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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得断断续续，柳纷云倒是听懂了。
今霏作为蒙家世代的守护神，接受了那么多的信仰，想要为蒙臬逆天改命自然有办法。只不过这到底是逆转死命，违背天道法则，她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而且逆转的结果也未必能如她心愿，如果柳纷云一行人没有途径战场，哪怕蒙臬获救，也只是延缓死期，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用一条腿换一条命。
她记得蒙臬本是没有执念的，和蒙家的其他人一样，自记事起就被灌输早晚要为国捐躯的觉悟，为了这个国家死去，就是他们存在的目的。
但在这一路上，蒙臬结识了齐然，并和齐然许下了重逢的约定。
哪怕自认为这辈子也等不回齐然，蒙臬却还是将重逢的事放在心上。
如果蒙臬没有遇到齐然，自然也不会对重逢产生执念，更不会在战争中活下来。
“蒙家的命数，本不会更改……那个女人……或许是窥得天机，才特意带蒙臬出来……”今霏提起了重夫人，“若无她，蒙臬不会遇到……小豹子……和你们……”
柳纷云沉思片刻，道：“我此行前去青暮仙山，应该还能见到重夫人。”
修炼本来就是逆天而行，到了一定境界的修炼者，便能够窥探天机、预知命运。但窥探天机必将对凡界造成影响，因此，修炼者和妖族都不能干涉宫廷朝堂之事。
“见吧见吧，和她谈谈……”今霏叹了口气，又闭上了眼睛。
“但如果只是存活一人，应该没什么关系吧？”柳纷云问。
今霏眼皮微颤，喃喃：“这次是没有关系……以后可说不定……”
她继续休息了，神有办法修补损坏的灵识，只是修补时必须进到入定状态里，不然修补速度会特别慢。
柳纷云想挪她，忍不住道：“你换个地方休息吧？这里硌得慌。”
靠着树疗伤能有什么效率。
今霏却没应，估计已经入定了。柳纷云只好在她周围铺上软垫，把她放倒，摆了个稍微舒服一点的姿势。
安置完司养神，柳纷云把药煎上，看了眼系统时间，赶紧离开药园。
莲衣独自留在羽妖背上，柳纷云出去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迎面吹来的风也降了温。
看到猫猫缩着脖子，自己抱住自己，柳纷云忙唤出厚实的外袍，给她裹上，顺势将她捞进怀里。
“人界要入冬了。”莲衣扯紧外袍，看着前方道，“我总觉得人界的冬月比妖界冷。”
“地域问题。”柳纷云道，“妖界的天地灵气也比人界浓郁，利用它们调节气温非常方便。”
她边说话，边引来周围的天地灵气，在周围形成一个抵御寒风的灵气罩。
莲衣偎在她怀里，把被风吹凉的手伸进她的衣服里取暖。
“蒙将军的情况还好吗？”她忽问。
“不算好，但我能保证她平安度过危险期。”柳纷云道，“只是要想办法安置她，流织国是不能回去了，也不晓得她自己有没有什么主意。”
流织国已经没落了，距离灭国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更何况蒙臬刚和她们重逢时的状态，在活着回去的将士们看来跟死亡没有差别了，古代的医疗技术手段落后，也没有消炎药，哪怕蒙臬活着回去，能活多久也是碰运气。
救下蒙臬后，二人之间的沉默时刻便多了。柳纷云没想到猫猫居然没有因此吃醋，也没有认为照顾蒙臬占用了她们宝贵的相处时间，这可和大部分病娇的表现不一样。
但反复查看过依然偏高的黑化值后，柳纷云还是没法放松警惕。
蒙臬除了腿伤，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伤口，战场上刀剑无眼，更何况面对的还是敌人，不是对方死，就是自己亡，在生死的严苛考验下，每个人都杀红了眼。
柳纷云念着进了青暮仙山之后，可能没法自由出入药园，便拜托羽妖再在青暮仙山区域之外停留几日，抓紧时间为她调养身体。
她伐来竹子，给蒙臬做了一副临时拐杖，正琢磨找个时候委托司命神给蒙臬做个轮椅，却听蒙臬叹了口气，道：“我濒死的时候，‘见到’家里的守护神了。”
柳纷云动作一顿，愕然看向她。
