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担架上的人被几个白色制服的人扛下来，陆羽紧紧跟着医护人员的脚步，看见了满身是血的叶筝，眼前发黑。
他安静地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但是却衣冠凌乱，额头上也被蜿蜒的血痕布满，胸前的呼吸几乎微弱得无法看到，陆羽狠狠地捏了捏自己的掌心，才克制住自己不立即晕倒，用力地汲取着空气中的氧气，仿佛如果不这样，心脏所带来的疼痛就会让他瞬间窒息。
眼睁睁地看着叶筝被推进急救室，最后一秒，陆羽终于忍不住向前一扑，堪堪摸了一把他的手……冰凉彻骨，就像陆羽此时快要结冰的身体。
之后，陆羽就再也抓不住他的手，被那扇大门隔断他的视线和念想。
一切的人和物都在此刻变成了背景，白炽灯下的一切白色墙壁和制服都如此刺眼，哭声，喊声传来，陆羽却像是失聪一样，置若罔闻。摸了摸冰凉的脸颊，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医生送来几张单子给家属签字，叶筝的妈妈含着泪拿起笔，陆羽只能伸着脖子探看，这一秒，他有一种强烈的不甘与欲望，想要成为叶筝的合法家属，不然，他连一个正当的去为叶筝负责的资格都没有。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他们几个人就这么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等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似乎没有尽头。原本这几个人遇到一起，绝对会少不了一番矛盾与劝导的。
可是因为他们共同都担心叶筝的安全，所以此时，也没有一个人提起反对两人恋情的事情，免得让现在就低沉的心情更加阴郁。
陆羽终究是坐不住的，即便不能进去，还是趴在门前，只要能听到多一点点声音，让他知道多一些关于叶筝的情况都好。
即便路遥多不喜欢他，也知道他两面三刀，道貌岸然，但是他已经没再怀疑过他对于自己表弟的真心，看他完全由平时高高在上的冷淡模样变成了一个虚弱得如同失心疯的模样，心早就软了下来。
同时，他也很担心，这个人会反应过激，而导致他自己也出了些什么毛病，那这样对方的父母找过来他们又该怎么交代？
路遥叹了口气，把人拉下坐好，按住他颤抖的肩膀，“冷静一点，等会儿叶筝交给你照顾。”
这么说，算是退了一步。
“路遥。”
叶妈妈忍不住喊了一声，看他一眼，又沉默。
……
叶筝像是个局外人一样，感觉自己的身体被额头布满汗珠的医生开刀，摆弄来摆弄去，又为他包扎，但是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就像是已经死了一样。
他似乎听到了陆羽的哭声，就像是上辈子一样，绝望而无助。终于，一丝丝的疼痛从心脏蔓延上来，让他恢复了知觉。
当时叶筝也是在病床上死的，只不过那时候是他为了离开陆羽而自杀的，但是这一次，他想活下来，他不想再看到那样一个因为他而疯魔的人，他实在不舍得。
这个念头在叶筝的脑中扎根之后，强烈的求生意志似乎带给了他源源不断的力量，胸口传来的电击也让他的心脏受到了刺激，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在慢慢地复苏过来。
等到医生出来，说叶筝的危险解脱了的时候，几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陆羽更是直接像是被救赎了一般，眼前的黑暗变成了一片白光……手术室的门开了，叶筝被转移到了病房中。
夜已经很深了，确定叶筝安全了之后，两位家长都已经因为惊吓而疲惫得满眼血丝，路遥相信陆羽会好好照顾叶筝，也就安慰叶筝的父母回去休息，毕竟他们还有自己的工作和事务要处理。
上了年纪的人受不得劳累，但是路遥正值壮年，于是他也想留下来照顾叶筝，但是却被陆羽一口拒绝，紧紧守在叶筝的身边，没让一点点位置给他，路遥想骂他几句，但是看他已经神情恍惚的模样，怎么也骂不下口。
“你可冷静点吧你，这样怎么照顾阿筝？再这么哭下去你直接收拾收拾去这医院的神经科入住吧。”
陆羽连理会他的心情都没有，只知道静静地坐在叶筝身边，握着他的手，把脑袋靠在他的手上。
一连两天，叶筝都没醒过来，陆羽都已经快在崩溃的边缘了，可是他的理智又在时刻提醒他，自己要好好地保持健康，不然他就不能陪在叶筝的床边照顾他了。
