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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玩偶x放声
“小朋友，你喜欢哪个？”
“得看他喜欢哪个。”叶筝微微下蹲到陆羽身边，指着顶上悬挂着的十几个玩偶，低声问他想要选哪个。
陆羽扫了一眼花花绿绿的玩偶，目光像是粘稠的胶水一样缠在了上面，却又在短短几秒内，以一种毫不在意的表情将目光从其上拉扯开来，似乎当真不感兴趣。
叶筝摊了摊手，有些头疼，只能仔细地看了看，然后选了一个白色的兔子，拎到了陆羽面前。
“喜欢吗？你看它，白白净净的，表情又不像其他的玩偶一样傻，这么秀气，多像你啊。”
明明陆羽的眼睛都亮了，但是他却还是绷着脸，叶筝忍俊不禁，怎么会有这么别扭而不坦诚的小孩？他故意问道：“不喜欢？那我就放回去了……”
说罢，陆羽板着脸，一把抱住了几乎要和自己身子一样大的兔子玩偶，随即认真地盯着它的脸，观察是否真的像是叶筝说的那般，与自己相似。
叶筝轻笑了一声，带他去了碰碰车的场子。
这显然是玩法猛烈的地方，几辆车子相撞，又毫无征兆地弹开，给予人异种惊险刺激的感受。
叶筝的身高是够了，可以参与，但是陆羽无论从岁数和身高上都不够，叶筝只好和工作人员沟通出了一个办法，就是两人共坐一辆，两人身子占地都不大，足以塞得进车厢，只是陆羽以为两人是并肩坐，没想到，叶筝坐到了他的后面，臂弯完全圈住了陆羽的身子，身上的气息一下子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笼子一般将他整个锁住。
陆羽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僵硬着身子握着方向盘，不知如何动作。
“你好香啊。”
叶筝低头凑近他嗅了嗅，鼻间尽是一股清香，还带着淡淡的孩子奶气，不由得感叹了一句，搂紧了怀中软乎乎的身子。
他吐出的温热气息稍稍喷洒在陆羽的脖颈上，让他像是炸毛的猫咪一般，浑身微微颤抖，十分不熟悉这种人体的温度，却又没办法真的推开，只能将自己缩在一起，用上自己最重的语气。
“离我远点。”
叶筝像是没听到一样，自动过滤掉小孩的喊话，只说了一句“小心”，便将他揽在怀中，把着方向盘。
玩具车相撞发出了不小的颤动，小孩惊慌失措地缩了缩脖子，但是心底却仍旧有一丝莫名其妙的安心与期待，果然，一只尚稚嫩却有力的臂膀稳稳地将他护在怀中，枕在叶筝的胸膛上，毫发无伤。
陆羽白皙的脸皮像是被染色了一样红通通的，原先的排斥心理也渐渐消失，终于接受了叶筝的靠近，就这么静静地低着头几人相撞，偶尔微微抿起嘴角，似乎是笑了，只是这淡淡的弧度无人察觉。
这也导致了叶筝的心情忽然郁闷了起来，一场游戏结束，几辆车子都撞得激烈，个个小孩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唯独怀里的小孩安安静静，于是他在自己的心中立下了一个目标，不管说什么，今天都要让陆羽笑出来。
他将目光在海盗船，旋转木马，过山车几个项目上来回移动，稍加思索，然后一把拉起陆羽的小手冲到了过山车的地方。
叶筝以保护他的安全为由，将他牢牢抱住，又将安全带稳当地系住，这让陆羽别扭地挣扎了一下。
“乖乖的，等会儿你就知道为什么绑这么紧了。”
叶筝点了点他的鼻子，露出一个戏谑的微笑，随即，过山车便慢慢启动，开上了轨道。
在最初的平稳路道上，陆羽尚能保持他的淡定，但是到最高点之时，叶筝忽然转头冲他一笑，令他莫名其妙，并且叶筝还强势地握住了他的手。
小孩还来不及反抗什么，他们所坐的车厢便迅速地滑下来。
那一瞬间，他第一次有这样强烈的体会，胸腔中的心脏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狂跳，又似乎像是这节飞速下滑的车厢一般，在轨道上飞奔，心跳凌乱，眼睛微微睁大，只知道紧紧回握住那只手掌。
“啊！”
他情不自禁地轻呼了一声，叶筝终于才畅快地笑了一声，教他如何才能融入人群之中，释放自己的感情。
“啊啊啊啊啊————”
迎着呼啸的风，叶筝握着陆羽的小手，闭着眼大声喊着些乱七八糟的话，其余人也发出了连绵不断的喊声，形成了一种换了与融洽的气氛，每个人都似乎抛去了形象与姿态，只知道遵循内心的第一想法。
陆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在风中打量了几秒前后的人，像是后知后觉一般意识到，暂时的失态是可以被允许的。
“叫啊，叫大声点儿！”
叶筝鼓励着他抒发情绪，自己也示范了几遍，陆羽咬了咬牙，稍稍张开了嘴巴，轻轻地啊了一声。
