自责至今。可你……你却好似忘了这件事，同我亲热，肆意在感情方面开我的玩笑，只因知道我喜欢你？”
她并没有感到喜悦，只觉自己被嘲弄了整整四年，自以为是秘密的所思所想，皆被虞清月悉知。
她就像个笑话。
见虞清月眼中流露出诧异，络冰轮垂眸道：“你是妖族，或许确实不能理解人的感情——我爱你不假，但对你的怨恨，已不是几句解释或煽情的话便能消除。”
多的话，她不想再说，虞清月已成了她的心魔，让她的内心因此生了病。
古往今来，心病最难医。
将她痛苦的神情看在眼中，虞清月沉思片刻，道：“既然如此，我道歉也无用。那么你说，我要如何做，方能得到你的原谅？”
“……定契与否，你得给我考虑的时间。”络冰轮低声道，“我不想和你身份不对等。除此之外，你是妖族这件事，给我的冲击极大，我需要缓缓。”
她的思绪已乱，得先冷静下来，好好问问内心。
虞清月没有挽留，只是道：“还有一事，齐然已答应过我，不会再干涉凶阵，三日后，凶阵会自行消散，你只管吩咐手下将猎场里的所有男子接出，再封山。”
见络冰轮讶然，她又解释：“她是我的同门师妹，我来人界，便是为了带她回去，向师尊请罪。”
络冰轮不语。
“既然你不愿与我定契，看在你的份上，我可以为烛煌国做三年的护城灵兽。”虞清月继续道，“齐然也是，她的本心虽单纯，但毕竟杀过无辜的人族。”
“古籍的确有护城灵兽的记载。”络冰轮低声道，“不瞒你说，祭司殿和圣女殿内，便一直有供护城灵兽休息的区域。”
“如此，古时烛煌国境内的人与妖族应当共存过。”虞清月道。
络冰轮点了点头，下意识接过话：“但后来大妖和天阶除妖师划出界限，将大陆分为人、妖两界，妖族遍举族迁移到妖界，留在人界的只是少数。”
虞清月顿时面露嘲弄之色，“如今的人界，远不如从前包容。”
离开巢穴，络冰轮在微凉的夜风中思索一番，装出失魂落魄的模样，走到附近营地。
除妖师和驭兽师们见她掀帘进来，忙迎她坐下。
“大祭司大人，巢穴里面的情况怎么样？”
“您可是和……和那位大妖交谈过了吗？”
面对众人紧张又期待的目光，络冰轮惨然一笑，身体晃了两晃。
络玖见状，赶紧上前扶住她，关切问道：“大祭司大人？”
“虞清月死了。”络冰轮压低嗓音，故意将戏演得逼真些，“她误入大妖巢穴，被大妖生吞……”
说罢，她闭上眼睛，两道泪淌落脸颊。
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又听络冰轮咳嗽起来，唇角溢血，整个人倒了下去。
“师父！”业昼、璃珮慌忙上前。
络叁也坐不住，起身冷冷道：“我们先送大人回去休息，告辞。”
四人搀扶着络冰轮，走到门口，络冰轮又道：“那位大妖自妖界来，咳咳……是专程为了捉那只恶妖回去……你们……莫要为难她……”
“是，谨遵大祭司大人命令！”所有人一愣，而后齐齐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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