“先前我对齐然说过，司养神大人的保佑很灵验的，每次从军，我都能平安回来，全靠了司养神的庇护。”蒙臬扯动嘴角，露出笑容，“但是司养神大人应该很忙吧？信奉她的人那么多，光我们家就有上百口人，上战场时大家又不分在一起，她也不是司战神，肯定不会顾着每一个人。所以大多数时候，我都觉得自己能平安回来，其实是靠运气，而不是神的庇护。”
柳纷云听了很是惊讶，她一直以为蒙臬是虔诚的司养神信徒，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说出这样质疑神的话。
蒙臬顿了顿，“但那个时候，我确实‘见到’司养神了。家中有她的塑像，我认得她的妖身。她驮着我，经过一片开满曼珠沙华的花田，慢慢地把我送向有光亮的地方。”
“是司养神大人救了我。”她笃定道，“可我记得逆天改命是要遭天谴的，即便是神，应该也不例外吧？”
柳纷云沉默着点了点头，却没告诉她司养神此时正在药园里休息。
蒙臬的眸光黯了黯，喃喃：“可是司养神大人让我活下来，是为了什么呢？我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这么多年下来，除了战斗，我什么也不会，如今又断了腿，只怕做活的人都不要我……”
柳纷云斟酌着思考片刻，还是放弃了做人生导师劝慰蒙臬。蒙将军能做将军，还经历过那么多战事，综合能力算得上是过硬，如今只是因为旧信念的破灭，陷入暂时的迷茫，等她自己走出这段迷茫期，便能继续投入崭新的生活了。
眼见着蒙臬的伤势一天天好转，柳纷云便准备进青暮仙山。
莲衣这些天一直留在外面，她和羽妖们不打算插手此事，便想办法打发时间。距离青暮仙山不远的地方，正好有一座小城池，柳纷云照顾蒙臬时，他们就在小城池里休息。
药园空间的出入口只和柳纷云、莲衣的所在位置有关，柳纷云在药园时，莲衣的所在位置就成了出入口。
柳纷云离开药园的时候，莲衣正在街上闲逛，花了点钱找了个自称半仙的小修士看手相。
半仙小修士是个女扮男装的，因而莲衣并不介意被对方握着腕部。小修士握着她的手仔细瞧了片刻，又是托下巴又是皱眉，半晌没开口。
莲衣也不急，耐心地等她回答。等了许久，小修士才开口：“这位姑娘，你……”
她话没说完，又硬生生卡住。
莲衣只觉身边多出一道熟悉的气息，转头笑问：“阿云终于出来了？”
柳纷云点了点头，瞥了眼莲衣被握住的手，又看向呆滞的小修士，毫不客气地把手抽回来，握到自己手里，“走吧。”
“诶等等！贫道还没把话说完呢！”二人走出没几步，小修士却追了上来，绷着个小脸，煞有介事地道，“这位猫妖姑娘，不瞒你说，你有颇深的仙缘。距离此地三百里有座青暮仙山，你要是现在去，准能被收入门中！”
柳纷云心道猫猫都和神在一起了，仙缘自然深，便只对那小修士笑了笑，牵着莲衣就要走。
莲衣却像是突然来了好奇心，拽回柳纷云，饶有兴趣地问那小修士：“道长既然这么熟悉，莫非和青暮仙山有渊源？”
小修士轻咳一声，掸了掸衣袖，郑重道：“惭愧惭愧，贫道不过是个下山历练的弟子，当不得‘道长’这声称呼！”
作者有话要说：柳纷云：这家伙居然撩我的猫，赶紧走
莲衣：给本喵回来开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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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奋的基友开新啦，设定超有趣，卖个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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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欲弄死对方，却发现死对头天天在讨好她。
不仅讨好，摸着还挺软的。
香喷喷、软软乎乎的女孩子，谁不喜欢呢？
第102章 仙山
经过一番交流, 小修士打定主意带二人一起回师门。
小修士叫重心远，是个自来熟，一听莲衣答应, 立即高高兴兴地想要拉着她再说些话。
柳纷云不动声色地挡在二人中间，牵住莲衣的手, 垂眸对矮了自己一头的小修士笑道：“心远道长这是第一次入世历练？”