“不够！再大声点！像这样！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陆羽扯着嗓子，脆生生的童音尽是柔软，但或许这已经是他尽的最大一份力了。
“小羽好乖，继续，准备到了。”
叶筝露出开怀的笑容，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终于在他身上找到了几分寻常孩子身上会有的活泼生气。
陆羽抿了抿嘴，笑意清浅，面上也和其他人一般带着笑，发出了和谐的喊声。
这一次，他不是异类。
第8章 喜爱x矛盾
游乐园一行还算成功，从园门踏出之后，陆羽的小脸依旧红扑扑的，脑中却不断地回涌着方才的记忆，他竟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与其他人一起愉快地玩耍与欢笑。
这是他所陌生以及从未想象过的，能让他发生这样变化的，是这个游乐园的魔力，还是来自于身边这个人的？
接收到陆羽的小眼神，叶筝没有丝毫察觉，而是从包里，郑重地拿出一个熟悉的玩具，赫然就是那辆红色的玩具车。
叶筝看两人关系总算缓和，于是又起了送玩具车的心思，因为在他心中，上辈子陆羽收了这辆玩具车，如若这辈子没有收，或许又会引发其他的蝴蝶效应，所以无论如何，叶筝都想循规蹈矩地避免无法控制的改变。
这一次，小孩没有拒绝，或许看出了他对于这辆玩具车的执念，开口问道：“为什么？”
叶筝自然无法向他解释真正的理由，只是指了指陆羽怀中的兔子，那只他白日射击赢来的奖品，反问道：“你连这个都收了，为什么不收我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你这是区别对待。”
“为什么早就准备好？”小孩没这么容易善罢甘休，只是抓住了关键字眼再次问。
为什么？小孩果然就是小孩，什么都要刨根知底的，叶筝挠了挠头，忽然憋出了一句，“定情信物……”连自己也吓了一跳。
还好，小孩没听懂，固执地追问，“定情信物是什么。”
“就是，就是感情好的象征啊……你看，我们今天玩得这么开心，难道感情还不好吗？”叶筝不得已开始忽悠。
“嗯。”
陆羽点了点头，只是脸上仍旧没有任何情绪，就像是在确认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他这个反应极快的应声让还打算忽悠的叶筝落了个空，后知后觉地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叶筝也不要求陆羽有多珍惜这玩具车吧，只需要确定他收下了，没有让上辈子的一些事情发生偏差即可，但是他是没想到，收下礼物时面无表情的陆羽，竟然会对这辆玩具车如此喜爱。
当叶筝周一去接孩子的时候，守在园门的老师特地出门来找他说了几句话，或许是终于找到了陆羽可说的谈资，喜笑颜开地与叶筝说，“今天啊，他带了一辆红色的玩具车，爱不释手的，可入迷了。平时大家看动画片，他都另外找角落待着可让老师好找，但是今天，大家看动画片的时候，他抱着玩具车，乖乖地就待在小朋友的教室里了，太省心了！”
听完这番话，叶筝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为小孩的合群而感到欣慰，也猜想着，该不会陆羽之后那样开朗与圆滑的个性都是因为游乐园那天或者是他送的玩具车改变的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叶筝就觉得自己功德无量，原来自己以为油盐不进的小孩，还是会受到他的影响的嘛。
如果陆羽能够一直在他的陪伴下，逐渐融入小朋友的群体中成长，相信起码也会是一个健全的人格，可是好景不长，这还没几天，老师的口径又变了。
叶筝这个星期因为迫不及待地来听到老师和他表扬自家小孩有多乖，每次都积极主动地上前找老师询问情况，可今天不同，老师没有露出夸张的笑容，而是迟疑地抿了抿嘴，立马朝他倒苦水。
“今天很糟糕，陆羽小朋友今天把另一个小朋友小宇打了，当时小宇就鼻血哗哗的流，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们老师可担待不起这个责任诶。”
听到这个事件，叶筝太阳穴当即就突突地跳，重新确认了一遍，“你说什么？陆羽打架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他显然是不可置信的。
据他的了解，陆羽童年还没有形成原先那样压抑与暴力的倾向才是，即便冷淡了些，不合群了些，但也绝对不是会刁蛮任性，无缘无故便撒气的性格，相反，他比同龄人都早熟的多，内心也清明的多，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缘由在。
“为什么会打架？他不是那样刁蛮的孩子。”