想到叶筝只能输液，一点东西都吃不了，陆羽也没有任何心情进食，只能味如嚼蜡地把热量大而且容易饱腹的食物就着水塞进胃中，只是为了保持他有足够的能量不倒下。
这两天简直就是度日如年，他几乎都没有这么长的时间没有和叶筝说过一句话，也看不到他的一个眼神，无论怎么看他，他都只是安静地睡着，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懒得一样。
白天有医生和护士来看还好，一到晚上，寂寞就钻进了陆羽的骨子里，让他浑身发冷，只能流着泪一下下亲吻着叶筝干燥的嘴唇。一点点晚风吹来都像是吹进了骨头缝里，冷得让人生不出一点希望的火花。
“阿筝……你快点醒过来，你死了，我也不能活了。”
陆羽从来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懦弱，仿佛一切靠学历，才华，外貌家世等为人羡慕的东西而堆积出来的只是一具脆弱的外壳，被叶筝一触即破。
其实叶筝的意识已经恢复了一些，只是无奈身体醒不过来，就像是被鬼压床一样。
这两辈子他都没活明白，为什么陆羽会是这么一个在疯狂暴躁的同时，又如此温柔深情之人，他说的如何陪，不言而喻。
叶筝也相信他真的能做到，因为上辈子的陆羽就在他死后毫不留情地也了结了自己，多少人求之不来的大好前途在他眼中一文不值。
可是这也无异于一把沉重的枷锁扣在叶筝身上，令他时不时地感到窒息。
听到陆羽的话，他真是恨不得自己能够马上醒过来，将人狠狠抱进怀里。可费了好大的劲，也只是动了动手指。
所幸，陆羽足够敏锐，抹了抹朦胧的泪眼，捕捉到了刚才叶筝的微小举动，但是他以为这是他的幻觉，便也只是盯着观察，毕竟他已经产生过太多幻觉，即便是梦中他也梦到过叶筝清醒过来……他不想空欢喜一场。
叶筝猛地喘了一口气，又动了动手指，陆羽终于笑了，一滴泪水又毫无防备地从眼眶中滚落出来，紧紧握住他的手，亲了亲他的手指，印上密密麻麻的吻。
眼泪落在叶筝的手上，是滚烫的。
“你怎么，还是这样……要好好活着啊。”
叶筝的话细若蚊鸣，干燥的喉咙像是破鼓风机一样沙哑，陆羽赶紧给他倒了水润嗓子，又忍不住亲了亲他带着水光的嘴唇，声音瓦声瓦气的。
“没了你活着有什么意思。”
“哭成了小花猫。”
叶筝无奈地垂下眉眼，抹去他的泪珠。这刚成年的陆羽还是脆弱的很，眼泪不要命似的掉，他看了怎么能不心疼呢。
他自己死了没事，毕竟他也多活了不少年，已经值了，至于陆羽，他可真的极度不情愿牵连这人两辈子。
叶筝露出一个笑容安慰陆羽，仿佛拨得云开见日出，可是他这次出事越想让他越觉得不应该，如果这真的是他之前想的那样，这场车祸是因为他改变了这辈子的命运轨迹而得到的惩罚，而他又重新活了过来，那这个惩罚究竟结束了吗？
这一切他都只能藏在心里，即便是最亲近的陆羽，他也不知如何告诉他半分。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太困了，早睡，忘记更新，作业超级多的，写一个分析看一个片子就要两个小时，根本做不完！看到题目说分析郭沫若的《蔡文姬》，满脑子都是奶妈，那个蓝色的小萝莉……
第82章 照顾x探望
叶筝醒了之后， 来探望他的人也多了起来。
作为最靠谱的兄弟，江流第二天就带着游戏机和漫画书来了，给他黑白的住院生活带来了无数的色彩。叶筝看着他， 仿佛穿上了暖心的小棉袄， 满眼的感动。
“知我者莫你也， 老子太感动了， 来抱一个。”
叶筝动了动手指，想要抬起手臂， 却艰难地很，陆羽不动声色地挡住他看江流的目光，“你手都动不了，想玩什么？你快点好起来，我就给你带更多。”
江流识趣地坐下， 看了看他的伤口，心情沉重。刚才一番调笑， 叶筝的心情和脸色都很好，他还以为只是普通的伤，但是现在他才发现叶筝的情况不妙。
“兄弟，你这驾驶技术不行啊。”
“妈的， 不关我的事。”叶筝烦躁地皱眉， 他这么好强的人怎么会忍受得了被说不行，立刻心情激动了起来，想要好好说一说当时的情况。
但是他动作一大，胸膛里就像是破旧的鼓风机一样， 费力地抽动， 肋骨一根根地泛疼。
“咳……”
叶筝感到喉咙涌上一股腥味，他想吐出这口血， 可是对上陆羽担忧的目光，又是硬生生吞了下去，放轻声音。
“我的驾驶技术绝对过关，可以开赛车的那种，谁知道那个司机酒驾，车子就冲着我来的，躲都躲不掉……只能自认倒霉了。”
但是显然他的这番解释让陆羽当做了耳旁风，直接翻开他床头的柜子，收走了驾驶证。
“以后你不许开车，驾驶证放我这里。”
“我……我……”
叶筝欲哭无泪，病恹恹地闭上了眼睛。
江流拍了拍叶筝的肩膀，也能理解陆羽的做法。