她倒是听说过古时仙门修炼者的事，像重心远这样的门中弟子，在修为达到一定境界的时候，便会被允许离开仙门，入世历练一段时间再回去。重云的母亲重幽怀当年来到流织国，便是为了历练。
重心远这才收回停留在莲衣身上的目光，不好意思地揣了揣手, 道：“也不算, 只是上回入世的时候，山下还是个小渔村，没现在这么热闹……柳道友是第几次入世？”
柳纷云因着凭空出现在莲衣身边, 便被重心远当作修炼者，毕竟当今的人界除了妖族, 只有修炼者中的大能才可以自如使用空间传送法术。
柳纷云想到自己穿越过两次，在此之前都在神界宅着，索性随口道：“算是第二次吧，现世的发展确实快得很。”
三人先去茶馆找歇脚的羽妖们, 若是有人引路，羽妖们就能早点回去了。
在这座小城池内走了一圈，柳纷云发现妖族虽有，但身旁总是跟着人族修士，唤之便跟着走, 这种妖族像是资料库里提过的“妖侍卫”，身份上有点像她穿越前听说过的“式神”。
她将这个念头记下，又默默观察重心远一路，等见到羽妖们之后，她便注意到重心远一愕，旋即激动地跑过去，站在一名羽妖身边结结巴巴道：“那、那个，你是无主妖族吗？我可以摸摸你的翅膀吗？”
妖族一般不会轻易给人族抚摸妖身，但这名羽妖脾气很好，便点头答应了。
重心远赶紧上手，顺着毛抚了两下，忽然感叹道：“这段时间羽妖来得好勤快，可惜都是妖界住民……”
柳纷云听出她的潜台词：如果羽妖不是妖界住民，她便能将之收作妖侍卫了。
“之前也来过羽妖吗？”莲衣倒了杯茶递给柳纷云，托着下巴问，“是不是还带了个人族来？”
“是呀……诶，你们怎么知道？！”
“那位人族和我们稍微有些渊源。”柳纷云不知道重云在青暮仙山过得如何，有没有得罪过人，便没将话说满。
重心远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一阵，清了清嗓子，严肃道：“如果你们要找那位人族，她已拜入青暮仙山了。贫道虽能带你们入山，但没资格带你们去见那位人族。”
莲衣轻咦一声：“为何是‘没资格’？”
重心远咂咂嘴，扭捏一番，还是摇头道：“这是师门秘辛。”
见她不便透露，莲衣也没再追问下去，只是和羽妖们说了引路人的事，给了他们些灵药，叮嘱他们早点回去复命。
被重心远摸羽毛的羽妖忙道：“可是我们答应过城主夫人，一定要送你们到山脚……”
他话音未落，重心远却道：“青暮仙山毕竟是人族修士的领地，你们能不靠近最好还是不要靠近。”
她神情严肃，不像是单纯的劝，更像警告。
气氛一僵，柳纷云忙打圆场：“没关系，你们只管回去吧。城主夫人和我关系好，若她追责，只说是我的请求便是。”
送走羽妖们，柳纷云又问重心远：“此地的修士对妖族的包容度很低？”
她故意试探，只见重心远低头沉思片刻，带着诧异回答：“倒也不是？只不过这里有主的妖族身份确实比较特殊，无主妖族则要当心别被修士抓走……呃，绝对不是抓走炼丹炼药，一般会逼妖族定血契，变成‘妖侍卫’。”
“那要是不想做妖侍卫，不想定血契呢？”莲衣追问，“可有什么后果？”
重心远顿时面露尴尬之色，干巴巴地道：“后果说来说去也就那几种吧……跟妖族比起来，人族有着先天不足，因此难免要想着向外借力……反正你们要是遇上这种修士，直接绕道走就是了。”
她们交谈时，周围坐着的修士也看过来，有人直接笑道：“两位，你们眼前这家伙正是她所说的‘这种修士’，还不快走？”
“就是，甭踩别人了，说得自己有多高贵似的！”
“诶，那位白猫姑娘有主吗？没主的话赶紧跟你同伴定个临时主仆血契，省得路上被拐走！”
重心远一时成为群嘲对象，面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她咬紧唇，一言不发地走出茶馆，没有理会身后的风言冷语。
“看你这模样，好像早就料到她和那种逼着妖族定血契的人是一伙的？”莲衣放下茶杯，笑问柳纷云。
“确实有这个想法。不过若是不这样便没办法活下去，那也是她的选择。”柳纷云不紧不慢地道，“要是她真敢，那我们就像她说的那样，绕道走就是了。我哪会让谁拐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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