叶筝笃定，相信着自家小孩的品行，只是老师为此也满腹疑问与为难，只能叹气摇摇头，“唉，这个我们也不知道了，问了他好多次他也不说，就板着脸，抱着玩具车看，一眼没理我们，我们哪儿敢在问啊，小宇也支支吾吾地，只知道哭个不停。”
“好了，辛苦老师了，原因我会问清楚的！”叶筝朝她抱歉地连连点头。
老师郁闷的心情也被他的动作给驱散了，明明也只是个小学生，但是却小小年纪就承担起了哥哥甚至家长的责任，“你也只是个小孩呢，老里老气的，还挺有家长的模样。”
等到陆羽出来的时候，叶筝热情地上去给他提了书包，跟在他的身后趋步观察，发现今日的小孩似乎和以往没有什么区别，掂量了下手上的书包，有着微微的重量和凸起，看来里面就撞了那辆玩具车。
他斟酌了许久，才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旁敲侧推，“今天在幼儿园怎么样？和小朋友们相处还好吗？”
陆羽垂下有着纤长睫毛的眼睛，淡淡地反问，“曾经相处好过吗？”
叶筝哑口无言，开门见山地问道：“那今天是不是有什么矛盾了？”
一听到这句话，陆羽的身子立马僵硬了起来，在一瞬间就知道叶筝已经知道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是谁告诉他的，那些老师？
“你想和他们一样指责我？”
陆羽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他，眼神平静，眼底却藏着淡淡的怒气，不理解，与埋怨。
作者有话要说：
耳朵习惯给每章沙发小红包，这几天都忘了，现在回去补。
第9章 懵懂x伤害
眼看着小孩情绪有了波动，叶筝立即矢口否认。
“没有没有，老师和我说你今天有些小摩擦，我和她说你是好孩子，不可能干那些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哥一定给你摆平，找回清白。”他拍了拍胸膛，处处都想展露出自己是他可靠的后盾。
就在叶筝以为这都是误会，坚决相信自家小孩之时，陆羽却在这时点了点头，并且在叶筝惊讶的目光之中，扬了扬下巴肯定道，“我是做了，怎么样呢？”
叶筝的嘴唇张张合合，干巴巴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陆羽瞥了他一眼，迈动着小短腿，从他手上抢回了自己的书包自己背着，一边往回走一边直白地说道：“他抢我东西。”
这就是他的理由，他的确不是暴力的孩子，但是这不代表他就真的那么温和无害，在他摸清了自己的底线，寻找到了别人无法触碰的理由之时，他的表现，会比一般人还要强烈。
“抢什么？”
叶筝紧紧追上去，他还以为这孩子一直都是不争不抢的性格，到底是小宇抢了他什么，才让他性情大变，竟然动手打人，而且这么点小孩，竟然还能把人打出鼻血。
“………………”
陆羽只背着包快步离去，嘴中微微嚅动却又没有半个字吐出。
这副别扭的姿态让叶筝的脑子绕了个弯，忽然拍了拍额头，而后试探性地问：“是我送你的玩具车？”
见陆羽沉默，叶筝便确定了答案，注意力也完全被转移，微微感叹道：“原来你这么喜欢玩具车？…”
陆羽这小孩还真是极端，要么就死都不收下这个礼物，但是一收了，就像当真宝贝一样护着，别人丝毫都不许染指。
“你说，那是定情信物。”
陆羽停下脚步，对他随意感叹的话摇了摇头，眼神非常较真。
叶筝一愣，似乎看到了前世陆羽的影子。
他为自己当初欺骗了陆羽而感到心虚，他不该对他这样较真的人随口扯定情信物是表示感情好的象征，虽然这么说也不错，但是此情非彼情。
叶筝是想趁这次解释一下的，可是对上陆羽清澈的眼睛，他竟然一句也没办法开口，如果开口了，按照陆羽好学的性格，他就得跟着解释什么是爱情和友情，他该如何是好？
苦恼地思索了一番，叶筝满面愁容，陆羽也跟着吸了几口气。
直到叶筝蹲下，与陆羽直视，一字一句地就事论事开解他，“但是呢，人比玩具还要重要的多，玩具可以再买，但是对别人的伤害很难挽回………你懂吗？”
陆羽不说话，只直直地盯着他，一眼也不眨，身子却有着不易察觉的微微颤抖，叶筝有些担心，重复了一句，“你懂了吗？”
小孩也没说懂不懂，只是吸了吸鼻子，随后，他的情绪就像是难以控制一般倾涌而出，揉了揉微微水亮的眼睛，仰头软声瓮气地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尽管叶筝没有像其他老师一般给予他任何一句指责，也没有像任何一个小朋友一样对他露出畏惧的眼神，但是仅仅是看到他望着自己叹气，陆羽便觉得鼻子一酸，仿佛他下一句话就是“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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