“人家知道你车祸，请假是应该的，但是人家不知道怎么陆羽也跟着不上课，不知道的以为你们是一起撞得车呢。”
言下之意就是陆羽为了照顾他，连课都不上了……
他刚来的时候看到陆羽，还以为陆羽也一起出车祸了，脸色和纯色都苍白得吓人，眼睛布满了血丝，虚弱地像是一拳就能击倒，即便这样还是一直守在床边，他能猜到陆羽当时有多么崩溃。
叶筝担心会因为自己的原因影响陆羽，“你去送送江流吧，顺便说下专业，我也听不懂。”
陆羽弯腰亲了亲他的额头，给他掖好被角，“那你乖乖睡觉……等会儿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叶筝也动弹不了，除了睡觉也做不了什么，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在这时候，病房里有人悄然而至。
楚航放下手上的一束花和果篮，慢慢地在他身边坐下，不知道要不要叫醒他。
纠结一会儿，他始终没开口，因为能够这样静静地盯着他看的机会太过稀少，如果不是因为他车祸，他恐怕连一个正当的，能够见他的理由都没有。
自从那天之后，叶筝就没再和他打过游戏，他只能默默地去他的直播间给他刷礼物，这样才能和他聊上几句话，但是面还是没见过，像是刻意的一样。
终究是忍不住，楚航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不应该，可还是伸手伸向了他的脸颊，轻轻地碰了碰。
睡着的叶筝，少了些生气，模样却柔顺无比。那样一个像阳光一样强烈，刺眼的存在，在此时变成了温和的柔光，楚航怎么看怎么顺眼。
这个触碰像是一把锁，他深吸了一口气，凑近叶筝身边，蜻蜓点水地亲了一口。
床上的人没有反应，但是楚航却是为这淡淡的温情而心跳加速，想到自己以后可能没机会做这种事情，忍不住掏出手机拍了好一会儿。
虽然楚航之后也没做过分的事情，但是他的亲吻却还是能让叶筝有些感觉不对劲，以为是风拂过面颊，或者是蚊虫之类的飞过去了，一睁眼却看到羞涩的楚航，不由得吓了一跳。
“楚航，你来了？”
“你好些了吗？”楚航平复下心跳，观察着他的脸色，想着这人应该没有发现，才稍稍松了口气。
虽然身上还是痛得要死，叶筝还是客套地说：“好多了。”
他最痛苦的莫过于不能够动作了，他平时就是爱动的人，什么健身运动蹦迪都喜欢，可是现在他连散步都做不到。
楚航不清楚他的情况，但是也感受到了他语气中的疏离，不由得落寞，尴尬地扫视了病房的周围，拿起一个电子产品。
“你这里有游戏机，我陪你玩吧。”
“啊……这个，不用了，我没力气，手都动不了。”叶筝无奈地苦笑，朝他扬了扬下巴，看向自己的手。
楚航连忙道歉，这时候才注意到他的确这么久来都没动过手，一下子又心乱又担忧，连手都动不了，这还不严重？
见叶筝的嘴唇有些干燥，楚航忍不住开口：“我帮你倒杯水吧。”
但是不知道他是因为紧张还是如何，手一抖，一杯温水就撒叶筝的身上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帮你换衣服。”
楚航满脸的惊慌失措，上手开始帮叶筝解开衣扣。
叶筝浑身发毛，还是不习惯别人触碰自己的身体。
“我等陆羽回来帮我还好了，不麻烦你。”
“等他回来，水凉了，贴在身上会受寒的。”楚航摇头，显然不同意，而且眼中浓浓的担忧，叶筝现在身体情况就特殊，他害怕因为这小小的事情再为他的身体添加病症。
“唉。”叶筝轻轻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任他动作。
楚航平时看起来不像是细心的人，但是此时的动作却缓慢到不可思议，指尖若有若无地划过他的胸膛，或者是直接握住他的肢体，帮他穿进衣料，而后慢慢地整理。
叶筝浑身发毛，如若以前他绝对不会多想半分，但是自从知道他对自己有点那方面意思之后，怎么可能还能淡然处之，不由得冷声抱怨，提醒他，“我冷，你穿快点。”
楚航的动作顿了顿，流连的手掌收回，好不容易等到换完衣服，叶筝巴不得他快点走，别过脑袋一闭眼，一副睡着的样子。
“我好困，想睡觉了。”
楚航对他们短短的相处恋恋不舍，贴心地给他掖被角，“那你睡吧，我先走了，以后我还会来看你的，想要吃什么，想要玩什么，都告诉我，我会给你带的……或者你愿意，我可以来医院照——”
“谢谢。”叶筝打断他的话，但是没解释半句。
楚航局促地咬了咬嘴唇，盯着叶筝冷淡的神情，只觉得陌生，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42/69 首页 上一页 40 41 42 43 44 45 下一页 尾页 |
